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什么?春熙姑娘?”张允中吃了一惊。
“那时,我已经身在安庆。我的人星夜赶往安庆,我却到了武昌。公孙龙推得一干
二净,我只好急急忙忙不辞而别,昨晚到家,正要召集朋友回镇江调查详情。”
“那……我就不用解释了。以后,你可以找我了断,我在江湖等你。”
“当我调查清楚,证明你确是给舍弟公平的机会,那是没有什么好说了,只怪舍弟
学艺不精。”
“在下请教,公孙龙到底……”
“他与绝剑秦国良合谋,把我也算上一份,要到湖广四川交界处,化装易容掩去本
来面目,谋劫四川献给朝廷的皇贡,以便嫁祸玉苍山房主人玉龙崔培杰。绝剑的老爹神
剑秦泰,二十年前协助金翅大鹏岳家子侄,公报私仇追杀拘魂白无常,与玉龙结下不解
之仇,所以才有这次谋夺皇贡嫁祸的举动。”
“原来如此。”张允中恍然:“这些杂种做得好绝。绝剑那些人与三山别庄在镇江
火并,谁会想到他们暗中联手前往三峡作案?三山别庄毁灭,公孙英打着三山别庄的旗
号,浩浩荡荡公然北上京师,意在掩护数千里外三峡劫皇贡的行动,事后谁敢指证劫贡
的事与三山别庄有关?好周密的计谋。”
“我退出了,公孙龙可能要追来杀我灭口,所以我必须召集朋友严加提防。”天马
长叹一声,大有英雄末路的感慨:“你一个人,就足以把这里变成血海屠场,我看,我
是没有希望了。”
“我会让他不敢来找你。”张允中郑重地说。
“你是说……”
“防守决非上策,褚前辈,我会去找他,会让他自顾不暇。我已经把公孙英北上的
人歼除净尽,剩下他一个人,逃向光州找夜游鹰,护送他到夷州找他老爹。我这就动身,
我非宰了他父子不可。”
“喂!你要不要快船?”天马兴奋地问。
“快船?你……”
“我送你一艘快船,十二名好手舟子,昼夜兼程赶往上路,快得很。”天马兴奋不
已:“到夷陵再换上三峡的船。”
“这……”
“老弟,你放心。舍弟的死,我相信你,你一定给了他公平决斗的机会。刚才你就
可以一刀砍下我的脑袋来,但你刀下留情。武林人生死等闲,只要死得公平,没有什么
好埋怨的。我不能陪你去,我得严加提防。你宰了他父子俩,我也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
了。老弟,请信任我。”
“好,我信任你,我接受你赠送的船,谢谢你,褚前辈。同时,令弟的事,在下道
歉。”他伸出大手,两人行把臂礼。
三峡天险,天下闻名,这千里山区,把四川隔成盆地,形成八百里的壮丽锦秀河山。
在三峡的行船,真是险之又险,每年死在覆舟惨剧中的人,数不胜数。俗语说:行
船走马三分险。但在三峡行船,是真有五分险。所以上游有一座酆都城,据说就是九幽
地狱十殿阎王殿;成了仙的阴长生在这里设酆都,大概为了便于就近收罗溺死的鬼吧!
张允中在东陵州登陆,重谢了褚家的众舟子,踏上了入川的旅程。
入川要乘船,必须在东陵州改乘所谓上江歪尾船。下江的船沉重结实,不适宜走上
江。如果覆舟触礁,再结实坚牢的船也是枉然,结实反而不易控制。
他是很小心的,水道不熟,不宜冒险,便决定改走陆路入川。
三峡除了以船作为主要交通工具之外,沿峡还有一条所谓入川古道,鸟道羊肠,在
千山万峦中盘旋,沿途苗蛮出没,猛兽成群。有时古道与大江并行,路在千寻高崖中间
伸展,行人向下望,头晕目眩魂飞胆落。
因此,每一段路,行人几乎全是附近城镇村落的熟人,外地的长程旅客绝无仅有,
胆气稍差的人望而却步,宁可乘船和死神水鬼赌命。
一早,他背包里,手里点了一根问路竹杖,穿一身黑色紧身衣,踏出东湖客栈的店
门。
东湖客栈位于码头西端街尾,东面不远便是至喜亭。一条大道向西伸,廿五里便是
西陵峡口。古道在江的南岸,自峡口南面的山峡东南行,远离大江,绕出卅余里方重新
与大江会合。因此到了峡口之后,还得雇船过江,十分麻烦。
自从昨晚船抵夷陵之后,他便发现有人在暗中窥伺,但不以为意,仅暗中留心。
果然不错,大道远离州城五里左右,后面脚步声渐近,跟踪的人等得不耐烦了。
两个人,穿青袍的人佩剑,穿蓝直袍的佩刀,脚下逐渐加快。
他也脚下一紧,洒开大步紧走。
道上行人渐稀,身后的夷陵娥已经看不见了。路绕过一座小冈,前面路旁的树林中,
踱出三名佩刀的青衣大汉,像是拦路翦径的毛贼。
后面,脚步声接近了身后。
“阁下,留步。”挡在路中那位留大八字胡,长像威猛的大汉抱拳行礼:“在下姓
闵,有事请教。”
他在丈外止步,回了礼,扭头瞥了已跟至廿步的两个人一眼。
“不敢当,愿闻。”他微笑着说。
“阁下佩有刀。”
“山行风险,怎能不带刀。”
“请将大名赐告。”
“为何?”
“这可以决定阁下是何方朋友。”
“尊驾似乎并没表明态度身份。”
“上江风雨欲来,群雄毕集,即将有事故发生。闵某奉命在路上,向往来的朋友套
交情,与事故不相关的人,在下希望劝阻朋友改乘舟船。”
“为何改乘舟船?”
“乘船便可以避免介入,免受池鱼之灾。”
“在下有点明白了,但不便说。抱歉,在下要赶路,借光。”
“阁下……”
“让路。”他沉叱,向前直闯。
姓闵的一低马步,双盘手立下门户。
“阁下,不可自误。”大汉沉声说。
他冷笑一声,竹杖一伸,拨草寻蛇攻下盘。身材高大的人,不便以双盘下封,大汉
够高大,因此退马步避招,简单省事。
他得理不让人,一声长笑,竹杖如影附形长驱直入,洒出点点寒星,用的是枪招。
“噗噗噗噗!”大汉连封四杖,满以为竹杖力道有限,只要格开第一枚,便可乘切
上传来的劲,便可乘机切入贴身反击,岂知连格四杖,不但没能格开竹杖,竹杖上传来
的劲道反而逐杖加强,速度更疾,格了四声,人已退了丈二以上。
身后的青袍佩剑人吃了一惊,紧跟两步手按上了剑靶。
“左退,拔刀!”青袍人急叫。
大汉应声左跃,伸手拔刀顺势挥出,要削断跟踪袭来的竹杖,反应极为迅速,身手
已臻上乘。
张允中真没料到对方如此高明,片刻间便被大汉夺回失去的两丈地盘,竹杖始终无
法攻破大汉的刀网,不由心中暗暗喝采。
他一时技痒,猛地丢掉杖,倒翻飞腾而起,包裹也丢掉了,第二翻腾中,刀已出鞘,
身形陡然侧翻腾,接着刀光人影盘旋而下,势若电耀雷击。
青袍人大惊,一跃而上。
“住手!黑天鹰……”青袍人大叫,剑光如匹练,配合姓闵的大汉全力封架。
张允中一听叫声未含敌意,刀上真力骤减五成,意动神动,收发由心,刀光一缓,
稍顿之后疾落。
“铮铮!”两刀一剑接触,大汉与青袍人同向被震出丈外。
张允中卓然屹立,刀仍在隐隐震鸣。
“在下西陵逸客唐琮。”青袍人收剑,似乎余悸犹在:“老弟,没想到你会来。”
“我来?唐兄怎知黑天鹰?”张允中甚感惊讶。
“哈哈!淮安恨天无把吃苦头的事,恐怕早就四海轰传了。闹海金鳌有苦说不出,
不敢也无颜将受挫的事透露,但消息仍然不胫而走。咱们都以为你追公孙英往京师去了,
没想到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在此地现身,真是异数。”
“诸位是……”
“老弟可记得江湖秀士欧阳俊?没忘了书生张三吧?”
“哦!好朋友岂能忘怀,他们……”
“他们是在下的晚辈,江湖秀士称在下为叔。”
“失敬失敬,唐叔,多有得罪,休怪鲁莽。”他收刀行礼。
“老弟客气,你来,一定是知道这里将要发生的事了,那些可怜的人,还以为消息
仍没走漏呢。在下是奉命封闭陆路,劝阻无关的人介入,也负责阻止绝剑与狂彪的助拳
人前往助拳。”
“欧阳兄与张小弟……”
“他们已经到前面去了,他们已经知道你还健在人间,并没有死在天马褚骥的地牢。
欧阳贤侄果有知人之明,他算定你会赶来,但没有人肯相信他的话,天南地北,你竟然
真的赶来了!老弟,跟我回城。”
“这……”
“我们有行驶三峡的快船,送你前往会合。张小哥茶不思饭不想,想念你有如火旱
之望云霞,当他获悉你身死兴园地牢,急得几乎发疯。走吧!请。”
有朋友仗义相助,是最幸运的事。可是,却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西陵逸客与叫风鱼耿忠的大汉,偕同张允中返城,沿途谈及追逐公孙英的经过,可
把西陵逸客厅得毛骨悚然。
“老天爷,你竟然闯到逍遥飞魔隐居的临湖庄去了,真是教人捏一把冷汗。”西陵
逸客苦笑:“自从天下第一魔玉面神魔死后,下一代的宇内三魔的逍遥飞魔取而代之。
老一辈的侠义道名宿纷纷归隐,有些已归道山,还没听说过有人制得了那老凶魔。幸好
他仅再横行了五年,便销声匿迹了。他的孙女真的很厉害?”
“是的,很了不起。”
“如果她赶来帮助公孙龙,这……”
“小侄可以对付得了她。唐叔,可有公孙英的消息?”
“没有。假使真是夜游鹰护送他来。我们的眼线便很难发现他们了。那头鹰从不在
昼间活动,又是一个成了精的老江湖,神出鬼没,没有人能盯得住他。按你的行程,他
两人可能早就混到作案区去了。”
谈话间,接近五里亭。左面树林深处,传出一声胡哨。
西陵逸客一怔,倏然止步。
“唐叔,怎么啦?”张允中警觉地问。
“有人,可疑的人,正往这儿赶。”
“唐叔的人!”
“要我迎上去看。”西陵逸客接着发出一声胡哨,脚下一紧。
片刻,前面出现五里亭,三位书生与两名中年仆妇,两位书童,施施然迎面而来。
糟糕,双方都看清了对方。
“允中,是你吗?”一位书生尖叫,立即飞跃而追。
张允中大吃一惊,扭头一跃三丈,两起落便钻入路旁的树林,落荒而走。
西陵逸客大吃一惊,敢向第一魔逍遥飞魔叫阵的黑天鹰,怎么一见面就如飞而遁?
这三位书生岂不更可怕?是何来路?
他想截出,却又心中发虚,略一迟疑,便失去拦截的机会,三书生七男女,已用惊
人的轻功,蹑尾狂追张允中去了。
“糟!这些人是何来路?”西陵逸客拉住了飞鱼:“赶快回去将消息传出,要求下
江的人前来查这些人的底,也许下江的朋友认识他们,走。”
能追得上张允中的人,得未曾有。
他还弄不清西陵逸客的底细,只知是江湖秀士的长辈。严格的说,他根本不知道江
湖秀士是何方神圣,他不知道小张三的来路。
三个书生他认识二个,春熙春月两位姑娘,桃花坞的女匪,春熙是他的情妇。
无法再获得西陵逸客帮助了,他也对西陵逸客起了疑。摆脱了春熙七个人,他越野
而走,奔向西陵峡口,雇船过江走上了三峡古道。
巴东没有城,县建在巴山的北麓,南倚巴山,北背大江,仅有三四百户人家,街道
错落在山坡上,比江南一座小镇大不了多少。
江对面是旧县,在飞凤山下,目前仍有五六十户人家。四面群峰起伏,滚滚江流在
丛山中猛泻而下,风景美则美矣,可惜地脊民贫,养活不了多少人。
住进距白鹿洞不远处的一家小客栈,怎么没发现武林人的踪迹?
他仍然穿了黑紧身衣,外面加了一件黑博袍。袍又宽又大,所以称博袍,袍内可以
藏刀。天色尚早,他信步上街察看形势,也希望碰上江湖人,以便打听消息。他真有点
怀念黑煞女魅,有黑煞女魅在身边,消息灵通多了,他毕竟是一个初出道的人。
街道曲曲折折,石级一层又一层,从山麓江滨直至山颠,房屋像鸽笼一样一层一层
往上砌叠,怪好玩的。
半山以上,已经没有店铺,他只好往下走,回到江滨或许有希望。江滨那条小街,
是全市的精华区。
踏入一家小食店,他眼前一亮,暗叫妙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近窗的一张食桌上,坐了三个人,他认识其中的一个:神手李,李长风,三山别庄
地牢中的难友。
他终于找到可以信赖的朋友了,上次如果没有神手李,他不可能从百了谷妖女手中,
救出黑煞女魅。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找到可以信赖的血性朋友,真是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
最需要朋友的时候。
“喂!李兄,你怎么也来了?”他急走两步欣然叫。
神手李正与朋友低声交谈,闻声抬头。
“哎呀!是你?张兄,你真是救苦救难大菩萨。”神手李狂喜地离座相迎:“兄弟
循线索带了朋友赶来,正苦势孤力单,这可好。不杀公孙老狗父子,誓不甘休。坐,请
容兄弟引见两位朋友。”
两位朋友是飞蜈蚣田茂,翻天鹞子骆辰,都是黑道成名人物中,以轻功享誉江湖的
高手。
寒喧毕,客套一番,互道倾慕,热烈的称兄道弟,颇为投缘。神手李先叫店伙送来
一壶本地特产巴东真香茗,这才谈上正题。
张允中将来意说了,引得三个老江湖哈哈大笑。
“老弟,你是跑错了路,找错了地方。”神手李以江湖先进的口吻说:“绝剑与狂
彪的阴谋,其实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事情牵涉到第二个人,就不能算是秘密。兄弟在镇
江追查,便已发现暗中有人作了周详的布置,不但不加阻止,反而促成这些阴谋家加快
进行。干这种轰动天下的事,怎能在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