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他们是被女人从身后偷袭击毙的。”
“暗器有信记吗?”神拳怪腿沉声问。
“没有,是手工并不怎么精巧的银钗。”
“再仔细看看。”
六个人的注意力,皆放在四具尸体上,忽略了四周的警戒。
不知何时,北面两丈左右出现了两个人。
是张允中和黑煞女魅。
他俩出现毫无声息发出。
“把银钗给我看看。”黑煞女魅突然说。
不用看,她也知道银钗是什么人的,她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得到她的同伴,她知道同
伴在何处出没。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六面一分,纷纷急急撤兵刃戒备。
“张允中!”神拳怪腿惊叫。
这位仁兄曾经跟踪过张允中,所以一见便知。
“黑煞姑娘要你们将银钗给她看。”张允中淡淡一笑:“你们最好听她的话。”
“姓张的。”神拳怪腿不理会张允中的要求:“是你伙同桃花坞女匪,毁了本庄
吗?”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张允中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我张允中与三山别庄
你们这群狗杂种,仇深恨切誓在必报,碰上了,不是你们死,就是我去见阎王。喂!你
老兄贵姓大名呀?我给你记上一笔。”
“他是绰号叫神拳怪腿的阮进。”黑煞女魅代为回答:“公孙老狗的得力爪牙,破
山拳可伤人于五尺外,内力修为相当了不起。”
“很好,很好。”张允中说,向前举步。
“混蛋!你说很好是什么意思?”神拳怪腿厉声问。
“三山别庄人数甚多,杀多了有伤天和。在下必须找一些够分量的人发刀。你,就
是够分量的人,当然很好。”张允中这些话,也够分量。
“毙了你这罪魁祸首!”神拳怪腿厉喝,猛地急进一步,吐气开声一拳捣出,劲道
已运足十成。这一记黑虎偷心也够分量,而且分量十足。
张允中逼进的身形不闪不避,继续迈步逼进,左掌一拂,攻来的破山拳劲突然发出
怪异的破风震鸣,从他的身左一泻而散。
他的胸口,已接近对方三尺以内,伸手可及,面面相对。
一声怒吼,神拳怪腿再次发拳,左右连环猝发,一连四拳像是在同一瞬间攻出。
张允中不再逼进,站稳马步,双盘手快速地连环外拨,将四记破山拳劲毫不费力地
拨出偏门。
腿突然攻到,闪电似的猛挑下阴。
铁掌猛然下沉,啪一声拍在小腿的迎面骨上。
腿快,掌更快!
招一出便无法避免接触,想收招根本无此可能,所以招一发便决定了胜负,看谁禁
受得起打击。
迎面骨禁受不起重击,肉太少,骨又是前面有锋棱的,沉重的掌力一击,立即骨折,
皮开肉裂。
“你的腿一点也不怪。”张允中退了一步说。
神拳怪腿急退三步,几乎挫倒,右腿站不直了,痛得脸色发青。
两名大汉冲上抢救,一刀一剑左右齐上。
黑影一闪即至,从张允中的身右超越,魅影功名不虚传,快得令人目眩,但见剑虹
左右分张,依稀的黑影退走,像是突然消失了。
“哎……”两大汉怪叫,仍向前冲,颈根左右各中一剑,脉断骨伤,咽喉破裂。
张允中又退了两步,两大汉同时冲倒在他的脚前。
“不必追了,追不上啦!”张允中叫,阻止黑煞女魅追杀逃散了的三个人。
神拳怪腿也转身逃命,单是跳跃居然一跳丈余。
黑煞女魅恨重如山,怎肯完全放弃追杀?
飞跃而上,剑虹横空,指向神拳怪腿的后心。
“要活口!”张允中急叫,一闪即至,恰好一把扣住黑煞女魅握剑的手,左手同时
伸出,五指如钩,扣住了神拳怪腿的后脖子。
他的手大指长,扣住神拳怪腿的脖子有如抓鹅。
神拳怪腿的双手后搭,扣住了抓脖的手,十指真力迸发,要抓裂这支手。可惜,发
力慢了一刹那。
噗一声响,脊柱挨了一掌。
“我来问口供。”黑煞女魅收剑叫。
神拳怪腿是条好汉,但好汉落在女人手中,尤其是落在黑煞女魅这种女人手中,就
不怎么好汉了。
“允中,请到左近搜一搜好不好?”黑煞女魅藉故遣走张允中。她知道有张允中在
旁,决不会同意她问口供的手段,她就无法尽情发泄心中的积恨。
“一点也不好。”张允中正色说:“姑娘,我从你的眼神中,已看到仇恨之火已将
你的灵智蒙蔽了。除了公孙老狗父子,我不许你残害其他的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
毕竟不是没有人性的人。”
“我……”
“交给我。”
“我不……”黑煞女魅尖叫。
“我坚持。”张允中坚决地说。
“你一定要管我的事吗?”
“不是我要管你的事,姑娘。”张允中苦笑:“这位仁兄知道必死,他会供吗?我
在他们的地牢中受尽酷刑,就是知道万无生理,供是死,不供也是死,我何必供出来让
他们如意?”
“这……好吧,你问。”明白利害,黑煞女魅终于让步。
她不是不明利害的人。
张允中把神拳怪腿拖至一株大树下,离开尸堆。
“三件事,换你一条命。”张允中郑重地说:“你有权决定你自己的生死。”
“我……我信任你。”神拳怪腿眼中,涌发希望之光。
“其一,昨晚公孙龙为何不在庄中?”
“公孙庄主早一天离开了,重要的执事人员也不在。至于往何处去了,在下一无所
知。”
“咦!强敌压境,他是主人,怎会带了重要的人员悄然秘密离开的?”
“在下确是不知道,恐怕所有的人中,知道原因的人屈指可数。”
“第二件:公孙英躲在何处?”
“他不久前埋葬了生死二门,去找百了谷的人去了。”
“生死二门死了?”
“死了,自杀的。”
武林人对名之一字看得最重。
尤其是那些功成名就的风云人物,失败之后,断送了一世英名,再又成了残废,争
回名望的机会断绝,自杀了断该是最好的下场。
“他们活了偌大年纪,仍然输不起。”张允中不胜感慨地说。
“他们已经绝望,不是输不输得起的问题所在。”神拳怪腿黯然说:“他们不愿面
对怜悯的目光。”
“你呢?”
“我还有希望,我的腿仍可以医好。”
“好好保持你的希望吧!第三件事:无情剑藏身在何处?”
“他一早带了他姑妈的八名女弟子,一声不吭就悄悄溜走了。”
“树倒猢狲散,这家伙贱得很。”
“我会找到他的。”黑煞女魅切齿叫:“我不信他能上天入地。”
张允中拖起神拳怪腿,在对方的背部拍了三掌。
“你可以走了。”张允中放手说:“今后,离开我还一点,离得愈远愈好,别再让
我碰上你。”
“在下记住了。”神拳怪腿努力设法站稳:“在下不是输不起的人。阁下,莽莽江
湖,你还有艰苦漫长的道路要走。希望你要像我一样,有勇气接受失败的打击,跌倒了
必须从新站起来。两位,后会有期。”
神拳怪腿走了,脚下虽然不便,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三山别庄毁了,人也散了。
镇江像是一艘快要沉没的船,江湖上与三山别庄有关的人,像是船上的老鼠。船快
要沉了,老鼠跑得精光。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三个女人,次日先后搜获三个走避不及的人,之后,再也找不到
人了。
接引人魔的三艘船,已经向上游驶走。
这天,张允中出现在西门外的运河码头,住进了鸿福客栈。
人怕出名猪怕肥,但志在成名的人例外。
又道是:树大招风。
鸿福客栈不是第一流的客栈,但规模并不小,旅客以往来运河的水客行商为多,当
然也招待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
店伙计都是些精灵鬼。
他是近午时分落店的,午膳后不久,刚在房中沏了壶香茗歇息,房门便响起叩击声。
“进来!”他以为是店伙,信口说。
房门开处,外面出现三名穿蓝袍,颇为神气的中年人,表面看,像是地方上的有头
有脸人物。
“你们……”他放杯而起,颇感意外。
三人举步入室,领先那位留大八字胡,人才一表,颇具威严的人,抢先抱拳含笑施
礼。
“在下严重光,匪号是长拳铁掌,冒昧前来拜会,张兄海涵。”那人一开口就流露
出江湖味,报出名号亮出江湖人身分:“同来的是敝拜弟江湖客罗光前,小孟尝孟超。”
“请多指教。”江湖客与小孟尝同时客气地行礼,但眼中有重重疑云。
张允中太年轻了,江湖客与小孟尝对他生疑,可说是正常的反应,谁敢相信他这位
年轻毛头小伙子,会是毁灭三山别庄的人?
“久仰久仰,三位请坐。”他客套地回礼说。其实,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三号人物,
从何仰起?
这是有内间的中型客房,外间有供旅客接待友朋的起居间,八仙桌加上四张条凳,
必要时可设一桌筵席。
客人告坐毕,少不了客套一番。
“诸位枉顾客居,不知有何见教?”他替客人奉茶毕,单刀直入询问来意。
“兄弟在京口镇,有点小基业,规模很小。”
长拳铁掌脸上有足以令人信任的微笑:“多少年来,一直受到三山别庄的排挤,不
仅不能发展,连守成也日感力绌。可以说,兄弟的一些人,在三山别庄的淫威下苟延残
喘,一直就抬不起头来。张兄这次光临敝地,以雷霆万钧之威,一举毁灭三山别庄……”
“且慢,严兄。”他赶忙打断对方的话:“三山别庄的毁灭,与在下没有多少关连,
诸位请不要误会。”
“张兄何必谦虚……”
“在下说的是事实。”他淡淡一笑:“桃花坞的女匪与接引人魔一群魔道人物,合
谋抢劫广东的皇贡。事机不密,被公孙庄主侦悉,乘桃花坞黑吃黑的机会,转手夺了这
批红货,因而结下深仇大怨。终于引发了这次三方英雄会于镇江,毁灭三山别庄的大风
暴,在下不过适逢其会,无端卷入风暴中心而已。”
“张兄,兄弟此来,不是与张兄论谁是谁非的。”长拳铁掌接着发出一阵豪笑:
“世间是非好坏,老实说,界限模糊得很。俗语说:胳膊往内弯。是非好坏,皆以对自
己有利或有害来作权衡的标准。张兄与三山别庄的恩怨是非,局外人不配置喙。三山别
庄的毁灭,大快人心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
“在下不明白严兄的意思。”
“在下的意思,一点就明白。二弟!”
“兄弟在。”江湖客应诺。
长拳铁掌颔首示意。
江湖客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只缕金饰匣,长八寸宽六寸,放在桌上推至张允中面前,
信手打开匣盖。
宝光耀目,金、白、红、绿四色光芒耀目生花。
金雕的展翅鹰,八颗珍珠,红宝石凤钗,祖母绿如意长命锁片。
“这是干什么?”张允中讶然问。
“这是咱们兄弟的一分心意,尚祈笑纳。”长拳铁掌抱拳笑说。
“老天爷!如此重礼,在下岂敢生受?”张允中苦笑:“在下与诸位素昧平生,无
功不受禄……”
“张兄,不瞒你说,兄弟是有求而来。”
“有求而来?这……”
“咱们兄弟,代表镇江这三十年来,受尽三山别庄欺压迫害的同道,向张兄致意,
请张兄接受所有道上朋友的请求,领导咱们在镇江建立根基,彻底打击公孙老狗卷土重
来的阴谋。”
“张兄。”江湖客接口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据咱们所知,三山别庄的重要
人物仍在。如果张兄不在此地,公孙龙父子会在最短期间,重建三山别庄,重建他的势
力范围。咱们这些人,谁也别想混了。”
“张兄,三山别庄仅设在镇江的江湖行业,无所不包。”小孟尝也抓住机会补充:
“咱有把握接收过来。加以有效的整顿,一年除了开支之外,净赚三五万银子绝无问题,
如果轻易放过,别的地方决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张兄,值得接收的。”
以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机会一百年也碰不上一次,有如平步登天,名利
双收春风得意。
只要他点头,三山别庄在大江两岸的基业就是他的了。当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但总算走出一大步,走一步总比不走好。
但他不能点头,目下他还没培植自己的亲信人手,对长拳铁掌这些人的底细,他毫
无所知,怎能贸然点头?
假使长拳铁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混混,根本经不起风浪,没有号召力,日后岂
不前途多艰?
“很抱歉。”他委婉地说:“在下初出江湖,什么都不懂,必须多历练一些时日,
打算四出闯荡多了解江湖情势,还不想安顿下来。诸位都是江湖前辈,又是本地的人,
足以支撑三山别庄毁灭后的局面,用不着借在下出头露脸,你们一定可以建立自己的地
盘。”
“除了张兄之外,没有人能撑得起这面大旗。”长拳铁掌说:“人的名,树的影。
张兄已是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也只有张兄才能镇得住公孙老狗那群狗党。张兄,咱们
是心悦诚服恭请张兄出面领导的。说现实些,没有张兄出面,咱们混这分口食十分困难,
混乱争夺的局面将难以收拾,血腥的情势将愈演愈烈,实非江湖之福。”
长拳铁掌不是一个高明的说客,但态度的诚恳很容易博取对方的信任。
张允中既不是老江湖,个性也不奸不滑,与长拳铁掌这种脸呈忠厚,心机深沉的人
打交道,简直亳无还手之力,完全落在对方的掌握中。
没有人能抗拒奉承,没有人能摆脱名枷利锁。
眼看他不得不答应,幸而房门再传出叩击声。
“请进!”他信口说。
店伙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呈上一封拜帖。
“府城吴大爷吴鸿奎,派小管事吴七前来投帖。”店伙欠身说:“人现在店堂听候。
张爷如果有口信,小的这就要他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