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娥道:“她们各有职责,有的搓背,有的捏脚,有的修手指甲,有的修脚趾甲,有
的梳头,有的掏耳朵,有的擦身子,有的更衣服,有的……”
李金贵暗道:“长春夫人怎么这样一身毛病?临咽气时装棺材这样子还差不多。”
刘翠娥秋波流转,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也希望有这么一天,等将来回到太白山,
至少会有两个人服侍你。”
李金贵摇头一笑道:“这种事情,我想都不敢想,而且我也没那么多毛病。”
刘翠娥脆生生的笑道:“这怎么是毛病,等真到了那一天,只怕你的毛病更多!”
正说间,只见两个美婢各提了一大桶热水来,叫道:“二姑娘,该回房洗澡了!”
刘翠娥站起身来道:“玉富,你要不要洗?”
李金贵忙道:“我身上不脏,我是乡下人出身,乡下人一辈子只洗三次澡,生下来一次,
娶媳妇的时候一次,最后一次是临死换衣服的时候。”
刘翠娥蹙起柳眉道:“玉富,你说话可别带刺儿!”
李金贵道:“我没说错什么呀!”
刘翠娥道:“你说身上不脏,那意思是不是我身上脏?”
李金贵轻咳一声道:“哪里话,我天天不洗澡身上都不脏,你天天洗澡,那干净劲就不
必提啦,只怕虱子撒泡尿都会滑走的。”
刘翠娥摇了摇头,显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站起身来道:“你不洗我就去洗了。”
李金贵道:“要不要通知秦师傅,他用你洗过的水就好了。”
刘翠娥简直为之气结,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就随着那两名提着热水的美婢进入房间。
李金贵也回到自己房间,把门关上,上床就寝。
但他无法安眠,心里一直挂念着白银凤和李铁牛夫妇,不知他们不见自己回去是如何的
着急。
他真想偷偷回去看看,又恐引起刘翠娥的疑心反为不妙,因为她就在隔壁,随时都有找
他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朦胧睡去,睡梦中只听有人敲门。
不消说,这是刘翠娥。
他并未起身,只是在床上懒洋洋的问道:“是谁?有事么?”
门外果然是刘翠娥娇滴滴的声音:“玉富,干吗睡觉还关上门,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李金贵打了个呵欠道:“我已经睡着了。”
刘翠娥道:“睡着了还会说话?”
李金贵道:“我是在说梦话,刘姑娘,你到底有什么事?”
刘翠娥低声道:“我睡不着,找你来谈谈天。”
李金贵道:“深夜之间,男女有所不便,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刘翠娥有了嗔意,道:“你到底开不开门?”
李金贵道:“可是我还没穿衣服,我们乡下出身的孩子,一向都是脱光了衣服睡觉的。”
刘翠娥吃吃笑道:“被件衣服就好了,反正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李金贵道:“怕的就是你看到,你不嫌难为情,我还难为情呢。”
刘翠娥催促道:“别罗嗦了,快点开门!”
就在这时,只听跨院门外响起了秦炎的吆喝声。
刘翠娥心知有异,顾不得再等,急急奔到外面问道:“黑驴,三更半夜的,你叫唤什
么?”
秦炎语调紧张的道:“姑奶奶,不好,刚才好像有个蒙面人由外面跃进围墙,接着又跃
了出去!”
刘翠娥吃惊的道:“有这种事?还不快去追!”
秦炎道:“那人身法快捷得很,洒家可能一个人招呼不了!”
刘翠娥急道:“你先追出去,我随后就到!”
她说着匆匆来到李金贵门外,叫道:“玉富,外面发生了事,没时间跟你聊天了,等我
回来再讲!”
其实,李金贵对秦炎方才所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忙道:“刘姑娘先去追吧,我穿
好衣服,马上就随后赶去。”
刘翠娥走后,李金贵迅快的下了床,佩上长剑,奔出跨院。
但他并非跃出围墙追人。
却悄悄的奔向白云丹房。
卧龙生《剑仙列传》
第十五回 故友道密
李金贵离开跨院之后不久,从怀里取出一块黑纱将头包起,这是他早就预备好的。
白云丹房是三观主玄月的居室,距离门院不远。
李金贵由于地形熟悉,很快被他找到。
这是一间较为偏僻的独门独院,玄月睡觉时一向不愿有人打扰,所以只住了他一个人,
连随身服侍的小道士夜晚也不在身边。
外门是关着的,李金贵跃过墙去,立刻便找到玄月的房间,因为从窗外他已听到了鼻息
声。
此刻是二更过后,玄月睡得正甜。
李金贵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别看玄月睡得正酣,警觉性倒是很高,马上问道:“什么人敲门?”
李金贵低声道:“弟子清云!”
玄月因为刚醒,并未辨清语音不对,没好气的道:“什么事三更半夜的来敲门?可恶!”
李金贵故意慌慌张张的道:“师父不好了,不知什么人把清海,不,把罗小鹤劫走了!”
玄月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什么时候被人劫走的?”
李金贵道:“可能是刚才,弟子二更左右去看他,他还好好的在那里。”
“简直胡闹!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接着室内发出急促的悉挲声音,那是玄月在穿衣服。
房门打开,玄月顿时一呆,失声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李金贵闪电般弹出一指,点了玄月的穴道,走进房内道:“三观主,你可知道在下的来
意?”
玄月虽手脚不能动弹,说话还是照常,头脑也十分清醒,不觉死气憋裂的道:“贫道和
尊驾无怨无仇,尊驾究竟要做什么?”
李金贵道:“没别的,只要三观主带我去把罗小鹤放出来,在下就饶你不死!”
玄月两眼直眨的道:“你……你为什么逼贫道放走罗小鹤?”
李金贵“唰”的抽出长剑,在玄月脖了上掠了两掠。
他的手法拿捏得恰到好处,若差之毫发,必将把玄月的皮肉割破。
玄月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打了个冷颤道:“尊驾手下留情,贫道带你去就是。”
李金贵为玄月解开穴道,却一只手握住他的左腕脉门,厉声道:“待会儿该讲话的时候
讲话,不该讲话时就免开尊口,若想打歪主意,在下就无法手下留情了!”
他说着五指微微加力,玄月顿感两眼发黑,体内气血逆转,呼吸也近于窒息。
他龇牙咧嘴的叫道:“大驾饶命,贫道一切听您吩咐!”
李金贵笑道:“我不过先让你试试这种滋味好不好受,还不想要你的命。”
玄月觉出对方内力惊人,即使并未受制,动起手来也讨不到好处,只得不住点着头道:
“贫道知道,这就带您去!”
李金贵并未松手,牵着玄月向外走去。
出了白云丹室,转弯抹角,很快便来到一片空地处的大树下,那里有几间砖屋,一个道
士正坐在门外打盹,直到两人走近,才吃惊的站了起来道:“三观主,是您!”
当他看到还有个蒙面人和玄月手拉手状至亲热,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却又不敢多问。
玄月问道:“罗小鹤可在里面?”
那道人道:“在里面,好像睡觉了。”
玄月道:“把门打开!”
那道人依言打开,灯光下,照见罗小鹤被四马攒蹄式的捆成一团,蜷伏在墙角里。
李金贵出手点了那道人的穴道,牵着玄月进入室内。
罗小鹤被开门声惊醒,突见玄月和一个蒙面人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显然也大感愕骸,
出声问道:“三观主,你们是来杀我?”
玄月凝着脸色道:“这位大侠要跟你说话!”
小鹤怔怔地望向李金贵,只是目蹬口呆,却说不出话来。
李金贵再点了玄月穴道,后边霍地拔出长剑,向罗小鹤身前走去。
罗小鹤只道蒙面人要来杀他,而他手脚被缚,毫无反抗之力。
只急得他大叫道:“尊驾为什么要杀我,请先把话说明白,我罗小鹤不能就这样糊里糊
涂的死了!”
李金贵迅速割开他身上的绳索,一把将他拉起道:“暂时别说话.快跟我走!”
罗小鹤这才知道,蒙面人是来救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大驾究竟是谁?”
李金贵道:“叫你别说话你就别说话,出去再讲!”
罗小鹤不再言语,随着李金贵直向厨房方向飞奔,然后跃出了围墙。
罗小鹤直等李金贵缓下脚步后,才问道:“大驾好像对玄妙观厨房摸得很熟?”
李金贵道:“在下就是在玄妙观厨房里打杂出身的。”
罗小鹤愣了一愣道:“大驾究竟是谁?”
李金贵取下黑纱道:“现在你该认识了吧?”
罗小鹤啊了一声道:“我想起来啦,你就是上次随北崆峒朱老前辈到卧龙酒馆喝过酒的
那位兄台!”
李金贵笑了笑道:“不错,你的记性很好。”
罗小鹤吁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就是为了你和朱老前辈上次去喝过酒,彼此讲了几句
话,引起玄妙规的疑心,才被抓了来的。请问兄台,你是怎么知道我被抓进玄妙观而来救我
的?”
李金贵趁罗小鹤不注意,再卸下面具道:“小鹤兄,再看看我是谁?”
罗小鹤呆了一呆,惊喜的叫道:“原来是阿贵,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知道我被
他们拘押在玄妙观里?”
李金贵随即把由长虹岛回来后这几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罗小鹤两眼直眨的道:“原来朱老前辈也失踪了,他老人家可能不在玄妙观里,这由三
个牛鼻子审问我的语气里不难猜得到。”
李金贵道:“小鹤兄,你现在不能再回卧龙酒馆了,且随小弟暂时住在舍下再说,白家
二小姐银凤也想认识认识你。
因为,我跟她前晚在龙门院大厅后面听到你跟三个牛鼻子那番对答,都觉得你妙语如珠,
十分逗人好笑。”
罗小鹤窘然摇摇头道:“别提啦,对付那三个牛鼻子,那有正经话。好,今晚我就住在
府上,等到了明天再说。”
李金贵道:“今后你只有住在我家了,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还有什么再说不再说的。”
罗小鹤道:“明天一早我就走。”
李金贵茫然问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罗小鹤道:“到隐仙谷去,找丁大师兄。”
李金贵啊了一声道:“到隐仙谷去?……”
罗小鹤笑道:“阿贵,你还发的什么愣,四年前你不是明明看到丁大师兄救了我么?我
们一同到过你家,又到过白家大院。”
李金贵道:“不错,可是,我第二天就随家师到长虹岛去了,并不清楚你以后的下落。”
罗小鹤道:“那也难怪,我在白家住了一晚,丁大师兄第二天傍晚又到了白家大院,是
我苦苦哀求,他终于把我带到隐仙谷去。”
李金贵道:“这样说来,你已是抱玉大师的高足了?”
罗小鹤尴尬一笑道:“那有这么好,我在隐仙谷住了将近三年,连抱玉老仙长的面也没
见过几次。
我把丁大侠称作丁大师兄,只是抬高自己的身份而已,其实我那里够资格和他同门习艺,
三年时间,不过在隐仙谷里挑水烧火打杂。
李金贵半信半疑的道:“可是,你那一身武功又打哪里来的?”
罗小鹤道:“还不是没事时跟着天一、天虚两位小道兄学的,丁大师兄有时候也指点指
点。”
李金贵默了一默道:“你既然在隐仙谷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跑到城里卧龙酒馆去当跑
堂呢?”
罗小鹤道:“那是丁大师兄打发我去,因为他和卧龙酒馆的刘掌柜是旧识,所以才把我
推荐了去。”
李金贵道:“这就难怪了,上次你跟我和朱前辈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罗小鹤禁不住笑道:“人心隔肚皮,那时我当然不能把实情和盘托出,只能说一半是真
的,一半是假的。”
他顿了一顿,反问道:“阿贵,你可知道丁大师兄派我到卧龙酒馆的用意么?”
李金贵摇头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罗小鹤道:“实对你说,我是有任务的,只要在卧龙酒馆听到什么重大新闻以及可疑的
江湖人物,我都要到隐仙谷向丁大师兄密报,差不多每隔一两个月便要去一次。”
李金贵一皱眉头道:“可是铁笔峰那座九九归元大阵已经不通了,你是怎样进去的?”
罗小鹤愣了一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金贵道:“我也实不相瞒,这几天曾和朱前辈去过两次,连白家二小姐也去过。”
罗小鹤笑一笑道:“那块晶壁后面,的确是封住了,现在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李金贵忙道:“另外一条路是怎么走的?快告诉我!”
罗小鹤道:“现在说也说不清,明天我就去,如果你也要去,就跟我一起走。”
李金贵道:“我刚一回家就想去了,好不容易从长虹岛回来,怎能不去拜见抱玉大师伯
和丁大师兄呢!”
他此刻真有说不出的兴奋,本来他的原意,救出罗小鹤目的已达,想不到竟因而又得到
隐仙谷的消息。
他松了口气,再道:“由于归元大阵的通路已封,我还以为抱玉大师伯和丁大师兄都离
开隐仙谷了呢,若不是遇见你,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到隐仙谷去。”
罗小鹤笑道:“老仙长和丁大师兄费了那么多年的工夫才修好隐仙谷,开辟好归元大阵,
怎会轻易放弃呢。至于隐仙谷难找,那是必然的,若轻易就能进去,还称的什么隐仙谷。”
两人一路谈着,行进并未稍停。李金贵又跟罗小鹤谈了些目前家里的情形,月色下,隐
隐便已看到南阳庄。
此刻已过三更,李金贵知道大门已经关上,李铁牛夫妇也必早已睡着,便和罗小鹤由围
墙外跃了进去。
谁知刚走到天井,李铁牛便从屋内奔了出来。
显然他并未安歇。
李铁牛一见李金贵,便急急问道:“阿贵,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
和你嫂子以及二小姐都焦急的不得了!”
李金贵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