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是大亮。
街道的喧哗不时的涌了进来。
门口,容掌柜边敲着门边呼叫道:“谈公子,金龙大镇又要热闹啦!”
布香浓和简一梅双双醒过来,只见门口冲进来的两人不是容掌柜,而是开着两张嘻皮笑脸的家伙。
杜三剑和王王石。
“喂!我不是留了暗号要你们留在洛阳里看着情势变化么?”
“看个屁!一团人全到华山山脉了,哥哥们留在洛阳看什么?看母鸡带小鸡啊?”
“一团人来了?干啥?华山有宝啊?”
“宝是没有,人倒是一个!”
当然指的就是简一梅姑娘了。
“好个房藏,他奶奶的,把这个烫手山芋丢了过来。”
“公子这般说,是指妾替公子惹了大麻烦?”一声悠悠怨怨的道:“那……妾不如独自一个另道他处去……”
“去?去那?”谈笑大大叹一口气,声音可以把满山的飞禽走兽吓得“哇哇”叫。
“小姐,这儿可是华山山脉里面!”谈笑喘了又喘,哼道:“三两步走错了就别想出得去!”
简一梅可是红了红眼眶,低声说道:“妾是祸水……”
“算啦!”杜三剑插口问道:“一梅姑娘,那些人一直围着你打转的目的是什么?”
简一梅皱眉发愁,轻叹道:“是为了妾身背上的秘图……”她苦笑的摇了摇头道:“为了传说中的桃源别处吧!”
一行人踩着尺厚的落叶,扬起清脆的声音和着。
“除此之外呢?”王王石大声问道:“另外以理由吧?那秘图之事可是后来才有的事!”
简一梅一震,默默走了几步方是嫣然一笑道:“不错,他们是想要知道宦官刘瑾的秘穴所在……”
她幽幽的转过脸,双眸凝视着谈笑,道:“那日,绿绮和秋笛可曾把话传给了你?”
丙然问起来了。
谈笑当然知道指的是自己在七八岁时指腹为婚的事。
他着实是没有印象,这回到秘谷里找师父,为的也是要问这件事儿。
丙真是有,那尹小月又将如何?好为难。
简一梅浅浅一笑,看了尹小月和布香浓煞白的表情,淡淡道:“反正我们见到了谈笑的师父就知道了,是不是?”
这句话如针似的刺入那两个女人的心底,但是,这苍郁的林子里有人淡淡的回答道:
“可惜!你们谁也别想见到忘刀先生!”
树梢上,那名神秘的黑纱女再度出现。
她在那上头临倚坐着,姿势着实美极了。
不过,令人惊心的,却是说话的语调,道:“因为,你们的脚下就踩着『死亡』!”
“哗啦”一大响里,好大的一张网拉了起来,同在那个刹那,一排又一排的树吧倾倒打向半空中的众人。
每一个角度,设计得都非常精准。
那些树干先后倒下来的顺序,正好盖住仰首手能见的天色,满满!
第 七 章 雪 起
王王石是第一个动手,两个拳头有如流星挥般的自四周发散出去。同时,杜三剑的剑锋也闪着一道道的惊鸿,紧贴在王王石的拳头之后。
岁碎,是树干。
破,是网住众人的这张巨网。
粉碎的树屑,飞舞的落叶,一道道的杀机弥天而至。
每一株树干内,最少有两名杀手。
一个拿刀,一个拿暗器机括盒。
机括开启,罩向落入的众人;掌刀的由半空罩成无半丝漏缝的杀网,势必绝杀眼前诸人。
其势不止,足底下方深厚厚的叶层下,犹爆破火药,设计的威力正好笼罩住众人。
这刹那,谈笑心中忽然有个很奇怪的想法。
当年在游云楼的武管命也曾经设计过完美无比的火药范围和精准惊人的时间掌握。
眼前这情景便好似昔日的翻版。
难道神秘黑纱女和武管命合作?或着他们是同出一源的师门?谈笑没有时间想,现在为重要的活命。
右臂一挥,第一个先扣住不会武功的一梅姑娘。
右腕一振,一双千机环自己化成了大半圈的弧圆。
谈笑出手,卧刀已展,他负责的部份是暗器。
杜三剑负责的部份是二十四名挥搏命的刀客。
王王石呢?
布香浓的红缎罩在白警之中缠向丈外的树桠,王大公子左臂抱伊人的腰,右掌一挺着那红缎带注入真力。
刹那,有如铁楞。
尹小月第一个伸手握住红带,另一只手则拉住谈笑的肩头,谈笑抱着简一梅已是一悬三人。
杜三剑的剑很快,格掉第一波来刀八把后,翻身上了红缎带为桥,且战且走瞬间连挫在至的八把刀。
王王石左掌用力一摔一扯红缎带,随着反弹之力“啪”一大响,将原来的所系树干打断,而借力倒窜。
那红缎带依旧挺得笔直,却是曼妙极了。
六个人,一个杜三剑在上,王王石和布香浓在中,尹小月、谈笑、简一梅在下,姿势完全不变的往后飘去。
有如山林间鬼魅精灵一瞬眼儿已出了火药范围之外,王王石想的巧,大出原先崩计的意料之外。
一般人缠上了何处,便是借力落向那处而去。
偏偏他这回是借反弹之力。
六个人方方是落到了地面,那株所系树干下便是轰然大响,直喷向半空的硝煌火焰,绝非人类可挡。
“好!王大拳头难得一回聪明!”杜三剑笑裂了嘴,边四下看看边道:“以后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去你的!扮哥我本来就是聪明绝顶。”王王石喘了一口气,身上最少有六处在淌血,尤其是右掌。
右掌,血顺着红缎带滴滑更艳。
杜三剑这回看了一巡,不但是不见那名神秘黑纱女子,连着二十四名刀客也渺渺无踪。
唯留下的是火硝和焰烟,在这晴朗的天空下见证方才曾经有过惊心动魄的杀。
忽然,简一梅全身一震,一双美目兮的眸子,一睁老大昏了过去。
第二个倒下去的是布香浓。
烟有毒?不,不是毒,而是一种你不会去注意的迷魂雾,它只会让人的全身无力。
可是,如果这浓浓的烟雾中走出一排刀客,每个人都盯着你,要杀你。
这烟的效果和天下最毒的毒烟又有什么不同?
“哈……”一串娇曼的又由树梢顶传来,那名神秘黑纱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上方,朝下头笑着道:“我知道各位英雄对毒相当的了解和对抗力量。”
她一顿,有一丝得意自黑纱后的声音表现出来,道:“可惜!诸位没有想到我会用这种最简单的鸡鸣狗盗之徒所用的东西来迷倒你们,是不是?”
谈笑不得不承认这点。
他看向杜三剑、王王石和尹小月,同时觉得自己体内的气机逐渐逐渐慢了下来。
一口气散散的涣发在全身各处,再也提聚不起。
第三个倒下的是王王石,因为他的内力耗损最多。
谈笑又看到尹小月倒下去的时候,朝上头的黑纱女挫牙一笑,道:“骗人……你用的压根儿不止迷魂烟而已……”
他喘一口气,“嘿”的还能笑一笑着道:“这里头少说还有『苗疆阴回散』、『天池九黑木』、『北冥鲲鳞片』……”
“谈公子果然见博识广……”黑纱女娇笑着道:“问题是,你还能够出手?”
不能,谈大公子知道不能。
眼前二十四名刀客已然冷笑的欺近,明晃晃惊心的是他们手上的刀锋。
杜三剑终于也倒下去。
方才上下交攻的一战,他可着实耗了不少真元。
谈笑一叹!他是不能出手,不过还能跑,问题只有一个,所有的朋友都在这里,他能跑吗?
谈笑拼住最后一口气,拼命的向前冲。
罗列四散的森矗树干内闪电般的后退而逐渐的慢了下来,他已经觉得全身乏力。
勉强咬着牙一步又一步的跨向前。
事情总有结束的时候,力量也会有散尽的时候。
谈大公子倒下去的刹那,他耳里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他喘着气,逐渐陷入昏迷中。
天地,除了流水之外没有半丝毫的声音。
没有。
他安心的笑了,因为背后没有追赶而来的脚步声。
敌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为什么没追来?
因为在那片林子,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走路很“用心”的人由烟雾里出来。
然后,一串串的惨叫声由那些刀客的喉咙惊骇欲绝地狂喊,响彻原霄。
谈笑快要闭上眼的刹那,他记得有两名刀客腾身搏杀而至,却在半空中被斩成两段。
接着,是房藏一边杀人一边生气怒哼道:“凭你们也配用刀?天下只有我房藏、谈笑、俞灵三个人才够资格。”
俞灵是天下第一刀,俞傲的儿子,也是唯一的传人。
谈笑不愿意让房藏看见自己这付样子。
因为在倒下去的五个人中,房藏找不到自己,他一定会救醒杜三剑、王王石他们来问。
而且他也知道,房藏不会杀他们。
因为杜三剑和王王石都是谈笑的好朋友,生死之交,谈笑可笑意上了嘴角,房藏就是这样一个人,尊重对方也尊敬对手的朋友,杀对手的敌人。
谈大公子想到这里的时候,真的昏了过去。
一双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好细腻的手。
然后是冰凉略带香味的毛巾,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迷药最大的好处是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
因为它不是毒,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而最大的缺点也在这里,它没办法杀人。
药效一过,自解。
谈大公子模模糊糊睁开他那一对眼珠子,先看的是双白纤柔细的手腕,十指在自己脸上滑着。
他有点惊讶的抬了眉往上看,额头挤出的皱纹让姑娘人家已有所感觉。
急急的收回了手,略带娇却的问道:“你醒了?”
毕子脸儿樱桃唇,翦水瞳子巧鼻梁,这女子怎么看都是人间绝色。虽然一身穿着素,而垂麻花辫子倚肩靠,难掩天香国色。
谈大公子立刻发现了另一件是,是这位姑娘是盲女,巧笑盈盈的双眸有神却是不能赌物,一双眼珠子看向远方,动也不动。
难怪她用手指“看”自己。
“是姑娘救了在下?”谈笑起身施礼道:“小生姓谈明笑在此向姑娘一礼……”
“别……”姑娘家憨笑的侧过身,垂首笑着道:“我只是顺路经过,发现了你……”
她不回过身来,一笑道:“我叫做蓉儿,公子以后就这么称呼便是了。”
谈笑抬头一笑着,看向窗外已经是入夜时分,桌上一盏焰烛萤萤而亮。蓉儿娇笑道:
“我平素是用不到烛火的,不知公子而言这会不会太暗了?”
好细心的姑娘,谈笑一笑着,再看向桌上早已摆置了碗筷餐食,嘻着脸道:“原来连吃的都准备好了?”
蓉儿有些儿扭捏,旋即爽朗笑着道:“粗茶淡饭,自己吃惯了,只怕不合公子子的味口?”
“那会……”谈笑一咕噜下床来,舔了舔舌头道:“谈某一生吃遍天下,倒没有啥入不了口下不了肚的。”
蓉儿盈盈立起,笑道:“公子请……”
便是双双行步到了饭桌旁,那蓉儿可是对自己家里很熟了,虽然眼不能见,随手伸臂可及之处,总是轻易的打理好一切。
饭也添了,汤也上碗,方是笑道:“公子请用。”
苞这么一位文质闺秀同桌儿,咱们谈大公子可不得不有礼了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嚼着。
桌上是四菜,有鱼有肉有青菜,不能说不丰盛了,尤其姑娘的手艺绝妙,入口来见齿牙留香双颊生津。
“公子合意?”人家问着。
“姑娘的手艺堪比大内御厨了。”谈笑衷心赞道:“这可是谈某人实话实说的。”
泵娘人家垂首一笑,略娇羞着道:“公子若是喜欢,那就多吃几碗吧!”
谈笑还真不客气,足足吃了三大碗饭两大碗先鱼姜丝汤,这才拍拍肚子打了个呃,道:
“好吃极了。”
蓉儿抿嘴一笑,像是满心欢喜的收拾了碗筷,再从火上倒了开水,泡了一壶茶来奉上桌。
这一切可是做得顺手之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不是瞎子咧!
斟茶,姑娘侧耳倾听,在那茶水快到杯子八分时停了下来,一双柔荑捧着送前,朱唇轻启道:“公子,请……”
谈笑这厢叫人家如此有礼,只弄得混身的不自在,接过来在手,边啜边问着:“姑娘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是……”蓉儿那一双不能视目的眸子像是忧郁了一下,旋即淡淡道:“今年初我爷爷才去逝……”
谈笑明白似的点点头,看了蓉儿的眼睛一眼道:“姑娘的眼睛是……”
“是一种夜盲症……”佳人轻轻一叹,道:“幸好遇见你时是薄幕时分,隐约可看出是个人来……”他说着,抿嘴一笑道:“在晚了我还以为是踢道了什么呢……”
这蓉儿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盛绽的百合。
不但清雅迷人,而且自是透露了一股临风不屈的气节,很特舒殊的。谈笑有点讶异,这种特质如果是在江湖人物身上,不是英雄之辈就是雄霸一方的某些特异人物。
这是他在这些年于武林中奔波的感受,而且是看人中最重要领略道的一点。怪,却会在山中这么一位姑娘的身上发现。
他楞楞的瞧着对方,蓉儿听他半晌没说话,以为自己方才冒失了,羞红了脸低下头,道:“公子,是不是方才我冒犯了你?”
“可么会……”谈笑可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活了活两下筋骨,道:“不知姑娘这处离救我的那片林子有多远?”
“三十步路左右……”蓉儿依旧是低着头,小声的接道:“公子,是不是明早就要走了?”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谈笑看她说得难过,心下不禁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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