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才知当地乃是方今前辈散仙中一位奇怪人物——秦岭石仙王关临夫妇修道之所。以前详情未提,只说此碑是神禹治水前镇压八荒、永奠地轴的一块灵玉神碑。中心洞内,有一灵玉精英结成的胎胞,中贮玉实两枚。修道人采下,当时服下,再照道家传授打坐运行,不特增加道力,再加年余修为,便能抵御奇寒酷热,水火不侵,还能抵御最厉害的两极磁光与地底元磁之气。本来石仙王夫妻为此两枚玉宝,曾费不少心力。终以玉胎深藏此碑中心,虽是一个对穿的大空洞,但经仙法两面封固,无法取出。后又发现碑顶古篆,得知一点因果。中心孔洞煞气至重,仙法微妙,开时必须法宝威力至大,而又有一个修道人的元神葬送其上,与煞气对消,始有如愿之望。石仙王既不愿造孽害人,又知事太艰难,方始息念,以待有缘。不久移居秦岭羚峡仙府,先由乃子石元真居住。后娶一异派散仙,生下一子一女,子名石完,女名石慧,原是双生。才得五岁,石元真夫妻便吃石仙王召往秦岭,只留下小姊弟二人,人口虽经法力禁闭,终不放心。恰巧石仙王门下有一弟子,乃石元真的内侄,名叫庞化。以前出身异教门下,本有不少恶迹,自知不为正教中人所容,才害了怕。知道石仙王与各正教长老均有往还,又有亲戚之谊,借着六百年仙寿前往祝贺,再四苦求,石元真夫妻又再三力保求说,石仙王方始勉强允诺。哪知入门不满十年,便故态复萌,终于犯规。本要处死,又经石夫人和在座一位仙宾求情,罚令看守羚峡仙府一甲子,待罪悔过,就便照看两小姊弟。
石仙王初意:“这一双孙男女,全部生具异禀,赋有特性,将来仙福也至厚。自己所习虽非左道,也不是玄门正宗,如令随侍在侧,至多修到地仙,似此美质,未免可惜。
加以再过数十年,便是四九天劫,自己能否避免,尚不可知,好些顾忌。还有那玉碑中所藏玉实,恰是两枚,照着碑上隐去的篆文,虽然另有其人,并未指明是谁,也许将来巧遇良机也说不定。”可是发祥之地不舍废弃,便令慧、完姊弟住在洞内,令庞化从旁照看。每隔二三年亲往看望,传授一些自家独有的法术。为防庞化受妖邪勾引,忘恩叛师,除神线锁禁外,另赐与两小姊弟几件法宝。同在洞中习法而外,并炼一点扎根基的功夫。
石仙王每去,必往藏碑之所查看。内有一次去时,碑上忽发奇光。下去一看,碑阴又有篆文出现,才知得玉实的另有其人,不久即至。因见庞化在侧,大有欣羡之色,恐其日后勾引妖党生出事来,便在碑上留字,连碑带地穴一齐封禁。并告诫说:“从此,不论仙凡,俱都只能入而不能出。碑上三色神光厉害非常,每逢子午二时,焰光大盛,一被卷入光旋之内,形神俱灭。就是平时被神光射中,也不死必伤;再如存有妄想,有心触犯,更无生理。就是下去的人法力真高,带有前古太乙元金之宝,遇到子午二时,只能勉强挨过。要想脱出,也非等到有人送死,以他道家元神解了罡煞之气,而应得玉实的人恰在此时来到,玉胎立破,禁法全解,只剩碑顶三色灵焰,将百尺洞顶坚玉熔化,穿一大洞,方可出困。此外,只有孙儿女所用飞剑、法宝,原是万年灵玉精英所炼,一旦误入,尚能仗以防身免害。但是全洞均经禁制,藏碑之所分外坚硬,仅能防身待援;如仗本门穿山行石之法想冲出来,仍不能够。”庞化生心不止一日,前些日刚用花言巧语哄骗两小姊弟,把石仙王所传用来遇敌藏身和诱敌人伏的八层禁法封闭全学了去。因两小姊弟常听祖父嘉许,用功极勤,除喜布置园林花草之外,往往相对用功,一坐常是两三天,时机尽有。方想日内乘隙下手,不料石仙王到来,重加禁制,详言厉害。知道事太行险,不可强求,才自罢了。因慧、完姊弟聪慧异常,起初年幼,洞中孤寂,多了一人作伴,庞化更善巴结,相处还好。后来年长,法力、知识日高,发现庞化为人诡诈淫凶,便渐明白,已不再受愚弄。后又发现常有旧日妖党来访,暗中偷看,言行无一善良,越发看他不起。只因庞化苦求,说是事泄必死,看在表亲面上,不好意思举发罢了。
庞化却不这么想,见两姊弟相对日益冷淡,小孩口不稳,常恐事泄;加以被禁年久,静极思动,性又凶暴,才有当日之事。
沙、米二人读完碑文,便照所说,探头往碑上圆洞一看。只见内里向上凹起,还有丈许来高,顶中心悬着一团青气。知道碑文所载外包真气、内孕玉实的灵玉胎胞,便是此物。毗那神刀乃佛门至宝,不知是否能够解破?既恐反应力强,又恐下手太重,伤了胎中玉实,互一商量,决计审慎行事。也是二小福至心灵,该有这种遇合。碑外字迹乃石仙王最后所留,只说:“玉实见风即坚如精钢,必须当时服用。服后按照玄门坐功运行,愈早愈好,决不能过十二个时辰。否则,不特要受许多苦痛,并还减去不少灵效。
胎外元气,也非太乙精金所炼之宝莫解。”至于如何预防以及服法,均未说出。二小只凭领会,暗想:“玉实既然见风即硬,想也不能与外问之气接触。自己又没见识过是何形状,气团有五尺方圆,难知玉实大小。如若当时不能服下,便须等三色精光将顶冲开,带了回去,长路飞行,如何保藏?”打算先用伽蓝珠佛光将它紧密包住,再用飞刀破那真气,以免见风生变,这一来,恰巧暗合。
二小见气团被佛光虽包了个密不通风,但是大小如一,抗力甚强,一任运用法力紧压上去,丝毫不动。暗忖:“一团青气竟如此厉害。佛光尚且克它不动,飞刀也未必能够济事。”准备再如不行,使二宝之外,加上两柄金戈,将那生根之处用力锯断。暂不取那胎中玉实,也不再与护庇妖妇的怪人动手,径直带了整个气团,飞回姑婆岭去。哪知物各有制,飞刀两弯朱虹刚照预计,作个半月形往气团上一合,咝的一声,真气立破,四下飞射,力猛异常。二小在佛光圈内,如非见那气团威力灵异,惟恐不能奏功,身与朱虹合而为一,几乎被那爆散的真气打中。就这样,还被震得荡了两荡才住,不禁吓了一跳。尚幸真气只破裂时一震之威,一散便已无力。同时所包没的玉胎也已现出,只是四五寸大小一枚玉球,紧附顶上。正想如何齐柄削取,目光到处,又是锵的一声鸣玉之响,玉胎倏地分为两半,自行坠落。二小忙用手抢接,恰巧一人接了一半,互相对视。
那玉胎又轻又薄,每半枚里面,蟠曲着十几条青白二色、形似血络之物,盘到中心,有寸许大小一个圆形的玉卵,形似流质,又似浓缩的气体。入手微温,隐闻一股异香。
乍看时仿佛极软,晃眼似要凝固。米余机警,看出异样,还未见风透气已是如此,稍久必变坚玉,急切问又不知如何服法。方在举棋不定,忽然发现内中脉络直通断处,隐隐似有青气透出。试就口一尝,觉着清香袭人,神智为爽,忍不住就势一吸,猛觉一股甘芳凉滑的浆汁往口中射进。知道不差,不顾说话,边往内吸,边打手势,催沙余照办时,沙余也已觉得,如法服用,也是一吸立尽。二小立觉精力充沛,有异寻常,只胸前冰凉着一块。再看手中,两半枚玉壳比纸厚不了多少,但是坚硬异常。通体大片青白斑晕,加上和猪脑一般的血丝,玉色晶莹,宝光外焕,不知作何用处。
这时碑顶精光犹是向上冲激,势越猛烈,映得合洞通明。二小以为顶壁坚厚,不知何时可以打通一洞。玉胎既是灵玉精气所孕,必非寻常。意欲向那结胎之所再事搜寻,看看有无别的奇遇。但没想到在内打坐。正在飞身四下搜索,猛听外面洞顶轰的一声震天价的大震,无数天花异彩一般的小星疾如暴雨,环着玉碑四外倾泻下来,势极猛烈,但只有一大片自上泼下,更无后继。跟着眼前一暗,适才繁响顿寂。二小已看出那碑只是一块极高大的浑成美玉。结孕灵胎之处,自从灵玉胎胞一落,便已复原。看去平滑浑成,无迹可寻,却忽生剧变,不由大惊。虽然急于搜索,未用佛光护身,人在碑洞以内,火星光雨并未溅着。及至光灭声止,景物一暗,探头往外一看,立时大喜。原来顶壁已被三色精光冲出一个巨洞,上面已有亮光透下。静悄悄的,也没一点声息。二小高兴非常,往上便飞。出洞一看,正是先前下落之所。上时觉着胸口冰凉,隐隐作痛。无端仙缘遇合,得此奇遇,人又脱出困境,一味喜幸,也未留意。加以一震之后,所有内层禁制全解,门外现出两条半圆形的甬道,环绕着上有青、白、墨绿各具一色的三座门户,门内似是一间广大的圆形洞室。
二小已有经验,见那洞室上三门三色,宛似画在壁上的门户,隐蕴奇光,觉着奇怪。
暗忖:“此洞中人有邪有正,虽然可疑,但石仙王乃师祖之友,又承他指点,才有今日遇合。就算那怪人勾通妖邪,既住在此,必有渊源。看在石仙王分上,也不可与之计较。
何况妖妇元神已然伏诛消灭,此时理应急速回见师长,何必多事?一个应付不好,惹出事来,反而不美。这三色玉门看去异样,莫要触犯禁制,或是将那怪人惊动,又起争端。”二小本会隐形法,开府以后益发精进。略一商议,决定隐了身形,静悄悄安然飞回,便试探着朝那左面甬道缓缓往前飞去。这时二小胸口冰凉渐渐有点加重,仗着得有佛、道两家真传,元气充沛,性更强毅,一心脱困飞回,仍未放在心上。
飞过大半环后,甬道忽转曲折。二小觉着地势回缩,来时所见七八层直通洞外的门户广堂,一个也未遇上,越走越不像往外走神气,恐路走迷,又入伏地,只得后退。不退还可,这一退,刚退回不远,隐闻轰隆之声由地底隐隐传来。再细一查看,并未触犯禁制,也无异状。”只是途径全非,不知因何走迷,岔入歧途。只见径路回环,大小歧出,不论走哪一面,俱非原路。二小心中一急,犯了倔强习性,便不问青红皂白,随便选了一条似乎往外的道路,加急前驶。以为不论什路,终有尽头,等到入伏遇敌,再作道理。哪知这一带甬路甚多,宛如人的脏腑、筋络,纵横交错,外人入内,最易走错,一入迷途,便难脱身。何况适才那~片震响过后,地势已变,要想就此硬冲出去,如何能行?二小飞行神速,晃眼又穿行了十几条甬道。始而只在原地打转,白费气力,后来沙余悟出一点生克往复之理,本应往左,偏往右折,反正出不去,索性相逆而行。经此一试,果然现出新路。
二小知道无人暗中作梗,只是路径不熟,迷困其中,只要走上正路,立可脱身而出。
及至又飞了一阵,望见前面竟是先前起步之处,仅由左而右绕了一圈。胸前冰痛也在加重。正停下商议发急,忽听男女争吵喝骂之声,便轻悄悄掩将过去查看。圆壁三门本极高大,每门相隔约有三丈,除当中墨绿色玉门正对藏碑的玉室外,左、右二门对面俱是甬道墙壁。这时左边青门已开,内中穹门厚约两丈,男女喝骂争吵之声便自内发。并有三色奇光飞舞映射,迅速如电。二小上过一次当,不敢大意走进,先在门侧偷听,内里争吵之声甚急,听不真切,似在争斗情景。心想:“出既无路,长此相持,终非了局。
与其困在洞内,转不如寻到主人,见机行事,给他硬冲出去。”正要掩进,忽然听出内里竟是先见两小姊弟在与怪人火并。心中一喜,立时飞了进去。只见室作半圆形,约有三四丈方圆,另一头有一小圆门。二小这时如由此门飞出,便可绕往头层广堂,脱身回去。一则胆大喜事,见双方恶斗方酣,想看一个结局;二则先在洞外看出石氏姊弟并非妖邪一党,始终不存敌意,心生好感,无形中偏向了一头,恐二人年幼吃了怪人的亏,意欲乘隙暗助。稍一停顿,渐听出事由妖妇而起。
原来石完发现怪人与妖妇合谋诱敌,违背乃祖石仙王之戒,擅自移动后层禁制,将沙、米二人压人地穴之内,欲借三色神光将其炼化。心中大忿,又无力阻止,保全二小,一赌气,用家传法宝将妖妇掳住,就势掷下,使随二小同陷伏内,怪人独在面前运用禁法,本来不知此事,因遍寻妖妇不见,还当诱敌时为二小所杀,本就忿恨。石完不知怪人已然生心内叛,日内便想炼化身上神线逃走,有心气他,故意在旁边和乃姊述说前事。
两姊弟虽是一母双生,石慧却较灵敏机智得多,闻言忙使眼色止住,已是无及。石完性更猛烈,分明看出怪人满面怒容,说得更凶。不特说妖妇元神落下时哀呼救命,如何狼狈,并说怪人屡次勾引外邪,今日又妄动禁制,非向祖父告发不可。
石完童心未退,近年忿恨怪人屡次闹鬼,心生厌恶。每值怪人犯了禁约,必以告发之言恐吓,非得怪人服低说好话,不肯罢休。其实只是说着解恨好玩,每次都顾虑到乃母情面和以往叮嘱,见了祖父,反代包涵掩饰,并非真个如此。无如怪人天赋凶残,性如烈火。因所行犯规,时受幼童侮弄,只因畏惧石仙王,不敢动强行凶,口说软话,积怨已深。那后层禁制,曾奉严命不许移动,何况陷的又是两个峨眉门下。起初因想一甲子限期以前逃出,又为妖妇来时之言所惑,以为妖妇虽然只剩元神,同党甚多,仍可救他。又想妖妇由他才遭兵解,急愤之下,未暇寻思厉害。事后想起乱子太大,越想越怕。
妖妇又已失踪,存亡莫卜。正在忧急愁烦,哪里还禁得住刺激。怪人知道地室已闭,非石仙王亲来不能再开,当时大怒。暗忖:“事已至此,无可挽回,除却将妖妇元神救出,合谋设法逃走,更无生路,并且下手越快越好。一交子午二时,碑上神光照例发动,妖妇立即葬送,连求救的人都没有,岂不更糟?但这地室只石仙王因昔年仇敌众多,为防报复,爱孙心切,留有两道灵符,以备万一出入之用。又恐年幼,被人骗去,勾引外邪,来盗神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