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人道:“彭捕头知火焚民宅真是在下所为吗?”说时目中泛出一抹森厉杀机。
彭灏微微一笑道:“阁下参与其事总不能脱出是非吧!”说时忽见四条迅捷身影掠上屋面立在彭灏身后,目光闪闪若电,神威凛凛。
锦袍人不愿与官府为敌惹上是非,忙抱拳一拱,微笑道:“承蒙见告,德意心感,不知他们二人去向可否见告?”
彭灏沉声道:“他们两人先后掠出西门外而去。”
锦袍人大声谢字出口,三条身影腾空而起,去势如风,几个起落,便自无踪。
彭灏目送三人即将消逝的身影,轻笑一声转过身去。
蓦地,只听娇脆话声传来道:“彭捕头。”
彭灏循声望去,只见一貌美少女立在身后,双眉一皱,道:“姑娘何事呼唤老朽。”
那少女嫣然笑道:“敢间彭捕头,有一位唐梦周公子还在县署中么?”
彭灏不禁呆了一呆,道:“姑娘尊姓大名!”
少女道:“我叫卢琬玲,与唐公子乃同道好友。”说时玉靥绯红。
彭灏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卢女侠,老朽久闻侠名,女侠当知唐公子……”
“不错!”卢琬玲低声道:“手持白虹剑的蒙面老者就是唐公子……”
彭灏面色疾变,低喝道:“姑娘!你胡乱张扬不怕为唐公子带来一场是非么?”
卢琬玲顿悟心急失言,不胜赧然,低声一笑道:“是我一时心急失言,请勿见罪,唐公子现在何处?”
彭灏略一沉吟,道:“好吧!老朽带姑娘去见唐公子。”
卢琬玲随着彭灏进入县署西押房侧院,只见一间室内灯光明亮。
彭灏高声道:“唐公子,有故人来访。”
只听唐梦周应道:“卢姑娘么?请进!”
房门呀地开启,唐梦周迎出,笑容满面道:“姑娘见访,必有指教,请!”
卢琬玲娇靥一红,走入房中。
唐梦周微笑道:“请坐!”顺手斟了一杯香茗。
卢琬玲坐下,颦眉嗔道:“公子你瞒得我好苦!”
唐梦周闻言目露讶异之色道:“在下何事瞒了姑娘?”
卢琬玲道:“公子深藏不露,我今晚才知道,不然还在梦中。”
唐梦周笑道:“在下自幼习武,只是不愿涉身江湖中罢了,但如今事非得已,黄河渡口飞凤镖局失去暗镖竟无缘无故将在下卷入,故决意查一个水落石出。”
“公子查出了一丝端倪未?”
“尚未!”唐梦周道:“此事至今仍是一难解之谜,究竟乾坤独叟、王屋盲叟因何致死,遗物有何隐秘,武林中掀起一片汹涌的暗涛,可见遗物重大,关系整个武林安危,但此物只有少许数人知情,这些日来在下大有问道于盲之苦,如在下所料,今晚所遇白衣凶邪必其中关键人物。”
“公子为何放过他?”
“武功不敌,徒然打草惊蛇,不如长线放远鸢………”
“公子有白虹剑在手何惧于他。”
唐梦周朗笑道:“倘非白虹剑,在下已血溅荒野了,此刻白虹剑在下已交还李同康。”
卢琬玲面色一惊道:“交还了么?”
唐梦周答道:“交还了,此刻白衣人追踪的正是李同康。”
卢琬玲目露困惑之色道:“这样做为了什么?”
“釜底抽薪。”唐梦周道:“使凶邪心有畏忌,不敢放手施为,到底还有克制凶邪的物与人在!”
卢琬玲一撩鬓旁云发,嫣然笑道:“公子何妨说得清楚一点。”
唐梦周道:“凶邪畏惧的仅武林中寥寥数人,据在下所知,武林中有令师及独掌阎罗邵宫虎、独臂人魔冷飞几位老前辈在,如今更有紫电白虹双剑,凶邪更有所忌惮,惟因如此,我等才可从容不迫查明凶邪真正来历和动机。”
卢琬玲柳眉微耸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查不出乾坤独叟、王屋盲叟两位老前辈真正死因。”
唐梦周淡淡一笑道:“原因是还有第三人在,这位第三者至今还不知下落……”
“其他二人是谁?”
“今晚所见的白衣凶邪及锦袍人均是参与杀害乾坤独叟元凶,惜王屋盲叟将遗物带走,不幸留下痕迹,二凶追踪前往,但二凶赶至时不料被第三者捷足先登,飞凤镖局所失暗镖只是部份遗物而已………”唐梦周说此顿了顿,微微叹息道:“第三者必是个工于心计,聪明绝顶之人。”
卢琬玲嫣然一笑道:“这道理恕我愚昧难解,大部份遗物由何人取去。”
唐梦周笑道:“自然是第三者。”
卢琬玲道:“那飞凤所失暗镖呢?”
唐梦周道:“也是第三者。”
卢琬玲不禁呆住,两只杏眼睁得又圆又大凝注在唐梦周脸上。
唐梦周叹息一声道:“此乃在下猜测之词,第三者留下部份遗物托付飞凤镖局,意在淆惑二凶不注意到自己身上,由此可知第三者定是那白衣凶邪或锦袍人的亲信,那携去之物亦必是件极为重要之物。”
“武功秘笈?”
唐梦周摇首道:“未必尽然。”
卢琬玲道:“珍异宝藏?”
唐梦周道:“并无可能。”
卢琬玲瞠道:“那是什么东西?”
唐梦周耸耸肩,笑道:“如果在下知道,也不致凭空臆断,盲目探索了。”
卢琬玲道:“看来,只有白衣凶邪或锦袍人知道真实内情了。”
唐梦周颔首道:“还有第三者知情,目前在下纵使能制伏二凶,他至死坚不吐实也是枉然,所幸在下在二凶身旁均设下一着伏棋,假以时日,不难水落石出。”
卢琬玲暗暗钦佩唐梦周的才华,杏靥含笑道:“那么第三者是谁,公子必然寻出一丝线索。”
唐梦周略一沉吟,道:“在下疑心无忧谷主万胜刀柏春彦不无关连,但也只是心疑而已。”
卢琬玲嫣然一笑道:“所以唐公子假扮谈灵混入无忧谷,风闻公子与柏月霞有一段不平凡的情谊,倘或不错,堪谓珠联璧合。”
唐梦周俊面一红,道:“姑娘取笑了,在下与柏姑娘并无什么情谊,正与卢姑娘一般,只是道义之交,红粉知己。”
卢琬玲闻言芳心舒慰异常,柳眉扬了扬,似压抑住心头喜悦,道:“真的么?”
唐梦周道:“在下面对武林同道怎会谎言欺瞒。”语言略顿,话锋突转,又道:“明晨在下又要易作谈灵模样,再上无忧谷,但仅逗留片刻即须追踪白衣凶邪。”
窗外突起了落足微声。
卢琬玲面色一变。
唐梦周笑道:“是自己人!”
一条身影翩若惊鸿般疾闪而入,灯光微晃,显出詹南坤。只见詹南坤含笑道:“姑娘一路追踪在下,好不容易在下甩开姑娘追踪,不料还是被姑娘寻着了唐老弟。”
卢琬玲冷哼一声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第十五章
詹南坤微微一笑,走向屋角水盆旁洗净了脸上易容药物,恢复吕剑阳面貌。
卢琬玲诧道:“原来是吕少侠。”
吕剑阳微微一笑,目注唐梦周道:“愚兄暗中追踪白衣凶邪,在一处密林中停住便隐在近侧,白衣凶邪似在等候什么人,须臾只见两条迅疾人影奔入林中参见白衣凶邪。”
唐梦周道:“两人是谁?”
吕剑阳答道:“监令阎尹,监堂荆一鸣。”
唐梦周微微动容道:“荆一鸣也赶来了。”
“正是!”吕剑阳道:“他们三人密议良久,愚兄无法闻知,计议已完,白衣凶邪率先离去,阎尹、荆一鸣谈了数句各自分道,愚兄暗蹑荆一鸣身后,在荒僻无人之处有意喝阻荆一鸣,并取出信物,荆一鸣密嘱愚兄通知老弟,此间事了立即入陕,他在米脂县相候有要事相告。”
唐梦周颔首道:“两位就在此坐谈,吕兄命厨下准备酒菜与卢姑娘同饮,小弟去无忧谷一行,立去就来。”说着一闪而出。
黎明破晓,霜浓如冰,寒风扑面欲割,北华山际径上现出一条身影疾奔若飞。
突闻一块巉崖上传来大喝道:“来人是谈老师么?”
那人朗声答道:“在下正是谈灵,有劳传讯二谷主,就说谈灵求见。”
只听一声划空疾啸冲起,一道旗花闪烁半空,散射流焰异彩,但闻崖口那人道:“谈老师你请吧!”
谈灵一路无阻,暗知越是无人越戒备森严。
颜鸿庆已得传讯早在谷外相迎,哈哈大笑道:“谈老师不是去玄灵宫么?为何又驾临敝谷。”神态仍是那么从容,但掩不住眉梢泛着一丝忧虑。
谈灵道:“昨晚火焚谷外庄宅之事又不得已稍留。”
颜鸿庆诧道:“谈老师没走。”
“走了!”谈灵淡了一笑道:“途中相遇监堂荆一鸣,重又折回。”
颜鸿庆道:“荆监堂也来了么?他现在何处?”
谈灵道:“奉门主之召急急赶来,门主与阁监令、荆监堂三人密商大计,我等均不得参与,故无法测出门主动向,但略闻门主一步之差,为锦袍凶邪拦阻捱延之故,致被李同康得以逸去,白虹剑亦为一蒙面老者取得……”
颜鸿庆面色一惊道:“蒙面老者!”
谈灵道:“门主现仍无法确定蒙面老者是否就是李同康,所以在下奉荆监堂之嘱前来转告二谷主,对李同康要严加戒备,恐李同康仍潜藏在无忧谷外近处,随时可能侵袭贵谷。”
颜鸿庆面色一变,道:“李同康尚欲对敝谷不利么?”
“不错。”谈灵颔首道:“门主也如此说,惜门主另有要事匆匆离去,阎监令、荆监堂则衔命他往,在下传达之言已到,也要告辞。”说着抱拳一拱,即要转身而去。
“谈老师慢走!”颜鸿庆道:“颜某尚须留住谈老师一天半天,不知可否?”
谈灵呆得一呆,转身问道:“这是何故?”
颜鸿庆面露一丝苦笑道:“昨晚敝谷已生了奇事,傅嬷嬷病了,病得神智昏乱,目不识人,形如疯虎,动辙欲伤人致死。”
谈灵诧道:“傅嬷嬷,他就是谷主爱女乳媪么?”
颜鸿庆道:“正是!非但如此,连符老、沉老神情亦有异状,不过他们还算听命于柏姑娘,莫非百泉崖内尚潜伏有李同康党徒,暗中施展奇毒暗算?”
“有此可能。”谈灵道:“留住谈某无济于事,以二谷主之才智不难水落石出。”
颜鸿庆摇首道:“颜某事有碍难,谷主爱女一向对颜某格格不合。”
谈灵哈哈一笑道:“在下尚未曾见过柏姑娘,而且在下恶名在外,万一……”
不待谈灵说完,颜鸿庆已自接道:“颜某不敢强人所难,姑请一试而已。”
谈灵面有难色道:“在下于华阴还约晤两位同道,午刻如错过恐误了门主大事!”继又言道:“这样吧,二谷主遣一弟兄由在下速修一函持去华阴。”
颜鸿庆大喜道:“颜某遵命!”
二人疾奔如风掠入无忧谷,大厅内谈灵索取文房四室,颜鸿庆避退出厅外。
谈灵疾修下一函,封好密缄,高声道:“有劳二谷主了。”
颜鸿庆应声走入,笑道:“谈老师写好了么?”说时有意偷窥了书信一眼,只见上书:烦请转交吕卢。
心头暗暗纳罕,重重击掌两声,厅外奔入一个短装劲装汉子,颜鸿庆沉声道:“听谈老师吩咐。”
谈灵微笑道:“请附耳过来!”
那劲装汉子呆得一呆,疾忙趋前。
谈灵密语数句,道:“途中不可逗留,书信更应慎防遗失。”
劲装汉唯唯应是,将书信收藏怀内,疾掠出厅而去。
谈灵转颜笑道:“并非在下故作神秘,只因兹事体大,稍有错失,定肇巨祸,二谷主亦未必能置身事外。”
颜鸿庆哈哈大笑道:“谈老师请不要将颜某看成器量狭隘之辈。”忽似有所觉,面色微变。
谈灵忙示一眼色,笑道:“在下此次拜山,意欲一见符老,不知可否?”
颜鸿庆道:“好说,颜某陪同谈老师去百泉崖。”
两人联袂出厅,颜鸿庆暗暗注意有无可疑人物蹑随跟踪,只觉并无可疑,不禁一怔。
奔行迅速,片刻之间已到了符竹青居处。
颜鸿庆高声呼唤“符老”数声,静悄悄地一无回音,道:“谅已去了柏姑娘处。”迈步跨入门中。
谈灵随后进入,忽觉一股兵刃彼空劲风从后袭来。谈灵鼻中冷哼一声,身形倏转,五指向袭来兵刃抓去,笃的一声,五指扣了一个正着,左手向扑来黑影飞点而出。
一声闷噑,扑来之人穴道受制,似软骨蛇般瘫在谈灵臂弯内,定睛一望,正是符竹青。
只见符竹青目光呆滞,神态怨毒已极。
颜鸿庆皱眉道:“符老为何如此?”
谈灵道:“他罹受了恶毒的禁制,认不得二谷主了,二谷主请在外巡守,容在下察视符老。”急又道:“万一有可疑之凶徒,二谷主速速避开,让此人进入符老房中。”
颜鸿庆颔首一闪而出。
谈灵抓起符竹青双手腕脉,察视他体内血行变化,只觉符竹青所罹受的手法异常奇奥,被错开了数处经脉,便神智失常。
他正默忖如何解开符竹青穴道之际,身后似有所觉,但他佯装无知,突感身后命门穴下三分着了一指,不禁发出一声闷哼,迅即歪身侧倒在地。殊不知唐梦周擅移经闭穴旷绝奇学,早就移开了数处经脉穴道,并未受到丝毫伤害。他睁开一丝眼帘,打量来人,只见来人是一蒙面纤细黑衣人,首部由一黑巾前后罩住,仅露出两只眼孔,精芒如电慑人心神。
蒙面黑衣人只当谈灵被制,转面注视着符竹青,伸出左指往符竹青脑部点了三指,道:“符竹青,你现在该可吐实了,那紫电剑何人取去了?我不信柏月霞到手之物又被劫去,返谷之后又无动于衷,这事大悸常情。”
语音涩硬,生冷如冰。
谈灵不禁大惊!
只见符竹青眼珠疾转了转,长吁了一声,如舒胸中郁积,黯然一笑道:“尊驾一定要问么?那紫电剑现在铁……”语声忽又顿住,目光又转呆滞。
蒙面黑衣人不知谈灵在暗中弄了手脚,疑心自已所施的手法过重所致,不禁一怔,忙问道:“现在何处?”右手伸出欲将符竹青穴道悉数逐个解开。
符竹青长叹一声道:“紫电剑现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