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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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丹心-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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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民瞻不由也笑道:“如论淘气呕人这孩子也还去得。”

  丁真人也向周再兴看了一眼忙道:“既如此说,你可先从这松棚出去,寻着我那孙儿丁旺,教他把那两大车东西交给你,他少不得会告诉你一个办法,不过此举虽在激怒贼人却须防他用暗器伤你,非极小心不可,务须仔细才好。”

  周再兴欣然领命而去,老回回忙又一翻怪眼道:“你这老道士,有话不会明说吗?此地既无外人,何必又这等鬼鬼祟祟的,我实在耐不得咧。”

  丁真人大笑道:“这里虽然全是自己人,可是人多口杂,如果明说,难保不泄漏出去,事未成而机先露固然不好,而且我们做事,还有一大顾忌,不得不尔,只等事完,我一说,你也许就明白咧。”

  说罢,又向天雄耳边数语,便出了松棚各自上马前行,不到二三里,忽又见小径反又趋高陡狭窄,二面虽然间有村落也愈形荒僻,等翻了上去再一看,却又是一个陡坡蜿蜒而下,一边是峭壁参天,一边是悬崖千丈,端的又是奇险去处,再从坡上下去不到半里,只见前面一处沙坪,满生着荆棘油松,和半人深的荒草,中间却用人工开出来方圆七八丈一块空地,搭着两座彩棚。倏见一个浑身短衣束扎的精悍壮汉,疾趋而前道:“哪位是北京下来的年大人,前面便是黄草坡了,我们总当家的孟三婆婆和太白山卢十九娘老前辈,还有天水三眼天王廖树声廖老前辈,已替大人设下行辕,现在前面恭候大驾,还请歇马一叙。”

  羹尧方欲答言,天雄已先喝道:“大人早已有令,此番相见仍依江湖规矩,以免尔等不服,既然那孟三婆婆着你来迎,可说大人就到,着她小心便了。”

  那人猛翻凶睛,向众人一看,冷笑一声道:“你休得发横,我是奉命而来,反正今天一会谁都有份,你也跑不了。”

  说罢,悻悻而去,羹尧心知天雄所言必出丁真人之命,也不问什么,仍旧前行,忽见周再兴和两个壮汉,赶了两辆大车前来,那车上满堆着麻袋,丁光华和丁兴丁旺两个孩子也押着一辆下着车帷的骡车走来,不由诧异,正待要问,但见各位老前辈全不开口,可丁真人更是含笑点头,便也不再问,那三辆车跟在众人后面,不多时,便循着陡坡而下,才到那沙坪上,便见孟三婆婆、闻道玄、三眼天王廖树声,一齐迎了上来,首先由孟三婆婆把手一拱发话道:“年大人,我等虽系山野草民,但今日之事,既按江湖规矩相见,便恕不见礼了,那边彩棚专为大人和随行高亲贵友而设,大人远道而来,且请入座,容稍奉三杯水酒,再为请教如何?”

  说罢,把手一摆,便肃客前进,羹尧再将那沙坪仔细一看,只见那山径陡坡,从东面沿着峭壁一路迤逦而来,到得沙坪,便折而南下,北边一带是三五丈高的石壁,东边便是那条山径,径外全是嵯峨怪石,荒草丛生,远看下去一片焦黄,端的险峻异常,除那条山径而外,不但简直无路可寻,而且那些怪石一直连向南边,起伏不一,内陷外突,往往相距数丈,便连着脚也难,因此除了那条山径东北南三面全是死路,只西边灌木丛生,无法看清,但在坡上远看,也仿佛是个悬崖,更下临无地,算来只有那条小径可容上下,心已料定,单就地形而言,其中已属必有奸谋,再看那沙坪中间,两座彩棚,一处偏东,却好扼定那条山径,西边一座却在从莽之中,秦岭群贼已将东棚占好,看去内面至少也有百余人,却留西棚以待自己,那棚全用五色油布扎成,里面又用油布隔出五间,成了三明两暗的款式,外面又用油布松木扎成栏杆,地下也用黄沙铺得极平,居然几案坐具应有尽有,那三间明间当中,已摆着一桌酒席,一路进棚之后,孟三婆婆又冷笑一声道:“今日我这老婆子是主人,本当相陪大人和诸位高亲贵友才是道理,无如我们这些山野之人,却不谙官场仪注,万一失礼,反而不好,大人且先请用酒,我和几位老前辈只好在那边棚里遥陪了。”

  说罢,便携诸人径上东棚,这里孟三婆婆等三人一走,那东棚之中,便涌出来两队精壮汉子,各执兵刃将那条山径上下路口,守了个风雨不透,羹尧见状忙向丁真人笑道:“看这样子,人家也许便想将我们全留在这里咧。”

  丁真人也笑道:“岂但打算将我们留下而已,还有极热闹的场面咧,可惜我那山荆,竟不知道他们连我这老道士全家也想一网打尽,还只在为我那孽徒复仇着想,连我也不理,岂不可笑。”

  路民瞻大笑道:“古人曾有同舟敌国之说,贤梁孟却更有进焉,连同床老伴也视如仇敌,岂不难堪。”

  谢五娘在旁忙道:“无妨,这事少时便有变化,只卢姐一明白过来,单凭她一人便够群贼消受咧。”

  正说着丁真人寿眉微耸,先唤来周再兴道:“这第一出开锣戏是你唱,却须弄好他,千万不可误事。”

  周再兴躬身笑道:“您请但放宽心,我这就去了。”

  说着,窜身棚外,那两辆大车原停棚外,两个赶车的人也在车旁,他这一出去,首先向二人一努嘴,各人提了一只麻袋,解开绳结直趋沙坪中间大叫道:“秦岭孟寨主听着,敝上一路远来,诸承贵寨派人相迎,实深感谢,现在谨先奉上一点薄礼,一共人头六十三颗,还望点收。”

  说着,一抖口袋,倒了一地人头,便似西瓜一般,全滚在那黄沙上面,孟三婆婆等三人因为故作镇静,正在缓步从容向东棚走着,闻言掉头一看,首先入眼的,便是巴大魁那颗脑袋,其余也全是派在沿途截杀的手下得力头目,再一暗想所派人数,除廖树声林琼仙事后赶去不在原定之内,确符其数,竟一个也没逃出对方掌握,不由大怒,转头阴恻恻一笑道:

  “贵上倒记得好数目,我这老婆子且全收下,不过今天是有帐全要明算,请向贵上说明就是咧。”

  那廖树声却沉不住气,猛一转身大喝道:“无知小子,焉敢如此欺人,还不与我躺下。”

  说着,右手一抬,便是一掌推了过来,周再兴一面说着话,一面留着神,一见廖树声出手,连忙纵过一边大喝道:“你这大年纪真不要脸吗?既然摆出这种场面来,为何不等正经主儿把话交代明白便自动手,你到底见过世面没有?”

  廖树声原意先将周再与立毙掌下,略振声威,一面泄愤,不料他那劈空掌向来虽然又黑又准,此刻却因为事前曾被谢五娘掌风扫中,又被马小香打了五根梅花针,虽然那一掌未能打实,所中梅花针也经取出,上了拔毒灵药,究竟功力较之平时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所以竟被周再兴轻易避过,心中不由怒极,又听周再兴接着笑道:“真要说比上个三招两式,不会把胆子放大了叫阵吗?这样毛手毛脚的算得什么人物。”

  这一来不由将廖树声激得三尸暴跳七孔生烟,立刻卓立当场大喝道:“好小子欺我太甚,既如此说,你还不赶快过来受死,我要让你在三招以后再躺下,也不算是三眼天王廖树声。”

  说着举掌便又待动手,周再兴正待答话,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丁旺已经从车上跳落当场笑道:“周叔叔,你还不快到棚里去,凭这老家伙也配和你动手吗?何况你手伤未好,也犯不着让这老东西先占便宜,你让我先叫他翻上几个筋斗不好吗?”

  说罢,绷紧了小脸,双手叉腰,看着廖树声喝道:“我爷爷因为你一再寻仇吃亏回来,近来还知安份,所以才容你在那王八窝子里忍着,谁知这次又出来叫字号,浑充好汉,别看我年纪小,照样会和龙象孤峰两位老前辈一样,再教训你一顿,不过小爷手下却没有那两位老前辈有分寸,却须说明在前咧。”

  廖树声不知丁旺那一番话是有人教了出来的,其间另有作用,一见一个孩子竟这样瞧他不起,愈加激怒,两眼一瞪,大喝道:“哪里来的小蛋蛋子,竟敢这等放肆,待我先来管教你便了。”

  说罢,身子一挫,便待一掌打去,蓦见卢十九娘大喝道:“你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接着,人便从东棚窜了出来,却好落在廖树声和丁旺中间,先看着廖树声冷笑一声道:

  “你也这大把年纪咧,难道竟和这一点点孩子较量吗?”

  接着又向丁旺喝道:“你这孩子是谁教你出来的,凭你这点点嫩骨头,也能凑这热闹吗?

  你爷爷既然已经来了,还不快些着他出来,我有话要问他咧。”

  丁旺笑嘻嘻的道:“奶奶,你为什么不让我揍这老王八咧,你看他多么狂,眼睛里不但没有爷爷,便对你老人家连招呼全没打一个,便开口骂人,这能容得吗?我成了小蛋蛋子,你老人家又算什么咧?”接着又向廖树声一扮鬼脸道:“我奶奶不许揍你,那只好先便宜你这老王八咧。”

  廖树声虽知来的孩子是卢十九娘的孙儿,但满腔怒火再也按撩不住,不由厉声道:“卢十九娘,你当真就容这孩子放肆,以小犯上吗,对不住,你如再没有一个交代,那我这老朽,便要替你管教咧!”

  卢十九娘正在向丁旺喝止,倏闻此言,面色骤变,把头一抬也厉声道:“你对这孩子,打算要我如何交代咧,方才我已着他去唤祖父出来,便也为了此事,你待怎样?”

  孟三婆婆见状忙道:“二位老前辈休为这点小事有伤和气,如今我这老婆子已与武当门派势不两立,一切还请看在我这老婆子份上,这孩子既是卢老前辈孙儿,不妨先令回去,等卢老前辈和丁真人把话说明再说不好吗?”

  接着又扯着廖树声笑道:“好在卢老前辈向来说话算数,一言既出决无更改,那闻贤侄虽然是我们这位闻二哥的侄儿,却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爱徒,还能容姓年的白白把他宰了不成。”

  廖树声闻言哈哈一笑道:“孟赛珠,你可别糊涂,我虽是冲着你才出来,但也和武当一派有不可解之仇,才不惜拼上这条老命,人家犯得着吗,再说,人家夫妻到底是夫妻,男的既然帮着姓年的,女的能帮你吗?”

  孟三婆婆方在阻止,卢十九娘已经白发戟张,眼露精光也哈哈大笑道:“姓廖的,你别这么说,我卢十九娘固然向来说话算数,更从不论亲疏远近,只闻天声那孩子确实死在姓年的小子手中,任凭他是谁来助拳,我也决不会放过,别看那老道士是我的丈夫,说翻了只他不识相,一样动手,可是谁打算蒙事造谣,借我这老婆子来替他找场,那便算他瞎了眼,快到了姥姥家咧。”

  说罢,又向孟三婆婆喝道:“我不管你们武当秦岭的恩怨,更不知道什么王爷侯爷,你且与我将那闻道玄唤了出来,如今真是真,假是假,却含糊不得咧。”

  就在这时候,西棚丁真人和老回回沙元亮也向羹尧笑道:“人家今天一切是以你为主,你也该出去咧,须知道这一席酒不过摆个样儿,却不真是给谁吃的,如果再等人家发话,那就又要多上若干废话咧。”

  那老回回又向羹尧耳畔数语,接着道:“你只管实话实说,决无妨碍,只对卢老前辈一经把话说清楚,我们其余就全无顾忌,可以放手做事了。”

  羹尧点首,三人一同缓步走出西棚,到了当场,羹尧首先打了一躬,含笑道:“卢老前辈,请恕弟子年羹尧在此不便拜见,如有垂询之处,还望明言,容我声辩一二。”

  卢十九娘蓦然颜色一沉道:“原来你便是那姓年的小子,别看这糊涂老道和沙老回回向着你,须知我方才已经说过,是则是,非则非,我却没有什么情面可看咧。”

  羹尧从容笑道:“弟子素仰老前辈正直无私,此番所以敢来相见,也便是为了表明这场是非,至于丁沙两位老前辈,虽承拔刀相助,却非为了对付老前辈,果真弟子有不是之处,他们两位老人家也决不会对老前辈以旧情相缚,但请放心。”

  卢十九娘冷笑一声,且不向沙丁二人招呼,只看着羹尧道:“但能如此,你也不枉是那顾肯堂先生弟子,既如此说,我先着那闻道玄,和你对质便了。”

  说罢,猛一掉头,却仍不见闻道玄出来,不由含怒道:“姓闻的,如今人家姓年的已经出来,那闻天声到底死在谁手,还不快些出来当面说明吗?”

  闻道玄闻言,忙也走出东棚道:“我那侄儿死在这年小子所率血滴子之手,我不早已说过吗,这还有什么说明的?不过这小子向来下手毒辣,人被非刑拷死以后,便毁尸灭迹,你如着我找出人证物证,我却无法咧。”

  羹尧却冷笑道:“什么叫血滴子,你就知道是由我统率,那闻天声死在他们手上吗?我年某虽然不是江湖人物,但也略知义气所在,我与你素无往来,也说不上有什么恩怨,但那闻天声虽是你的侄儿,却是卢老前辈和丁真人门徒,即使他到北京去,有什么事要找我,也必须看在两位份上加以说明,好生款待,焉有无故加害之理,一个大活人生死存亡却决无法掩饰,你虽打算激怒卢老前辈与我为仇,说话还须仔细才好。”

  闻道玄未及开言,孟三婆婆也冷笑一声厉声道:“姓年的小子,你还记得西直门外松棚一会吗?须知我秦岭一派,老少三辈,死伤在你和那云中凤鱼翠娘两个贱丫头手下已非一二人,这笔血债非在今天算清不可咧,这怎么说得上素无恩怨,至于说到那血滴子,如今已经由北京城里满直隶山西一带,谁不知道全是你的爪牙,当着卢老前辈你还强辩什么,大丈夫敢作敢当才是人物,你既敢把那闻天声活活拷打而死,难道就不敢承当吗?”

  羹尧看了丁沙两人一眼,又微笑从容道:“年某做事倒向来敢作敢当,尤其是对你们这些江湖下三滥的淫贼贱妇,决无姑息之理,不过那闻天声委实未死,你却教我在卢老前辈面前如何承当法咧。”

  卢十九娘向二面一着,不由也哈哈一笑道:“我早说过,你两家是非恩怨,我是一概不管,只为闻天声的生死而来,如今只有闻天声这孩子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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