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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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的刺-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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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
  李员外明白欧阳无双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不觉有些紧张道:“小双——”
  “不要这样叫我。”欧阳无双暴叫道:“你已失去喊我名字的资格。”
  “不是我……真的,小双,我敢发誓绝不是我……”李员外痛心的解释。
  “李员外,你不但无耻而且可笑,鬼才相信你的话,任你说烂了嘴,也体想打消我杀你
的决心。”
  对李员外来说,欧阳无双是只猫,自己正是一只可怜的老鼠。
  老鼠见到了猫除了玩跑与追的游戏外是变不出任何花样。
  李员外绝望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和绮红、许佳蓉三人已陷入了别人的
包围里。
  而空明、空灵、松花道长、还有那“杀千刀”的侏儒已封住了所有可退之路,他们每一
个人的脸上都似乎笑得像一只猎,一只发现老鼠的猫。
  这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明白这些人原本等的就是自己。
  如果说把空明那些人形容成猫,那么李员外连称老鼠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把他比喻成
鱼,一条死鱼。
  因为老鼠尚能到处溜窜,一条死鱼却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以李员外的身手想要逃脱这些似铁桶的包围圈,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哑着嗓子长叹
一声道:“各……各位‘和尚’‘道士’‘杀千刀”的朋友,难道……难道你们也有毛病,
也想剥我的裤子?”
  能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笑话来,恐怕只有李员外了。
  当然因为这句笑话而笑的人,除了绮红外只有许佳蓉,绮红的心不在此,她也笑不出
来,所以只见许佳蓉笑得有如春花乱颤。
  “阿弥陀佛,施主果真是丐帮叛逆李员外?”空明脸色极其难看的单手问讯道。
  “大和尚,我是李员外。”苦笑了一声李员外道:“不过我不是丐帮叛逆。”
  “哦?那么施主也一定不承认欺师叛帮,残害同门之事对不?”
  “当然。”
  “那么坏人名节,毒杀无辜又怎么讲?”
  “大和尚何指?”
  “这位欧阳姑娘正是被你破坏名节的苦主,百里外三家村祖孙四口灭门惨案难道你也不
承认?”空明语气已趋严厉。
  祖孙四口?
  李员外瞪大了眼睛,他当然知道他又多了一项罪名。
  “大师父,出家人旨戒诓语,你凭什么认为是李员外毒杀无辜?”许佳蓉插嘴道。
  “姑娘何人?”空明侧首问。
  “许佳蓉,他……他的朋友。”
  “许姑娘又怎知非他所为?”
  “事发之时我在场。”
  “是吗?姑娘既是他的朋友,安知不会替他隐瞒?”
  “你胡说!”许佳蓉脸色一变道:“你……你又怎知那祖孙四人是他所杀?”
  笑了笑空明问:“姑娘可知李员外在江湖上最擅长什么?”
  “擅长什么?”许佳蓉自语:“他……他这人除了会烧狗肉好像没什么擅长……”
  “对事发现场遗留一锅狗肉,而经人证实能把狗肉烹调得那么好的人似乎只有他一个
人。”
  李员外听到空明的话后,就像被人狠狠的敲了一闷棍,同时暗暗发誓以后她奶奶的就算
饿死,也不再吃狗肉。
  “你难道不承认?!”空明又问。
  “我承……承认,噢 不,不,我只承那一锅狗肉……”
  李员外已从欧阳无双眼中看到一丝谲笑,他明白就算他现在舌头上能长出一朵莲花来,
恐怕也无法推翻那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大师父,你们预备怎样?”许佳蓉已感觉出事态的严重。
  “不怎么样,只不过想杀他一千刀而已。”一直未曾开口的“杀千刀”可逮到机会反唇
相讥。
  人的一生偶而总会碰到一些有理也讲不清的时候。
  只不过李员外比较倒霉些,他不是偶而,而是经常。
  在这种时候,他当然知道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硬,谁就是有理
的一方。
  “你们总不会一哄而上吧?”李员外叹了一口气问道。
  “那是当然。”空明湛然道。
  “那么谁先来?”
  “自然是我。”“杀千刀”斜睇着她。
  “不,他是我的。”一旁憋了许久的杜杀老婆突然急急说。
  “你行吗?”“杀千刀”一付跃跃欲试的道。
  “你这‘杀千刀’的武大郎,老娘为什么不行?”
  “老太婆——”“杀千刀”冷然道:“你将为你说出的话后悔——”
  “省省吧!就凭你这德行,多了不敢说,老娘伺候你这种三五个总没多大问题。”杜杀
老婆“呸”了一声又道:“别以为你心里所想没人知道,打着冠冕的理由,其实……”
  “其实什么?!”“杀千刀”险些跳起道。
  “干嘛?你吓谁?其实你的目标只在那十万两赏银。”
  敢情是这回事。
  李员外不得不佩服钱的魔力。
  “你……你血口喷人,我只是服膺‘白玉雕龙’之令……”“杀千刀”一张怪异的脸已
红。
  “我呸,谁不知道你在洛阳欠了一屁股烂债,整天躲在家里连门也不敢出。”
  “我……我操你个二舅……”“杀千刀”简直已忘了身份。
  也难怪,一向自命侠义之辈的他,一旦被人揭了疮疤他怎能不怒?何况他有个畸形的身
材,自尊心更不容有丝损伤。
  一把小巧银白的刀,已顺着“杀千刀”前倾的势子,像午夜的流星极快的到了杜杀老婆
的咽喉。
  这一刀令场中诸人全为她捏了把汗。
  因为这里面已包含了无坚不摧的恐忿之气。
  每个人到这时候也才明白“杀千刀”的刀的确可怕。
  而要避开这一刀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揶身侧闪。
  怪叫一声,杜杀老婆根本不容细想,下意识的横窜三步堪堪躲过突如其来的一击。
  “你……你这杀千刀的……”
  “杀千刀”显然已对这个女人恨极,一招未中后,他一连又攻出三刀,刀刀狠厉,杜杀
老婆才骂了一句已被逼得难以出声。
  江湖中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何况在利害冲突的时候。
  李员外想不到情形会变成这样。
  空明等人更想不到。
  而更想不到的事却又发生了——
  绮红像伺伏已久的豹子,在杜杀老婆的脚一离开“快手小呆”的胸口,她已冲了上前。
  因为她不得不如此做,连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因为杜杀的鸟木拐已落。
  更因为欧阳无双的手已扬,针已出。
  拐落,落在绮红的背骨上。
  针至,贯穿了绮红的后颈。
  而血——
  殷红、瑰丽、滚烫的鲜血,就这么一大口一大口的喷在小呆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上。
  她面对面的伏卧在小呆的身上,是那么的紧密、契合而牢不可分。
  因为在热血的刺激下,她终于也看到了小果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是你?”小呆孱弱的说。
  “是……是我,你……你意外吗?”绮红露出一抹凄然的微笑。
  “你……你在流血……”
  “是……是的,为你而流……”
  这是一场混战。
  更是一场恶战。
  许佳蓉的长短双剑对上了欧阳无双的一双短剑。
  李员外的玉骨金扇卯上了杜杀的鸟木拐。
  杜杀老婆已经放弃了缠金丝的腰带,十指尖尖的迎战“杀千刀”手中的那把银刀。
  至于那六个瞎女人也被“松花道长”逼至一隅,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唯一没有对手的空明、空灵二位少林高僧却于一旁,不让任何人与兵器接近那一对紧拥
在一起的恋人。
  是什么原因改变了“松花道长”?
  又是什么原因让空明、空灵悲戚的一旁护守?
  “我……我压疼了你吗?”绮红再问。
  “没……没有。”小呆瞬也不瞬的直盯着她看。
  轻轻擦拭着小呆脸上的血迹,绮红幽幽道:“船期到……到了却不见船……船来,小
姐……小姐信鸽传来的消……消息却……却是失去了你的踪……踪迹,我……我好急,吃不
下也……也睡不着……”
  “所……所以你就离……离开了山里……”
  “你……你怪我吗?”
  小呆的眼泪泪出,他音哑着说:“不,我喜……喜欢你来……”
  “那就……好……”凄然一笑绮红又说:“你……你哭了?你哭……的样子实……实在
不好看……我……我只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能……能再笑……再笑一次吗?我好……好
久好久都没……没见到你的笑……笑……”
  小呆笑了,笑得是那么令人心酸。
  “我碰……碰到李……李员外,真的,他真……真的像你所……所说……是个好……好
有趣的人,我……也替你们化……化解了许……许多误会……”
  “绮红……你休……休息会好……好么,等……等一下再说……”小呆的心碎了。
  “不,你……你知道……我不能休息……我好想好……好想听你的……话,然而……”
绮红口内又涌出一口血来。
  小果艰难的坐起,却极小心的把她抱入怀中。
  ‘谢……谢你,这样真……真好,我多……多希望你……你能永远这……这样抱着我,
我……我要去……去了……”
  “不,你……你振作点,你不能走……”小呆惊恐欲绝的道。
  “傻……傻弟弟,我也不……不想走啊,可……可是这……这是谁也没……没办法的
事……,记……记住姐……姐的话,我……我走后千……千万不要为我……悲伤,还有……
还有……如果碰碰到小姐……代我报……报答她……也……也请她原……原谅我……我私自
出山……出山……”
  小呆茫然的一直点着头,嘴里一叠声道:“你……你不能走……不能走,我……我不许
你走……”
  痛苦惨然一笑,绮红语声渐弱的说:“告……告诉你一……一个消……消息……你……
你本来六……六个月……以后可……可以做……做……做父……亲的……可……可是……现
在……我……我好难……难过……原……原谅我……”
  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眼角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
  一种满足而死而无悔的微笑亦已僵凝在她的脸上。
  苍白失色的嘴唇微张着,她还想说什么?
  小呆的热泪混合着脸上她的血,一滴滴的滴在她的脸上,绽开一朵朵血与泪的碎花。
  紧咬着下唇,血也从齿缝一滴滴的滴落,小呆知道她再也不会开口了。
  向晚时分总是分手的时刻。
  而秋天的晚霞更令人有种断肠的感受。
  小呆身已疲、心已碎、重创在身。
  然面他却凭着胸中一股积怨,悲愤的力量站了起来。
  他望着每中组厮杀的脸孔,终于他迎到了李员外焦急。关心、谅解的眼神。
  在那匆忙的一瞥里,已有太多太多的心声互相传递,他们也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然后他抱着绮红一步步艰难万分的离开战场。
  在经过空明、空灵的身旁,他只丢下了一句话。
  “我非菊门,誓必报仇。”
  空灵欲拦,空明却轻轻摇头。
  只因为空明已相信小呆的话,那么还有什么理由阻拦他的离去?
  虽然他们也知道小呆此刻一走,日后的麻烦必将不断,然而那终究是以后的事。
  夕阳红,红似血。
  小呆肝肠寸断,一步一血泪的踩在夕阳里,直向远处围观的路人行去。
  没有人能分辨出他本来的面目,因为他整张脸已让血染红。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快手小呆”,一个死而复生,身经数次战役仍屹立不倒的“快
手小呆”。
  当然他们更知道他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于是当他艰难的掏出银票想要找一辆车子时,每个车夫都争先恐后的说自己的车子跑得
最快和最平稳。
  小呆坐上马车走了。
  他怎能留下他最好的朋友李员外而走?
  他难道不知道李员外还有许佳蓉仍在浴血苦战?
  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目前已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他已想过,仔仔细细的想过。
  与其全军覆没,何不保留实力。
  他不是懦夫,也不是临阵脱逃,最主要的是他不能死,尤其是束手待毙的死。
  人总要有最坏的打算,小呆心里一直在为李员外和许佳蓉祈祷,祈祷他们还能有再见的
一天。
  如果不能,那恐后就不只是他个人的悲哀,而是参与这一战所有的人共同的悲哀了。
  何为情?何又为爱?
  何为真情?何又为真爱?
  小果不知道绮红到底是死谁手,可是他从车夫口中知道了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切,他的
心坠入了万丈深渊中。
  急怒攻心,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欧阳无双,我有饶你之心,奈何你却自寻必死之路。
  是的,小呆本已不愿想起过往的种种,无论那是一段情或孽,他已准备遗忘。
  因为终究他是真心的爱过她,他不敢承认那是段幼稚之爱,如绮红所说。
  在他想既然有过爱,就不应有恨,所以他只是努力的忘了她,甚至忘了在坠江前发现到
她那令自己心痛的眼光。
  可是现在他已想忘也忘不了,毕竟这中间已不是单纯的他和她的问题,而牵涉到了绮红
的死,以及一个无辜的新生命。
  路况很坏,马车不时的上下颠簸。
  一阵阵痛彻心扉的伤口牵扯,已让小呆的冷汗直落。
  密封的车厢里,他固执的仍旧抱着绮红微温的身体,那么紧,那么用力,生怕一不小心
她“真的”即将消逝。
  他紧紧的把脸贴在她的脸旁,热泪已濡湿了她的发梢。颈项、衣裳。
  他尽情的渲泄,无声的流泪。
  谁说英雄无泪?
  英雄当然有泪,只是英雄不在人前落泪罢了。
  一遍遍心里嘶喊着绮红,一遍遍的祷告上苍,祈求奇绩出现,然而……。
  从以前想到现,小呆痛苦得恨不得就这样死掉。
  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己对绮红竟有着太多的陌生,而可资回忆的竟是那么贫瘠。
  路尽,车远。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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