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落着、移着、披着,把灵烟庄院整个装扮成太虚般的轻邈柔和。
杀气呢?
房藏在东郭公彦和姜声咽“前后”引导下,绕绕弯弯了好几道回廊,终云进入一间大厅。
厅楣上悬着一大块匾额——洪天堂。
房藏冷冷收回了目光,随着毒剑双枭大步跨入厅堂内,里面早有老老少少十来人散坐着。
正当中,石阶上一张好大的圆椅摆着。
椅上一名黑须尺长的五旬员外打扮老者冷目望来。
房藏还是很用心在走,每一步都随着他的话的韵律:“阁下就是灵烟庄院的主人宗应苇?”
“不错!”宗应苇的声音很冷,有股迫人的威严看着房藏不断的走向前来。
两旁,东郭公彦和姜声咽显然有些吃惊。
他们早已距石阶六步外停住,此刻双双喝止道:“房公子,你打算做什么?”
房藏没有停,已经走到了石阶下最后一步,道:“嘿嘿,如果灵烟庄院的主人连这样也会怕,那能成大事?”
大圆椅上的宗应苇双目一闪,冷嘿道:“好!看来房公子是要宗某让你停下来了?”
他的脚已经跨上了第二阶石阶。
石阶总共有五。
房藏还是很用心走着,这刻东郭公彦忽然发觉为什么房藏走路时会让人家觉得他很用心。
因为,他的手绝对一丝丝也没有摆动。
就好像是个没有手臂的人。
没有手臂的人走起路来比较不平衡,所以必须走得很踏实、很用心。
这样子才不会倾斜歪扭的晃着前进。
当房藏跨上第四阶石阶的刹那,宗大庄主出手。
宗应苇的武器是一支芦苇,只不过并不是真的长在水边的那种,而是用百炼金罢打造成的,苇端的苇花则是用用缅铁线所缀成。
这种兵器不但可以用剑,而且也可以点穴。
宗应苇刚刚死了儿子,所以在出手的时候相当重。卷而起的气机,一刹那盖住了房藏的周身。
房藏在笑,冷笑。
冷笑中还是穿过了对方的杀招跨上了最后一个石阶。接着,猛然背后一道光华闪起。
扁华当空而落,直砍宗应苇的首级。
刀过,首级骆,落入了房藏的手中。
到了这个时候,东郭公彦和姜声咽才想到,无臂刀斩不是该有两把刀?
为什么只出现一把?
房藏旁若无人的转身,大步而且用心的往厅外走出时,所有傻住的人才发现一件事。
宗应苇的右手,就是拿精钢打造芦苇兵器的那一只手,有一道刀创直射奔破于心口。
房藏在由第四阶跨巷第五阶时已经出手。
第二把刀他们看见的刀,只不过是斩下首级而已!
东郭公彦忽然“哇”的蹲下身吐了一地。
姜声咽也好不到那儿,偏过了脸也弯下腰吐了起来。
太可怕了。
房藏第一把刀的出手竟是由前胸肋下奔杀出来。
两臂刀斩绝对不是只有从背后腾杀而出,而是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个空隙都有可能。
一厅子的人全都呆悚在那里。
他们想到的一件事是,如果方才自以为由房藏出刀的“死角”出手,会是什么情形?
窗外,那儿有一双妙眸像是陷入了沉思。
房藏四次出手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依旧抓捏不住如何对抗。
风,轻轻卷起覆面的黑纱,好美的一个女人。
她究竟是什么身分?
甚至杀了宗天尧,连他爹宗应苇也不敢哼半句?
如果你正在兴高采烈的和老朋友叙旧,如果你这儿正是高朋满座,如果你正和几位新交的朋友高谈阔论。
窗外,忽然飞进来一颗人头。
而且是整晚都在讨论如何去歼灭的那个人的人头时,你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谈笑只有一表——叹气,在满堂的惊叫中。
“人身难得……”他对窗外轻轻叹道:“何苦杀孽?”
“因为我不希望有人阻只我要做的事!”房藏是踢破了墙进来的,他还是不断的边走边道:“而我要做的事,就是用无臂刀斩和你的卧刀一战!”
很用心,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谈笑。
他的周身有一股很强很强的意志力,不达目的绝不停只,现在,他离开目标只有五步而已。
谈笑已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会先杀了宗应苇再来找自己的人,绝对不是开玩笑。
谈大公子一叹,眼看房藏已到了三布之近,耸肩道:“不答应也不行了,时间、地点?”
两步之距,房藏终于停了下来。
“什么时候都一样!”房藏冷笑着声音:“那里都一样!”
他看着谈笑,嘴角一丝冷笑道:“我给你选择的机会,选择一个你觉得最有把握的时间、最有把握的地点。”
好大的口气。
谈笑正要说出口,房藏忽然看了尹小月一眼,又很奇怪的笑道:“不过,在我们决战之前,有个人要一直拜托你照雇她……”
房藏撞破的墙口,缓缓走出一道曼妙无端的人影。
好一抹香味,本已醉人。
但是,那双眸子和一艳的娇容更令人醉。
简一梅!
每个人第一个感觉是,好美的人儿。
第二个感觉是,这女人和尹小月那个美?
最后一个感觉是,谈笑怎么来摆平这两个大美人?
美人和决战,这是最刺激不过的事情了。
当然,这些人还不知道更刺激的一点是,一梅姑娘这个大美人身上有许多秘密是谈笑想知道的。
就如同尹小月知道许多四大公子的秘密。
这种情况本来已经很好玩了,房藏却又补上了一句:“你我一战,如果你胜了,一梅姑娘就是你的人了!”
他冷冷一笑,接道:“如果你败了,我杀了她!”
太刺激了,也太严重了吧?
谈大公子苦笑又苦笑,左边是尹大美人一双眸子直望着,右首则是简大美人含情依靠着来,妈呀!
他奶奶的,这个房藏太狠了吧?
谈大公子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半年后,洛阳城游云楼凌空回廊上。”
尹小月有一丝感动。
因为,她答应慕容春风在半年内不让谈笑活动于中原武林。
郎君考虑到这点。
“很好!”房藏显然有点讶异这么久,他长长一哼,又道了一句:“很好!”
说完,转身又大步的走了出去。
每一步还是非常用心的踏下去,只不过和来时不一样,每一步都烙下了一个三分深的足印。
结结实实的沿到了门外。
尹小月听到谈笑嘘一口气的同时,她俄然也发现了谈笑整个背部的衫袍赫然已是湿透。
夜已深,人已散。
悦来客栈有一间贵宾雅房,专门是给贵客聊谈用的。
灯烛柔光,如今只剩下五道人影。
皇甫悦广啜着茶,缓缓道:“方才得知消息,灵烟庄院已经是走得一个都不剩。”
易骑天一嘿,道:“不过方才谈公子所说的,另外还有西道的地令主在境活动……”
谈笑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问题,反正自个儿会找上门来……”一顿,放下手中茶杯接道:“怕的是照古凤安排在这左近的人手,不知何处?”
他的茶杯放了,但是有两个女人抢着斟茶。
这事儿可大了,易骑天哈哈大笑,一挽颔下长须,道:“我看这件事还是由我和皇甫兄去调查吧!谈兄弟……”
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前两位大美人一眼,心中“啧啧”称奇,这小子可真是命好?或是命坏?
皇甫悦广亦大笑道:“易兄说的有理,只是不知道谈兄弟那边有没有线索?”
谈笑这厢皱眉着,简一梅浅浅一笑,道:“赵王爷曾有一回对妾提起离此以北二十里外的华阴临进潼关,乃是扼守中原要地。”
她一笑,又自徐缓缓曼语着道:“而妾所知,赵王爷这一年多最少有三回到华阴城去。”
这是条线索,最少是所知道最接近的一条。
皇甫悦广拿起黄槐紫晶剑,一摩拿着鲨鳌剑鞘,道:“好!在下就和易兄同往华阴城一探。”
易骑天大笑的掌执阔剑,双双和皇甫悦广站立起,抱拳道:“谈公子,我们就此告别!”
谈笑和尹小月、简一梅亦纷纷立起回礼。
谈大公子笑道:“在下恭送两位到城门口。”
“不必了!”易骑天和皇甫悦广大笑着,看了尹小月和简一梅一眼,道:“公子还有事要忙着。”
可不是?一忽儿待皇甫悦广和易骑天离去了,谈笑这厢可打了个大呵欠,望向窗外道:
“天快亮了!”
东方显然还是阴沉沉的,不过此刻已是寅时将尽。
谈笑的呵欠还没打完,尹小月冷冷道:“一间房儿怎么睡?”
谈笑可吃下了后半个呵欠,张大着嘴,耳里又听到尹小月淡淡一哼道:“原先我以为你的内力气机受制,所以订了一间房好就便照料。”
谈大公子有一点儿感动,不过更重要的是目前的情况怎么解决?一男二女,太难了。
简一梅浅浅一笑,道:“只好拜托容老板再腾出两间房来……”
尹小月瞪了对方一眼,哼道:“不怕今儿一早不见了人影?嘿!我可交代不起!”
谈笑可真是开始到苦头了,他大大叹一口气,道:“我看,最好的方法就是大伙儿挤一间,两位姑娘床上睡,我打地铺算了!”
这个方法好像是唯一的法子。
尹小月和简一梅互看了一眼,心中俱想着如果两人睡同一张床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谈大公子另外一个建议是:“那好吧!我只好委屈一点睡床上,你们两个睡地板啦!”
委屈?两位大美人差点没动手拧了过去。
谈笑竟然抓了抓身体,还有事道:“另外可有个麻烦!”
尹小月冷冷一哼,道:“又有什么事?”
“洗澡!”谈公子眉开眼笑的道:“洛和十日外加昨天闹了一天,我总共有十一天没洗澡啦!”
这种事,可不能太没人道。
一梅姑娘竟然也有话,说道:“我服侍你!”
啥?谈大公子吓得差点断了气,人家大美人可是双颊飞红,看了尹小月一眼,道:“公子,你进去了澡堂,只留我和尹姑娘在外头,而我……又不会武功……”
所以,她怕尹小月随时会出手,“必须”由谈笑“随时”保护着。
这真是比难题还要难的事。
尹小月一咬唇,毅然的吐出了一句话:“好!要进澡堂就三个人一起去。”
啥?比啥还啥?谈笑没有昏倒,他尽全力忍耐着,转身大步就往澡堂走去。
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腾腾的热气由木桶内不断冒升上来。
我们谈大公子洗起来可是扭极了。
当然,无论是谁,只要是个君子,在洗澡的时候前候各坐了一个大美人睁着一双眸子直看着自己,那会好受?
谈笑勉强算是个君子。
最少谈大公子的裤子是进了木桶后才脱下来的。
“水够不够热?”一个问。
“还要不要多用点肥皂?”另一个问。
“热水中加点茶叶可以更舒服!”
“我这儿有清香油,洗完后用点儿,睡起来更舒服!”
一句接一句的再说,谈大公子就算是水冷了也不敢要加热一些,他苦笑一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我的衣服呢?还放在楼上房里……”
这好,旧衣袍早已浸了水准备洗了,换洗的那套,谁拿?
“在这里!”窗外伸入一只手来,右手。
谈大公子的心却跳了好几十下。
因为,右手手腕上有红缎带。
布香浓细笑得很愉快道:“你想不想要?”
“我是跟着房藏一路来的!”布大小姐洋洋得意道:“半途中听到你灭了爹在这儿的灵烟庄院,所以就进镇了。”
一屋子里,可是变成了一男三女。
布香浓看了另外两个女人一眼,哼道:“谈笑,如果你肯娶我,我爹答应将整蚌组织交给你去运用。”
那个布楚天还真的爱他的女儿。
尹小月冷冷一哼,道:“你一个人孤身涉险,布楚天会放心?”
“为什么不放心?”布香浓笑得很可爱道:“我爹相信只要我找到了谈笑,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这又是什么怪理?谈笑觉得一大早就叹气实在不好,不过还是大大的喘了一口,道:
“他不怕我擒了你来威胁?”
人家姑娘摇着头,娇笑道:“威胁什么?本来就全部要给你的!”
全部,妈呀!这两个字可是暧昧得很。
谈大公子“咚”的躺上了床,用棉被蒙起了头,叫道:“我要睡了,谁也不要来吵我!”
真的,没一下子我们谈大公子便打起鼾来了。
现在剩下的,便是三个女人间的事了。
好长一阵沉默,窗外已有鸡啼,沉寂依旧沉寂。
蒙蒙胧胧中,尹小月翻了一个身,她好像梦见了小时候悲惨的往事,火焰在半空中腾绕着,亲人在嚎泣。
这是一种铭心的惊悸,整个人不禁紧缩的抱成一堆,泪不知何时温热了双颊。
然后,又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擦着自己的泪水,轻轻哄拍着。
惊醒!
谈笑这一刻望着自己的表情是她一生也忘不了的。
她很想哭,但是看见另外两个熟睡的女人而忍住。
尹小月不愿比别人差,她告诉自己,尤其是在郎君面前。
她要忍住。
就算此刻的泪水混合着非常复杂的情绪不断溢出,她绝对不让自己出一丝丝的声音。
天,已是大亮。
街道的喧哗不时的涌了进来。
门口,容掌柜边敲着门边呼叫道:“谈公子,金龙大镇又要热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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