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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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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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却夹着三支寸许长,头发般粗细的钢针。
  七星绝命针!
  紫黑的毒针,暗淡的灯光下并不易察觉。
  常笑惊觉的时候,三支七星绝命针已在眼前。
  总算他的目光锐利,总算他的反应敏捷。
  站在他后面的那官差却没有常笑那种锐利的目光,那种敏捷的反应。
  三支七星绝命针从常笑身旁掠过,两支打在那个官差的胸膛之上,一支却飞入了他的右
眼。
  凄厉已极的一声惨呼刹那嘶破空气。
  那个官差反手掩住了自己的右眼,往下猛一撕。
  一声寒人肌骨难以形容的奇怪声响在惨呼声中响起,那个官差的右眼连带眼珠下的一片
肌肉已给他自己撕了下来。
  眼珠已紫黑!
  他右手握着眼珠,也握了一手的鲜血。
  鲜血竞也已发紫。
  没有了眼珠的跟眶鲜血直流,亦已开始发紫。一一他还有的一只左眼正瞪在手中的眼珠
上,眼中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恐惧。
  又一声惨呼嘶破空气,他瞪着眼,转身扑出,扑在身后的一个同僚身上。
  “救我……”他嘶声惨呼。
  惨呼未绝,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同时他的双手亦已滑开,给他扑在身上的那个同僚还是一同倒下,裤裆全部湿
了。
  那个公差扑在他身上的时候,手中的鲜血,血中的眼珠正压在他的面上。
  投有人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他知道。
  那种恐怖的感觉已绝非他所能忍受。
  他没有呕吐,一个身子却已瘫软。
  挣扎着好容易他才爬起来,忽然又例下,一张脸竞在发紫。
  满是鲜血的眼球落在他身旁的地上,紫黑的瞳孔散发着凄冷的光芒,上面赫然露着小半
截七星绝命针。
  眼珠压在他面上的同时,那小半截七星绝命针已刺入了他面上的肌肉。
  好厉害的七星绝命针,好厉害的毒药!
  没有人上前,没有人理会。
  所有人都似已吓呆,安子豪也不例外。
  常笑例外。
  他正在对付萧百草。
  椅子还未着地,他的人已弹起。
  一弹起他就瞥见萧百草正举起手中的剖尸刀割向自己的咽喉。
  他怪叫一声,整个身子立时箭一样射了过去。
  他绝不能让萧百草就此自杀,他还要问萧百草的口供。
  刀已割入咽喉。
  萧百草的面上没有痛苦,只有一抹凄凉。
  他是仵作行中的斩轮老手,在他刀下剖开的尸体已不知多少,却想不到竞有这一天,用
自己手中的剖尸刀,割自己的肌肉,割自己的咽喉。
  这难道就是报应?
  锐利的刀锋,惨白的刀光。
  刀已割人了一半。
  只一半,刀就不能再割入去。
  常笑已扣住了萧百草握刀的手。
  他的身形的确是箭一样飞快,他的手却是铁一样,一扣住,萧百草手中的剖尸刀便不能
再割人咽喉半分。
  内力的修为,他比萧百草又岂止高一倍。
  他盯着萧百草的咽喉,面上又有了笑意。
  咽喉只割开一半,只要咽喉还没有完全断下,他就可以要萧百草不死。
  他有这种把握。
  他的手下有这种人才。
  在他的身旁,更一直就带者好几种名贵的刀伤药。
  他笑着道:“我不想你死,你就绝对死不了!”
  这句话出口,他就知道说错了。
  血己从萧百草的咽喉流下。
  紫黑色的血。
  谭天虎谭天豹的心脏,都起出七支七星绝命针,谭天龙的心脏,又岂会起不出七支七星
绝命针?
  萧百草显然已将那七支七星绝命针全起了出来。
  他交出了三支,暗算常笑用了三支,还有一支。
  最后的一支他留给自己。
  刀割入咽喉之际,那一支七星绝命针亦随着刀锋送入了咽喉。
  现在他就算不想死也不成了。
  他的眼仍张着,目光还在窗外。
  窗外的屋檐下挂个鸟笼。
  中空的鸟笼。
  那本来养着血奴送给老掌柜一只叫小魔神的鹦鹉,们已在七月初一鬼门大开之日吓死。
  他也许不知道这件事,甚至不知道鸟笼中养着的就是只鹦鹉,可是看到那个鹦鹉笼,他
的眼中便有了笑意。
  他笑着一声轻呼:“鹦鹉——”语声嘶哑而微弱,他虽然还有气,已是气若游丝。
  “鹦鹉”两个字出口,这游丝亦断,他的眼却没有阖上,眼中的笑意也仍未消失。
  这笑意已显得很诡异。
  常笑面上的笑意却早已凝结,扣住萧百草手腕的那只右手猛一紧,厉声道:“鹦鹉?什
么鹦鹉?血鹦鹉?”
  没有回答。
  常笑也知道死人绝不会回答自己的说话,只是那说话冲口而出,已不由自己。
  他的眼中充满厌恶之色。
  对于鹦鹉这两个字,他又岂只厌恶而已。
  “鹦鹉”究竟是代表什么?
  一只鸟?一个人?抑或一件秘密?一个计划?
  萧百草为什么宁可死,也不肯回答那些问题?
  常笑的一个头又大了几倍。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化成了一只血鹦鹉。
  血鹦鹉的出现,太平王库藏珠宝一夜之间的神秘失踪,他奉命暗中调查这件窃案,已有
两年多。
  由奉命那一日开始,两年多以来,他的头几乎就没有一天不发胀。
  这件案子也实在太棘手。
  好不容易才抓住萧百草这线索,哪知道,竞又被萧百草自己一刀割断。
  他虽然常笑,这一次已笑不出来了,一张脸铁青,扣住萧百草右腕的那只手忽一推。
  “吱”一声,握在萧百草右手的那把剖尸刀立时整把切入了萧百草的咽喉,切断了萧百
草的咽喉。
  萧百草完全没有反应。
  死人不会再有感觉。
  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死两次,常笑这样做,只不过因为他现在的心中实在太难受。
  难受得非要杀一个人不可。
  这里却除了安子豪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杀,但他还不想杀安子豪。
  最低限度他还要安子豪引路。这地方完全陌生。所以,他只有向死人开刀,再杀一次萧
百草。他这才放手。
  萧百草死狗一样倒下,倒在他的脚下。
  他心中仍有余恨,一脚踩上萧百草的尸体,森冷锐利的目光一转,盯着窗外的鸟笼。
  窗外已一片昏暗,风吹得更萧索。
  鸟笼“依呀”,“依呀”的呻吟也似的摇曳在风中。
  常笑霍地转头,目光落在安子豪的面上,道:“这笼子里头本来有没有养鸟?”
  安子豪不假思索,道,“有。”
  他是这里的常客,这件事他是可以肯定答复。
  常笑接问道:“什么鸟?”
  安于豪道:“鹦鹉。”
  常笑闷哼道:“偏就是这么巧,又是这种扁毛畜牲。”
  安子豪道:“那只鹦鹉叫做小魔神,据讲是血奴送给老掌柜的礼物。”
  常笑道:“血奴为什么送他礼物?”
  安子豪道:“大概是因为他一生的积蓄都尽花在她的身上。”
  常笑道:“血奴今年有多大?”
  安子豪思索着道:“好像还不到二十。”
  常笑道:“他今年又有多大?”
  安子豪道:“六十五怕也有了。”
  常笑道:“这年纪,已足够做血奴的祖父了。”
  安子豪道:“很足够的了。”
  常笑冷笑道:“他这个年纪,是不是还有那个气力?”
  安子豪明白常笑所问的是哪个气力,苦笑道:“不清楚,不过,听他说,那一夜,血奴
连碰都不让他碰,可是他得到的刺激已令他满足。”
  “那一”夜,“常笑奇怪道:“只一次就将一生的积蓄都花光?”
  安子豪道:“血奴的价钱很高。”
  常笑说道:“高得已足以花光他一生的积蓄?”
  安子豪点头,道:“他却认为很值得,并说老天如果还让他再活十年,让他有机会再存
那么多钱,一定会再到血奴那里一次。”
  常笑道:“他的脑袋是不是有些问题?安子豪道:“据我所知是没有。”
  常笑道:“那么血奴莫非真有几下子?”
  安子豪道:“听说是的。”
  常笑道:“听说?你没有找过她?”
  安子豪摇头。
  常笑盯着他,道:“我看你并不像很正经的那种男人。”
  安子豪道:“本来就不是。”
  常笑道:“你当然不会错过鹦鹉楼的那种地方。”
  安子豪道:“不会。”
  常笑道:“到了鹦鹉楼,你竟然会不找血奴?安子豪道:“我不能找她。”
  常笑道:“花不起那个价钱?”
  安子豪道:“勉强还花得起。”
  常笑道:“那为了什么?”
  安子豪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一定要回答?”
  常笑道:“在我的面前只有死人才可以不必回答/安子豪又叹了一口气,呐呐地道:
“我跟她的母亲有来往,实在不好意思去找她。”
  “原来是这个原因。”
  安子豪点头。
  常笑的目光又回到鸟笼上,道:“方才你说过王风离开这里之后,就带着棺材到鹦鹉楼
找血奴。”
  安于象只怕常笑这一次看不到自己点头,忙应道:“事实是这样。”
  “鹦鹉楼在哪里?”
  “就在附近。”
  常笑再次回头,目光一扫,吩咐道:“林平、张铁留在这里,其他人随我到鹦鹉楼。”
  他的话还未说完,两个官差的面色已经变了。这两个官差莫非是常笑吩咐留下来的张
铁、林平?
 标题 
古龙《血鹦鹉》
第七章 吓煞人
  夜已深。
  一到了深夜,声音就多了。
  鸟笼的摇曳,秋虫的鸣叫,本来很微弱的声音,现在都已听得很清楚。
  天外还有风声,还有雁声。
  雁声更嘹亮,更凄凉。
  “深怕数秋更,况复秋声彻夜惊。第一雁声听不得,才听,又是秋虫第一声。凄绝梦回
程,冷雨愁花伴小庭。遥想故人千里外,关情,一样疏窗一样灯。”
  秋声中的雁声,几乎被诗人普遍地应用,黄仲则这首词正是一个例子,他却说第一声听
不得的是雁声。
  只因为一听到雁声,愁思很容易就来了。
  张铁、林平现在来的却不是愁思。
  就连这雁声,在他们听来也只有恐怖为感觉。
  剖开的尸休已用白布盖好,还有萧百草,老掌枢,两个官差的两具尸体亦已搬到一旁。
  凄冷的灯光照耀之下,死人的面庞说不出的可怕。
  谭门三霸天的尸体虽在自布的下面,可惜他们都曾看过尸体的解剖,都已留下深到的印
象。
  只要目光落在白布上,他们就仿佛已看见白布下的死人。
  他们的目光却又不由自己。
  因为那边不时有声音传来。
  苍蝇展翅的声音。
  现在只不过初秋,还是苍蝇的季节。
  苍蝇在夜间出现,总喜欢飞舞在灯火的周围,何况这灯火之下还有尸休。
  谭门三霸天的尸体已开始发臭。
  发臭的尸体对苍蝇来说本就有一种很强烈的诱惑。
  血腥味也是。
  所以另外的四具尸体之上,也有苍蝇在盘旋。
  这种声音在他们的感觉,已不只是讨厌。
  他们已停下说话。
  那是驱除恐怖的一种很好的办法,但也要有说话的心情。
  他们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地方。
  只是想。
  总算他们的胆子还够大,还支持得住。
  胆子不够大的人,根本就不能追随常笑出入。
  夜更深,窗外冷雾凄迷。
  风穿窗吹入,吹入了冷雾。
  灯光冷雾中朦胧,活人的脸庞,死人的脸庞,也都在冷雾中朦胧了。
  这冷雾简直就像是在人身上透出来。
  话人有人气,死人亦有鬼气。
  死人有七个,活人却只得两个。
  鬼气自然比人气更重。
  鬼气阴森!
  张铁、林平只觉得整个身子就像是浸在冰水中。
  好在常笑一留就留下两个人。
  漫漫长夜,如果只得一个人,真不知怎样度过。
  他们两个人私下亦打算不离开对方的了。
  只可惜一个人就算是本身往往也有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张铁并不想这时上茅厕,但需要的时候,他却也没有办法。
  他当然不好意思解决这种事都要林平陪伴左右。
  林平更不好意思跟去。
  店堂里于是就只剩下林平一个人。
  在这种环境之下,身旁有一个活人总比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好。
  张铁一离开,林平就慌了。
  他忽然觉得这店堂又冷了几分。
  少了一个活人,鬼气自然相应重了。
  他的额上却有汗。
  冷汗。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息。
  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他没有回头,面容却一宽,道:“这么快?”
  这话一出口,他的面色就变了。
  张铁才出去,没有理由这么快回来。
  张铁的脚步也没有这么轻。
  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脚步声。
  “谁?”一声轻叱,他急忙回头。
  这一动,他就发觉自己的脖子已不能扭动,一双冰冷的手已从后面伸来,扼住了他的脖
子。
  那简直不像是人的手。
  不是人又是什么?
  鬼?僵尸?
  林平面都青了,脱口一声惨呼。
  店堂后面的院子非常阴森。
  没有灯,只有天边的一弯新月斜照下暗淡的光芒。
  没有灯的地方本来就已阴森的了,何况这院子当中还植着一株白杨?
  白杨蒂长叶大,风一吹就沙沙作响,是秋树中最令人萧瑟一种,亦是萧瑟秋声的代表。
  院子里的西风此际正急。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煞人。
  在这个院子,这个时候,又岂只愁煞人,简直已吓煞人。
  张铁心胆都寒了。
  他的名字虽有一个铁字,在他的身上,却只有一样东西是铁打的。
  他的刀。
  刀锋虽未出鞘,刀柄已在他的手中。
  在这个地方,无论在做着什么,他都绝不会让那把刀离开他的手。
  刀有杀气,一刀在手,据讲连鬼都要让三分,他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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