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记(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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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旧版)-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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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说道:“摩诃巴思退!温卧儿上!”张无忌向声音来处一看,只看说话之人脸上如同罩着一层黑烟,一部稀稀朗朗的花白胡子,正是玄冥二老之一。他负手而立,双目闭住,似乎对眼前事漠不关心。再向前看,只见一张铺着锦缎的矮几之上,有一双脚踏着。脚上穿一对鹅黄鞋子,鞋头上各缀一颗明珠。张无忌心中一动,眼见这对脚脚掌纤美,踝骨浑圆,依稀认得正是在绿柳庄中,自己曾经捉过的赵明的一对脚。他在武当山见她,全以敌人相待,但此时不知如何,看到了一对踏在锦凳上的纤足,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剧。
  但见赵明的右足轻轻点动,料想她是全神贯注的在看何太冲和温卧儿比武,约莫一盏茶时分,何太冲叫声:“着!”赵明的右足在锦凳上一登,温卧儿又败下阵来。只听那黑脸的玄冥老人说道:“温卧儿退,黑林钵夫上!”张无忌听到何太冲气息粗重,想必他连战二人,已是十分吃力。片刻间剧斗又再展开。那黑林钵夫用的似是铜棍铁杵一类的粗重兵刃,使将开来,满殿都是风声,殿旁的烛火被风势激得忽明忽暗,烛影犹似天上浮云,一片片的在赵明脚上掠过。蓦地里眼前一暗,殿上红烛熄了半边,喀的一响,木剑断折,何太冲一声长叹,抛剑在地,这场比拚终于是输了。
  玄冥老人道:“铁琴先生,你降是不降?”何太冲昂然道:“我既不降,也不服。我内力若在,这番僧焉是我的对手!”玄冥老人冷冷的道:“斩下他左手的无名指,送回塔去。”无忌回过头来,杨逍向他摇了摇手,意思显然是说:“倘若此刻冲进殿去救人,不免误了大事。”但听得殿中断指、敷药、止血、裹伤,何太冲甚是硬气,竟是一哼也没哼。那群黄衣人手执火把,将他送回宝塔囚禁。张无忌等缩身在墙角之后,火光下见何太冲脸如白纸,咬牙切齿,神色极是愤怒。
  一行人走远后,忽听得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说道:“鹿杖客,昆仑派的剑法果真了得,他刺到摩诃巴思那一招,左边这么一劈,右边这么一转——”说话的正是赵明,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殿中,手里提着一柄木剑,照着何太冲的剑法使了起来。番僧摩诃巴思手舞双刀,跟她喂招。那黑脸的玄冥老人便是鹿杖客,赞道:“主人真是聪明无比,这一招使得分毫不错。”她练了一次又练一次,每次都是将剑尖戮到摩诃巴思腋下,虽然剑是木剑,但重重一戮,每一次又都戮在同一部位,料必相当疼痛。摩诃巴思却聚精会神的跟她喂招,竟无半点怨避之意。
  她练熟了这几招,又叫温卧儿出来,再试何太冲如何击败他的剑法。张无忌看到此时,心头早已明明白白,原来赵明将各派高手囚禁在此,使药物抑住各人的内力,逼迫他们投降朝廷。众人自然不降,那便命人逐一与之相斗,她在旁察看,得以偷学各门各派的精妙招数,用心之毒,计谋之恶,实是令人发指。
  这时赵明已在和黑林钵夫喂招,最后数招有些迟疑不决,问道:“鹿杖客,是这样的么?”鹿杖客怔了一怔,转头道:“鹤兄弟,你瞧清了没有?”左首角落里一个声音答道:“苦头陀一定记得更加清楚。”赵明笑道:“苦头陀,劳你的驾,请你指点一下。”只见右首走过来一个白发披肩的头陀,驼背跛足,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原来相貌已是全然不可辨认。这头陀身材魁伟,虽然驼背,仍和鹿杖客差不多高矮。他一言不发,接过赵明手中木剑,刷刷刷刷数剑,便向黑林钵夫攻去,用的竟是昆仑派剑法,剑招之纯,便似从小练熟了的一般。此时张无忌方始看见,那黑林钵夫是个西域武士,所使的是一根长达八尺的铁杖。
  苦头陀显是依样葫芦,模仿何太冲的剑招,因此也是丝毫不用内力,那黑林钵夫却是全力施为,斗到酣处,他挥杖横扫,熄后点亮了的红烛,突又黑了一半。何太冲乃是在这一招上无可闪避,迫得以木剑硬挡铁杖,这才折剑落败,但那苦头陀剑轻飘飘的削出,犹似轻燕掠过水面、贴着铁杖削了上去。黑林钵夫握杖的手指被木剑剑身一削,虎口处穴道酸麻,登时拿捏不住,当的一声,铁杖落在地下,撞得青砖砖屑纷飞。黑林钵夫满脸通红,心知这木剑若是换了利剑,自己十根手指早已削断,躬身道:“拜服,拜服!”俯身拾起铁杖。苦头陀双手托着木剑,交给赵明。赵明笑道:“苦师傅,最后一招精妙绝伦,也是昆仑派的剑法么?”苦头陀点了点头。赵明又道:“那何太冲不会么?”苦头陀又点了点头。赵明笑道:“苦师傅,你教教我。”苦头陀空手比剑,赵明持剑照做。练到第三次时,苦头陀行动如电,虽然驼背跛足,却是快得不可思议,赵明便显然跟不上了。但她聪颖过人,剑招虽然慢了,仍是依模依样,丝毫不爽。苦头陀翻过身来,双手向前一送,停着就此不动。
  赵明一怔,张无忌心中暗暗喝一声采:“好,大是高明!”赵明侧头看着苦头陀的姿势,想了一想,登时领悟,说道:“啊,苦师傅,你手中若有兵刃,一杖已击在我的臂上。这一招如何化解?”苦头陀反手做个姿势,抓住铁杖,左足飞出,头一抬,显是已夺过敌人铁杖,同时将人踢飞。这几下似拙实巧,看来已不是昆仑派的家数。赵明笑道:“好师傅,你快教教我。”神情又娇又媚,张无忌心中怦的一跳,心想:“你内力不够,这一招学不来的。可是她这么求人,实是教人难以推却。”苦头陀做了两个手势,正是示意道:“你内力不够,没法子学。”一跛一拐的走开,不再理她。无忌寻思:“苦头陀武功之强,只怕和玄冥二老不相上下,虽不知内力如何,但招数神妙,大是劲敌。他只打手势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可是他耳朵又不聋,决不能哑。赵姑娘对他颇见礼遇,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赵明见苦头陀不肯再教,微微一笑,也不生气,说道:“叫崆峒派的唐文亮来。”过不多时,唐文亮被押着进殿,鹿杖客又派了三个人和他过招。唐文亮不肯在兵刃上吃亏,空手心掌,先胜两场,到第三场上,对手催动内力,唐文毫无可与抗,亦被斩断了一根手指。这一次赵明练招,由鹿杖客在旁指点。无忌此时已瞧出端倪,赵明显是内力不足,情知非数载之间可以速成,是以想尽学各家各派之所长,俾成一代高手,这条路子,原亦可行,招数精到极处之时,大可补功力之不足。
  赵明练过掌法,说道:“叫灭绝老尼来!”一名黄衣人禀道:“灭绝老尼已绝食五日,今天仍是倔强如昔。”赵明笑道:“饿死了她也吧!唔,叫峨嵋派那个小姑娘周芷若来。”手下人答应了,转身出殿。
  张无忌重回武当,数月之间,早已将别来经过一一向张三丰禀明,得知峨嵋派的周芷若,便是当日在汉水船中所遇的那个少女,虽然其时年幼,说不上什么男女之情,但于她殷殷照料之意,常怀感激。光明顶上周芷若刺他一剑,那也是奉了师父的严命,张无忌心中不存仇怨,这时听赵明带她前来,不禁心头一震。
  过了片刻,一群黄衣人押着周芷若进殿。张无忌望了她几眼,但见她比之在光明顶上时,略觉憔悴,但容颜清丽如昔,虽是身处敌人掌中,却泰然自若。鹿杖客正要派人和她比剑,赵明忽道:“周姑娘,你这么年轻,已是峨嵋派的及门高弟,着实令人生羡。听说你是灭绝师太的得意弟子,深得她老人家剑招绝学,是也不是?”周芷若道:“家师武功博大精深,说到传她老人家剑招绝学,那是谈何容易?”赵明笑道:“这里的规矩,只要谁能胜得咱们这里三人,那便平平安安的送他出门,再无丝毫留难。尊师何以这般涯岸向高,不屑跟咱们切磋一下武学?”周芷若道:“家师是宁死不辱。堂堂峨嵋掌门岂肯在你们手下苟且求生?你说得不错,家师确是瞧不起卑鄙阴毒的小人,不屑跟你动手过招。”赵明竟不生气,笑道:“那周姑娘你呢?”周芷若道:“我小小女子,有什么主张?师父怎么说,我便怎么做。”赵明道:“尊师叫你也不要跟咱们动手,是不是?那为了什么?”周芷若道:“峨嵋派的剑法,虽不能说是什么了不起的绝学,终究是中原正大门派的武功,不能让无耻之徒偷学了去。”
  赵明一怔,没料到自己的用心,居然会给灭绝师太猜到了,听她左一句“阴毒小人”,右一句“无耻之徒”,忍不住心头有气,嗤的一声轻响,倚天剑已执在手中,说道:“你师父骂咱们是无耻之徒。好!我倒要请教,这口倚天剑明明是我家家传的宝物,怎地会给你峨嵋派偷盗了去?”周芷若淡淡的道:“故老相传,倚天剑和屠龙刀,乃是中原武林中的两大利器,却从没听说和番邦女子有什么干系?”赵明脸上一红,怒道:“哈!瞧不出你口齿伶俐得紧。你今日是决意不肯出手的了?”周芷若摇了摇头。赵明道:“旁人比武输了,或是不肯动手,我都截下他们一根指头。你这小妞儿想必自负花容月貌,以致这般骄傲,我也不截你的指头。”说着伸手向苦头陀一指,道:“我叫你跟这位师父一样,脸上划你二三十道剑痕,瞧你还骄傲不骄傲?”
  她左手一挥,两个黄衣人抢上前来,执住了周芷若的双臂。赵明微笑道:“要划得你的俏脸蛋变成一个蜜蜂窝,那也不必会什么峨嵋派的精妙剑法。你以为我三脚猫的把式,就不能叫你变成个丑八怪么?”周芷若珠泪盈眶,身子发颤,眼见那倚天剑的剑尖离开自己脸颊不过数寸,只要这恶魔手腕一送,自己转眼便和那那个丑陋可怖的头陀一模一样。赵明笑道:“你怕不怕?”周芷若再也硬不起来,点了点头,低声道:“怕。”赵明道:“好啊!那么你是降顺了?”周芷若道:“我不降!你把我杀了吧!”赵明笑道:“我从来不杀人的。我只划破你一点儿皮肉。”
  寒光一闪。赵明手中长剑便往周芷若脸上划去,突然间当的一响,殿外掷进一件物事,将倚天剑撞了开去。在此同时,殿上长窗震破,一人飞身而入,那两名握住周芷若的黄衣人身上不由自主的向外跌飞,一人回左臂获住了周芷若,伸右掌和鹿杖客砰掌一掌相交,各自退开了两步。众人看那人时,正是明教教主张无忌。
  张无忌这一下闯入救人,当真是如同飞将军从天而降,谁都大吃一惊,即令是玄冥二老这种一等一的高手,事先竟没丝毫警觉。鹿杖客听得长窗破裂,即便抢在赵明身前相护,和张无忌一掌相交,竟然立足不定,退开两步,待要提气再上,刹时间全身燥热难当,宛似突然间跌入了一座熔炉之中。原来双掌相交,张无忌的九阳真气逼进了他的体内,鹿杖客练的是至阴至寒的内功,一遇纯阳之气侵袭,难以宁静。玄冥二老的另一个鹤笔翁在旁瞧见,一怔之下,急忙抢到他的身后,握住了他的左手,合两人之力,这才将九阳真气消净。
  周芷若眼见大祸临头,万难避过,不料竟会有人突然出手相救。她被张无忌左手搂在胸前,碰到他宽广坚实的胸膛,鼻中只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又惊又喜,一刹那间身子软软的几欲晕去。要知张无忌以又九阳神功和鹿杖客的玄冥神掌相抗,全身真气鼓荡而出,周芷若情窦初开,自知人事以来,从未和男子如此肌肤相亲,气息相闻,何况这男子又是她日夜思念的梦中之伴、意中之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的喜欢,四周敌人如在此刻千刀万剑同时斩下,她也无忧无惧。
  杨逍和韦一笑一见教主冲入救人,跟着便闪身而入,分站在他身后左右。赵明手下的众高手以变起仓卒,初时微见慌乱,但随即瞧出闯进殿来的敌人只有三人,殿内殿外的守卫武士呼哨相应,知道外边再无敌人,当下众人立即堵死了各处门户。静候赵明发落。赵明既不惊惶,也不生气,只是怔怔的向张无忌望了一阵,眼光转到殿角两块金光灿烂之物,原来她伸倚天剑去划周芷若的脸时,张无忌掷进一物,撞开她的剑锋,所用之物正是她赠给无忌的黄金盒子。倚天剑锋锐无伦,一碰之下,早将金盒子剖成两半。她向两半金盒凝视半晌,向张无忌道:“这只盒子,你如此厌恶,非要它破损不可么?”无忌见到她眼光中充满了幽怨之意,并非愤怒责怪,竟是凄然欲绝,一怔之下,甚感歉咎,柔声道:“我身上没带暗器,匆忙之际,随手在怀中一探,摸了盒子出来,实非有意,望赵姑娘莫怪。”赵明眼中光芒一闪,问道:“这盒子是你随身带着么?”张无忌道:“是。”见赵明妙目凝望自己,而自己一只手还搂着周芷若,脸上微微一红,便把周芷若放开了。赵明叹了口气,道:“我不知周姑娘是你——是你的好朋友,否则也不会这般对她。原来你们——”说到这里,将头转了开去。张无忌道:“周姑娘和我——也没什么——只是——只是——”说了两个“只是”,却接不下去。赵明又转头对那两半截金盒望了一眼,没说一句话,可是眼光神色之中,却是说了千言万语。
  周芷若心头一惊:“这个女魔头对他显是十分钟情,岂难道世上竟有此事?”张无忌的性格心情,却不似这两个少女细腻周至,赵明的神色他只模模糊糊的懂了一些儿,全没体会到其中深意。他只觉得赵明赠他珠花金盒,治好了俞岱岩和殷利亨的残疾,此时他却将金盒毁成两截,未免对人家不起,于是走向殿角,俯身拾起两半截金盒,说道:“我去请高手匠人,将金盒重行镶好。”赵明喜道:“当真么?”张无忌点了点头,暗觉奇怪,心想你我都统率无数英雄豪杰,怎么去重视这些无关紧要的金银玩物?何况这只黄金盒子虽然做得甚是精致,也不能算是什么珍异宝物。盒中所藏的黑玉断续膏已经取出,盒子便无多大用处,破了不必挂怀,再镶好它,也是小事一桩。眼前有多少大事待决,你却尽跟我说这只盒子,想必是年轻姑娘婆婆妈妈,对这种身边琐事特别关心,真是女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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