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则是都拉奔大剌剌坐着饮酒,朝城墙上这端扬声大笑道:“邝将军,本可汗知道你只有一个儿子,你们中国人最讲传宗接代,若是不想断了香火,唯一之法就是开关投降……”
“邝某可以无子不能无国!”邝百流在长城上长喝道:“邝家子孙只有捐国躯,没有怕死生……”
都拉奔大笑,一扬令旗。
刹时,由百可、里诺奇率领的中三路左右两支各四万的雄兵欺向长城下。
都拉奔大笑,高举一支红旗道:“邝百流,你好好回答本可汗,降是不降?”
眼看这红旗一招,不但是蒙古军大攻,而且恐怕邝寒四的一颗脑袋也将随之滚落黄沙。
红旗,耀目。
直眩入邝百流的眼中、心中。
谈笑等人在墙垣上看着,心底也不禁是一紧。
王大拳头嘟嚷道:“谈小子,你来了这么久还没救他出来?”
谈笑苦笑着道:“是他不要哥哥我救的……”
“有这回事?”杜三剑双眸一沉,缓缓道:“难不成他另有计划?”
计划?
被五花大绑的邝寒四还能有什么计划?
红旗已划空而下!
刹那,不只是百可和里诺奇各自的四万兵马前攻,就是中央一路都拉奔的兵马亦全力驰前。
浩浩荡荡一十二万兵马像是满天的风云涌向前。
更惊心动魄的是那四名刀斧手已高高举起他们的刀,他们的斧,砸下!
长城上的守军群箭如雨而下。
长城下鞑子怒涛似海湃激。
又是一场血染黄沙大地泛红的战争!
映照的是那一端高台上的血沫飞。
谈笑在看,尹小月、杜三剑、王王石也在看。
看邝寒四在瞬间一缩全身,双掌脱出了绳索之外。
左手一扣斧,挥砍杀双。
右掌一夺刀,挥劈斩对。
高台上血腥刹涌,死的不是邝寒四。
一刀一斧“哗啦啦”的砍下都拉奔的首级。
为了这一刻,打从阴山下投降等到现在。
都拉奔的左右无人,天下有谁可以阻挡买命庄大员外的狙杀行动?
邝寒四快意大笑,自高台落下骑于都拉奔的那匹骏马上,手上提着首级策马快驰。
瞬间,蒙古这一十二万雄兵见景大骇。
心既已骇,如何能战?
邝百流开城,城开兵涌似堆雪。
正是攻守异势。
千里迢迢自蒙古来的鞑子兵,此刻又有何心情杀?
兵败如山倒。
“好小子。哥哥们就知道你行!”
“王老弟的信心,邝哥哥我甚感安慰。”
“去你的!谁是老弟?”王王石的声音永远最大,道:“快点收抬行囊回中原去吧!”
谈笑此刻正立于长城之上,遥望东方,喃喃道:“是该回去了,六府道的绿林恐怕此蒙古军难应付……”
第十四章 吹 梦
六月,洛阳。
睽别了半年,是不是有什么改变?
布香浓很满意现在的成绩。
洛阳四大公子全数到了两湖地面对抗天府道绿林大乱,甚至连阮、何、苗、耿、魏这五个较成气候的世家亦纷纷投入战局之中。
一时,运用楚天会的力量让她在洛阳方圆内百里得以叱吒风云。
而她的总舵所在,也正是昔月楚天会所在的神来居大院。
历经风霜,又归原主?
布香浓望看窗牖外,风吹荷池。
好清爽!
肃立在左右的,是潘说剑和叶叶城。
“这个把月来都没有我爹他们的消息?”她问。
“是!”潘说剑皱眉道:“自从两个月前会主……”
“住口!”布香浓斗然回头,冷哼道:“我才是会主!”
“是!”潘说剑恭敬回道:“布大先生和赵欲减他们从长城外蒙古军营中无缘无故失踪迄今,江湖中一直没有他们几位的信息。”
布香浓双眸一闪,嘿道:“你不会是知情不报吧?”
“属下不敢!”潘说剑急急说道:“甚至查过了天下各分舵亦无任何信息……”
布香浓一哼,转向叶叶城道:“谈杜王和尹小月的行踪?”
“他们一行已到了百里外的邙山!”叶叶城回道:“三日之内该可以回到洛阳。”
“好,很好!”布香浓阴恻恻笑了,一双手掌赫然隐约的呈现金色道:“我们似乎可以送他们一些『礼物』了!”
“是!”叶叶城注视了布香浓那双手掌一眼,淡淡道:“一过邙山,属下已经安排了六处关卡……”
布香浓挥了挥手,点头道:“好,你们下去吧!”
望着叶叶城和潘说剑离去的背影,她迅速的推开二道密门,闪身间已无声无息的消逝于内。
轻渺无觉的滑动里,那密门又再度闭。
“那道密门不知布大小姐何时建启的……”荷花池畔,潘说剑摇头一叹,道:“原先布大先生在时并未有此门道。”
叶叶城苦笑一声,望风曳荷叶动,叹气道:“你我俱受布会主知恩,虽然受这大小姐闲气也得忍了……”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道:“会主早已传函给我们解除毒功的方法,却又不得不在那丫头面前装着!”
潘说勉何尝不是苦笑道:“会主要我们留在这丫头身侧,一则是保护她,二则是监督着,也是莫可奈何。”
他们俱摇头一叹,多想飙骑于黄沙大地上和众兄弟同生共死。
“四妹和五弟已同尹小月和唐蓉儿一战而死。”叶叶城皱起了眉道:“这个仇是非报不可了,陆八弟亦暗中来了洛阳!”
陆恨来了浴阳?
“你何时得知?”
“一个时辰前他跟我联络时方知。”叶叶城说道:“他中途脱离会主掘宝之事前来,目的可想而知。为了杀尹小月和唐蓉儿。”尹小月行踪已知,唐蓉儿呢?””目前下落不明。
“叶叶城似乎担心着:“那个女人很可怕,不但有一身惊人的杀技,就是天资上而言竟然可以由对方的脉动中揣摩出心法来,真惊人。”
潘说剑苦笑了片刻,耸肩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查出是谁在暗中传授大小姐武功……”
他苦笑道:“半年,你我竟然毫无所获。”
叶叶城一嘿,道:“不过,他一定是在密洞内对不对?这是我们知道的第一件事。”
“另外,我们还知道大小姐施展毒功时双掌会泛出金黄的光彩……”叶叶城沉沉道:
“天下有那一门武功臻比?”
这种既邪异又另开蹊径速成的武功并不多。
“莫非那个人还没死?”潘说剑脸色大变道:“一个已经死了两回又能活过来的人?”
“谁知道?”叶叶城打从心里一阵寒道:“苏佛儿十年来犹未能解开的秘密,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知道?”
这是实话。
苏佛儿想知道的秘密,就是苏小魂大侠想知道的事。
而苏小魂想知道的事必然会去问一个人。
一个号称“天下第一诸葛”的大智慧者。
连这个人都不知道了,还有谁会知道?
滚滚龙涎香的烟气回绕盘旋在空气的四周。
肃穆!
肃穆而冷寒的气氛在这间地下密室中徘转。
布香浓的骄纵在这人面前完全收摄。
她恭敬的拜倒,口里称呼道:“师父,弟子前来请安!”
“很好!”一身黑袍罩着那人,幽冥深邃的坐在墙沿下的暗处。
看不出长相,也看不出年岁。
约莫可以由声音中知道是六旬的年纪:“这两个月来为师在外头转了一趟,你在洛阳似乎又有些进展?”
“是!承蒙师父倾囊相授的武学,徒弟已打出一片天下。”布香浓恭敬回道:“只是,怕到时不是谈杜王或四大公子的对手。”
这是必然会遇上的事。
洛阳的人,终有一天会回到洛阳。
轻轻的一哼。来自那人的喉中,道:“你先演练给我瞧瞧。着你的成就到如何?”
“是!”
布香浓站了起来,双臂一扬一振,忽的一袭衣衫打瓢拍响,旋转飞舞几个胯身,不但手,掌上呈现了金粉之色,就是五指上亦微微有量气绕动。
抖袖,“刷”的一道深痕在壁上。
壁上原已有六十八道的摔痕,只是这个更深。
“好!小有成就!”那个坐在暗处的神秘客显然大为激贺,道:“七个月能练到这等火候,太不容易……”
布香浓急急拜倒,道:“是师父调教之功……”
“哈哈哈……”那神秘黑袍客大笑道:“为师曾经多方苦思是否能另辟一条蹊径大大减少学武的年限,以今日观之,约莫一年之内便有殊胜!”
他缓缓站起,踱出了暗处。
烛光穿烟。现身的是个六旬左右黑须瓢额的汉子。
论气势,大有王者之风。
“去年你我在华山相见也算有缘……”神秘黑袍客淡笑道:“记得否?”
“香浓不敢忘!”
那一夜,布香浓悲叹自己武功不如人,仰首于华山深山内愤叫。
未料却惊动了此人。
也不知怎的,两人打了一架后这人竟然收了她为徒。
匆匆七个月,自己浸学于这奇异的武学之中,连传授予自己这心法的师父称呼亦未曾问及。
方想至此,神秘黑袍客似已发觉。
“你是想知为师之名?”
“是!”布香浓有些惊骇于师父如何知道,却也坦诚道:“天下岂有徒儿不知师父称呼的?”
黑袍客仰首大笑,声音在密室内回绕道:“为师之名就用向十年吧!”
就用?看来不是真名。
但是“向十年”似乎是别有一层深意。
布香浓缓缓立起,站立于向十年之侧,说道:“师父这两个月在江湖中行走可有些什么事?”
向十年一笑,一身透露着邪气。
但奇怪的是,看着布香浓的眼神则充满慈祥,道:“为师这同是到桃源别处提炼七彩圣果为大还丹,用来助你……”
布香浓大讶道:“果真有桃源别处?”
“哈!怎会没有?”向十年大笑道:“远在十年前为师取得桃源仙福处的圣果秘子,早已尽心栽培……”
“可是,据说圣果成熟需要一甲子六十年光阴。”
“不错,那是正常情况!”向十年傲然得意道:“十年方可成。只不过那灵树只能采一回叶子就得枯萎。”
是揠苗助长?
向十年踱了两步,轻轻一嘿道:“为师总共提炼了十三颗大还丹,至于其余的果子则任它长落,日后方可再结新株。”
布香浓见向十年如此照颇自己,不由得感激莫名,道:“师父对徒儿太好了………”
“哈哈哈……香浓,何必作此言?”向十年愉快的轻拍她的肩头道:“为师一生就只有你这一个徒弟,怎能不爱护呢?”
他取出一尊朱红檀木瓶,有些儿感叹似的道:“那夜在华山一见,为师见你资骨特异,绝非一般练究它门武功。”
所谓因缘以及因材施教,这点至为重要。
“你爹虽是一代武学宗师成就,但是他那门武学并不适合你……”向十年将朱瓶递给布香浓,续道:“这瓶内有六颗大还丹,这四天每日一服自可增强你某些以往不能达到的成就,所剩约两颗,留下以后急用吧!”
布香浓大大感动,忍不住伏倒哽咽道:“师父对弟子犹胜家父……”
“不能这么说!”向十年摇了摇头。道:“只不过你的资骨特异,就算是你爹也看不出来罢了。”他一顿,淡淡又道:“就算看得出来,除了为师这门武学之外也别无它法。”
过了邙山,洛阳城越来越近。
夜,风吹星动,入目好一番风情。
但是这座名为昌黎的小镇颇为热闹。
镇在山下,六月的风自然清凉。
更是,这里家家户户有前庭,入夜后纷纷摆桌端椅出来,品茗谈天。
“昌黎小镇风雅夜”,自来是洛阳城里才子们避暑的好去处。
谈笑显然也极欣赏这个地方。
他高高兴兴的啜饮邙山泉水泡煮的龙井冬茶,朝着一桌子的好朋友宣布道:“哥哥我明年要做爹了!”
“什么?”王王石果然是第一个叫起来,若了看杜三剑,若了看邝寒四,最后看向尹小月,摇头道:“那小子这么行?”
尹大美人可红着脸,少妇的风韵以及将为人母的情愫更是美了。
她轻嗔瞪着谈笑,半带笑道:“说那么快做啥?”
“大大庆祝呀!”杜三剑一举杯,笑道:“这档子事不给我们几个孩子的伯伯知道怎么行?”
“叔叔!”谈笑纠正道:“别让小孩子学错了。”
邝寒四可也是笑了起来。斟了茶自饮着,边道:“咱们就先给他取个名字吧!”
“叫谈论怎样?”王大拳头建议道:“日后跟他爹一样嘻皮笑脸,必然是天下谈论的目标。”
“有点学问,不过太强烈啦!”杜三剑另外有意见,道:“不如叫谈事,到时成了大侠谁有事都会来找谈事谈一下。”
他们三个乐了,触然有灵感似的,皆叫道:“谈一下!这个名字好!”
好什么个屁!
谈笑“哗啦”哼着:“取点有水准的名字好不好?”
“谈水准?”
“谈风度?”
“谈学问?”
又是一箩筐的怪名字出来。
谈大公子只差没昏过去,望向尹小月苦着脸道:“我怎么会有这么没水准的朋友?”
每个人都笑了起来。
好朋友就是有这点好处,天下间最平凡的事到了他们口里都变得有趣极了。
一直到寒烟三翁出现以前他们都笑得很快乐。
昌黎小镇的房舍是一间隔着一间毗邻而建。
也就是说,每家的庭园其实只有用竹篱隔开而已。
他们现在坐着的这间木屋,是邝家的资产之一。
寒烟三翁这三个老头子破了竹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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