更糟的是陆大仙刚走,街心有一个行村客跃登,一声狂笑,双袖起处风雷乍起,像疯虎
般投入斗场,立即有三个人被卷飞,狂叫着骨碌碌向下滚。
“鼠辈敢当街行凶,该死,滚!”青衫客声如雷震,远在文七、八便一袖抖出,罡风厉
吼,劲气进爆。
天暴星位于杜英的左后侧,正要发剑攻姑嫂的背肋,劲风一涌而至,狂叫一声,斜飞起
丈高,砰一声摔倒在瓦面,屋顶崩陷,有人也掉下去了。
有人发出撤走的信号,狼奔东突。
一声长笑,青衫客向已远出五六间屋顶的陆大仙飞纵而走。
杜英也被抽风波及,斜冲出丈外至脊角,向下一仆,总算不曾摔落屋下。
但她已办尽,伏在脊然喘息。
如果再拖片刻,她很可能被陆大他几个人所杀死,不但力尽,而且左胯都有被刀剑掠过
的创口。
爬起举目四顾,已看不见有人。
屋下,有人叫骂着擒捉受伤跌下的人。
“高兄……”她惶然高叫。
她知道高大元在分用瓦片策应她,现在人在何处?一阵寒颤通过全身,她知道有点不妙
了。
她对高大元极有好感,相处意处,愈感到情投意合,已从情投意合迈人喜欢的境界。
“高兄……”她挑落屋下尖叫着寻觅。
第 六 章
高大元跳落后,本能地落荒而逃,神智逐渐有点模糊,完全凭求生的意志全力狂奔,忘
了内腑受伤的痛楚,他必须尽最大的努力脱离现场,一定要摆脱追赶他的人,一定要找隐蔽
的地方藏匿,一定要及早行功自疗,一定要……总之,一定要保住性命。
如果能有坚强的求生意志,一定可以忍受痛苦,甚至会忘了痛苦,忘了痛苦就不会失去
活动的功能。
痛会让人倒下待毙,这是生理上强烈要求歇息,以避免伤害扩大的本能,须用超人的意
志浑忘彻骨奇痛。
受伤的野兽如果没断腿,逃得甚至会比平时快。
芜湖城内外,他不算陌生,但他不怎么熟悉,天黑的郊野草木幽暗,他怎知道身在何
方?
他却知道,后面有人穷追不舍。
过几次田野和竹林旷地,向一处乱草丛中一钻,蛰伏如虫,张开口行扩喉式呼吸散热。
飞奔的声浪,从他的右侧后方十余处掠过,追的人速度惊人,声音在霎时便消失在远
处。
有三个人,片刻便会折回来搜寻的,不能在此地逗留,对方一定会把他搜出来,太危
险,必须赶快折向逃窜,另找地方藏匿。
还留有些少剩精力,他必须把握生机。
眼前已有点朦胧,晕眩感渐增,突然撞入一丛灌本,枝叶折断中,整个人夹在灌木丛。
他心中叫苦,响声会引吸追蹑的人,夜静更阑,响声可以及远,紧蹑在后面的人,一定
可以发现他的位置。
片刻,后面没有声息,心中一宽,小心地站起退出灌木丛。
原来是一道树篱,是丈余高的木楼,不会伤人,江左右的一些大庄院,喜欢用木楼作树
篱,既美观青翠,也有花可赏。
没有人追来。他需要喝水服药。分辨出是树篱,便知道这里是大户人家的大庄院。
他不想浪费时间,绕树篱去找院门,小心翼翼地分开枝干,一头钻篱而入。
眼前朦胧,但隐约可以看到房舍的巨大形影。他不希望被宅院的人发现,先找水井喝水
再说,精力耗损将竭,大量流汗口干舌燥,丹药干吞不易下咽,而且他需要大量补充体内所
耗的水份。
水井必定在后边的院子或偏院,那表示他必须进人屋内寻找。
房舍巨大的形影逐渐接近,却看不见灯光。
即使有人追来,他也可以利用大宅院藏匿,只要事先没被宅院的人发觉,他任何角落皆
可藏身,要搜这种有甚多房舍的大宅院,白天也无法搜遍。
要避免被宅院的主人发觉,他必须悄然蛇行姿伏接近,真像做案的鼠窃,一声一伏逐段
向房舍潜行。
前面传来一声冷哼,他吃惊地重新伏下,其糟,难道追的人先到了?眼前发黑,他无法
看清前面的景物。
没有脚步声接近,有点不寻常。
他警觉地伏地倒退,不能再往前进了,得赶快退走。
“干什么的?”前面传出喝问声,声如银铃十分锐耳,毫不带怒气。
“我……我要讨……讨碗水喝……”他心中一宽,听口气便知不是敌人。可能是这座大
宅的女眷,这位女眷年纪不大。
既然被发现,不能优在地上啦!他一面说,一面缓缓站起。
很不妙,脚步声急促轻快,对方已快速接近,刚嗅到一丝幽香,叶一声左肩便挨了一劈
掌,掌大相当沉重,他仰面挫倒。
“你这鼠窃居然敢不逃。”女性的嗓音如在耳畔,冒金星的双目,只看到朦胧的人影轮
廊。
奋身一滚而起,撒腿便跑。
糟了,进仍然挨揍。
有手扣住他的左肩扳转,拳头立即光临他的左肋。
他本能地右掌疾挥,反击出于本能。
叶一声响,左耳门挨了一掌。
“我要……水……”他便叶出三个字,便失去知觉。失去知觉的瞬间,他听到不远处传
来一声女性的电哨。之后,便一无所知了。
树篱仅是大院前的外围第一道屏障,是装饰,也是禁止外人乱闯的外转藩篱。建了栅门
阻止内外的牲畜进出,里面是宅前的!”
场可停车驻轿。
陆大仙三个人,出现在,栅门外。
“人可能躲在里面。”芳华仙史隔着门向里察看:“奇怪!这座鬼宅院为何不养狗。”
“进去搜!”陆大仙大声说:“那小辈受伤不轻,可能仍有精力逃到此地向人求助,一
定要把他捉住,哪怕把宅屋拆了也在所不惜,进去!”
中年男人懒得拔开启栅,干脆跳越栅门。
第一支火把出现,然后是第二支……院门大开,鱼贯出来四名高举火把的大汉。最后出
来的是中年美妇和灵秀的少女。
大汉们佩了刀,两女手中握着连鞘剑。
芳华仙史与陆大仙也跳栅出来了,三人已超过宅所广场一半以上。
两女摆出的阵势,显然有意和来人打交道的。双方接近至二十步内,火光下已可看清面
貌了。
“是她们。”中年人突然在叫:“那女人,正是在太平府渡头侮辱咱们争渡的人。”
和平打交道的打算落空,陆大仙不是肯打交道的人,正应了两句俗话:仇人相见,分外
眼红。
这位中年人,正是渡船争渡,被小姑娘惩戒的八大汉之一,也是这一队远赴南荒擒促医
伯王金的先遣人员之一,因此而延误了三日行程。
这一延误反而因祸得福,幸而与从河南紧蹑追踪的另一队人马在这里会合,不必再不远
数千里追踪前往南荒,按理应该感谢迫使他们延误的人。
能用理性权衡得失的人并不多,陆大仙就不是一个盲用理性的人,何况追赶高大元失
败,正在火头上,正所谓诱发了新仇旧恨,怒火迸发不可收拾。
发出一声兽性的怒吼,身形疾进八步风生,双掌齐吐,分向两女攻击,无传掌劲激发风
雷,从丈五六外发掌,人也随劲切入近身。
高大元就是栽在这种单功中的,同时被击中的还有爪功和指功。
攻击高大元时,由于志在活擒,因此学功并没用上全力。爪功也意在把人抓住,无意将
人抓死。
指功志在制穴,而非将人点死,所以在三种超绝奇功的联手较然攻击中,高大元仍然保
住老命倾余力逃走。
要不是分力攻击两个人,一掌遥攻威力很可能远在两丈外伤人,已修至化不可能为可能
的无上境界了。
两女怎知对方的来历?更没料到对方突下杀手,事先准备与图来的人打交道问清来意,
并无应付突变的准备,发觉不妙,已来不及运功应变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出其不意突下毒手,常可把武功高出一倍的人摆平。偷袭暗
算全力一击,便可把武功高出三倍的人送下地狱。
幸好她们在中年人叫声发出时,心生警兆而运功护体,这是修为已达到某一阶段时,所
本能生出的反应,一种自保性的防御本能发挥作用,但缺乏攻击力,攻击必须念由心生意动
神动。
修为有成的武林高手,身躯任何部分,被触及便立即反弹,甚至会立即反击,这是后天
所培养出来反弹作用,与神意的反应差了一级。
两女骤不及防,惊叫一声被震出立外。
小姑娘的承受力稍差些,脚一乱仰面坐倒。
这瞬间,冲近想再补上一击的陆大仙,看到琼来的依稀人影,不假思索地再大喝一声,
一记观龙掌吐出,风雷再发,攻向近身的依稀人影。
第二击,力道减半。
这是内功全力攻击的最大缺撼,不可能连续攻击而力道相等,连续数发,自己便会贼去
楼空精力虚脱。
人的精力消耗,并非源源不竭的,因此生死相搏中,蓄劲养力不胡乱以绝学行致命攻击
必须抓住机契一击中的,是制胜的不二法门。你想获得些什么,便需付出些什么。
一声气爆,罡风激旋,像是刮起一阵小旋风,尘埃也猛然飞扬。
两人同时被震退近丈;这一击石破天惊。
是那位英俊魁伟的中年人。还没收回的右掌像是镀了一层银漆。
陆大仙退了两步,脸色江青。
“好1”身侧不远处,出现一位流道辔,青衫飘飘宽大,脸上皱纹甚少,项已有点斑白
的人,背着手喝采:“大天心雷神掌,火候已有八成,假妖道,你快要炼成掌心雷了,可惜
中途缺乏大恒心毅力半途而废,你永远不可能炼成掌心雷啦!用大无心风雷神掌对付武林
人,能抗拒你的人真数不出几个。”
青衫客意在提醒英俊魁伟的中年人,接下陆大仙这一掌相当冒用一般内家武功绝学抗拒
得了的人不多,不能再硬拼了。
英俊魁伟中年人,的确想重行扑上抢攻。
芳华仙史与同伴中年人,也正准备向狼狈万分的两女扑上攻击。
青衫客托大的话,把跃然欲动的双方气势压下了。
“假妖道,你知道我?”陆大仙沉声问,神色狞恶地向青衫客逼进三四步。
“知道大概。”
“你是谁?”
“不必问我是谁。”青衫客将左手移到前面来,轻轻一抖大拍,一阵柔风随油前涌:
“我警告你,不要妄想制造使用妖术的机会。
你的师兄法生段回,我一个指头可以要他死一百次。”
柔风应该毫无劲道,但陆大仙却骇然退了两步。
“你……”陆大仙嗓音大变。
“平时我很少在外走动,也少管闲事,但你这假妖道做得太过份,居然敢纠众公然在大
街杀人抢劫,我就住在升平老店的隔邻,碰上了不能不管。”
“你……你少管闲事……”
“见了一定得管,不能鼓励你这种人无法无天,幸好有几个人出头管闲事,你的人杀人
摇人的毒计失败,没造成重大伤害,所以我不想实了你开杀戒,你再敢出手试试看,我会废
了你一双杀入魔手。”
陆大仙确想乘机骤下毒手,乖乖打消出手的念头。
“在下与这几个男女有仇怨,这件事你不能管。”陆大他指指在对面列阵的人。
宅院内共出来了七个男女,持火把的四个人不算,大概可派用场的人都出来了,每个人
却手中有剑。
“是吗?”青衫客笑容怪怪的。
“早些天,他们在太平府中途,和在下的人争渡,羞辱了在下的人,毁了咱们一位弟
兄。”
“是吗?”
“他们是尚义小筑的好汉,用不着你管。”陆大仙硬着头皮说谎。
“你是见了鬼啦厂小姑娘大声抗议:“是你的人行凶在先,该受到惩戒,我们不认识尚
义小筑的人,甚至不曾见过小筑的仁义大爷三眼功曹,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应该不是
下三滥的泼皮骗棍。”
“哈哈!我不管你为何找她们,在我和你的事设了断之前,不许另生枝节。”青衫客盯
牢了陆大,仙:“我是跟踪你前来的,你我的事还没结束呢!”
“你……”
“你用大天心风雷神掌,三个人同向那位用瓦片戏弄你们的年轻人偷袭,追到此地来另
生事端,想必已经把那位年轻人谋害了。
你如果杀了人,我不会轻易烧了你。生见人死见尸,带我去找那位年轻人好吗?”
“早就把人追丢了,所以在这一带穷搜那小子的下落。”陆大仙不得不承认追赶失败:
“任何人杀掉那小子,我也会把杀他的人化骨扬灰,那小子活着才有价值,他不能死。”
“有理由证明你没杀他吗?”
“他藏有咱们愿意花十万两银子交换的东西。敞长上出动了上百高手走遍天下,不惜任
何牺牲,就为了他所藏有的东西。他如果死了,那还了得?”
“哦!有这么严重?那些东西是什么无价至宝?”青衫客神情,分明不相信陆大仙的理
由。
“出动上百高手走遍天下,愿花十万两银子交换,会有如此有价值的宝贝?所谓无价之
宝或价值连城,这只是夸大的形容词而已。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命是无价的,弓卜为人命是无价的。但世间死亡的事平凡得令人打
瞌睡,人一死就是万千上万甚至一死就是一百、一千万,平常得很,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不关你的事,阁下,不要惹火烧身,强出头肯定会招致杀身之祸。”
“是吗?”
“多知道一分不该知道的秘密,就多一分死的机会,你知道我有不少人手,从京
师……”
“从京师远到南方来示威,你的人陆续来实力愈来愈大。敢招惹尚义小筑,便知道你确
是天不怕地不怕。当年你做江西严家父子的走狗便是无法无天,严家烟消火灭你仍然恶性不
改。好,你厉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