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衣人正是昆仑派掌门人玉灵子门下首座弟子黄志英,昔年杨梦寰被玉灵子逐出门墙,不认他为昆仑门下弟子。
黄志英抬头望望天色,道:“好!师弟盛情,小兄就叨扰一次了。”
杨梦寰道:“自己师兄弟,这话未免是大客气了。”
黄志英道:“唉!师弟此刻天下闻名,如论在江湖上的声望,小兄固是难及万一,就是昆仑派也是难和师弟比拟。”
杨梦寰道:“师兄言重了。”当先带路,直入水月山庄。
沈霞琳正在庭院之中,瞥见杨梦寰和一个黑衣人并肩而来,急急迎上去。
杨梦寰笑道:“琳妹妹,还认得黄师兄么?”
沈霞琳打量黄志英一眼,急急说道:“怎么不认识,师兄你好啊!”说话之中,盈盈拜了下去。
黄志英急急还了一礼,道:“沈妹妹,小兄如何敢当。”
沈霞琳道:“大师伯我见过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好么?”
黄志英道:“慧真师叔很好。”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好么?”
黄志英道:“小兄此来,就是为掌门师尊的事。”
杨梦寰停下脚步,道:“怎么一回事?”
黄志英道:“掌门师尊此番东来,带了小兄和另外三个弟子,在距离两百里外,突然失踪不见,小兄费时五日踏遍方圆数十里每一寸地方,始终找不到师尊和三位师弟。”
杨梦寰道:“有这等事吗?”
黄志英道:“小兄想来思去,除了找寻师弟之外,别无他途,因此,不揣冒昧,还望师弟不念旧恶,助小兄一臂之力。”
杨梦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当真是有些奇怪了。”
黄志英道:“如果简简单单的事,我也不敢来麻烦师弟了。”
杨梦寰道:“师兄先请客室待茶,小弟还要细聆教益。”
抱拳把黄志英让入厅中。
沈霞琳落后两步进门,手中已捧着香茗。
杨梦寰端起茶杯,道:“师兄请用茶。”
黄志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师弟可有空暇?”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突然间行踪不明,小弟纵然无暇,也得去查个明白。”
黄志英心中似是甚急,起身说道:“不知几时可以动身?”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失踪,自是难怪师兄心中焦急,不过,节情已经发生,师兄急亦无用,此事恐非小弟一人力能所及,最好能和家岳商量一下。”
沈霞琳接口说道:“我去请李伯伯来。”转身出室而去。
黄志英道:“李老前辈也在此地么?”
杨梦寰道:“百丈峰陶玉大败之后,武林中原有一段沉静时日,却不料陶玉勾结了天竺妖僧,数度侵犯水月山庄——”
说话之间,沈霞琳已带着李沧澜缓步而入。
杨梦寰,黄志英齐齐起身,长揖拜见。
李沧澜挥手说道:“你们请坐……”当先在一张大师椅上坐了下去,接道:“玉灵子剑术精绝,决非普通之人能够谋算,……”两道炯炯目光,逼注黄志英的脸上,接道:“可否把令师失踪的事,详尽述说一遍?”
黄志英略一沉吟,道:“晚辈随家师东来,问行中还有三位师弟,夜宿客栈,因一路奔走,那一夜晚辈甚觉困倦,醒来时,家师和三位师弟已经不见。”
李沧澜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这样简单么?”
黄志英急道:“如若晚辈说的谎言,那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杨梦寰沉默不语,一切事似乎都要李沧澜去作主。
李沧澜望了黄志英一眼,缓缓说道:“事情确有些奇怪,以那玉灵子武功之高,竟然会无声无息的被人掳去么?”
这时,突见一个身着黑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人,奔近厅门之处,急急说道:“有人来了。”来人正是川中四丑的老大。
杨梦寰霍然起身,直向庄外奔去。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袍中年和尚,直向水月山庄行来。
杨梦寰缓步迎了上去,道:“大师有何贵干?”
那和尚打量了杨梦寰一眼道:“求见朱若兰姑娘。”
杨梦寰道:“在下杨梦寰,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那和尚打量了杨梦寰一阵,道:“你是杨梦寰?”
杨梦寰道:“不错,大师父来自何处?”
那和尚摇摇头道:“在下奉命而来,不便多言,这里有绘图一幅,敬请转交朱若兰姑娘,要她按时赴约。”
说罢,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幅白绢,丢在地上,转身而去。
杨梦寰拾起白绢,只见绢上画着一座突起的高山,山下有一道小溪,山腰、山根,都长满了古松,但山顶之上,却是一片平阔之地,写道“不见不散”四个小字。
瞧过绢上图画,再抬头瞧那和尚,却是早已走得不见。
那和尚既是指明了要给朱若兰,杨梦寰自是无法作得主意,拿起了白绢,直奔朱若兰的闺房。
朱若兰正在和赵小蝶对坐轻谈,看杨梦寰行了进来,齐齐起身相迎。
杨梦寰道:“姊姊隐息天机行府时,清闲逍遥,但一出现江湖哄动四海,麻烦也接踵而至。”
朱若兰道:“什么事啊?”口中说话,两眼却盯注了杨梦寰手中的白绢。
杨梦寰缓缓把白绢递了过去,道:“姊姊自己瞧吧!”
朱若兰接过白绢瞧了遍:道,“有人约我在图上所示的山峰相见,旁侧既有说明,那是不难找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什么人送来的?”
杨梦寰道:“一个和尚,看样子又是天竺僧人。”
朱若兰点点头,道:“也许他们来了主脑人物,我去会会他们也好。”
赵小蝶道:“姊姊一个人之力,武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敌人多,小妹和你同行如何?”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你带来了很多助手,只要不是陶玉亲来,防守此地,那是绰绰有余了……”目光转到杨梦寰的脸上,道:“你去告诉令岳,小蝶妹妹带来的花娥,全都听命于他,要他小心防守水月山庄,任何事情,都等我们回来之后再作决定,琳妹妹留此助他,我和小蝶妹妹在庄外等你。”
杨梦寰应了一声,转身出室而去,告诉沈霞琳好好招待黄志英,暂时不要他离开,并代为转告李沧澜,简略收拾了一下,带上宝剑出庄而去。
到达庄外,朱若兰已和赵小蝶先在等候。
三人一起上道,按图索骥,急急赴约而去。
半夜紧赶,二更时分已找到山峰之下。
此际明月在天,光洁如水,朱若兰道:“杨兄弟存峰膘等候,如若有变,也好接应。”
牵着赵小蝶联决登上峰顶,只见八九个黑衣和尚,演七竖八的躺在峰顶之上。
朱若兰对来自天竺的奇诡武功,并无丝毫轻视之意,陡然停下了脚步,四下瞧了一阵,说道:“小蝶,天竺武功,奇中蕴正,而且异法奇术,非我中土可比,你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赵小蝶道:“小妹记下了。”
朱若兰两道目光,缓缓由躺在地上的和尚脸上扫过,道:“小蝶,你说这些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赵小蝶道:“我瞧瞧看。”伏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一个和尚的口鼻之上,良久之后,才摇头说道:“奇怪呀!”
朱若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我瞧他们不像死人,可是气息似是已经绝了。”
朱若兰四顾了一眼,道:“他们应该都是活的才对……”
赵小蝶接道:“既是活的,何以竟然装死?”
朱若兰道:“如果咱们能够下得狠心,借此机会下手,点了他们的死穴,他们如想活回来,那就是大难之事了。”
赵小蝶摇摇头,道:“兰姊姊说得甚是,不过小妹自信,任何装作死去的人,也不易逃过小妹的查看,但这些和尚,不但气息已绝,心脏也停止跳动了。”
朱若兰飞起一脚,踢在一个和尚身上,那和尚被踢,连翻了七个浚,仍然是僵直而卧,动也未动一下,不禁心中也动起疑来,暗道,难道这些人当真是死了不成,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但闻赵小蝶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约咱们来此,消息泄露,被人先行赶来,在这峰顶之上,设下埋伏,出手伤了这几个和尚……”
朱若兰道:“不对。”
赵小蝶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如是他们为人所伤,怎的不见一处伤痕呢?”
赵小蝶道:“也许他们和我们一般心意,出手点了这些和尚的死穴。”
朱若兰道:“不论他们是死是活,咱们既然来了,总该等等那约咱们来此之人。”
赵小蝶道:“如果就是这些和尚呢?”
朱若兰摇摇头,道:“就是他们真的是死人,但每人衣着,颜色,都是下样,自然是身份一般,决不是那约咱们来此的人。”
赵小蝶心中虽然不赞同,但却不敢出言反驳,举步向峰顶正中行去,一面说道:“借此刻时光,小妹瞧瞧这峰顶之上,是否可以设伏。”
朱若兰点点头,道:“瞧仔细一些,咱们不能有丝毫大意。”
赵小蝶这些年来,在江湖之上游荡,对江湖的风险,早已了然甚深,和昔年初出百花谷时的惜然天真,已是大不相同。
她绕着山峰边缘,走了一周,不见有埋伏之人,才缓缓走了回来,道:“姊姊,就是这几个和尚,江湖上阴险鬼诈,无所不有,小妹之见,那首脑之人,可能就在这几人当中。”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你变的比姊姊还要强些了,这见解,确实高人一等,咱们仔细查查这些黑衣和尚,有没有可疑人物。”
赵小蝶道:“不用查了。”
朱若兰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无论这些人用的什么方法,心机,咱们给它个一体诛绝,如若是死人,那也不在乎,咱们再点他一次死穴,如若是活人,咱们把他一体处死,不管他们要用什么诡计,都是白费心机了。”
语声甫落,突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好恶毒的手段。”
朱若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头戴白色高帽的怪人,站在峰边一座大石之上,明月照着他一身怪异的装束,看上去更显得阴气森森。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人缓缓向前走来,一面说道:“两位中那一位是朱若兰朱姑娘?”
朱若兰道:“我,阁下有何见教?”
那白衣人缓缓行近到赵小蝶和朱若兰的身侧,对着朱若兰抱拳一礼,道:“今日幸会朱姑娘。”
赵小蝶缓缓提起右手,道:“你定是这些人中的首脑了?”
朱若兰伸手拦住了赵小蝶,道:“阁下可是来自天竺么?”
那白衣人一伸手,脱下了头上的白色高帽子,露出青光的头皮,道:“在朱姑娘的面前,小僧不敢说谎,贫僧虽是由天竺来此,但却非天竺国人。”
朱若兰听他说话流畅,当下说道:“你是中土人士?”
那和尚道:“贫僧在嵩山少林寺中剃度,十五岁远行西藏,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
朱若兰道:“是了,你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所以,就帮助天竺国和中原人物为敌了。”
月光下只见那和尚方面大耳,只是双颧高突,把一张富贵之相,完全破坏。
只听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娱会了,就因贫僧亦是中土人士,所以才约姑娘到此,有几句良言相劝。”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什么事?”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贫僧等此来中原,姑娘想已知晓内情了。”
朱若兰缓缓说道:“不知道。”
那和尚道:“姑娘是真不知道么?”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罗嚏。”
那和尚转头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朱若兰忍下心中怒火,淡然一笑,道:“她叫赵小蝶。”
那和尚轻轻叹底一声,道:“大国师只知朱姑娘之美,艳绝人寰,却不知赵姑娘竟也是如此动人。”
赵小蝶道:“臭和尚,你在胡说什么?”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朱若兰右手一伸,拦住赵小蝶道:“不可造次。”目光转到和尚脸上,接道:“天竺国中甚多高僧纷纷进入中原,究是为了何故,可是想在武林中争上一席之地么?”
那和尚摇摇头道:“不是,天竺国师,富可敌国,中原风物虽好,也未必能动他之心,至于名位二字,他已是天竺国师,那是用不着再到中原争名了,此次遣人进入中原全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心中暗骂道:六根不净的臭和尚!口里却说道:“为了我?那就奇怪了,我和他素不相识,遥隔万里,他怎会为了我呢?”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这话倒也不错,如非中原有人,把姑娘的形貌,绘制在白绢之上,送往天竺国,那大国师绝不知世问竞有姑娘这般的美人。”
赵小蝶道:“什么人绘制了我兰姊姊的图像?”
那和尚道:“陶玉。”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又是他。”
那和尚按道:“大国师见得姑娘图像,惊为天人,贫僧还不相信世问确有其人,今日一见,才知那美人画像还难及姑娘万一。”
朱若兰暗暗吁了一口气,按下心火,道:“因此,他就遣派高手,进入中原。”
那和尚道:“何止是遣派高手,就贫僧所知,他本人亦将亲自赶来……”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那大国师,不但武功高强,胸罗奇术,更是人所难及,贫僧在那天竺国住了一十八年,深知内情,决非胡言。”
赵小蝶道:“那我们就把你宰了,再找那大国师算账。”呼的一掌劈出。
那白衣和尚纵身避开,突然举手互击了三掌。
只见躺在地上的八个和尚,齐齐挺身而起,团团把赵小蝶和朱若兰围在中间。
赵小蝶环扫了四下群僧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能耐?”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单以武功而论,咱们中土和天竺,也许是各有所长,但天竺国有很多奇异之术,那就非中原武林人物所能思议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是说这些人装死的功夫?”
白衣和尚道:“天竺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