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年才准我回家,但听说你已回来之后,便改变主意,让我提早回来,以便相互间有所照
顾。我昨晚回来以后,因为找不到家里的人,所以才想到去找你,而我虽然去过你家,却不
知道你住在那里,还好,很快就把你引了出来。”
李金贵心头怦然一动道:“莫非令师无相前辈早已知道府上都搬走了。”
白银凤眨着一对水汪汪的星眸道:“你怎会想到这方面来呢?”
李金贵道:“二小姐刚才曾提到令师要你回来,以便和我相互照顾。若府上有人,又何
用我们相互照顾呢?”
白银风恍然而悟的点点头道:“对,家师必定早已知道我家目前的情形了,但她老人家
为什么事先又不肯对我说明?”
李金贵讪然一笑道:“也许是天机不可泄漏吧。”
白银凤垂下粉颈,陷入沉思,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这情景看在李金贵眼中,竟把白银凤幻化成白玉凤,本来她们姐妹长得极为相像,再加
白银凤垂下头去,那模样,那情态,是多么神似,他真恨不得走上前去,把她紧紧抱住,但
理智告诉他,绝对莽撞不得。
过了许久,他才搭讪着说道:“二小姐,我刚才一直不曾告诉你,我在回家的第一天夜
里,便到过府上了。”
白银凤抬起头来,早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问道:“你可曾看到什么?”
李金贵道:“自然并末见到府上的人,不过在假山旁的水榭荷池边,却遇上了怪事。”
白银凤并未吃惊,语气严静的道:“假山旁的石室,是家父、姑姑和大姐经常坐关之处,
附近设下了许多禁制,遇上了怪事,根本不足为奇。因为我家的人虽然搬走了,那些禁制并
不可能撤去,这也就是别人不敢随便进入我们白家大院的原因。”
李金贵道:“我说的并非那些禁制,而是遇到了鬼。”
这一来白银凤终于吃惊了,她脸色一变道:“听说荒废年久的巨宅大院,常常有狐仙出
现,莫非舍下会进来狐仙?”
李金贵道:“不是狐仙,是一个死了四年多的人,她死时我还亲眼看到。”
白银凤失声问道:“那是谁?”
李金贵道:“你对这人比我更熟,就是府上三位小姐的奶妈金姥。”
白银凤顿时怔在当场,急急说道:“金姥四年前被我救回家的当天晚上,明明已被修罗
门的郑永明暗算致死,你不是看错了人吧?”
李金贵道:“我不但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还跟她讲过话。”
白银凤芳心一震,如坠五里雾中,道:“真有这种事,我们看看去!”
李金贵吹熄了灯,这在他是求之不得,自上次他在水榭荷池边遇上了这桩怪异事情,每
一思及,无时无刻不在想回来看看。
出了白玉凤的闺房,他随在二小姐身后,很快便来到水榭荷池边。
白银凤遥望着那上次被炸毁的大楼一角,至今仍是原样,芳心中不由兴起一种凄凉萧瑟
之感。
李金贵指着荷池中道:“金姥那晚就是从水中露出半截身子来的,后来又沉回水底去
了。”
白银凤虽知这附近有不少禁制,但机关设在何处,如何操纵,却并不清楚,至于水底是
否有什么设置,那就更无所悉了。
她听到李金贵如此活龙活现的一说,几乎连发根都竖了起来,凝着声音道:“若真有这
种怪事,那简直是传闻中的神话故事了!”
李金贵在这刹那,也开始泛出毛骨悚然之感,他聚精会神的凝视着荷池水面,期待着重
睹怪异景象能再度出现。
果然,不大一会工夫,荷池内冒出了迷茫的雾气。
雾气越来越浓,渐渐遮住了整座假山,连李金贵和白银凤相距不过数尺,相互对望,也
有模糊之感。
只听白银凤道:“阿贵,要小心!这雾气很可能会伤人!”
于是两人齐向后退。
偏偏那雾气像故意和他们做耍似的,当他们再回过身来,雾气竟已迅快的消失。
这使白银凤和李金贵越发骇异,因为按常理雾气是慢慢消散的,绝不可能一眨眼的工夫
便完全不见。
当两人的意念尚未转完,突见荷池对面石室周近凭空冒出了七八个鬼魅般的怪形。
这些影子既似人又似精怪,既真实又虚无飘渺,所以只能称为怪影。
他们虽未离开原地,却一个个手舞足蹈,做着不规则的运动,有如天魔乱舞。
这景象是李金贵上次所未见到的,他大为震惊之下,失声问道:“二小姐,那到底是人
是鬼?”
白银凤不慌不忙的道:“这个我知道,那不是人,也不是鬼,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法术,
名叫‘天魔阵’。这种阵式一出现,武功再高的人也无法通过。”
李金贵道:“这样说来,府上一定还有人在。”
白银凤道:“你怎么知道?”
李金贵道:“若没人在,这些禁制又是谁操纵的?”
白银凤笑道:“这你就不知那些禁制的神秘了,它们根本不需要有人操纵,只要有人接
近,便会自动发生神效。”
李金贵奇道:“那是什么原因呢?”
白银凤道;“凡有人接近,必然有脚步的震动,或发出其他声音,只要和严时有丝毫不
同,那些禁制便会自动发挥功效。我们现在是在荷池旁边,离得远,所以才会出现雾气和
‘天魔阵’,若过了小桥走到对面,还会有另外的禁制出现。”
忽见李金贵向池内一指,脸色大变道:“二小姐,金姥又出现了,你看!”
白银凤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只见一片荷叶下,露出—个白发蓬松满面皱纹的人头,正是
金花女侠金琼华。
水面上泛着人头,尤其在夜晚,怎不令人看得打心底冒出冷气。
那人头靠在荷茎上,动也不动,就像一个被淹死的人下半身沉在水里一般。
但白银凤却知道那池水足有八九尺深,人站在水底,绝不可能露出头来,而且也更不可
能有人闲着没事干这种事吓人。
因为此刻已是深秋,长久浸在水里,绝难忍受。
白银凤几乎是直着嗓门叫道:“奶妈!金姥!真的是你么?你在那里做什么?”
话声甫毕,那人头已冉冉沉没水中。
但白银凤清晰的看到,那人头在沉入水中的刹那,眼睛眨动了一下。
她像着了魔般转过身来,望着李金贵道:“阿贵,她实在很像金姥,你上次真和她讲过
话么?”
李金贵因为是第二次看到这种怪异的事,已不像白银凤那样吃惊。
他点点头道:“上次她跟我的确讲过很多话,而且上次月光很亮,又不是在荷叶下面,
看得比刚才清楚多了。”
白银凤喃喃说道:“她是我的奶妈,我直到九岁混进修罗门时才离开下她,她为什么见
了我反而不肯说话呢?”
李金贵道:“现在二小姐相信她还活着了?”
白银凤愣愣地道:“这让我怎么说呢,她在四年前已经死了,本来不可能活着,但刚才
看到的明明又是她。阿贵,为了查明真相,咱们就在这里别走,看她会不会再出来。”
李金贵道:“我看不必了,那种希望不大,二小姐一夜未睡,先到我家安歇一会再说。”
白银凤道:“好吧,府上除了你那堂兄嫂外,还有什么人?”
李金贵道:“另外还住着一位北崆峒的前辈朱大哥。”
白银凤茫然问道:“你回来才两天,怎会认识北崆峒的人物?”
李金贵只得把四年前已和朱云相识,这次回家途中又得邂逅的经过,向白银凤说明。
白银风道:“咱们都算初出道的人,有这样一位前辈人物相助,倒十分难得。”
李金贵道:“他本来要跟我义结金兰,虽然我认为不妥,彼此还是以兄弟相称,其实论
年龄他和我父亲差不多,我每次称呼他,总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白银凤想了想道:“这样说见了他我就吃亏了,家父的年纪还没有他大,我总该称他一
声老伯。”
李金贵笑道:“出门在外,哪能计较这么多,譬如我那铁牛哥,还不是要称他一声大叔,
而他对铁牛哥又称老弟,这该怎么说呢?”
说话间两人已翻出围墙,再越墙进入李金贵的家。
他把白银凤引进自己房中,点上灯道:“二小姐,我家比不得府上,你就将就着上床睡
吧!”
白银凤叹口气道:“我家里虽然好,但那是过去的事,现在连个人都没有,又哪里比得
上你家?”
她嘴里虽这样说,却在开始犹豫,始终站在那里不肯上床。
李金贵怎会不知她有所顾忌,忙道:“二小姐只管上床,我可以到朱大哥那边去休息。”
白银凤歉然道:“阿贵,打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李金贵道:“二小姐何必说这些话,我走了!”
他来到正房,未等敲门,朱云已披衣迎了出来。
显然,他的行动,朱云事先已有警觉。
“老弟,是谁来了?”
“怎么?大哥已经知道了?”
“我先前就听到你从窗子出去,料想你既然独自出去,必定不需我帮忙,所以并没起来。
刚才又似乎听到你和另外一个人进来,究竟是谁?”
李金贵道:“是白家的小姐。”
朱云惊喜道:“莫非是你那朝思暮想的三小姐?她怎么来了?这样说白家是有人在了?”
李金贵道:“大哥好像比小弟还高兴,是白家二小姐银凤姑娘,她是从南海普陀山来的,
因为回家找不到人,所以才来找小弟,小弟把房间让给她,只好到大哥这里来安身。”
接着又把刚才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朱云道:“那好啊,又多了一个帮手。她既然是南海无相神尼的高足,武功一定十分了
得。”
李金贵道:“至少比小弟要高得多了,因为她原本就是修罗门的八剑主,在随南海无相
神尼习艺前,就有极高身手,如今小弟如何比得。”
朱云见天尚未亮,便又和李金贵上床睡了一阵,直到天亮,才被李铁牛叫醒。
今天李铁牛并未一早下田,因为昨夜的一阵风波,他为了日后的安全,必须和李金贵、
朱云好好商量商量。
乡下人一向平稳的日子过惯了,睡眠中也缺乏警觉,连朱云和李金贵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也弄不清楚。
因之,李铁牛一见面就问:“朱大叔和金贵兄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金贵道:“我们回来,是在三更以后了,连累铁牛哥和嫂子受惊,小弟到现在还过意
不去。”
李铁牛拉开大嗓门道:“哪里话,昨夜若不是朱大叔和你相救,我真不知道该是怎样的
下场。”
他顿了一顿,两眼射出一种羡慕而又企求的光芒,道:“兄弟,我一向仗着人高马大,
力气过人,论动手打架,谁都不放在眼里。说实在的,前晚你刚回来时,我虽知道你是学过
武艺,也认为没什么了不起,但昨天晚上我却真的明白了,力气大不学武艺照样也没有用。
朱大叔曾说要教我武艺,现在我决定拜你们两位为师了,每天白天下田工作,晚上提早回来
练武,免得以后再受人欺侮。”
朱云颔首道:“好,老夫从今天就开始教你,以你老弟的身材和天生神力,将来的成就
一定了不起,说不定会是第二个六丁神斧丁中齐。”
李铁牛眉飞色舞的眨着眼道:“那就多谢朱大叔了,您说的六丁神斧丁中齐是谁?”
朱云道:“这人就是金贵老弟不同师父的大师兄,他身高二丈,力大无穷,论身材比你
还要高壮很多。”
李金贵道:“嫂子可曾起来做饭?”
李铁牛道:“她每天起来的比我更早,我必须吃了饭才能下田。你嫂子跟了我,也实在
够辛苦的,这边的事做完了,还要回去帮着我爹我娘做活儿。”
朱云道:“难得老弟讨了这么个好媳妇!”
李铁牛笑眯眯的道:“那是朱大权夸奖了!”
李金贵道:“今天早饭最好晚一点,因为家里来了个客人还不曾起床。”
李铁牛茫然问道:“谁来了?怪不得你和朱大叔同住在这房里,原来你那边是客人住
了。”
李金贵道:“是白家的二小姐,她也是从南海习艺回来的,因为家里没有人,才暂时住
到我们这里来。”
一提到隔壁白家大院,李铁牛在脑海里顿时就兴起极端的神秘之感,他长了这么人,不
但没进过白家大院,连白家的人影,也没看到一个,双方是近邻,在他来说,却是名副其实
的咫尺天涯。
李铁牛神色一紧道:“白家二小姐到我们家来了,那可要好好招待招待,我马上去告诉
金莲,再弄几样好菜!”
说罢便匆匆转身而去。
李铁牛刚走不久,一个婀娜人影,便闪身而入,正是白银凤。
李金贵忙道:“二小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
白银凤笑道:“你们都起来了,我怎好意思再睡。”
她说着检衽一礼道:“晚辈拜见朱老伯!”
朱云连忙还礼道:“原来二小姐已经知道老夫在这里了?”
李金贵道:“小弟已经跟二小姐讲过了。”
朱云细看白银凤,只觉她肌肤晶莹、明眸皓齿、绰约娉婷、风华绝代,尤其那份清丽脱
俗的气质与神韵,简直有如不食烟火的人间仙子,不觉暗道:“真不愧是白家的人,果然与
众不同!”
他记得二十年前曾见过白嫦娥,虽是惊鸿一瞥,那仙姿玉质般的美丽,竟使他至今难忘。
此刻见了白银凤,似乎从她身上又隐约泛现了白嫦娥的影子。
他这一看不打紧,白银凤却红晕飞颊羞答答的垂下了头。
就在这时,李铁牛又匆匆的跑了回来,当他看到屋里多了一个人,已知道是白家二小姐,
触日之下,难免也被白银凤的美艳惊为天人。
他一向未出远门,见到的女人自然不多。
自从娶了媳妇后,便把牛金莲视为世上第一美女,如今相形之下,他才知道还有比自己
的宝贝媳妇更好看的。
李金贵抢着引见道:“二小姐,这位就是我铁牛哥!”
白银凤又是盈盈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