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除了不能说话外,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么美丽的花圈,这么豪华的房子,能和欧阳无双在一起,更能不时看到这么美丽的女
人。
再加上做主人的并不小器,美食美酒也一样样的端上桌,让你尽情的吃喝个够。追求生
活上的享受,小呆是个能手。
他喜欢住漂亮的房子,喜欢穿高级手工缝制的衣服。
他喜欢美食、美酒。
他爱干净、爱说笑话。
他有钱,这些在他自己的家,他都能做到。
他满意他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他更满足这里。
因为这里有美女,而且他发现这美女也爱说笑话。
满意和满足的差别也就在此。
同一个庄院。
却不同的小花厅。
儒衫人抱着“鬼捕”焦急的等待着。
一个年老的家丁陪在一旁,垂手而立。
“少爷来了。”那家丁突露喜色道。
儒衫人抱着“鬼捕”迎到花厅门口。
一个飘逸俊朗的少年快步走向这来。
“老铁,老铁,菩萨保佑,你有救了,展龙居然在家,这可真是阿弥陀佛。”看到那年
轻人前来,儒衫人心里念道。
“鬼浦”现在气若游丝,就和死人差不了多少,全身已快缩成一只虾子般地被儒衫人抱
着。
“展龙,快,快,你快看看我这朋友,他到底中了什么毒?怎么那么厉害,还有他一身
的伤,也需赶紧医治,你帮个忙,快拿你的药箱子出来啊!”儒衫人还没待那人走近,已一
叠声的说道。
一抱拳,展龙面露疑虑的说:“请问阁下……”
“阁下个屁,是我,展龙是我,你快点救人行不?”
儒衫人一向谨言,此刻也有些口齿不清,还居然带了荤字。
“哦!”了一声,展龙面现惊恐道:“是你?你怎么……”
“好了,好了,有什么待会再叙,救人如救火,你老兄就别磨蹭了行?”
多年的朋友,展龙从来就没见过儒衫人有过这种惊慌的表情,他已感觉出他和他手中抱
的这个微秃的人感情一定非常深厚。
要不然,以他这样的武林名士是很难看到他这失措的言词和举止。
立刻接过了儒衫人抱着的人平放在地毯上,展龙开始诊视,一面吩咐立于一旁的家丁去
取药箱和一干用具。
好一会,展龙起身。
面容忧戚的说:“目前我已他把伤势给稳定了下来,但是延搁了太久,尚需看这三天的
变化,至于他身中的毒,还得麻烦你一趟尽速去兰陵找我一个知交借一只‘玉蟾蜍’做药引
才能清除干,十天半个月内应该不至有问题,那时你也应该赶回来了。”
留下了“鬼捕”,儒衫人匆匆上路赶去兰陵。
走前,他和展龙二人曾在密室谈了许久。
谈些什么?只有他二人知道。
然而,展龙从密室出来后却十分沉重。
而且他还一直嘀咕着“事情怎么会这样?”
儒衫人和展龙是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这种朋友最是隽永,而巨大部分都可以托命交心,虽然他们平常甚少聚面。
展龙展凤兄妹二人幼承祖业,医术武功均已登峰造极,但是他们却很少在江湖中行走,
也因此认识他们的人很少,而儒衫人却正是这很少中的一个。
李员外像只疯狗般的在向阳城到处乱闯。
他不但疯,而且气,也更急。
因为他已肯定“快手小呆”曾在这里出现过。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他会是那般狼狈像。
一个不可能狼狈的人,突然狼狈了,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快手小呆”绝对不可能自己弄成那付样子。
因为小呆最恨的就是李员外的邋遢样子,他又怎么可能和李员外学呢?
他已砸了五间酒楼饭馆。
这五家全都是曾经拒绝过小呆进去吃饭的大酒楼、大饭馆。
他也揍扁了五个人的脸,那五个拒绝小呆进去的饭馆的跑堂。
他后面跟了五十六个叫化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叫化子,还有向阳城里的三班衙
役,捕头皂隶。
每个酒楼饭馆像迎财神似的把他迎进来,砸桌子摔板凳,然后像送祖宗似的把他送出门
去。
店东垮着脸,小二扁着脸,没人敢哼一声。
因为那五十六个叫化子他们惹不起,而后面的官差他们更不敢得罪。
叫化子跟着他,因为他是丐帮“荣誉监察”。
捕快们跟着他,因为他拿着“鬼捕”的腰牌,那是铁成功暂时交给他,以便他万一在向
阳城有什么事时可以在衙门里有个照应。
江南,川陕一带的皂隶捕快们,几乎全是“鬼捕”铁成功的门人学生。
所以这小小向阳城的官差们也只有暗里祈祷李员外少捅些纸漏,少砸两家店了。
他找到卖牛肉面的老孙。
这老孙已不摆面摊了,他已开了间小饭馆,请了个小伙计,反而成了爷啦!
李员外就坐在老孙的小馆里埋头猛啃他的冷面馒头,就着老孙捧进的一碗牛肉汤。
他想到了等下说不定会与人打上一架。
而打架前肚子非得填饱,才能使出力气来。
所以他也不管现在根本是不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很容易就循线找到那全城首富钱如山的家。
钱如山没见着,他却见到那大姑娘。
欧阳无双的婢女——小翠。
也是让小呆泡在澡盆里,差点因此没裤子穿的小翠。
“老爷游杭州,夫人不在家。”
这小翠一见李员外的模样,没好气的说。
“小姑娘,我不是问你家老爷夫人,而是来找一个朋友,他叫王呆,也叫‘快手小
呆’,有人告诉我说曾看见他来过你们家。”
“无妄之灾”的意思就是出于意外的灾祸。
李员外做梦也没想到他只不过问了一句话,已犯了二个错误。
第一,他不该称呼人家为小姑娘,因为他自己并不大,而且越是小姑娘,就越不喜欢人
家喊他小姑娘.这是每个男人都应知道的事,偏偏他却不知道。
第二,他不该说出小呆来,因为小呆前不久偷吃了人家的“豆腐”,而这“豆腐”钱还
没付呐!
有了这两个错误,李员外的无妄之灾也就注定了。
“你贵姓?你找小呆有什么事?”
“我是李员外,你认识小呆?”
李员外一听对方,立即笑道。
“如果你是李员外,那我一定就是王母娘娘了。”小翠更没好气的说。
李员外啼笑皆非,一手挥动着打狗棒道:“我想你误会了,我真的是李员外,如假包换
的李员外。”
李员外也误会了小翠的意思,他以为小翠害怕自己是冒充的李员外,所以才会说自己是
如假包换的李员外,所以挥动着自己的标记——打狗棒,一面露出独家“正”字标记式的微
笑。
小翠笑了,被李员外那付模样逗笑了。
“随便你,你如果要说你是齐天大圣我也管不着是不?”
李员外现在才弄懂小翠的意思,原来人家只是对自己的名字起了误解,而不是对人起了
疑心。
从小到大,李员外都认为自己的名字既别致,又好听,可是他现在却希望自己宁可叫李
大头,或者李小胖。
因为要解释这码子事还真是不太容易。
而且没来由的还被损了二回。
李员外的“舌功”要比他的武功来得强许多。
他更不善于吃亏,尤其吃一个女孩子的亏。
“我姓李,名字叫员外。王母娘娘,这么说你应该听懂了吗!我并不是真的员外,也不
叫齐天大圣。”
小翠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而且这个人的名字就叫李员外。
想想,自己也感到好笑,虽然李员外的回答有些“戏谑’,但是是自己失误会对方,又
怪得了谁?
女人的嘴巴不会认输的,所以小翠仍然小声嘀咕的道:“我说嘛!这世上如果有你这么
穷的员外,那我岂不成了大富婆了。”
很想再说两句,李员外忍了下来。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的朋友小呆是否来过你们这?”
不提小果还没事,一提起小呆来,小翠那张俏脸立刻布上一层寒霜。
“小呆?!像他那种人如果是呆子的话,恐怕这里真的找不出聪明人了。你和他什么关
系?什么样的朋友?”
李员外不知道小呆和她之间的曲曲折折。所以他有些得意的说:“你说的对极了,小呆
他的确不呆,不但不呆,而且聪明绝顶。呃!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好的可以说不分
彼此,更可以说是肝胆相照。”
“是吗?”小翠有些不怀好意的问着。
“当然是真的。”就怕人家不信,李员外很肯定的点头说道。
如果李员外要知道小呆吃了人家的“豆腐”没给线的话,打死他他也不敢承认自己认识
小呆。
恐怕得装模作样一番。帮着小翠臭骂小呆一顿。
“那么小呆的事,也就是你的事喽?”
“嗯,可以这么说。”
仍然没有发现人家语气的转变,李员外挺了挺胸,一付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架势。
“好极了,也对不起,我必须问清楚,因为小呆现在就在我们府里,他在后厅正陪夫人
下棋呢!”
“夫人!你不是说你家夫人不在的吗?”
“哦!我是说小呆正陪着二夫人下棋。”小翠反应奇快,这丫头立刻改口道。
有钱的人,三妻四妾本不足怪。
李员外也就没想到其他,他所想的却是小呆这小子艳福不浅,难怪一头栽进了温柔乡,
就忘了回去,等下可好好整他一顿出出气。
李员外低声骂了一句,“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然而他心里马上又急得想看看这二夫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因为能把小呆拴在棋盘的女人,一定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
李员外当然没看到二夫人。
不但没看到二夫人,连小呆他也没看到。
小呆和欧阳无双正在下棋。
只是他们不是在钱如山的家里,而是在“展抱山庄”展龙展风的家里。
一对亲兄妹同住在一座占有了整座山的大庄院里,却各自为政,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
范围,不相往来。
这是一件外人不太能理解的事。
展龙、展凰兄妹二人却正是这种情形。
当然这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
起因在二年前,兄妹二人为了一桩意见不能沟通的男女情的事,而起了严重的磨擦,再
加上两个人的脾气俱都倔强,且又全都心高气傲,谁也不认为谁有错。
在大吵了一架后,两个人就真的不相往来,也没说过一句话的直到如今。
哥哥有哥哥的朋友,妹妹也有妹妹的朋友,谁也管不着谁,谁也懒得管谁。
所以小呆和欧阳无双住进了展凤的园子里,展龙并不知道。
相对的,“鬼捕”也到了展抱山庄治伤,做妹妹的展凰也不知道。
小呆已经连输了欧阳无双三盘棋。
这盘看样子,也差不多快弃子投降了,因为右边的一条黑龙眼见就逃不掉。
男人和女人下棋,很少能够专心一意的纯粹下棋。
尤其小果面对的又是自己的情人,虽然这情人现在已变成了人家的老婆。
小呆真的赢不了欧阳无双?
这应该不太可能,因为小呆的棋连翰林院的棋王,郭大学士都甘拜下风何况欧阳无双的
蹩脚棋。
那又是什么原因,小呆会输呢?
是他真的无法专心?还是有心事?
是他为了要讨好欧阳无双故意输的?还是他迷失了——在欧阳无双的笑里。
“小呆,你要再输的话,我可要入京去找棋王郭大学士挑战了哩!”
“是吗?小心皇帝老儿看上了你,出不了宫,我看你找谁去喊救命去。”这是小呆心里
的话,却说不出来。
“哼!我不触他的媚头,已算他烧了高香。”欧阳无双竟能读出小呆脸上的表情,接着
说道。
小呆不但呆,也傻了。
他实在想不出欧阳无双怎么能猜中自己心里的话。
“干嘛!瞪那么大的眼睛看我?不要奇怪,对你我还能不了解吗?这可是‘心有灵犀一
点通’哩,猜中了你想说的话了是不?所以啊!你可要小心些才好,你是什么也瞒不了我
的。”欧阳无双似真似伪,半开玩笑的说道。
小果现在也才明白,欧阳无双的心智是那么的厉害。
他又哪能知道,欧阳无双在说这句话前,已想了最少二十种小呆的可能的回答。
也已仔细的研究、分析小呆平日说话的方向、心态,认为这句话是最好的回答。
因为这个“他”字,她没明说,小呆又怎知是郭大学士,还是谁?
所以也才造成了小呆的误认,这也正是她所预期的结果。
于是,小果上当了,欧阳无双笑了。
一种风情万种的笑,却让小呆从内心里生出一股凉意。
小呆真的上当了吗?
不,小呆绝不是个呆子,他又怎会上当?
那么他又为什么装出一种上当的样子?
他又为什么要演戏?
对他深爱的欧阳无双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些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小呆,我希望你答应我的事,最好不要忘了才好,等你嗓子好了以后,你能立刻去做
吗?”
欧阳无双突然正色,旧事重提。
小呆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他点了点头。
满意的又笑了,欧阳无双落下一颗白子,断了小呆那条黑龙的归路,接着说道:“谢谢
你没忘记,我更没忘了我现在下的这一手却是你这条黑龙的致命伤呢?这可是你永远也来不
及补的一手棋,我知道虽然你一直想补这手棋,但是先手始终是我,你也就没机会了对不对
啊?”
一语双关,说者有心。
听都又岂会听不出来?
小呆仍旧点点头。
思考许久,小呆随手拂乱了盘上的棋子。
棋输了可以拂乱,也可以重新来过。
但是一个朋友呢?
输掉了一个朋友还能找得回来吗?
小呆拂乱一盘棋,却又怎能拂乱托心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