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盾愣住了:“是他?”目光转向厌铁,却不敢说出口,毕竞三界的秘密不能随便露口风,那将遭天谴。
女鬼含泪点头:“我叫翠云,李家大小姐,他是西村江员外的书童,我本跟江公子指腹为婚,但江公子却产得一身坏习惯,我不喜欢,后来却喜欢上书童,我们私奔,却被抓回来,结果书童被活活打死,我只有投井自尽。”
毛盾不解:“照理说,你该投胎转世,为何留到现在?”
“这口井能冒灵泉,我得以洗灵不化,何况我想等书童一起投胎。”女鬼说道:“书童仍有两劫,才拖到现在。”
毛盾瞧向厌铁,他那身伤实在是劫数,然而因果如此,任何人也无法挽救,暗自轻叹一声,他说道:“看你也不是什么恶鬼,我饶你便是,看你们也怪可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只要能跟他一起投胎,我没什么要求。”
“这容易,他去逝时,我会亲自超渡,完成你俩心愿。”
那女鬼感激不已:“多谢天师……只可惜我跟他还不能见面。”
“没办法啦,人鬼两殊途,多托几场梦就成了。”毛盾招招手“你去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是……”
那女鬼说着就要消失,毛盾又觉得不忍,“喂”了一声把她叫住:“算啦,你随便走动,别再闹事……我是说耍花生那顽皮的事……我还是喜欢看你笑。”
那女子果真破涕而笑:“都是你,阴阳镜一打,我差点魂飞魄散。”
“没办法啦,一时失手,多多包涵。”
待那女子以笑声回答后,毛盾才转向厌铁说:“是小女鬼满可爱,她喜欢看你炼剑,也喜欢逗你,没事了。”
厌铁忽而露出淡淡的慈样笑意,又如父亲对女儿般,那印象似在梦中常见及,忍不住又往水井瞧去。
小女鬼伸舌鬼叫:“老公啊,千万别把我当女儿啊。”
然而厌铁早根深蒂固,看来小女鬼只好暂时忍耐了。
“她冷不冷?浸在水中……”
厌铁不禁想把尸骨捞起来埋了,以免梦中女鬼受冻。
小女鬼为之紧张,还好毛盾自有考虑,他道:“这是灵泉,她在里头受到保护,根本不冷,否则她还有心情出来闹着玩,您就由她去,移了位,对她是一种伤害,那并非她所愿意。”
“那……我多祭点东西让吃得饱些……”厌铁猝而想及毛盾那包东西:“它还在?”
“在,不过我吃了一半……”毛盾颇为不好意思。
“没关系,先祭她再说。”
于是三人开始忙碌,毛盾将烧肉佳看摆上,老柴房奉上美酒,厌铁很快跑到房厅找寻线香及其纸准备来一次大祭。
小女鬼感动得直掉泪,谢个没完,毛盾自也笑脸迎人,好像做了一桩大善事,心情爽得很。折腾一阵,天色将亮,小女鬼在做最后—次流连后,感激地再声道谢,化成一道轻烟,消失井口。
厌铁也在祭拜过后,靠向井口,颇有深意地瞧向里头,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全说些梦话。
小女鬼以掀动井水为意,厌铁方自欣喜地点着头,那似乎收了个干女儿般快感直笑,然后他才揪动井边一条麻绳,很快地拉起一张细网,里头装了几根紫红色铁条。
他将铁条掂在手上,似在称重量,也在打量,然后转向老柴房,稍满意道:“九节鞭打造,只要粗细均匀,长短恰到好处,让使用者能运用自如即算上品,这些都弄得差不多,只稍修饰,即可大功告成。”
老柴房欣喜一笑:“你说行即行,那还错得了?拭目以待。”
厌铁移目毛盾,若有所觉:“只可惜老教主没提及要给你用,我设计上长了许多,这是唯一缺点。”
毛盾摊摊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啊。”
“如果必要,我还可调整……”
厌铁以目光询问两人。老柴房立即说道:“人会长高,兵刃不能有缺陷,削足适履之事不能做,你照设计打造即是。”
厌铁露出知心笑意,点头说道:“那只有请小教主暂时勉为其难使用了。”
毛盾道:“它不是可变成圈圈吗?如果太长,我把它变圈使用便是。”
厌铁点头:“这倒是了,问题将更好解决,我现在就替此鞭做最后处理。”
说着,他很快将九根铁条置于木桌上,然后拿出特殊工具来修饰。
混熟了,毛盾和老柴房也凑过去,欣赏着厌铁精巧手艺。
毛盾这才看清铁鞭造形,每节大约小手臂至指尖长度,粗则由拇指到尾指,最后尾端还要细,整条连接起来,大约三个人身高,像条极细长的小蛇。
每节后边有个凹洞,前端则为鱼叉般打造成尖利勾,只要将勾插入凹洞,立即被扣住而可坚牢连接成鞭,设计上十分理想。
但问题仍困惑着毛盾,他不懂:“如何再取出?”
老柴房颇为得意地解释:“普天之下有一种紫蚕金,它之所以取个‘蚕’字,那是因为它可以造成柔如蚕丝之细线,编成软甲,不输天蚕丝,这条鞭所用的正是紫蚕金,它除了可以柔软若丝,亦可化成坚逾钢铁,而产生此妙用全在于它那遇热则软遇冷则硬的特性。虽然现在硬邦邦扣上去,里头有个卡簧可锁住,但软化成鞭之际,你仍能挥抽自如而不易脱落。
你若想分离,还需运用日月神功之日暖热力软化接头,再使出力道,自然可分开。
他征得厌铁同意,抓来三根铁条,先是连扣一起,再运用冷月真气一冻,铁条顿成钢棒直桶地面。
他再抽出,顿将热气逼向铁条,立即现出谈红光影,霎时软化如蚯蚓般破裂,老柴房把它甩成软面条,随又拆开,头尾自行相结扣成圆圈,再把它硬化,立即变成金环,轻轻甩动还发出咔当脆响声。
如此软软硬硬,圈圈条条耍得出神入化,简直把毛盾给唬住了。
“这就是我特地配合日月神功设计的九九连环鞭,你还满意吧?”
“满意,很意。”毛盾决心要学这把戏,光耍着唬人也够威风。
老柴房闻声也觉得很满意,他将铁条交还厌铁,然后伸出食指,挤出一丝血迹,趁此说教:“此招式难的在于克服那利如尖勾的利锋,它很容易伤人,要练它,照样有苦头吃。”
毛盾还是信心十足:“大不了戴手套。”
老柴房不置可否,他轻轻笑着,那笑容却想看看毛盾如何耍怪招。
厌铁还是认真雕琢,不停地将紫蚕全插入火炉中修练,他忙得满头大汗,两人却帮不上忙。
名柴房趁此解说练此鞭之难处及功夫。
原来此鞭从采矿淬练取金即得花上三月时间,然后之设计,打样,仍得花费数月,尤其紫蚕金韧性极强,敲打起来有如打在面团上,看似变了形,但一个扭捏又变了样,欲打造均匀,岂是那么简单。
其次是条状结合及重量分醒都是大学问,若头重尾轻,或某一环节出差错,即可造成运日后运用之缺陷,环扣连接之处还得考虑到连成鞭或是结成环。结果不只自身,还得考虑一三组,二四结,亦是结大环,九环相扣。
说是比炼剑容易,实则难上数倍,天下除了厌铁,又有谁能造成如此神奥的长鞭灵魂。
毛盾早听得头昏眼花,他只能由衷佩服厌铁之巧夺天工,有朝一日,他也打算学学造剑之术。
厌铁终于在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之下,将此鞭修饰完成,那得老柴房测试满意后,他才罢手,随即而来的是最后磨平,还要饮血。
“要我的血?”毛盾颇感新鲜。
厌铁点头:“兵刃有魂有灵,一出炉,自该祭血,它是你的兵刃,当然以你鲜血祭饮最恰当。”
“就像联络感情对吧。”
毛盾好奇重于理论,便伸出右手,厌铁很快以尖刃划出血痕,要他滴在长鞭上,淋了一趟,长鞭沾血,当真像条活蛇般翻动腾掠,毛盾心头亦感受那股血肉相连之气息。
很快的,鲜血已被吸干,整条鞭瞧来更为沉紫晶亮,让人爱不释手。
厌铁道:“它的亮乃暂时性,否则即显俗气,本该置人井中七七四十九天,让它淬炼反璞归真,但两位似乎赶着回去,老柴房您就找个万冷冰泉或寒冰镇它,效果照样不差。”
“都被你猜对了,我们并不能久留,你交代的,我会做到。”柴房稍感伤:“来去匆匆总是伤情,若老酒鬼回来,你多个伴,免得像游魂似的。”
“我早已经得到伴啦!”厌铁颇为得意:“不是收了个干女儿,此后将不寂寞,你有空儿再来吧。”
知心般的心灵,不必说太多,老柴房端起酒坛,一声“我敬你”一饮而尽,厌铁随即陪上一坛。
毛盾则画张符丢落井,算是对小女失作靠别。
老柴房和毛盾终于离去。厌铁有了依靠,冲淡不少离愁,他靠着古井,一切似乎都满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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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猎 狐
当毛盾开始练鞭法时,已是七七四十九天后的一个早晨。
老柴房已将镇在万年寒冰中的长鞭取出,正如厌铁所说的,已反璞归真,金光尽失,却换回那种属于真,属于它本身本就有的色泽,只要瞧上眼,即会被它那古朴得有若古董灵物般爱不释手。
毛盾耍着它,发出叭嗒叭塔之声音,有若灵兽咆哮,听起来甚是过瘾。
老柴房说道:“你己在水晶球又修行了四十余天,功力想又精进不少,现在该是学鞭法的时候了。那鞭平常状态下,软度正适合耍鞭,当然,你除了练鞭之外,最重要是练它的分解结合。
“像小孩在家玩家家酒,拚凑乐乐图?”毛盾颇有戏耍味道。
老柴房说道:“难就难在你如何拼。”
“还不简单。”
毛盾喝出声音,像切香肠,一抽抽地把长鞭分成九段。
“那是分解,现在凑回去,越快越好。”
毛盾又喝一声,立即把鞭条分两抓,想头尾结合,然而问题却出现了,那凹洞差不多两个米粒大,一时要准确塞进去,总塞不了,他一急,唉呀一声,左手掌已被戳出血痕,吓得他放慢速度,总算连结好了,却如吞了香肠的蛇,大大小小各自乱凹凸,哪还是先前顺溜如蛇模样。
毛盾瞧得自己都想笑,尴尬地说道:“其实这样也能耍鞭。”
“你耍耍看。”老柴房等着看。
毛盾当真耍起来,喝喝有声,颇为顺畅,他准备再加力道,喝地想抽向老柴房以示威,哪知从背后猛抽甩之际,那鞭本就相当沉重,再加上肚子肥胖,这一抽,尾巴尚未飞过头顶,那且皮己横冲过来,他又没办法抽高,叭的一响正正中中打在后脑勺,扫得他往前栽,张嘴直叫唉唷,长鞭早飞出,双手紧抱脑袋,痛得他直掉泪。
老柴房几分幸灾乐祸:“你行,请传我香肠鞭法如何?要不要带钢盔?”
毛盾又痛又瘪:“都是你,叫我练什么鞭,迟早我会变成呆子。”
“呆子只配练香肠鞭法。”老柴房自得一笑:“我教的却是连环鞭法。”
毛盾不敢再吭声,捡起长鞭,绷着脸说:“教吧,别让我损失太严重,否则我宁可抓条蛇在手中练。”
“用心些,自然会减少损失。”老柴房笑眼再瞄,才说道:“分解结合贵在熟能生巧,性急不得,至于鞭招,我先从简单的解说。”
他把长鞭接回手中,边拆开重新组合,边说道:“九九连环鞭法共分九式——第一式‘龙抬头’在于巧劲,目的置于鞭尾,务必练到尾如龙头,灵活异常,欲击欲攻,必定命中目标,不偏不差,而且辗转于四面八方,无所不至,无所不达,即无死角可言。”
他突然耍起长鞭,直如飞龙噬物,忽东忽西,看似欲劈中石钟乳,却又在沾之际,无比巧妙地抽收回来,腾耍之中,猝然冲向毛盾门面。
他大是惊骇方想躲闪,那鞭尖已单直钉在其鼻头,刚好碰到肌肤,推进薄纸般距离,毛盾鼻头将见血。毛盾吓呆了,如此巧劲,实属天下一绝。
“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欲达到这程度并不难,只要你持之以恒,必定青出于蓝。”老柴房撤去此招,又道:“第二式乃‘龙摆尾’,它妙处在于一个‘粘’劲,见有机可乘,即施展致命一击,如此退可自保,进可攻敌,奥妙无穷,你来试试。”
“我?”毛盾有些毛心。
“放心,我不会伤你。”
有此话,毛盾才敢当试验品,他由不知从何下手,但在长鞭追逼而来时,不用下令,他急忙逃开。
但不管他逃向何处,那长鞭直如附骨之蛆就是究追不佘,至逼得他手忙脚乱,无处可躲。
猝又见长鞭化成巨龙旋滚,裹得毛盾密不透风,那巨龙愈滚愈急,愈缩愈紧,毛盾直觉空气欲被抽光,全身落在寒气之中,但巨龙仍冲缩过来,逼得毛盾惊慌尖叫,就快受伤害之际,长鞭止住了,一切幻象消失,他已被长鞭圈在中央。
“行了行了,我相信它威力无穷,请别再拿我试招……”赶忙跳躲开去。
老柴房不忍再整他,淡然一笑,又开始示范第三式:“此式叫‘天龙入海’,其热在‘冲’在‘涌’,适合于群众作战。……
第四式为‘蟠龙绞天’,其热在‘捣’,在‘摧’,用于群众作战亦可,用于会敌人暗器更过瘾,再加上第五式“龙捣天地”,三招合起来能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他把三式合着练,直如猛龙捣海,劲风啸得周身呼呼乱啸,早失去老柴房身形。毛盾明白,此时就算乱箭齐发也未必能伤得了在老家伙,除了佩服,他已不知如何来形容。
耍完此三招,老柴房目露神光:“前五招全以鞭为主,后四招则配合了金环,招式更为变幻莫测,非三两月才可练成,你仔细看看。”
第六招式名为‘蟠龙游日月’虚虚实实,难分难解。
猝然间,他已将尾三节震断,凌空指劲点去,那鞭节已凹缩成环,他再抽鞭捣去,直如耍特技般,只见得金环不断现形乱飞,而那长鞭又似完好如初不断腾掠翻绞,总是追着金环不放,如此,追向天,追向地,像天宵暴放圈形火花旋着长形火花四处奔狂,让人眩脑夺目,叹为观止。
毛盾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