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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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旧版)-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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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推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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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鳄潭深处地底,寒似冰窟,二人身上水湿,更是凉气透骨。杨过在寒玉床上练过内功,对这一点寒冷自是毫不在意,公孙绿萼却已身子微微发抖,偎在杨过怀中求暖。杨过心想这少女命在倾刻,心中定然又是难过又是害怕,想说几句笑话逗她一乐,只见潭中群鳄争食,你抢我夺,神情极是狰狞可怖,于是笑道:“公孙姑娘,今日你我倘若一齐死了,你来世想转生作什么东西?像这样难看的鳄鱼,我是一定不变的。”公孙绿萼微微一笑,道:“那你还是变一朵水仙花儿吧,又美又香,人人见了都爱。”杨过笑道:“要说变花,也只有如你这等人才方配,若是我呀,不是变喇叭花,便是牛屎菊。”绿萼笑道:“如果阎罗王要你变一朵情花,你变不变?”杨过默然不答,心中极是悔恨:“凭我和姑姑合使玉女素心剑法,那贼谷主最后终非敌手。他武功虽高,却也未必就强得过金轮法王。
  偏生事不凑巧,姑姑剑室中给情花刺伤,而这素心剑法又须两人心灵相通,情意绵绵,方始发出威力。唉,这也是天数使然,无话可说了。却不知姑姑眼下如何?”
  他一想到小龙女,身上各处创口又隐隐疼痛。公孙绿萼见他不答,已知自己不该提到情花,忙岔开话题,道:“杨大哥,你能瞧见鳄鱼,我眼前却是漆黑一团,什么都瞧不见。”杨过笑道:“那鳄鱼的尊容丑陋得紧,不瞧也吧。”他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意示慰抚,那知道一拍之下,却是冰凉柔腻,滑不留手,原来她在丹房中解衣示父,只剩下了贴身的小衣,肩头和膀子都没衣服遮蔽。
  杨过微微一惊,急忙缩手,绿萼想到他双目能在暗中见物,自己的窘态全都给他瞧得清清楚楚,不禁大羞。二人先前抵御群鳄攻击,虽则偎倚在一起,危急中绝未想到儿女之私,这时一个缩手,一个一发窘,倒反而着了痕迹。杨过稍稍坐远,脱下长袍,给她披在身上。解衣之际,不但想到了小龙女,也想到了给自己缝袍的程英,想到了愿意代已就死的陆无双,自咎一生辜负美人之恩极多,愧无以报,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公孙绿萼整理一下衫袖,将腰带系上,忽觉杨过长袍的衣袋中有小小一包物事,于是伸手摸了出来,交给杨过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要不要用?”杨过接过手来,奇道:“那是什么啊?”
  绿萼奇道:“这是你袋里的东西,怎么反来问我?”杨过凝神一看,见是一用粗个蓝布所包的小包,自己从未见过,当即打开,眼前突然一亮,只见包中共有四样东西,其中有柄小匕首,柄上镶有龙眼核般大小的一粒珠子,发出柔和的莹光,古人言道:“珠称夜光,果然不虚。”绿萼忽地尖叫:“咦!”伸手从包中取过一个翡翠小瓶,叫道:“这是绝情丹啊。”杨过又惊又喜,问道:“那便是能治情花之伤的丹药了?”绿萼喜道:“是啊,我在丹房中找了半天没找到,怎么反而给你拿了去?你怎地拿到的?你干么不服啊?
  你不知这是绝情丹,是不是?”她欣喜之余说了一连串的问话,竟没让杨过有答话的余暇。
  杨过搔了搔头,道:“我半点也不知道,这……这瓶药,怎地会放在我的袋中,那真是奇了。”借着匕首柄上夜明珠的柔光,绿萼也看清楚了近处的物事,只见小包中除了匕首与绝情丹外,还有一张纸片,半截灵芝,她心念一动,道:“这半截灵芝,是那老顽童折的。”杨过道:“老顽童?”绿萼道:“是啊,芝房归我经管,这灵芝正是芝房中之物,老顽童大闹书剑丹芝四房,毁书盗剑,踢炉折芝,都是他的手笔。”杨过恍然而悟,叫道:“是了,是了。”绿萼忙道:“怎么?”
  杨过想:“这小包是周老前辈放在我身边的。”他此时已知周伯通对已实有暗助之意,因之改口把“老顽童”称为“周老前辈”。绿萼也已明白了一半,道:“是他交给你的么?”杨过道:“不,这位武林前辈游戏人间,行事鬼神莫测,他取去了我人皮面具和大剪子,我固然不知,而他将这小包放在我身边,我也是毫不知觉。唉,我杨过的本事,真是他的一半也及不上。”绿萼点头道:“是了,爹爹说他盗去了谷中的要物,非将他截住不可,而他……他当众除去衣衫,身上却未藏有一物。”杨过笑道:“他脱得赤条条地,竟把谷主也瞒过了,原来这包东西早已放在我的袋中。”
  绿萼拔开翡翠小瓶上的碧玉塞子,弓起左掌,轻轻侧过瓶子,将瓶里的丹药倒在掌中,只见瓶中倾出一枚四四方方骰子般的丹药来,遍体黑色,又腥又臭。大凡丹药都是圆形,以便吞服,若是药锭,或作长方扁平,如这般四四方方的丹药,杨过却是从所未见,从绿萼掌中接了过来,仔细端详。绿萼握着瓶子摇了几摇,又将瓶子倒过来在掌心拍了几下,道:“没有啦,就只么一枚,你快吃吧,别掉在潭里,那可糟了。”
  杨过正要把丹药放到口中,听她说“就只这么一枚”,不由得一怔,道:“怎么瓶中只有一粒?你爹爹处还有没有?”绿萼道:“就因为只有一枚,那才珍贵啊,否则爹爹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杨过大吃一惊,道:“如此说来,我姑姑遍身中了情花之毒,你爹爹有何法子救她?”绿萼叹道:“我曾听大师兄说,这绝情丹谷中本有两枚,后来不知怎地,只剩下了一枚。而这丹药调制之法现已失传,连我爹爹也不知道,因此大师兄曾一再告诫,大家千万要谨防情花的剧毒,小小刺伤,数日后固可自愈,中毒一深,却令谷主难办,因为一枚丹药只治得一人。”杨过连叫“啊哟”道:“你爹爹怎地还不来救你?”
  绿萼聪明伶俐,已明白他的心意,见他将丹药又放回瓶中,轻叹一声,道:“杨大哥,你对龙姑娘这般痴情,我爹爹宁不自愧,你不是盼望爹爹来救我,却是盼望我将绝情丹带上去,好救龙姑娘的生命。” 
 
五二:一条信道
  杨过给她猜中心事,微微一笑,道:“就算我治好了情花之毒,困在这鳄潭中也是活不了,自是救治我姑姑要紧。”绿萼知道便是苦口劝他服那丹药,也是白说,深悔不该向他言明丹药只有一枚,于是道:“这灵芝虽不能解毒,但大有强身健体之功,你就快服了吧。”杨过道:“是。”将半截灵芝又剖成两片,自己吃了一片,另一片送在绿萼口中,道:“也不知你爹爹何时才来救你,吃这一片挡挡寒气。”绿萼见他情致殷勤,不忍拒却,于是张口吃了。
  这灵芝已有百年的气候,二人服入肚中,登觉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极是舒服,精神为之一振,心智也斗然间大为灵活敏锐,绿萼忽道:“老顽童盗去这绝情丹,爹爹其实早已知觉,他说治你之伤,固是欺骗龙姑姑,便于逼我交出丹药,也是虚意做作。”杨过早就想到此节,只是不愿重增她的难过,是以并未说破,这时听她自己想到,于是说道:“你爹爹放你上去之后,将来你自己须得处处小心,最好是能设法离谷,到外面去走走。”绿萼叹道:“唉,你不知爹爹的为人,他既推我跌入鳄潭,决不致再回心转意放我出去。杨大哥,难道你就不许我陪着你一起死么?”
  杨过正待说几句话安慰她,忽然又有一头鳄鱼慢慢爬上岩来,前足搭上了从小包中抖出来的那张白纸。杨过心念一动:“且瞧瞧这张纸上写着些什么。”提起匕首对准鳄鱼双眼之间一刀刺去,噗的一声,应手而入,原来这匕首竟是一把砍金断玉的利刃。但见那鳄鱼挣扎了几下,跌入潭中,肚腹朝天,竟自毙命。杨过喜道:“咱们有了这柄匕首,这几头鳄鱼可就惨啦。”左手轻轻拿起那张湿透了的白纸,右手将匕首柄凑过去,就着刃柄上夜明珠发出的弱光,瞧那纸上的字迹。但一眼望去,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却画着许多房屋山石之类,似是一幅工笔山水画。
  他凝神看了一会,觉得并无出奇之处,顺手就放下了,绿萼一直在他肩旁观看,忽道:“这是咱们水仙山庄的图样,你瞧,这是你进来的小溪,这是大厅,这是剑室,这是芝房,这是丹房……”她一面说,一面指着图形,杨过突然“咦”的一声,道:“你瞧,你瞧。”指着丹房之下绘着的一个大水潭。绿萼道:“这便是鳄潭了。啊……这里还有信道。”
  二人见图样上的鳄潭之旁绘得有一条信道,不禁精神登时提起,杨过将那图样对照鳄潭的形势,说道:“若是这图样上所绘不虚,那么从这信道过去,必是有出路。只是……”绿萼接口道:“奇便奇在这信道一路斜着向下,鳄潭已深在地底,再向下斜,却通往何处?”二人细瞧那图样,信道绘到纸边而尽,不知通至什么处所。杨过道:“这鳄潭的事,你爹爹或是大师兄曾说起过么?”绿萼摇头道:“直到今日,我才知丹房下面潜伏着这许多可怖之物,只怕大师兄也未必知悉。”
  杨过打量一下周遭情势,但见岩石对面有一团黑黝黝的影子,似是信道的入口,但隔得远去了,不易瞧得清楚,心想:“那信道之中不知还养着什么猛恶的怪物,若是遇上了,说不定凶险更大,然而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冒一冒险,只要把公孙姑娘救出危境,将绝情丹送入姑姑口中,那便心愿已了。”于是将匕首交在绿萼手中,道:“我过去看看。”左足在岩上一点,人已飞入潭中,绿萼惊呼一声,只见他右足踏在死鳄的肚上,一借劲,身形跃起,接着左足在一头鳄鱼的背上一点。那鳄鱼沉入潭中,杨过却已跃到对岸,贴身岩上,伸手一探,叫道:“是这里了!”
  公孙绿萼的轻功远不如他,不敢这般纵跃过去。杨过心想若是回去背她,二人的身重加在一道,不但飞跃不便,而且鳄鱼也借力不起,事到如今只有冒险到底,叫道:“公孙姑娘,你将那件长袍浸湿了丢过来。”绿萼不明他的用意,但依言照做,将长袍除下身来在潭中一浸,打了两个结,成为一个圆球,叫道:“坐啦!”右臂用劲,投掷过去。杨过伸手接住,随即纵身一跃,在岩壁上找了个立足之地,左手牢牢抓住一块凸出的岩角,右手舞动那件浸湿了的长袍,说道:“你仔细听着声音。”
  于是将长袍向前一送,回腕一挥,拍的一声,长袍打在洞口,他连打三下,问道:“你知道这洞口的所在了?”绿萼闻声辨形,捉摸到了远近方位,道:“知道啦。”杨过道:“你跳起身来,抓住长袍,我将你送过去。”绿萼尽力睁大双眼,但望出去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心中甚是害怕,说道:“我……我……”杨过笑道:“不用怕,若是抓不住长袍摔在潭里,我立即跳下来救你。咱们先前尚且不怕鳄鱼,有了这柄削铁如泥的匕首,还怕何来?”说着呼的一声,又将长袍挥出。
  公孙绿萼一咬牙,双足在岩上用力一撑,身形已如燕子般飞在半空,听着那长袍在空中挥动的声音,双手齐出,右手已抓住了衣襟。杨过只觉手上一沉,抖腕一挥,将绿萼的身子送到了洞口。生怕她立足不定,长袍挥出,立即跟着跃去,在她腰间轻轻一托,将她身子托高,坐在洞边。绿萼大喜,叫道:“行啦,你这主意真高。”杨过笑道:“这洞里不知有什么古怪的毒虫猛兽,咱们只好听天由命了。”说着身子一弓,钻进了洞里,绿萼将匕首递给他,道:“你拿着开路。”
  洞口极窄,二人只得膝行而爬,由于鳄潭水气蒸浸,洞中潮湿滑溜,腥臭难闻。杨过一面爬,一面笑道:“今日早晨你我在朝阳下同赏情花,满山锦绣,画暖花香,过不了几个时辰,却到了这种地方,我可将你累得惨了。”绿萼道:“这那怪得你?”
  二人爬行了一阵,但觉那隧洞不住的倾侧向下,洞中却逐渐干燥,腥臭之气也慢慢消失。杨过笑道:“啊哈,瞧这模样是苦尽甘来,渐入佳境。”绿萼叹道:“杨大哥,你自己心里不快活,不必故意逗我乐了……”一言未毕,猛听得左首传来一个女人的大笑之声:“哈哈,哈哈,哈哈。”
  这几下明明是笑声,但听来却竟与号哭一般,声音是“哈哈,哈哈,”语调却异常的凄凉悲切,杨过与绿萼一生之中从未听过这样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声音,何况在这黑漆漆的隧洞之中,突然间此异声,猝不及防,比遇到任何凶狠的毒蛇怪物,更是令人心惊肉跳。杨过算得大胆,却也不禁一跳,脑门在洞顶一撞,好不疼痛,公孙绿萼更是吓得遍体冷汗,一把抱住了杨过的双腿。
  杨过弯腰坐起,右手紧紧握住匕首,侧耳倾听,却是半晌没有声息。二人进退维谷,进是不敢,退又不甘,绿萼低声道:“是鬼么?”这三个字是俯在杨过耳畔所说,声音极是低微,那知左首那声音又是一阵哭笑,说道:“不错,我是鬼,我是鬼,哈哈,哈哈!”
  杨过心想:“她既自称是鬼,便不是鬼。”于是大起胆子,朗声说道:“在下杨过,与公孙姑娘二人遇难,但求自身逃命,对旁人绝无歹意……”那人突然插口道:“公孙姑娘?什么姑娘?”杨过道:“公孙谷主之女,公孙绿萼。”说了这两句话,那边半点没有声音,似乎此人突然无影无踪的消失了。
  当那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之际,二人已是恐惧异常,此时突然寂无声息,二人在黑暗之中,更是感到说不出的惊怖,相互偎倚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过了良久,那人突然喝道:“什么公孙谷主,是公孙止么?”语意之中,充满怒气。绿萼大着胆子应道:“我爹爹确是单名一个‘止’字,老前辈可识得家父么?”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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