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我到楼上看看。”
“你也小心。”
姨爹举手一挥,带了一位同伴,一鹤冲霄扶摇直上,飞升丈六再悠然飘越朱栏,身法轻
灵得像飘絮,不像是轻功纵跃术。
另两位中年人在外警戒,梅姑娘随即进入花厅。
健仆在扳动橱架下贴在壁下的一块方砖,可惜使用缩骨功之后,身躯肢体变了型,用不
出多少劲道,手指虽挤入砖缝,但扳不起这种尺半见方的大青地砖。
少女夏冰站在丈外,冷然等候对方扳起方砖,颇感兴趣,有耐心的静观其变。
“是找发动机关埋伏的机关吗?”少女夏冰冷冷地问:“要不要我帮你扳起来?”
健仆放弃扳砖的举动,身躯一抖体型复原,大喝一声,再射出一枚钢镖,再发射第二枚
钢镖,右手同时向下一伸,方砖斜扳而升。
情急用暗器攻击,少女夏冰戒心消去一半,连入厅的梅姑娘,也认为是正常的反应。
厅中的古董摆设中,各处都逸散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一直不断的散发,花厅内早已
弥漫着这种气体,楼上楼下气体充塞其间。
门窗都是紧闭的,仅花厅门启开了一扇。
这种气体,是梅姑娘从园北飞越高大的园墙时,便由隐藏在古董内,或者隐密缝院中的
特殊紫铜管,缓慢地散发出来的。等她们到达迎曦楼,楼上楼下早已充满了这种稀薄而匀称
散布的气体了。
健仆的反抗,反而让两女松懈了戒心。
少女夏冰的纤手伸出袖口,俏巧地接住了两枚钢镖,像在摘花,手法美妙不带丝毫火
气。
这种正面接暗器,不闪不避来者尽收的手法,十分危险,差之毫厘使会失手送命。少女
夏冰藉近卖弄,其实她对自己的接暗器手法信心十足。
健仆抓住了砖下的拉环,猛地一拉,橱架发出滑动的声音,徐徐沿壁向右移动。
原来壁上有一扇巧妙的暗门,平时由橱架所挡住。
暗门不易看出缝隙,猛然向内急缩。
“你留下!”少女夏冰娇叱,朗指虚空疾点。
“嗯……”健仆闷声叫,摔倒在暗门下方,上体有一半巳滑入门内,便失去活动能力,
无法滚入侧方出现的秘室进出口。
“不可进去。”梅姑娘急叫,阻止少女夏冰进入:“把这人的穴道解了,押着他领
路。”
她们以为是密室,或者地道的入口,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这只是一条复壁,可以躲五、六个人,凿了几个巧妙的小洞孔,躲在里面,可以监视
厅中的动静,也可以听到厅中人的谈话。
在一般大户人家的建筑,几乎都建有复壁,急难时既可躲藏,加长些也可当成秘密通
道,与地下的躲灾避祸地窖,有相同的功能。有些人家更不惜工本,上建复壁下挖地窖,甚
至先备藏水粮,以保万全。
在这种上有复壁,下有地道地窖的地方搜人,那是希望微乎其微,白费工夫的笨举动。
所以两女多次进出逸园,有如盲人瞎马乱闯,无从着手,不知该从何处搜起,每一座建筑的
室内室外,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一处复壁,显然不是作为逃匿隐身的处所,而是派人在此监视偷听厅中的动静,郑家
的人必定经常利用这座花厅,与外人商讨机密,而又不放心,派人躲在复壁中监视偷听。
这一逗留,健仆突然脸露喜色。
梅姑娘巡视一周,将健仆推倒在大环椅内。
“我要知道鹰扬会的凶手,藏匿在什么地方。”她冷然地向健仆说:“如果你拒绝招
供,我只好毁了你。那些凶手死有余辜,不值得你用性命来巴结他们。你愿意招供吗?”
“时辰快到了,快到了……”健仆瞪着阴森的鹰目不理她,喃喃的自语,答非所问。
“你说什么?”她沉声问,
“我说时辰快到了。”健仆这次瞪着她说话了。
“时辰快到了?”
“是的,时辰快到了。”
“你要我送你上路?”她被健仆不怕死的表情困惑了。
“我这条命算不了什么,我是指你们的时辰到了。”
“你居然还想威胁我?”
“并无不可。你可以察看中堂下面檀木案上的古铜鼎,佼知道是不是威胁了。”
她到了案前,从鼎内取出一些杂物。
“注意那根紫铜管。”健仆说。
这种径寸粗四寸长的紫铜管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上端的巧妙封口盖,分两层,各有四个
小孔,旋动上一层,小孔被下层所封闭。转回时,上下八孔相对,筒内的气体或液体皆可逸
出,构造相当巧妙。
“全楼上下,共安放了八具这种管。”健仆得意地说:“当你们踏入本园,暗哨发出信
号,管孔便旋开了,楼上楼下飘散着一种奇药……”
“五毒殃神的五毒?”她一点也不惊慌:“免了吧!我们早已服下专克他的五毒,且可
保护气血的解药,不会再上当了。”
“真的吗?不久自知。”
“所以,你非招供不可。”她缓缓走近:“我先破你的气门,等于是先废了你的武
功。”
“我说过,这条命算不了什么,反正有你们垫棺材背。听吧!时辰到了。”
外面传来一声长啸,接着狂笑声震耳。
同一瞬间,梅姑娘发出一阵奇异的锐利声音。
叱喝声震耳,另一种奇异的声音逐渐去远。
梅姑娘与少女夏冰神色一懈,冷然注视健仆。
“他们派你作引媒,做得极为成功。”梅姑娘冷冷地说:“由于你的不怕死,委实出乎
我们意料之外,当然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说过,我的生死算不了什么。”健仆毫无所惧,真有视死加归的气概:“军伍有所
谓死间,本会也有死媒。我,就是本会的死煤,只要计谋能成功,死了是值得的。以我一条
命,换取栖霞幽园几个人,太值得了,我将是鹰扬会的英雄烈土。”
姨爹与另一位中年人,从楼上降梯而下。
“我们出去吧!”姨爹说:“他们的人快要到齐了。”
“我们的人走了?”
“走了。哦!你怎么知道的?”
“这人说话的口气,而且也说出楼内藏药的事。”梅姑娘指指健仆:“为防万一,所以
我断然作主应变。”
“你作得对,稍慢分秒,就无可挽救了。”姨爹拉起健仆,与中年人架了往外走:“出
去吧!”
门外有二十二个人列阵相候,似在等候追逐的人转回,为首的八表狂生,脸上有忧虑的
表情。
“你们追不上我们撤走的两个人。”梅姑娘沉静地说:“要不了多久,栖霞幽园的人,
就会在庐州展开无情的报复,逸园郑家很可能鸡犬不留。”
侧方站着郑振国、郑云英兄妹,听得毛骨依然。
八表狂生虽然是为首的人,但真正主事的,是一个面目阴沉,年约五十出头的青衫佩剑
人,身后有两个保镖模样的骠悍大汉,腰间佩了狭锋刀。
“嘿嘿嘿……”青衫人得意地阴笑:“有你们四个栖霞幽园的重要人物在咱们手中,就
算幽虚子来了,也得乖乖听咱们摆布,嘿嘿嘿……你们已注定了是大输家,认命吧!”
“在下还没打算认输呢!”姨爹丢下健仆,缓缓拔剑出鞘:“栖霞幽园出来的人,从不
认命。”
“当你的内功一动,气机立散。”青衫人冷冷一笑:“用普通的力道运剑,阁下连一个
三流混混也应付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在下知道你是何来路了。”姨爹脸色一变。
“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谁不知道我黄山邪怪的来路?”青衫人做然一笑:“论拳剑,栖
霞幽因出来的人;在江湖有慑人的声威,在武林获树一帜地位崇高。但其他方面比我这种江
湖特殊人物差远了,略施小计,你们四个足以翻江倒海的超绝高手,便成了任我宰割的俎上
肉。虽则走掉了两个人,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等贵园的人从太湖赶来,该是一月以后的事
了。”
“贵会场州的山门,敝园的人找得到的。”
“哈哈!再告诉你,我黄山邪怪从不介意威胁,鹰扬会也有实力称霸江湖,非常欢迎贵
园前往挑战;本会有幸和字内双仙分庭抗礼,话一传出去,声威必定可以提高三倍。现在丢
剑跟咱们走。”
“你以为你的大崩阎王散;一定可以控制在下的气血?”
“那是一定的。”黄山邪怪傲然地说,“即使是毒王王腾蛟在此也束手无策。地行仙吸
入一丝一缕,数一百下之后,也无力自救了。如无在下的独门解药,这辈子你们将缠绵床
席,永远成为废人。认输咆!乖乖认命丢剑受制,我不希望你们作困兽之斗,气机一动就手
脚瘫痪,得派人抬你,麻烦得很。”
“在下……”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千万不可聚气行功;哦!阁下贵姓大名?幽虚子是你什么
人?”’
“罗涛,江湖的成名人物,对在下也不算陌生。”
“咱们非常幸运,诸位。”黄山邪怪打一冷战,向同伴悚然地说:“剑术与武林十一高
手,排名第一的狂剑荣昌齐名,但少在江湖走动的霸剑罗祷,让咱们无意中楼上了。假使不
是用计谋摆乎他,咱们最少有一大半的人被他摆平在这里。”
“真的好险。”八表狂生狂不起来了,脸上变色:“陈护法,得赶快把他藏好。”
“对,须防走脱了的两个人带了党羽前来营救。”黄山邪怪当然同意:“有他们在我们
手中,栖霞幽园即使倾巢而至,也得乖乖就范。把人赶快带走!”
霸剑罗涛冷笑一声,突然举剑直上。
黄山邪怪对自己的奇毒深具信心,屹立在原地冷笑。
三步、五步……霸剑罗涛神色不变,沉静地一步步向前接近。
二十余个人中,有一半沉不住气依然向后退。
黄山邪怪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又一步。
霸剑罗持已逼近第九步,眼神突然一变,嗯了一声,迈出的第十步半途踏下,身形一
晃。
“你以为我黄山邪怪用虚声恫吓唬人?”黄山邪怪大喜过望,自信心恢复了,狂喜地
说:“大崩阎王散不能速效,但经过一百下的时限,药力渗入心室,一被诱发,大罗天仙也
劫数难逃。倒也。”
霸剑罗涛双膝一软,失手坠剑扭身摔倒。
“小冰,不可妄动!”梅姑娘喝住了要奔出抢救的少女夏冰:“不可聚气行功,保持冷
静!”
少女夏冰绝望地将剑一丢,喟然长叹。
“姨,我……我好后悔。”她咬着银牙说。
“应该怪我大意。”梅姨也将剑一丢:“那个人的神情太过逼真,我们也太过自信
了。”
上来了五个人,两个人抬起了急怒交加,却又浑身虚脱反抗无力的霸剑罗涛,另三人一
人押一个,直赴另一栋小楼。
押解少女夏冰的大汉,穿了郑家打手的装束,先拾起她的剑缴了剑鞘带上,再摘下她的
百宝囊,突然对她眨眨眼,嘴角有调侃的笑意,拖了她便走。
她起初以为打手对她轻薄调戏,本想开口大骂,接着心中一动,留心查看打手的双目,
然后驯顺地任由对方拖定。
由于她曾经神动意动,想冲上抢救霸剑罗涛,本能地神动气行,因此受到药力波及,双
脚已有点发虚,即使她想反抗,也无能为力了。
***
北人屠与千幻夜叉,隐身在逸困的北端。
“里面人声隐隐。”北人屠是老江湖,观察入微估计相当正确:“显然有事故发生
了。”
“会是郎家的人去而复回吗?”千幻夜叉又说:“似乎里面有不少人,与往昔大为不
同。”
“老实说,郎家没有与郑家为了不相关的事,而反脸交恶的理由。”北人屠以行家的口
吻分析:“怕八表狂生带来灾祸的理由极为牵强,理字上根本站不住脚。如果郎家的人真的
去而复来,一定群雄毕集施加重压,而里面并没有多少人,也不像动手相搏,可知不会是郎
家的人前来驱逐八表狂生。”
“要不要进去看看?”
“青天白日,无处可以隐身,去不得。小霍,你在耽心小禹进去了,白耽心,他不会介
入对他毫无好处的事,别胡思乱想啦!”
正在谈论,突然发现两个青衫中年人,从右侧不远处的树林飞掠而走,身法快如星跳丸
掷。
“是栖霞幽园的人。”千幻夜叉低声说:“他们一而再进进出出,未免欺人大甚了。”
“是被追逐的。”北人屠也尽量躲得稳稳地:“后面有人狂追,难怪里面有动静。”
“能将栖霞幽园的入逐走,可知逸园已有超拔的高手隐藏。”千幻夜叉有点心惊:“幸
好咱们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如果被卷入就不妙了。”
共有七个人追出,一个个轻功将臻化境,速度比栖霞幽园的两个青衫人相差不远,一看
便知是高手名家,难怪两个青衫人被迫得拼命飞遁。
“小禹一定不在里面浑水摸鱼,他的身份不宜参予这种寻仇事故。走吧!到城里打听他
主仆俩的下落,在这里枯候毫无用处。”
两人不再逗留,俏然撤走。
***
七个高手追不上两个栖霞幽园的人,大白天也将人追丢了。
人都集中在逸园最幽雅的万花楼中,这是郑老太爷郑定远安顿女眷游园的住处。
八表狂生一群鹰扬会的人,共有十八个高手弟兄。名义上,八表狂生是副会主,一人之
下千人之上,地位高高在上。但黄山邪怪是该会的护法,地位超然,等于是礼聘的保镖,连
副会主也不能向护法下命令。
这种外聘的护法制度,是鹰扬会与众不同的特殊会规之一。礼聘的护法甚至有不会武功
的人,而是地方有财有势的名流,可以帮助该会向官府打点交通,或者是地方掌理刑名的小
吏,负责替该会打官司。
其他的黑道组合,护法通常由自己人充任,当然是元老级的主要人物,名义上仍由会主
副会主指挥,不会聘请外人担任。
鹰扬会是半公开性的组合,所以有礼聘护法保护该会的特殊制度,有如各地的寺庙,聘
请王公贵绅作为护法檀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