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勒双眉掀飞,大笑道:“各位兄弟,今天我们好好畅饮一番……”
“好……”五百声巨响,每个人的情绪已经高张,熊熊热烈的看着日勒坐上了二楼的主座。
邝寒四把这座风天笑地楼改得很是精妙。
一,二层间是北阶而上,彼此间都相互一览无遗。
日勒这厢坐下了,满意大笑道:“好!这位邝老板有巧思,赏一杯酒……”
可汗赏酒是莫大的光荣。
邝寒四急步拾阶而上,深深一揖道:“谢可汗恩典……”
于是伸手接过了卫士送来的金樽,大大仰首一口而尽,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
“有种!”日勒可汗大笑,对着同桌的都拉奔大笑道:“这个汉人不错,有机会给他一点差事!”
都拉奔大笑,朝邝寒四道:“还不快谢恩?”
邝寒四双手高举金樽过顶,单膝跪下道:“小民谢可汗恩典,不过小民另有一项请求……”
日勒可汗一掀眉,嘿道:“什么请求?”
“本楼三十名厨房师父为了可汗大驾已奔劳两日两夜……”邝寒四头也没抬,依旧单膝跪着道:“小民斗胆请可汗赐六位领班一樽酒,以示鼓舞之恩……”
“哈……好,好!”日勒大笑如雷,拍桌叫好道:“能够时时记住手下的人才是一个好将领,来人……”
于是有四名卫士各自捧着一樽酒递向上楼随跪于邝寒四身旁的四名领班。
那四名领班像是又兴奋又恐惧的连头也不敢抬,只是高举着双手接了过来。
同声朗道:“谢可汗恩典……”
说着,同时仰首一饮而尽,也同时一摔杯向可汗两旁的人。
同时,两人四掌的握住一支桌脚往外一扳。
四人分拉了身前的两支桌脚,那桌面赫然突出两把利锋插向日勒可汗的胸口左右死穴。
日勒可汗怒喝里,弹身而扬,好功夫,避过。
邝寒四却在冷笑。
顶上“哗啦”一个满是倒锐利钩的套索落下,早已是计算好了的一圈一锢于日勒可汗的颈间,死紧!
第十二章 征 鸿
好个巨变。
日勒可汗身旁的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见刹那后面那一壁里又“铮铮”的冒出森冷罗列的枪戟将日勒和两旁的人隔开。
邝寒四一挑眉,窜身上前便是一刃。
又快又狠的一刃,直插破日勒可汗的心口。
这时,下头数百人齐齐惊呼,纷纷拥上来。
日勒可汗两旁的高手亦窜转了个弯,当先杀至。
邝寒四整修用了十万两可不是白花的。
他猛的一拉那条圈死日勒的绳索,便是下方一掀。
刹那,他和四名“师父”杀手连着日勒所坐的这桌、椅一并掉了下去。
前后的行动也不过是眨眼而已,邝寒四和另外四名杀手已经完成了狙击渺然无归。
那数名日勒身旁的高手纷纷大喝,硬是用斧用刀砸破那处地板,往下落去了。
谁知这些人犹在半空,便碰着绳索之类的事物。
刹时,个个只觉全身上下一阵剧痛。
这秘道还有机关?
其势不止的更引动了火药。
轰然好大一片响,整座风天笑地楼像是炸飞了般,硝火烟雾飞尘崩石一眨眼便罩住了所有的人。
好个邝寒四,都拉奔早经通知知道那儿某个位置是最安全的。
他看眼前这副景象,心中不禁又恐惧又钦佩。
想不到有人用火药真可以计算到如此精准。
整楼里就是自己和韩元占、鲁库库三人站立的位置没受到波及。
都拉奔看着悬吊在那儿的日勒体一眼,暗地里不禁忍不住的欣喜。
日勒无子,而且自己又很受各部族拥戴。
车臣汗部不落入自己掌中还有谁?
他真想开怀大笑,真的好想。
硝烟落石已逐渐的平息,偌大一片楼子里能站得起来的也不过剩下八、九十人。
满目是伤残狼藉,惨不忍睹。
都拉奔的眼眶忽然蓄满了泪水,颤抖的解下日勒可汗的体。
好长一阵子的沉默。
都拉奔倏的虎目横扫,无论受伤没受伤的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悲愤,像熊熊的火焰腾着,烧着。
“是汉人杀了我们敬爱的可汗……”都拉奔怒声高叫道:“是他们让我们的好朋友花明安旗遭到死亡和羞辱……”
有的人都在听。
心中都有一把飞腾的怒火。
“发动全国的兵力,先把那几名凶手抓来五马分……”都拉奔的声音灌入每个人的耳里,道:“然后向中国明朝讨回公道!”
“战争,战争!”所有的人全叫了起来。
“战争,把死亡和羞辱还给他们……”
“向中国明朝讨回公道……”
“为可汗报仇……请都拉奔王子领导我们!”
“对,请都拉奔王子领导我们,请都拉奔王子领导我们……”
“绝不能让凶手回中原,杀!”
□□
“已经是二月十八了!”尹小月望着窗外,淡淡道:“不知道杜三剑和王王石接到消息没有?”
“放心!”谈笑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笑道:“只要姓赵的跟他们说这是个计,不会弄出乱子来的……”
“最好是如此……”尹小月轻轻一叹,回眸看了谈笑一眼,嗔道:“你还挺悠闲的呢!
不知道邝寒四现在怎样了?”
这点,谈笑可皱起了眉头。
“邝小子一点音讯也没有,倒是令人担心……”他摇了摇头,下了床道:“走吧!去问他爹,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目前那是唯一可以得到线索的地方。
两个人转出了房门,踱往这座总兵府里。
横安城为兵家重地,看这总兵府的墙面就大不同。
那间房屋都是五寸以上的厚度。
至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更不用说了。
邝百流的书房在东厢位置,简而有力。
就如其人,方正的一张脸充满磅浩之气。
谈笑和尹小月堪堪到了门口,邝百流正好拿着两封信函出来,两相照面。
“两位……本将正想找你们!”听声音,有忧。
谈大公子急问道:“是不是出了差错?”
“你们那两位朋友还没到京师,可能是沿途被乱贼阻住了!”邝百流摇头一叹道:“至于犬子……”
“寒四公子怎么了?”
“三天前据说在白云鄂博杀了日勒可汗……”邝百流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天下第一杀手。
“这小子怎么这般莽撞?”邝百流双眉下满是忧虑道:“以他的武功在洛阳城里混混是可以,想不到竟会出塞去干下这档子大事来……”
这厢三个人已进入邝大将军的书房内坐下。
“寒四当时只说要去塞外探探,看蒙古人是不是有所异动……”邝百流仰天一叹道:
“如今蒙古全国动员和茂明安旗联手追杀,他如何能逃得出来!”
谈笑稍一欠身,安慰道:“邝兄弟洪福齐天,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唉!这话叫我如何能信?”邝百流摇头道:“在外蛮人的土地上,一个汉人怎么躲藏?”
尹小月忽的问道:“消息是从那儿传来的?”
“白云鄂博城……”
“白云鄂博离伊克昭盟已是不远……”尹小月赶忙安慰道:“如果邝公子渡过了黄河就没问题了。”
邝百流苦笑的摇头,一叹道:“只有希望如此了。”
□□
谈笑和尹小月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心情都很重。
邝寒四狙杀日勒可汗是对是错,如今已很难讲。
贺统时已死,朝廷火急下诏要邝百流依旧坚守横山城要塞。
如今死了日勒,反而让蒙古人藉口兴兵南下。
更让人恼的是日勒的继承人好毒!
“分明这件事是布楚天搞的鬼,也不顾道义要邝寒四赔上一条命!”尹小月怒哼道:
“还是那个蒙古人别有居心?”
谈笑踱了两步,忽道:“会不会是蒙古人知道贺统时已死,想抓邝寒四要胁邝大将军?”
这事就更严重了。
尹小月轻轻一叹道:“所以我们必须赶往乌兰察布盟,看能不能救出邝寒四?”
问题是如何找到邝寒四目前的人在那里?
“天下只有我知道!”屋檐上,唐蓉儿随手拨掉总兵府侍卫所激射来的飞箭,淡淡道:
“只有杀手才能找得到杀手……”
她说的可是实情。
“你有条件?”谈笑看她笑的那副样子,肚子里很清楚会有一堆的麻烦。
“只有一个……”
“什么?”
“只能两个人去!”唐蓉儿得意的看了一眼尹小月,却朝谈笑用力道:“你跟我!”
□□
黄河,自古便是汉族的发源圣河。
绵延千里自天上来。
从阴山西麓往南看,便可以瞧见这条龙。
邝寒四显然憔悴了不少。
看看身旁四名和自己同生共死狙杀日勒可汗的手下,如今只剩一名叫黄子翁的还在。
十六日的激战,四已去三。
“好个布楚天,好个都拉奔……”邝寒四冷冷哼着,遥望远际的黄河河水道:“所有的协议令是个陷阱!”
黄子翁这时喘着气道:“大员外,难道他们背信?”
“不错!”邝寒四长一口气,皱眉道:“原先前五天那个都拉奔犹且守信,暗里照原订计划中的路径让我们走脱……”
但是到了第六天在公中滩时派出了大批兵马围杀。
赫然那个韩元占指挥其间。
邝寒四痛心起来。
那一战,他损失了两名好手。
从此就十日不分昼夜的追杀和逃命。
三天前,沙拉毛林召镇上一役,又折损了一名兄弟。
却也在那时自己百险将死之际,隐约听到有人大喝道:“别杀了那个姓邝的!要活捉……”
那时不及细想,反正是趁着对方一时犹豫得以逃出升天。
不过却印证这三日来,人人对黄子翁下手是欲置之于死地,倒是对自己则有所顾忌。
为什么?
山风一袭,卷起满腹的心事。
今天该是三月初三。
他坐了下来,看了看黄子翁的伤势道:“可挺得住?”
“没问题!”黄子翁笑了起来道:“挂一些刀疤回去好向兄弟们炫耀。”
邝寒四有一丝感动,轻喟道:“你们都是好兄弟……”
“大员外千万别这么夸我们……”黄子翁笑道:“这几年在买命庄内才真的是活着……”
因为伏魔除奸是件有意义的事。
邝寒四哈哈笑了起来,拍着身旁这位好兄弟的肩头道:“如果每个人都能像你这般心思,何惧外蛮?”
这是一种生死间的相知。
黄子翁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后头有了声响。
这回来的只有韩元占一个人。
“姓邝的,你还不认命!”
“认命?”邝寒四笑道:“如果你知道哥哥我是谁,保证你不会说这两个字………”
“很好!”韩元占冷吞吞一笑,翻眼看了黄子翁一眼,冷嘿道:“我就先杀了他!”
话完剑出,好快!
别看这老道已是七旬年纪,也别看他瘦小的身子。
“怒剑”之名的确当之无愧。
黄子翁根本来不及看清楚,人家的剑锋已到了脖颈。
“叮”一声脆响,邝寒四一撤描金扇挡住剑锋。
同时一展一拍,硬是拨开了去。
韩元占沉喝一声道:“好!”
人腾起,那柄长剑恍若罩住了他的全身自半空中来。
莫非这已是“人剑合一”最上成就的御剑?
邝寒四一推黄子翁,喝道:“快走!”
一个人拔起,那柄描金扇转瞬划成一圈又一圈的弧。
好一串猛响里,韩元占的剑似是破了邝寒四的出手,剑锋一线直挺向喉头而来,黄子翁大骇。
邝寒四却是一声冷笑,半空拗身。
左掌,一翻一拍。
斗一线闪亮,匕首已插于韩元占的右臂上。
邝寒四不稍有停,坠身一拉黄子翁便往山下而去。
这厢韩元占剑势一顿,抱臂落下,邝寒四和黄子翁已遁逃下山而去。
他冷冷一笑,扬声道:“姓邝的,山下满是十五万雄兵,看你如何逃!”
声音随山风传得老远。
□□
正如韩元占那个老道士所言。
阴山之下满满一层又一层的军营驻扎。
密密麻麻的几乎不见尽头。
“大员外,方才那一战我差点以为你败了!”黄子翁心悸方道:“那招真是险之极险……”
邝寒四竟然摇了摇头:“我没胜……”
“可是分明是你中剑了那老道的右臂……”
这时他们躲在近山脚的一块巨岩后,注视着下方满是蒙古包的军营,边低声交谈着。
黄子翁似乎怕以后没机会似的,一股脑儿的说道:“而且如果你再补上记的话……”
邝寒四苦笑道:“方才韩老道的出手故意慢了一下。”
“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他们似乎想活捉……”邝寒四皱了一下眉,看着下头的蒙古军营,叹道:“这绵延数里,如何走法?”
黄子翁亦轻轻一叹道:“怕是蒙古人抓了我们便要攻关入中原了……”
这话使邝寒四一挑眉,嘿道:“原来如此!”
“大员外想到了什么?”
“中原横山城有变化……”
黄子翁不懂。
“我爹是镇守横山城的主帅,”邝寒四冷笑道:“他们想要活捉我去要胁家父开关……”
黄子翁讶道:“不是传说由贺大将军接手?”
“是否有变化我们不知……”邝寒四冷嘿道:“不过这样也好……”
他看向黄子翁,笑道:“你点了我的穴道带我去领功。”
“什么?”黄子翁脸色大变,道:“我黄子翁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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