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南辉厉声道:“为什么?”
“因五位在武林声誉令人无法奉承。”唐梦周冷冷笑道,“落在五位之手不啻与虎添翼,江湖之内徒增血腥。”
五邪身形一动,唐梦周哈哈长笑,冲霄拔起七八丈高下,沾足树柯横枝,扑向峭壁藤萝丛草中,一闪而隐,接着传来唐梦周语声道:“五位倘要寻觅在下,家住黄河源头,本年内在下恭候光临就是。”
柏月霞不禁大为忧急,频频以眼注视白发老妪。
吕剑阳亦大感意外,只觉唐梦周此举不可思议。
五邪怒容满脸,胸中热血沸腾不可抑制,互望了一眼,十道锐厉眼神仰面注视峭壁之上,似知唐梦周仍隐在原处未走。
柏月霞忽闻唐梦周蚁语传声道:“姑娘请勿忧急,稍时自会壁还原赵,不过五邪询问姑娘在下来历时,只推称不知便是。”
吕剑阳亦得唐梦周指示如何应付五邪。
忽闻乌南辉目光一扫阵外群邪,暴喝道:“那小辈尚隐在近处,速速搜觅,不能让他脱逃,遇上格杀勿论。”
群邪掉面飞速扑去。
乌南辉突向吕剑阳冷冷说道:“你那同伴是何来历?”
吕剑阳朗笑一声道:“吕某也不知此人来历,但错在五位把事做差。”
乌南辉闻言不禁一呆,厉声道:“老朽等如何把事做差?”
吕剑阳道:“在下路经偶过,因腹中饥饿进入道旁酒店内,落座不久,此人亦走入,店内空桌面甚多不坐,竟坐在在下对首……”
乌南辉诧道:“这就奇怪了,尊驾不觉此人举止离奇诡秘么?他进来时是否也戴了面巾?”
吕剑阳道:“戴了,在下只感此人诡秘,心内已自动疑,此人竟先与在下寒喧,说是旅途寂寥,尤其独自一人饮酒更觉不是滋味,是以藉机亲近。在下也曾动问来历姓名,此人笑道:‘萍水相逢,何必动问,饭后一别,从此天各一方,永无相见之期,如兄台忆旧谈往,只记住我这么一个蒙面人就是了。他又说颊上因长一恶疮,已是溃烂,经医治疗敷药,尚未痊愈,面目怪异,惹人厌恶,不得已将面目蒙上……”
“你就相信了么?”
“在下当然不信!”吕剑阳双眉一剔,道,“此际,柏姑娘属下已自赶到,驱逐我等离店,盛气凌人,双方几互动武,随后柏姑娘亦已进入店内喝阻属下。在下不愿无事生非,正欲离店之际,不料五位同道将在下等坐骑杀害,更用毒酒欲一并置于死地……”
乌南辉道:“那不是毒酒,服下仅昏睡两个时辰。”
吕剑阳冷笑道:“不言而知,显然将在下与此人亦视作无忧谷手下,试问在下只身离去,难保不遭杀害,柏姑娘一念之慈,带我等同行……”
乌南辉冷笑道:“妇人之仁,遂为祸因。”
柏月霞料不到吕剑阳圆谎竟然编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心中暗喜。
阴阳童叟突掠出奇门之外,如飞而去。
乌南辉目注柏月霞冷笑道:“柏姑娘,你我两败俱伤,为今之计应如何补救?”
柏月霞冷冷答道:“此人住在黄河源头可是实言,晚辈只有去找他索回。”
乌南辉道:“依老朽之劝,姑娘不如死了这条心吧!紫电不祥,若非有绝高武功,无法保有此剑,反招来杀身之祸。”
柏月霞寒着一张脸不答。
忽见阴阳童叟白襄领着一短小黑衣汉子奔来,目注吕剑阳道:“老朽须查明实情,证实尊驾所言是否属实。”
短小汉子道:“小的奉命抄越近路走在无忧谷头里不远处监视,只因不知无忧谷一行会在道旁酒店落脚,及见无忧谷先行四骑落鞍下马,小的急由店后潜入。”
白襄厉声道:“店内已有两人在么?”
短小汉子怔得一怔,笑道:“小的潜入店后之际,发现两马系在树干上,无忧谷先行四人人店喝命店主准备酒菜,继又与人发生争执。”
“争执何事?”
“逐令两位食客离去。”
“你没瞧清他们两人是何貌相么?”
短小汉子道:“小的隐在壁板隙缝外望,店内阴暗,无法瞧清,一人似是这位,”说着手向吕剑阳一指,“另一位背内面外而坐,无法辨明形像。”
吕剑阳不由心中一块大石方始落地,深恐短小汉子认定唐梦周末戴蒙面黑巾。
柏月霞暗道:“好险!”她亦捏着一把冷汗,不然无法自圆其说。
乌南辉顿了顿,长叹一声道:“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如非武东山一再阻挠,怎能功败垂成。”
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长啸,阴阳童叟白襄道:“谅已发现蒙面小辈足迹,我等快去。”四邪先后腾空拔起,迅如流星而去。
乌南辉冷冷一笑道:“柏姑娘,但愿你我不要再见。”话完,率着短小汉子奔去,去如闪电,眨眼形踪已杳。
吕剑阳四顾了一眼,席地坐下,眼望着白发老妪,道:“请过来一叙如何?”
白发老妪铁拐一顿,离地飞起,在吕剑阳身前落下,沉声道:“你是唤老身么?”
吕剑阳道:“正是。”
白发老妪道:“老身向不与陌生人谈话。”
吕剑阳道:“你我患难与共,何谓陌生,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前来?”
白发老妪为吕剑阳讥嘲之语激怒,白发根根猬立,神态威猛,目露杀机。
柏月霞见状柳眉微皱,高声道:“傅嬷嬷不可无礼。”
老妪鼻中微哼一声,竖起白发倏偃,道:“你唤老身何事?”
吕剑阳一跃而起,怒道:“如非在下拜弟感念柏姑娘关顾之情挚真,怎会伸手管此是非?你我说话不投机,在下也不愿再枉费唇舌。”
说着旋面走了开去,口中喃喃自语道:“委实不识好歹。”
白发老妪僵在那儿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柏月霞飞身掠至,叹道:“傅嬷嬷,你那刚愎性情始终不改,强要随行就该明辨友敌是非,怎可为我添累。”
白发老妪哑口无言。
吕剑阳道:“姑娘速命属下巡视百丈以外有无飞鹰帮匪徒潜隐。”
忽迎面峭壁崖上人影一闪而现,紫虹疾闪眩目,疾如鹰隼跃下崖来,泻落中途突身法一变,凌空一个筋斗四肢平舒如鸟,回旋飘然落地。
唐梦周仍然蒙住面目,手持紫电剑还与柏月霞道:“原剑璧赵,请速还鞘。奉劝姑娘,此剑不可随身携带,藏在车内隐处为妥,西岳华山去程非近,神剑利器易启妖邪觊觎。”
说着语声一顿,又道:“在下引开五邪后回转途中,发现飞鹰帮匪徒踪迹,似在守候其少主武东山,姑娘能避开飞鹰帮最好,倘为武东山察觉紫电剑仍在姑娘手中,恐无法自圆其说。”
柏月霞接过紫电剑,靥泛笑意,正欲启齿,唐梦周忽转身道:“吕兄,走!”
“走”字出口,身已转出五丈开外。
柏月霞道:“少侠慢走!”语音惶急,身形疾跃追前。
唐梦周不禁一呆,回身问道:“姑娘尚有何事?”
柏月霞幽幽一笑道:“飞鹰帮耳目甚众,贱妾只觉无法避开,两位如无急事,望始终成全。”神态凄惶,楚楚引人怜爱,使人无法相拒。
唐梦周心中大感为难,两道目光向吕剑阳望去。
吕剑阳忖道:“看来柏月霞对唐贤弟是一见倾情,他们两人可称珠联壁合,成全好事也是功德一件。”
遂剑眉微皱,朗声答道:“柏姑娘说得不错,贤弟若就此撒手不管,飞鹰帮发现紫电剑仍在柏姑娘手中,贤弟恐无法扬弃是非。”
唐梦周略一沉吟,叹息一声道:“吕兄之言甚是,小弟只有勉为其难了。”
柏月霞闻言靥泛笑容,百合盛开一般,风华绝代,国色天香。
唐梦周不禁心头一荡,忙道:“姑娘属下身旁带有易容药物么?”
只见一黑衣老者答道:“老朽身旁带得有。”
说时快步走来,取出一桐油纸包,接道:“此药一经敷上,急雨水浸亦无法褪除,须用白矾水细心擦试才可除净。”
唐梦周接过纸包称谢道:“有劳诸位巡视四外,发现飞鹰帮踪迹即刻传警,但须留下一人另有商量。”
柏月霞道:“符老你留下!”
两颊瘦削黑衣老者快步走来,道:“姑娘何事?”
柏月霞道:“这位少侠有事吩咐。”
唐梦周道:“有劳阁下赶回方才道旁酒店,瞧瞧马车仍在么?我等既无法避开飞鹰帮耳目,反不如光明堂皇仍循官道西行回无忧谷。”
那黑衣老者闻言诧道:“马匹已死,有车无马恐无法成行,何况百里之内难以觅购骡驹……”
话尚未尽,唐梦周笑道:“不劳费心,自有人送上马匹。”
黑衣老者更是一呆,道:“少侠此言何意?恕老朽愚昧难解。”
柏月霞道:“少侠是指飞鹰帮么?”
“不错。”
柏月霞格格响起一串娇笑道:“贱妾竟未想及此处。”
白发老妪在旁暗暗叹息一声,心道:“这孩子动了心啦!但望意随人愿。”
唐梦周又道:“阁下武林高人,深谋远虑,遇上飞鹰帮匪徒询问,除隐瞒在下两人外不妨据实相告,剑已由蒙面人劫去,其他相机应付,在下等随后就到。”
符姓黑衣老者神色恭谨,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唐梦周略一沉吟道:“马车最好放在店后。”
老者欠身抱拳略拱,如飞奔去。
唐梦周与吕剑阳相对席地而坐,互为易容,片刻,两人面肤俱变为黧黑。
柏月霞晶澈双眸注视着唐梦周,抿嘴嫣然低笑,脉脉含情,风华高贵,却不冶艳。
唐梦周向吕剑阳附耳密语数句,突一跃拔起,穿空如飞,瞬眼无踪。
柏月霞不禁一怔,道:“他到何处去了?”
吕剑阳道:“他先走一步,瞧瞧酒店左近有无可疑人物,总之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不露丝毫破绽,他命在下转告姑娘,召回属下后稍停再动身,但不可迳回酒店……”
柏月霞诧道:“为什么?”
吕剑阳道:“姑娘这柄紫电剑必须隐藏随行,紫电剑未藏好前,姑娘绝不能现身。”
柏月霞道:“他说藏在哪里好呢?”
吕剑阳答道:“他准备藏在车底。”
柏月霞盈盈一笑道:“他为何不当面与我说?”
吕剑阳道:“恕在下不知,只知他睿智无匹,胸罗奇学,行事高深莫测。”
柏月霞道:“他的来历吕少侠可否见告?”
吕剑阳呆得一呆,不知如何回答。
柏月霞嫣然微笑道:“吕少侠不敢告诉我么?”
“不是不敢,”吕剑阳面泛苦笑道:“反正同途,甘危与共,姑娘何不当面问他自己。”
柏月霞道:“少侠认为我不敢问他么?”
吕剑阳哈哈一笑,道:“姑娘取笑,在下怎能有此心意。”
这时白发老妪冷傲之色尽除,神态和蔼,走过来与吕剑阳搭讪,左一句右一句,旁敲侧击,无非欲知唐梦周真正来历。
那符姓黑衣老者赶至官道旁那酒店外,只见马尸俱已清除,惟马车仍留在道旁林中。他迟疑了一下,走近马车检视车辆有无损害,忽闻店内传来一声朗朗大笑道:“尊驾回来了,柏姑娘呢?”
符姓老者一听语声,就知道是飞鹰帮阴险毒辣的赤练蛇万象秀才公孙华,别面一望,但见公孙华满面含笑,飘然走出,当即鼻中冷哼一声道:“公孙老师怎会尚在此处?”
公孙华笑笑道:“奉少主之命,来此守候柏姑娘,必须请柏姑娘打住几天!”
符姓老者冷笑道:“公孙先生真好耐性,怎奈我家姑娘心情不好……”
话尚未了,公孙华已自接道:“这个学生知道,五大邪神联手之下,紫电剑必无法保全,不过敝帮实在无能为力,但据敝少主所知,五大邪神也无法保有紫电剑,徒招杀身之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柏姑娘也无须耿耿于怀。”
符姓老者冷冷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大邪神枉费心机,一番辛劳付之东流。”
公孙华闻言面色大变,道:“阁下可否说出详情。”
符姓老者冷笑道:“稍时我家姑娘来时,不妨请问详情,老朽奉命办事,恕无法奉陪。”
公孙华目光灼灼望了符姓老者一眼,道:“阁下奉命办理何事?是否为了乘骑,那容易……”
说着高声道:“来人呀!”
店内如风掠出一双黑衣劲装汉子。
公孙华喝道:“柏姑娘一行需要乘骑,速往分舵选良驹十五匹送来,快去快回。”
一双劲装汉子如飞奔去。
符姓老者道:“公孙老师心计之高,料事如神,极委实令人钦佩。”说着两手握着车辕,猛力一提,牵着拉向店后,在一空旷之处放下,快步走向店内而去。
进入酒店,抬目望去不由一愕,只见已摆下两桌丰盛酒菜,店生立在柜前谄笑施礼道:“爷台来了。”
公孙华接踵而入,笑道:“学生已准备停妥,与阁下等一行压惊。”
只听店外传来柏月霞脆话声道:“你等搜觅店外百丈圆以内有无可疑人物潜迹,倘或遇上,对方若怀敌意格杀勿论。”
接着白发老妪偕同风华绝代的柏月霞双双走入。
柏月霞一见公孙华,立即面色一寒,冷笑道:“你此刻觉得称心快意了?”
公孙华正色道:“姑娘不明其中原委,敝少主并非袖手不管,他始终釜底抽薪,极望姑娘保有紫电剑……”
“这个我知道!”柏月霞道,“你们飞鹰帮不敢与五邪为敌。”
公孙华忙道:“那倒不是,还另有隐名盖世魔头伸手,即是五邪得手紫电剑,非但无法保全,而且性命也将丧失。”
“盖世魔头是谁?”
公孙华道:“姑娘难道并无耳闻乾坤独叟、王屋盲叟之死么?”
柏月霞冷冷一笑道:“贵帮无疑知道那盖世魔头是谁?”
“不知!”公孙华摇首答道,“敝帮总坛突获飞刀留柬,胁迫敝帮不得参与夺取紫电剑之事,不然敝帮将惨遭屠戮。”
“贵帮就如此怕事?”
公孙华苦笑道:“本帮内三堂两名高手就在获柬当晚神秘死亡,查不出死因。”
“有这等事么?”柏月霞讶然惊道,“那我们倒要好好谈谈。”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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