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炎一见刘翠娥居然和李金贵手拉手的出来,那滋味比捅了一刀还难受。
他不由瞠目结舌的问道:“姑奶奶,你怎么和这小子手牵着手,若让老爷子和夫人看见
了,那还得了!”
刘翠娥咯咯笑道:“我高兴,你管得着么?”
秦炎龇牙咧嘴的道:“洒家当然不敢管,但老爷子和夫人不能不管!”
刘翠娥依然格格笑道:“我就是在他们两位老人家面前把他拉出来的,你是吃醋么?还
是看着不顾眼?”
若在往日,刘翠娥笑着和他讲话,秦炎只怕连骨头也会酥上半截.
但此刻,她的笑容,却像利刃在刺着他的心,他实在想不透,自己做牛做马的服侍了她
几个月,她从来连眼皮也不搭一下。
如今不过片刻工夫,她竟和这小子亲亲热热的手拉手起来了,看起来老天爷也未免太不
公平了。
但他还是不知趣,紧紧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刘翠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叱道:“黑驴,你想作跟屁虫么?”
说实在话,在秦炎心目中,刘翠娥放屁也是香的,但他不敢不理,只好把距离放远些,
还是照跟不误。
再往前走,路旁便是道院,刘翠娥不得不把手放下来,她边走边低声问道:“小师弟,
你要到哪里去玩?”
李金贵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好玩,只有跟着刘姑娘走了。”
刘翠娥两眼霎霎的问道:“你怎么还叫我刘姑娘?”
李金贵道:“我还没正式向老仙翁拜师,当然要称你刘姑娘。”
刘翠娥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么认真,也好,没拜天地,哪能进洞房。”
李金贵吃了一惊道:“刘姑娘,你说什么?”
刘翠娥吃吃笑道:“我不过打个比方,并不是要跟你拜天地,连我师姐现在还没有人家
呢!”
李金贵哦了一声道:“原来你还有师姐,她怎么没来?”
刘翠娥道:“我师姐叫郑霞,她跟我在江湖上合称太白双仙,只因师傅师娘都来了,她
必须留在太白山长春宫照料一切。”
李金贵默了一默道:“你们太白门有没有男弟子?”
刘翠娥道:“说来你也许不信,长春宫不下百人,只有师傅一人是男的,如今收了你,
你真可算得上天之骄子,将来最得宠的,一定是你,眼见你就是太白门未来的掌门了!”
李金贵茫然问道:“这样说,太白门不是变成女人国了?”
刘翠娥吁口气道:“都怪我师傅,他发誓要收一个天下资质禀赋最佳的弟子,可是始终
找不到。
四年前有个叫李金贵的,头有仙骨,我曾想尽办法要把他带回太白山,可惜令师做梗,
连修罗门也插进一脚,弄得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若当时家师收了他,现在就轮不到你了。”
她神色一变,接着问道:“对了,上次令师朱老怪曾带着另一个徒弟,很像李金贵,而
且武功高得出奇,他是谁?”
李金贵淡淡一笑道:“他是我大师兄,据家师说,那位李金贵,的确长得跟他有点像。”
刘翠娥两眼冷茫闪了几闪道:“朱老怪怎能教出那样武功高强的弟子?”
李金贵道:“其实我大师兄只学会一招‘空中接火’特技,其他什么也不会。”
刘翠娥不由一跺脚道:“我可上了朱老怪的当了,早知如此,就不至于被他唬住了,尤
其黑驴,被你大师兄唬得一愣一愣的,从那时起,他的威风就不知哪里去了,看起来朱老怪
真是个老猾头!”
李金贵一皱眉头道:“你不该叫家师朱老怪,他总是我第一个师傅,而且我听着也不舒
服!”
刘翠娥抿着嘴笑道:“你说的也对,现在跟从前不同,以后见了面,我该叫他一声朱老
伯或朱大叔了。”
说话间,已来到大殿前,玄妙观香火虽不若昔年鼎盛,但善男信女来烧香拜庙的还是不
少。
李金贵忽然发现其中有两三个竟是南阳庄的李家长辈,这几人都是四年前天天见面的,
刚要上前打招呼,又想起自己已易了面容。
尤其在刘翠娥面前,更冒失不得。
但刘翠娥眼尖,早发现他神色有异,忙道:“玉富,你看见什么了?”
李金贵惊然一震道:“我是看到他们来烧香拜庙的,个个都非常虔诚,再想起玄妙观的
道士们,对三清祖师,反面不如他们恭敬,实在令人不解。”
刘翠娥哼了一声道:“你才知道,仅看那三位观主,哪个不是鬼迷心窍,邪魔外道,由
他们来主持玄妙观,一切就可想而知了!”
回到大厅,正好饭菜刚刚摆好。
诸朴和刘漱玉原是两人单独用餐的,连刘翠娥都不够资格和他们共席,今天不同,男女
魔头居然让李金贵坐在同一桌上。
刘翠娥也沾了光升格相陪。
李金贵当真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和无极老魔、长春夫人同桌用餐,世上事就是这样令人难
以预料。
在大厅一角,另外开了一桌,都是齐漱玉带来的丫环侍女,一个个锦衣罗裙,长得都十
分娇俏。
李金贵冷眼看去,独独不见秦炎,便低声问道:“秦师傅为什么不来吃饭?”
刘翠娥道:“他凭什么到大厅来!”
褚朴补充道:“他住在门房,老夫和夫人住的这所跨院,阴盛阳衰,除了老夫,全是堂
客。有的道土们少不得经常在外面向里偷瞧,老夫正好可以利用秦炎在外面把门。至于开饭,
他是从厨房打回去自己吃的。”
李金贵不觉暗自好笑,同时也兴起一阵莫名慨叹。
四年前,玄妙观召开七派秘会时,秦炎曾是巨头之一,当时何等气派,四年后的今天,
同样在玄妙观,却已沦为一个守门护院的。
但他却心甘情愿,毫不引以为耻,人就有这种贱骨头的,别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饭后,齐漱玉吩咐道:“娥儿,把玉富的房间派人收拾好,让他休息会儿。”
刘翠娥忙道:“紧靠弟子住的那边有间空房,就叫玉富住在那儿吧!”
她说着拉起李金贵道:“走,我带你整理房间去!”
这房间正在刘翠娥隔壁又对门,中间有条通道,外面合走一门,室内床桌被褥俱全,根
本不须费时整理。
但刘翠婊还是亲自打扫了一遍,连被褥都重新铺叠过,有几个婢女前来帮忙,也都被刘
翠娥打发走。
人就是这样奇怪,刘翠娥平日连自己的闺房都需要别人洒扫整理,此刻整理李金贵的房
间,却显得分外殷勤起劲。
整理完毕之后,刘翠娥眨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媚而又亲切的道:“我就住在对面,
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我,要不要到我房间里看看?”
李金贵赧然一笑道:“今后机会多得很,现在不必看了。”
刘翠娥轻轻拍了他一下,抿嘴笑道:“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害的什么臊,来,我带你过
去看看!”
李金贵心中一动,搭讪着问道:“刘姑娘可知道他们三位观主都住在哪里?”
刘翠娥道:“当然知道,大观主住在青松丹房,二观主住在竹轩丹房,三观主住在白云
丹房,都是独门独院,清静得很。”
李金贵一一默记下来,继续前进道:“刘姑娘要不要到观门外走走?”
刘翠娥也斜着眼儿笑道:“你是未来的太白门掌门人,到哪里我都得奉陪!”
李金贵咳了两声道:“我可从来不敢做那种梦!”
刘翠娥道:“人就是有幸有不幸,譬如一件东西,有的人想得到却一辈子得不到,有的
人不想得到却偏偏自动送上门来,面你就是这位幸运的人,将来连我这作师姐的也要乖乖听
你的。”
李金贵摇摇头道:“依我看凭刘姑娘这样能干,将来照样可以做太白门门主。”
刘翠娥“嗤”的一声笑道:“你别捧我了,如果我是个男的还差不多。”
李金贵搭讪着说道:“你刚才说过,太白门上百人,只有老仙翁是男的,以缺者为贵的
道理来讲,男的自然要吃香些,但秦师傅也是个男的,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刘翠娥白了李金贵一眼道:“你怎么偏偏提他,我就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也不会看上
他!”
李金贵故作不解的道:“真奇怪,秦师傅长得壮壮的,对你又那么殷勤热情,可说人好
心也好,这种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却不理人家,连我也为他抱不平!”
刘翠娥娇嗔道:“别胡说了,不准再提他!”
偏偏就在这时,秦炎在身后叫道:“姑奶奶,你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刘翠娥头也不回,冷声道:“黑驴,原来你还跟在后面,我们到哪里去,与你什么相干,
拿钱不多,事情管的还不少呢!”
秦炎咧嘴苦笑着叫道:“坫奶奶,不是洒家爱管闲事,吃饭的时间快到了,你们不能再
往远处走啦!”
刘翠娥看了看天色,果然已近中午,若开饭时让师傅师母等,难免要挨骂,便拉着李金
贵转回身道:“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秦炎猛着胆子说道:“姑奶奶,庙里人来人往,你拉着那小子的手,恐怕不大好看吧,
这样就叫有……”
他本来要说“有伤风化”,但“有”了半天,还是没有胆子说下去,只好半路煞住。
偏偏刘翠娥不肯放过他,厉声追问道:“黑驴,你说有什么?”
秦炎顿了一顿道:“有人看到会说你们拉着手很好看!”
刘翠娥忍不住差点儿笑出声来,但她还是看都不看秦炎一跟,侧脸说道:“玉富,我们
快走!”
李金贵身不由己的被拉着进了刘翠娥闺房。
他只感眼睛一亮,但见室内全是漆成粉红色。
粉红色的罗帐高高卷起,雕化红漆木椅,锦被绣褥,床前摆着几只软墩,也全是粉红色
的绣披,几案上放着一面晶光的铜镜,各种摆设,也都精巧别致。
道观里,居然有这种香闺绣阁,怎不令人看得目瞪口呆。
李金贵怔怔的道:“真想不到,玄妙观里居然有这种绣房!”
刘翠娥笑道:“如果你到我师娘那房间看看,一定会更吃惊。”
李金贵道:“这可是玄妙观原有的布置?”
刘翠娥道:“当然啦,我们老远从太白山来到这里,谁还会把住的用的东西搬了来。”
李金贵耸耸肩头道:“怪不得你住在这里很舒服。”
刘翠娥嫣然笑道:“这里虽然比不上太白山长春宫,但我却不喜欢老住在太白山,因为
那里太冷,山上终年积雪,不如南阳气候来得温和。”
李金贵搭讪着说道:“这次遂了你的心愿,可以有段长久时间住在南阳了。”
刘翠娥眨着媚眼问道:“为什么呢?”
李金贵道:“老仙翁和夫人要在这里主持采矿,岂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刘翠娥不觉喜上眉梢,斜睨过来一眼道:“还有就是师傅收了你,我们太白门终于有个
年轻的男人,从今后我也不会再寂寞了。”
李金贵道:“我真奇怪,秦师傅整天愿意陪着你,你还有什么寂寞的?”
刘翠娥娇靥上立刻泛现嗔意,冷声道:“你老提他做什么?”
李金贵故意气她一气,继续说道:“没事时请他到这里来坐坐,这样不但你不寂寞,秦
师傅一定也很开心。”
刘罩娥蓦地蛾眉一耸,满面冰霜,叱道:“你是怎么啦?有毛病么?”
李金贵道:“你也不是没有眼睛,我好好的,哪里来的毛病?你说太白门没有男人,秦
师傅不是个男人么?”
刘翠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看起来你蛮聪明的,实际却又像个呆头鹅,可惜了你头上
那块仙骨!”
李金贵傻里傻气的笑道:“你们都说我聪明,其实我真的很笨,要不然哪能学了好几年
武功,到现在只会两手三脚猫把式。”
刘翠娥本来满心高兴,希望能跟李金贵亲亲热热的叙叙儿女之情。
这一来犹如浇了半头冷水,冷冷的说道:“玉富,你先回房休息休息吧,等会儿我再去
喊你。”
李金贵的确有些累了,因为他昨天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觉,回到房里,便蒙头大睡起
来。
不知过了多久,刘翠娥果然来喊他。
刘翠娥老实不客气掀开被子道:“该起来啦,你看什么时候了?”
李金贵下了床,果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晚饭时,仍是和褚朴齐漱玉共席,将近一天下来,这男女两位魔头,待他已几乎像一家
人了。
晚饭后,跨院的天井里,开始热闹起来,齐漱玉带来的七八个美婢,闷了一天,夜晚都
在天井里嬉笑聊天。
一时之间,莺声燕语,到处软玉温香。
李金贵不难想到,长春宫的规矩,照样也十分森严,因为这些美婢白天都不能离开跨院
一步,夜晚也只能在天井里活动。
刘翠娥也拉着李金贵在天井里闲聊。
这时的李金贵,不但在刘翠娥心目中是最受欢迎的人物,连众美婢也围拢过来问长问短,
弄得他简直像入了花丛。
好在是夜晚,帮助他遮掩了不少窘态。
向跨院门外望去,秦炎仍在外面来回的踱着,执行他看门护院的任务,并不时偷偷向门
内观望几眼。
当他听到天井里莺声燕语中又有李金贵的声音,眼睛里真要冒出火来。
这情景李金贵也有些不忍,搭讪着问道:“为什么不让秦师傅到天井来坐坐?”
刘翠娥撇撇嘴道:“他的工作就是要守在门外,除非我师傅师母和我有事叫他,否则不
准他走进跨院,我们所以肯把他留下,就是看他还有这点用处。”
李金贵道:“据说他的脾气很大,怎能受得下这种委屈?”
刘翠娥哼了一声道:“腿长在他身上,他不高兴只管滚,谁也没强留他。”
忽然众美婢齐齐走回上房。
李金贵茫然问道:“她们可都是回房安息了?”
刘翠娥道:“师傅师娘没睡下,她们哪能安息。她们是进去服侍师娘洗澡的。”
李金贵道:“服侍洗澡,哪用这么多人?”
刘翠娥道:“她们各有职责,有的搓背,有的捏脚,有的修手指甲,有的修脚趾甲,有
的梳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