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小弟携了那莽夫到处搜寻诸侠下落,恰好从了因大师行踪上得悉群侠正借鱼老将军的船,小聚焦山,这才又命小弟夫妇前去相机行事,原意本恐那莽夫露出马脚所以存心丢开了他,却不料他仍从江北赶去,又误打误撞遇上马兄南来,也在一处。不料所谋一败涂地,并且害得我夫妇均受重伤,又开罪马兄和江南诸侠,只落个八下里全有了不是。这在小弟虽也咎由自取,但曹大人如果全推在我身上那就未免冤沉海底了。”
说罢,倏然拜伏在地道:“此事经过确系如此,现在俱已据实陈明,还望马兄念我一时荒唐加以援手才好。”
天雄又正连忙答礼扶起,一面道:“原来如此,不过据我所知,曹大人此举还奉有皇上圣命咧,李兄知道吗?”
李元豹摇头道:“小弟所闻仅属如此,其他就非所知了,他和十四王爷相处极好,此乃实情。至于有无皇上圣命,那我却没有听他说过,便内人和他的内眷往来,也从未说起,并非小弟有意隐瞒,此点尚望明察。”
天雄略一沉吟又道:“既如此说,小弟此番回京必当据实陈明雍王爷,以免李兄代人受过,不过今日所谈却不必让曹大人再知道,否则便令小弟境处两难无能为力了。”
李元豹忙又作揖连声道:“小弟遵命,小弟遵命,但求马兄能为我一雪奇冤,便终身均感了。”
天雄正色说:“李兄你太言重了,彼此同在江湖道中,以后还请互相关顾才好。”
说着忽见林琼仙一身艳服,手中托着一个金漆小盘,里面放着两盏茶走进来,笑着将两只媚眼向天雄一睃道:“马老爷,请你多原谅,我们在这里是寄住在曹大人公馆里,丫头老妈子全没带来,没法支使人,所以你来了半天,到此刻才能奉茶,你可别见怪。”
说着,先取一盏放在天雄面前,又取过另一盏,奉给李元豹,接着又笑了一笑看着天雄道:“我们老爷的事,还请马老爷多帮忙,好在现在我们虽然全在官场混,却全是江湖出身,天下把式是一家,彼此都是武圣人的徒弟,你不看金刚还得看佛面,这以后容我们再报答吧。”
天雄见她不断的在眉来眼去卖弄风情,不由暗笑道:“如果武圣人有你这样的徒弟,那真该倒了八辈子霉咧。”但嘴里却不便说什么,勉强道:“适才我已对李兄说过,决将实在情形禀明王爷,免致将这场是非全落在他头上,以后有事大家互相关照,大嫂却无须再嘱咧。”
林琼仙又抿着嘴笑了一笑道:“原来你两位已经把话说明了,那就好咧,本来嘛,我们全是江湖出身,义气当先,与官场中人物自然不同,既如此说,我先谢谢你。”
说着福了一福又道:“这以后我们和马老爷就全是自己人咧,你如暂时不走,请常到我们这儿坐坐,别的不敢说,我在江南住了这几年,已经学会了好多南边菜,改天你且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李元豹忙道:“怎么改天?今天我便把人家留了下来咧,虽然此间主人也要留饭,你既说这话,随便做上一两样菜不也是敬意吗?”
林琼仙一撩鬓角又对天雄眼光一扫道:“我是怕马老爷有要公在身,无暇小饮,再说现邀现请也不成敬意,既如此说,那我该就到厨房里去咧。”
天雄忙道:“大嫂且慢,适才虽承曹大人和李兄相邀,但我委实有事在身,还是改天再行叨扰吧。”
林琼仙笑道:“哎呀,马老爷,你是把我怪下来了吧,方才我实在不知道曹大人和我们老爷已经把你邀定,所以才说改天再行奉请,你此刻要是一走,他两位岂不怨我搞场。”
李元豹也一力苦留着,说什么也不放走。在另一方面,那曹寅别过天雄之后,携了那两封信到后面书房一看,那信封固得极其严密,并沿着封口加有花押,迎亮一照,内面还衬着一层色纸,竟无法偷拆窃窥,只得在外面又加上一个官封,专人送向自己南京公馆里。又分别派出三四个家丁,分赴各地运取采购寄存等物,并写信到当地衙门封雇五艘大船备用,忙了好一会,等诸事妥当,这才又向前厅而来,却不见二人在座,再一问,方知李元豹已将天雄邀往所居跨院,不由双眉微皱,心中一动,连忙也向那跨院走来,才到院落外面,便见那林琼仙的贴身丫头小香倚着角门站着,一见他来,便高声道:“大人,那位马老爷要走,我们老爷和太太正在苦留咧。”
一面又向门里走着道:“老爷,太太,曹大人来了。”
曹寅一见,心下又是一动,连忙大踏步赶进角门大笑道:“兄弟粗饭已备,马兄却走不得咧。”
接着又道:“那两封信我已专人送出,便各地存物也派人去取,此时并无公事,正该大家乐上一乐,你如一走便无趣了。”
林琼仙头一个笑着迎了出去道:“马老爷是贵客,我夫妇实在没这份面子把他留下来,现在大人既来了,就看你的金面如何了。”
接着李元豹也笑着走出来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适奉大人之命要留马兄便酌,他却一再要走,所以只好先邀来这里小坐,好不容易才留到现在,如今大人既然来了,卑职正好销差缴令咧。”
天雄跟在后面忙道:“卑职实因有事在身,非回船一行不可,好在既须押运东西,行期还有数日,容我改日再来叨扰便了。”
曹寅笑道:“马兄便有事,其忙也不在乎一顿饭的时候,现在日已傍午,你便回去不也要吃饭吗?至于同行诸侠,自有鱼老将军代陪谅亦无妨。兄弟武技虽然外行,惠泉酒还可以有个三斤不醉之量,正要和马兄李兄一决雌雄,你真要走便令人扫兴咧。”
说着三人一齐拦着不放,天雄无奈,只有答应,一会儿,便在李元豹所居开上酒席,虽然说是便酌,却又水陆杂陈,丰盛异常,那林琼仙百忙中,又当真监厨做了两样菜送上,并取过一枝笛子吹着,由李元豹唱了两折南曲,曹寅也居然取过一付板鼓,按着节奏轻轻敲打着。这一席酒一直闹到未牌方罢,天雄作辞回到江船之上,只见曾静白泰官二人正在说笑着,却不见了鱼老,连忙笑道:“你们好自在,老将军到哪里去了?我今天却又受了一阵活罪咧。”
曾静笑道:“他因曹寅又着姨太太来,并且非登舟拜见不可,所以和了因大师一齐溜了,直到现在尚未回来,你又受了什么活罪,能告诉我们听听吗?”
天雄一面入舱坐下,一面说出经过,白泰官大笑道:“受阔人恭维一乐也,曲筵小集二乐也,何况座有丽人,耳聆雅奏,更是人生至乐,你为什么反叫苦起来?岂非言不由衷,要换上我简直不想回来咧。”
天雄忙道:“白兄不必取笑,小弟正在发愁咧,看在年双峰和云小姐份上,这一份妆奁自不得不带去,但他这平原十日之欢,我实在受不了,这却如何是好咧?”
曾静笑道:“我不是早对你说过吗?你只权当他是在做戏,把这几天混过去不也就算完了,现在你这一出戏既已出台怎么能不唱下去?”
天雄正在摇头,翠娘却从后舱转了出来道:“那鞑王也真好事,一副嫁妆还怕北京城里买不出来,却眼巴巴的着人到江南来采购,这不嫌忒以张扬吗?”
曾静笑道:“你哪里会知道,这个是那鞑王的权诈可畏处,他所以这样郑重其事的,其作用便全在笼络年云二人,这幸而他两个全是忠贞不二各有怀抱的人,要不然换上一位,还不感激零涕杀身图报吗?”
翠娘不由笑道:“照这么一说倒好,我倒要看看年师弟和凤丫头两人,怎样报答人家,须知受恩重则难以自立,我真替他两人担心咧。”
天雄正色道:“世妹,话却不是这样说法,大丈夫固当恩怨分明,但是为国家大计和大义所在使有不同,汉寿亭侯之归汉,我们到现在还觉得大义凛然,你能说他对不住曹瞒吗?”
翠娘抿嘴一笑道:“可是三国演义却有华容道放走曹操的那一段书,也许到了那一天,他两个觉得太对不过人家,便也会把那一段书重演一番咧。”
天雄道:“那也不见得,我却深信这两人决不会因为人家这点小手段,便会忘了自已这样委屈求全是为了什么。”
曾静在旁连忙笑道:“翠姑娘所言者人情,马兄所言者人义,果真能有那么一天,便他两位对那鞑王待以不死,亦复何妨?你两位却不必为此距今尚远的事再争执咧。”
第 五 章 盘龙剑
翠娘原本乖觉,一见天雄为了一句笑话真有点面红耳赤,也不由笑道:“世哥,我们先别谈这个,等我再告诉你一个笑话,那曹姨太太竟打算和我们攀起亲眷来,幸亏我爸爸和了因大师伯走了,要不然不当面发作那才怪呢。”
天雄这才面色一转也笑道:“这太奇怪咧,她凭什么怎能和你鱼家攀亲眷,我倒有点不信了。”
翠娘笑道:“她什么也不凭,却想拜我母亲做干妈,不信你停一会问我姨娘便知道了。
便曾叔和白叔他两位在前舱也听得明明白白,这可不是我造谣言咧。”
天雄愕然道:“真有此事吗?那你们用什么方法把她打发回去咧?”
翠娘又笑道:“我已说过决不骗你咧,她一来便在船头下轿,直向舱内走,口口声声说要拜见我母亲和姨娘。我没有法子,只好把她引到后舱去,我母亲本就有病是真的,连起来也没有起来,只由我和姨娘两人敷衍她。她却仍是昨天那一套,着我们怂恿爸爸出山做官,这却亏得我姨娘嘴巴真来得,一面把自己这一面抬得高高的,也不得罪她。只说爸爸年纪太大了,腰腿已硬,惟恐磕不得头,请不得安,又不谙大清朝的仪注,所以没法出去再混。一面却照曾叔的话说,只微露我可以到北京去一趟,应那张桂香之约,也不妨便中见一见那鞑王。
并且说,如果逼之过甚,便连这一点也办不到了。她却高兴异常,连称不敢。后来又说到爸爸因为膝下无儿,所以万念俱灰,只要皇上能不究以往,也便自甘以渔父终老。她因为这一句话便又顺着杆儿爬上来,竞说如果不嫌她出身寒微,情愿拜在我母亲膝下做个干女儿,彼此做一门亲戚往来。却给我姨娘半开玩笑似的,从旁婉言拒绝了。她还不死心,又要把城内那宅房子送给我们。我姨娘却老实告诉她,我们所以乐于住在船上是为了爸爸流连江上美景,并不是买不起一座大宅子,这才将她堵了回去。却又坚邀我和姨娘到她寓所里去。
后来是我因为她缠急了,悄悄的对她说,父亲素来不喜令内眷应酬,如果弄翻了,以后话反而不好说,这才把她敷衍走了。”
接着又格格一笑道:“这女人简直比曹寅那老奴才还无赖,我要不是为了白叔和曾叔一再嘱咐,不可令她下不了台,真早要挥诸门外咧。”
话犹未完,忽见丁七姑从后舱里猛一探头道:“小姐,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口口声声全是为了你咧,为什么动不动便要把人家轰出去?你瞧那位云小姐,单这一副嫁妆值多少?
果真老爷也肯出山,你不也可以风光风光吗?”
翠娘脸一红偷看了天雄一眼道:“啐,去你的,这也像个姨娘说的话吗?要不是当着人,我要不揍你才怪。”
丁七姑也向天雄看了一下把头一缩道:“本来人家是这么说,我还能扯谎吗?你揍我有什么用。”
翠娘闻言,正待赶向后舱去不依,忽听鱼老在岸上笑道:“翠儿又跟姨娘在闹什么?你马世哥回来没有?”
天雄忙道:“我回来了,只是一时却又不能动身咧。”
鱼老失惊道:“那是为了什么,难道又有什么意外不成?”
说着连忙从岸上下了船,一问究竟之后笑道:“原来如此,这鞑王对凤丫头也算极尽笼络之能事咧,不过这一来倒也好,我本来也早打算北上,恭谒先帝陵寝,看看旧日关塞山河是否无恙,你们既走水路,我这只船便也随行,沿途一直逛到北京再回来便了。”
翠娘忙道:“那太好了,不过漕运只能到通州坝,你老人家要到北京,这条船儿却须放在北通州咧。”
鱼老道:“那也不要紧,反正船上有你母亲姨娘、妹妹,你还怕人偷了去不成?再说我在那北京城里也不过耽搁个十朝半月,便回来咧。”
白泰官在旁不由笑道:“老将军不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北上吗?现在为什么又变了计咧?”
鱼老大笑道:“那鞑虏要找我,我自然不去,这却是我自己要去的,怎么能相提并论咧?”
曾静微笑道:“老将军倒不怕人把你看成和我们一路吗?”
鱼老大笑道:“这一点我早已想到,只要不到什么王府去,也不露面,有谁能议论我?
再说将来总还有事情做出来给人看,我怕什么?”
天雄一听鱼老忽然态度一变意欲随行,不禁诧异,忙道:“世叔如果真的也北上去逛一趟,鞑王府自不必去,不过那年双峰闻讯必须求见,你却不能太拒绝咧。”
鱼老又大笑道:“我此番北上,便也有看一看他和那凤丫头之意,只要能瞒着京中权贵,也许还要吃他一杯喜酒,焉有相拒之理?”
接着又向翠娘道:“那曹姨太太又来做什么?这等人你以后却少招惹咧。”
翠娘道:“谁招惹她?她自己要来有什么法子?如果我们有一天不离此地,她也许要常来咧。”
鱼老猛一翻眼道:“这怎么行?你明天便通知她,着她以后不必再来咧,那老奴才已经讨厌,再弄个浪女人来,我这船上真算倒了八辈子霉咧。”
曾静笑道:“反正我们也快走咧,老将军何必生气?你要讨厌她,不会每天去找那了因大师下上几盘棋,眼不见心不恼,不也就过去了。”
鱼老怒道:“这船是我的,终不成为了她要来,倒把我逐出去,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正说着,丁七姑又从后舱走了出来笑道:“老爷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