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元超道:“洞天福地,人间仙境。”
黄衣人道:“两位见识的也不过是武家堡中十之一二……”
声音突转严厉道:“你们是否决心留在这里?”
伍元超道:“希望堡主慈悲。”
黄衣人笑一笑,道:“好!你们这身武功,难当大任,既然决心留此,我自然要成全你们,我要替你们引见两位长者,如若两位能够被他们看中,收列门墙,两位就造化大了。”
铁成刚本想大声抗辩,话到口边,又咬咬牙,忍了下去。
伍元超却欠身一礼,道:“堡主要替我等荐师学艺?”
黄衣人笑一笑,道:“不错,我们一直想找两个人,但选来选去,始终未找到适当的人选,一见两位,本座就决定请两位留下,因为,两位是我见之人中,最为适当的人选了。”
伍元超心中暗道:看起来,事情是愈来愈复杂了。口中却说道:“堡主看上了我们,我等何幸之有,但那位长者,却未必会看上我们了。”
黄衣人笑一笑,突然改变了话题,道:“两位吃好了吗?”
伍元超道:“吃好了。”
黄衣人道:“那咱们到里面谈谈。”目光一掠张总管,接道:“你在这里陪陪他们,等他们酒足饭饱之后,送他们去安歇。”
张总管哈腰点头,连声应是。
黄衣人却站起身子,悄然退席。
伍元超、铁成刚紧追在两位青衣剑童的身后,转入了一座屏风之后。只见好好的墙壁上,突然开了一个圆门。
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这大厅壁间留有暗门,举一反三,就可了解那黄衣人,何以会穿墙越壁,通行无阻了。
进入壁间暗门,是一条甬道。行约十余丈远,转入一座密室。此室四周无窗,但却没有气闷之感,显然,是经过精密设计的建筑。木案上,高燃着两支火烛。
黄衣人在首位坐了下来,两个剑童,分侍两侧。
伍元超暗暗忖道:大概要谈正题了,赶紧聚精会神,准备应付。
果然,黄衣人挥挥手,道:“两位请坐。”
伍元超欠欠身,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黄衣人道:“两位只怕不知道已经变成了我武家堡很忠贞的属下了。”
伍元超道:“可是和我们头上开这一刀有关?”
黄衣人笑道:“不错,这大概是世间最高明的医术了,两位只要能够永远听从本座的令谕行事,决无任何影响,也不会影响到两位的才智,和习练武功的进境。”
铁成刚道:“堡主,我们可以赌咒对武家堡效忠不二,但如在脑袋中放个东西,心里总是不舒服。”
黄衣人笑一笑,道:“两位现在不妨运气,看看有什么不适之处?”
伍元超道:“铁兄,堡主这么看得起咱们,别说在脑袋中放一件东西了,就是再多放几件,有何不可。”
铁成刚先是一怔,继而回过意来,微微一笑,道:“伍兄说的是,在下只是想请教堡主,怎能会在咱们脑袋里放丁东西,而咱们又全无感觉。”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敝堡中有很多罕闻罕见的事,两位加入本堡之后,慢慢就知道了。”
伍元超道:“堡主,在下心中有几件不解之事,不知该不该问?”
黄衣人略一沉吟,道:“好,你问吧。”
伍元超道:“堡中有很多领队,每个人,都和我们一样,要动过一次手术吗?”
黄衣人摇摇头,道:“用不着,为本座器重之人,才有此荣幸。”
伍元超心中暗道:在人头上开了一刀还算荣幸之事,当真是可恶的很。口中却说道:
“堡主这等器重,不知是否别有原因?”
黄衣人道:“自然有原因,不过,两位现在还用不着知道,而且此事,对你们大为有益。”
伍元超道:“大为有益?”
黄衣人脸上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冷冷说道:“我要把你们两人,造就成江湖上出类拔萃的人物,比你们现在这点微末之技,强胜何至十倍。”
伍元超道:“那不是需要很多的时间吗?”
黄衣人道:“时间倒不需很长,你们都具有了极好的习武骨格,但传授你们武功的人,却要下很大的工夫。”
伍元超道,“那岂不是太过劳累堡主了。”
黄衣人道:“我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本堡中几位长老,都要他们把数十年苦心练成的绝技,传授给你们,这是千古奇遇,也是你们的造化,本堡中有此造化的,只有四人,除了两位,另外两人已经下了半年功夫,你们要多用些心,追上他们。”
伍元超恭敬地说道:“谢谢堡主的栽培。”
青衣人道:“你们如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回头……”
伍元超恐铁成刚开口,急急接道:“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等岂有不愿之理。”
黄衣人道:“你们现在去休息一下,明天开始。”
伍元超道:“多谢堡主。”
黄衣人高声说道:“哪一个当值?”
但闻一个娇脆的声音应道:“小婢金萍。”随着回答之声,人也缓步走了过来。
黄衣人道:“带他们去怡红院中休息。”
金萍欠身一礼,回头对伍元超、铁成刚道:“两位跟我来吧。”一路上,金萍没有多言,伍元超等,也未多问。
直待到了怡红院,伍元超才低声问道:“金姑娘,这武家堡中还有什么长者?”
金萍笑一笑,道:“自然是有,小婢恭喜两位了。”
伍元超心中明白,口中却故意说道:“金姑娘恭喜什么?”
金萍道:“两位已经被堡主看中了,日后,在武家堡中,定可大展鸿图,还得请两位多多照顾小婢了。”
伍元超道:“成,不过,现在要姑娘多多照顾我们了。”
金萍道:“我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丫头,侍候两位是应该的,照顾两字却不敢当,两位有什么事,只管请吩咐,婢子能办的,决不推辞。”
伍元超道:“武家堡中的人,是不是大部都和我们一样,在头上开了一刀?”
金萍道:“不多。”
伍元超道:“我们被开刀时,姑娘是否看到了?”
金萍摇摇头,笑道:“两位在一间密室中开刀,除了堡主之外,只有两个动手的人在场,别人不能进去,不过,两位出来之后,一切都由小婢看顾了。”
铁成刚道:“你瞧到我们的伤口了?”
金萍道;“小婢替两位换药,自然是瞧到了。”
帙成刚道:“伤口不大?”
金萍道:“不大,而且,两位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现在只怕已经长好了。”
铁成刚道:“唉!听说我们脑袋里放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放的什么?”
金萍道:“这个小婢没有见到。”
伍元超道:“奇怪的是我们全无感觉,如是在脑袋中放了一点东西,要人又全无感觉,只怕是办不到吧?”
金萍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两位不耻下问,小婢斗胆直言了。”
伍元超道:“姑娘只管说。”
金萍正容道:“两位既然开了一刀,就应该相信,脑袋里放的有东西,你如若自己怀疑,形诸于外,会不会使别人怀疑呢?”
铁成刚笑一笑,道:“别人怀疑了,又怎么样了?”
金萍笑一笑,道:“譬如说堡主怀疑了,他可以再给两位开一刀啊!”
铁成刚听得一怔,突然背脊起了一股寒意。
伍元超低声道:“姑娘,请教,姑娘在堡里好久了?”
金萍道:“五年啦,也许更久一些。”
伍元超道:“姑娘,在下想……想……”
金萍道:“想什么?”
伍元超道:“在下想请姑娘帮一次忙。”
金萍笑一笑道:“帮忙,我能帮得了吗?有一件事,希望两位记住,我在武家堡,只是一个丫头身份,只怕无法帮诸位的大忙。”
伍元超道:“我们已经是武家堡中的人了,但我们外面还有很多未完的事,希望姑娘能帮我们一个忙,指示在下一条去路,我们去去就来。”
金萍呆了一呆,道:“你是说,要我放你们出去一趟?”
伍元超道:“是的,不过,姑娘放心,我们办完了事,立刻就回来。”
金萍道:“果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铁成刚接道:“如果你姑娘肯帮忙,在下愿意留此作为人质。”
金萍沉吟了一声,道:“你们日后在武家堡中,定然会有极高的地位,为日后想一想,小婢倒应该卖两位一点交情。”
伍元超道:“姑娘方便,在下决不敢忘,日后定当回报。”
金萍目光转到铁成刚的身上,道:“你自愿留这里?”
铁成刚道:“不错。”
金萍道:“好吧!我拼冒生命之险,图个日后富贵,帮你们一次忙,但你不能害我。”
伍元超道:“姑娘放心,天亮之前,在下定然赶回来。”
金萍道:“这地方,庭院重重,门户万端,你离去时固然难走,回来时,只怕更难找到这地方。”
伍元超道:“这个确然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姑娘肯帮忙,何不帮到底呢?”
金萍道:“好吧,送佛就送上西天,我送你出去,再接你回来,不过,这中间的时间,至多有两个时辰,你能够办完事情吗?”
伍元超道:“应该够了。”
金萍笑一笑,道:“这种事一旦被堡主知晓,小婢固是性命难保,两位也一样要被活活处死,我可以帮忙,但两位要听我的安排。”
伍元超道:“一切唯姑娘之命就是。”
金萍道:“铁爷请掩上门窗,点起灯光,坐在房中,打坐、假寐均可,约二更之后,再熄去灯火。”
铁成刚道:“好!还有什么?”
金萍道:“如若铁爷听到了什么声响,一定要出言喝问什么人?但却千万不可出来查看。”
铁成刚点点头,道:“可以。”
金萍道:“伍爷,我先带你去换身衣服,咱们再走。”
伍元超道:“在下悉听姑娘安排。”
金萍带他到一处小室之中,换了衣服,才带着他穿越了几重花树庭院。
她走的都是捷径,伍元超的感觉之中,这些路,都十分隐秘。
金萍神情很严肃,人也走得很快,不大工夫,到了一座圆门前面,打开了圆门,金萍低声对伍元超道:“详细的记熟地形,千万不要跑错了地方,夜里四更时分,我在这里等你。”
伍元超怔了一怔,道:“金萍姑娘,你对我这么好?”
金萍道:“我像押宝一样,希望这一次押中了,以后小婢的日子就好过了!”
伍元超微微一怔,道:“姑娘,这话很难叫人相信啊!”
金萍道:“为什么?”
伍元超道:“姑娘的武功,决不在我等之下。”
金萍道:“伍爷,有很多事,光靠武功,也解决不了问题。”
伍元超哦了一声,道:“姑娘说得是!”
金萍笑了笑,道:“你现在这身衣服,是内府中堡丁的衣服,只要帽子拉低一些,掩住头上的纱布,别要人看到,小心些,很容易通过重要的关卡。”
伍元超道:“谢谢姑娘指点。”
金萍道:“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伍爷千万记住。”
这时,伍元超已对金萍生出很大的敬重之心,急急说道:“金姑娘什么指教?”
金萍道:“如是有人问你什么,你就说奉内府总管遣差。”
伍元超啊了一声,还未说出感谢之言,金萍已抢先说道:“快些走吧!”掩上了木门。
伍元超抬头看去,只见夜色朦胧,不见人影。
这地方,似乎是堡中极为冷僻的一个所在。
伍元超运足目力,仔细看了四周的形势,默记于心。他心中明白,此时处境极为险恶,一步失错,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说不定还要拖累了铁成刚和金萍。所以,举动之间,十分小心。
转过了两个弯子,夜暗中人影一闪,两个劲装大汉,现身拦住了去路,低声问道:“什么人?”
伍元超道:“在下内府堡丁,奉内府总管遣差。”
两个劲装大汉看了伍元超的衣服一眼,笑道:“要出堡吗?”
伍元超道:“不错,但我要四更之前赶回。”
左首劲装大汉道:“在下替阁下带路。”
伍元超生恐言多有失,哦了一声,未再接言。
那劲装大汉,带着伍元超,由一条秘道穿过城墙。一艘制作很精巧的小船,隐藏在护城河旁的一个隐秘的洞穴之中。
伍元超暗中用心默记下秘道形势,登上小舟,直驰对岸。岸上有人接应。
这武家堡中一切的设施,都极为严密,没有一点空隙。如非金萍姑娘插手相助,单是离开武家堡,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伍元超一口气,奔行出七八里路,未觉出有人跟踪,才从贴身处,取出来黄凤姑给他的锦囊。
这些日子中,他一直极端小心的保管此物,除了一段晕迷的时间之外,随时都警觉着,不让此物遗失。
这时天上阴云掩月,夜色幽暗,伍元超打开锦囊之后,运足了目力看去,但也只能瞧出上面写的有字,却无法瞧出写的什么?他没有带火折子,必须找一个有灯火的地方。
这地方,就显出老江湖的不同,常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身上大都带有火折子,以备不时之需。极目四顾,只见西北方,隐隐可见火光。
伍元超没有选择,放腿向前奔走,他必须先看明上面写些什么?
那是一座孤独的农舍,除了三间茅屋,只有一个牛栏。牛栏一侧的木柱上,挂着一盏油灯,大约是茅舍老农,刚刚加过夜料,忘记熄去了灯火。
伍元超展开手中的白绢,定神望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很简单的记号,写着用此标志联络。
这一着大出了伍元超的意料之外,但也不能不佩服黄凤姑的细心。
这封锦囊,就算落入了别人的手中,也是无法得到什么。
伍元超熟记了暗号标志,就用火烧去了白绢。以他目下的处境,自然已无法再和黄凤姑见面,只能在途中,留下暗记,表示他已陷入了武家堡。
但转念又想到黄凤姑只怕很难找到这些标记,她会在客栈要道上找,决不会跑到这等荒野的地方来。
他原想黄凤姑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