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开始学“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了。
钟笔用手指戳了下他额头,纠正他看不起人的语气,“就你聪明!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左学吐舌,埋头喝饮料。钟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社会福利署的人在搞什么花样,又有何结论。“没事就好,累了吧,先睡一觉,晚上出去吃年夜饭。”左学很兴奋,“耶!我要吃饺子。”
这个年过得潦草至极,出庭的日子很快来了。
正式开庭那天,为了避免左学看到父母在法庭上争锋相对的场景,钟笔没有让他出席。她穿着一身黑色套装,在张说的陪伴下出现在法院里,底下的旁听席有不少是媒体记者,举着摄像机,对准她的脸不断拍照。上庭之前,她吞了一颗镇定剂,可是此刻仍然慌乱不已,心跳得很快。
张说很生气,要汪明涵过去交涉,不得影响当事人的心情。
钟笔时不时抬腕看时间,非常焦急,陆美琪还没有到。俩人明明说好了的,早上还通过电话,一切都没有问题。
汪明涵站在楼道里,不断地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依然是无人接听。派出去找她的人回来说,陆美琪不在家,也没有人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钟笔犹不放弃,不停地拨号,手机键都快要按塌了。终于有人接了,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钟小姐,阿琪让我向你道歉,她不会出庭作证了。对不起,她也是迫不得已。”说完就挂了。再打已经关机。
钟笔觉得心一下就凉了,她快支撑不住了,差点儿要倒下来。
左思,左思,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吗?
对于陆美琪的做法,她既悲哀又无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切不过是“利益”二字作祟。
张说握紧她的双手,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一脸镇定地说:“没事,她不出庭,我们这场官司照样打。”叫来汪明涵,“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尽力而为。”
汪明涵也宽慰钟笔,“香港法律偏向母亲这边,左学年纪还小,需要母亲更多一些。很多离婚官司,法官都是将孩子判给母亲的,经济条件并不重要,可以让对方付赡养费嘛。”
钟笔心里重新燃起希望,理智才没有崩溃。此时此刻,她压力太大了。
左思在开庭前五分钟才进来,引起一阵骚动,所有记者都站起来对准他拍照,闪光灯啪啪啪一阵乱响,直到法官敲着“惊堂木”大喊:“肃静,肃静。”大家才重又坐了下来。
先是双方律师陈述,然后是答辩。钟笔非常紧张,整张脸惨白,心跳快得简直要从嘴里蹦出来。她觉得大厅里氧气不足,令她呼吸艰难,对于法官提出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汪明涵拿出左思与各色女人的亲密照,但是因为没有人证,通奸罪并不能成立。而左思这方同样将矛头直指张说。双方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僵持不下,当场在法庭上吵了起来。
法官挥手示意安静,揉了揉眉头,拿出社会福利署的报告,“上面说左先生的儿子左学十分聪明,智商超群,建议接受最好的教育,切不可埋没天才。”他拍了下“惊堂木”,一锤定音:“综上所述,本庭决定将左学判给父亲左思。”
钟笔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已经站不起来了,她觉得心口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张说连忙扶住她,在她耳旁说:“不要紧,我们可以上诉。”这场官司错在他们准备不足,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钟笔咬着牙点头。对,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她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哭也要躲在无人的地方哭。
左思在保镖开路下走了。那些娱乐记者没堵到他,一窝蜂涌到钟笔这边,无数人举着麦克风问她,“左太太,这场离婚官司,据说你不要一分钱的赡养费,只要儿子的抚养权,对于今天的判决,你可有不满?”
钟笔这时已缓过劲儿来了,看着如狼似虎的记者群,顿时头眼发昏、眼冒金星,但她背靠着柱子站着,稳住自己,一字一句回答得非常缓慢:“我没有不满,但我要上诉。儿子的抚养权,我绝不会放弃。”
钟笔决定上诉的消息放了出去,整个香江都开始关注起这场离婚官司来。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骂左思风流成性,一时又骂钟笔水性杨花,更有甚者说他们夫妻半斤八两、天作之合,弄至今天这步田地,活该。
钟笔这段时间情绪跌至最低谷,甚至连饭都不想吃。她将左学暂时送进了一所全日制封闭式学校,一来不想他看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二来也不想外面的风言风语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汪明涵立即着手上诉一事,并且要求社会福利署重新做一份调查报告。
张说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香港陪她,只有需要处理极其重要的事才会回北京。
钟笔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要站起来,重新打赢这场官司。梳洗了一下,她觉得不至于影响市容,戴上帽子、太阳镜出去吃饭。外面的阳光很好,温暖明亮,照在人身上很舒服。吹来的海风很清新,不知为何,令她想起了母亲,母亲身上的味道也是这般温暖。她身心俱疲,渴望支持和怀抱,鼓励她继续勇敢地走下去。
冬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春天早已来临,她却后知后觉,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戴着眼镜坐在路边的遮阳伞下喝饮料,听旁边的两个中年大妈拿着报纸在议论她的离婚案。
“烦死了,到处是他们的报道,想不看都不行。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犯傻?丈夫那么有钱,偏要离婚,还不要一分钱的赡养费。”
另外一人嗤笑说:“你没看见人家有更好的了吗?连雀儿都知道拣高枝飞呢。那个叫张说的,又年轻又英俊又有钱,她当然要离婚了!她自己出轨,要跟别的男人跑,哪里还有脸要赡养费!”
“不错,不错,这女人真不要脸。”
另外一人骂得更毒:“何止不要脸,简直水性杨花,也不为儿子着想,那么小,听说才六岁,就想着跟男人跑。”
俩人嘻嘻哈哈笑一了阵,又议论起张说,“这人年纪轻轻,据说非常厉害,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一个结了婚又生过孩子的女人?”拿着报纸颠来倒去地看,撇嘴说:“我看她长得一般,眼大无神,一脸晦气。”
另外一人想起什么了,一脸兴奋地说:“听说他们以前是恋人。你还记得有一期《天上人间》吗,有一个姓张的通过电视跟心上人倾情告白,好多人都感动了,可不就是这个张说!”
所有人都来了兴致,围在一处听八卦故事。
“哎呀,真的啊,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
钟笔听不下去了,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枕头全湿了。她怕人听到,极力压抑,肩膀一耸一耸的,肝肠寸断。是的,她不要脸,她水性杨花,她道德败坏,她无情无义!
没有人会同情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第三十一章 两败俱伤
张说人在香港,对着秘书打来的电话大发雷霆,“谈判,谈判,我高薪聘请你们这些人干什么用的?让杨副总去。”他很少发火,常常一个不快的眼神便可让底下的员工头皮发麻,更不用说咆哮了。直听得对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秘书硬着头皮怯怯地说:“美国那边的负责人说,张总如果不亲自出席,这个合作项目就不用谈了。”
张说稍稍冷静了一下,扔下一句话,差点儿没把秘书砸晕了,“不谈就不谈。”少了这单生意,爱百胜又不会破产。
秘书唯唯诺诺,心想,这真的不像是张总这样的工作狂会说出来的话。
钟笔听到隔壁大吼大叫,以为出了什么事,肿着核桃眼跑过来,听清了一大半。哭过一阵,她心情反倒好了一些。
换位思考,其实她不也很喜欢偷窥人家的隐私、议论别人的八卦吗?《娱乐周刊》期期不落,一看娱乐新闻浑身就来劲儿了。越是出格的事情越是轰动,现在谁喜欢看结婚生子的新闻报道啊,都喜欢听离婚、未婚生子、偷情、劈腿这样的劲爆八卦。
她敲了敲未关紧的门,抽着鼻子说:“你回去吧,离开庭时间还长着呢。”声音仍然有一丝哽咽。
张说仔细瞅了她一眼,皱着眉问:“你哭了?”为什么?
钟笔转过头,“我没哭。”哭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哭?”
钟笔火了,“说了没哭就没哭,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北京——不过,出庭的时候可要记得来啊。”她揉了揉眼睛,有点儿痒。
张说微微一愣,只得原谅了她的睁眼说瞎话,耸肩说:“好吧,就算你没哭。”
钟笔气急,跺着脚说:“我本来就没哭。”她就没哭,她就没哭,什么叫做“就算你没哭”?张说连忙安慰她,“好好好,你没哭,你没哭。”心想,激动什么,哭了我也不会取笑你啊,眼睛都哭肿了,还口是心非,女人啊。
钟笔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不想再围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你还不收拾东西?”不是十万火急吗,秘书的夺命连环call都追到这里来了。
顿了顿,她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张说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说:“我不走。”
钟笔难以置信,跳过去摇他,“你不走?不是有一个什么重要的谈判吗?”难不成他疯了,连爱百胜都不要了?
张说一把按住她,“别摇了,再摇骨架都散了。你若真好心,不如省下力气替我捏捏腿捶捶背。”
钟笔给了他一拳,“想得美!我真没事,不就一场离婚官司吗,又不是出了命案,死不了人的,开庭那天你不来也没关系。”
张说双手枕在脑后,平静地说:“一个谈判而已,不谈也没什么要紧的。爱百胜少了这一桩合作,照样运转。”睁开眼看着她,神情淡淡的,很平常的语气,“事有轻重缓急,我分得清。”这样感动人心的话,由他随随便便说出来,就像天天吃饭睡觉一样普通寻常。
他心里明白,此刻的钟笔需要他比他需要爱百胜多得多,多很多很多,他不能离开。何况爱百胜又不会倒,只不过少几项合作项目罢了。
钟笔感动得无法形容,流着泪亲他,不断呢喃着他的名字,“阿悦,阿悦,阿悦……”遇见张说,她今生何德何能,何其有幸!
患难见真情。
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不辜负张说为她所做的牺牲。
她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最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无论如何要说服杨芙林出庭作证。若想要法官改判,她不得不兵行险招。
杨芙林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来找自己,俩人的离婚官司闹得沸沸扬扬,街知巷闻,整个香江都轰动了。
钟笔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请你出庭证明你和左思有过亲密行为。”
杨芙林一开始一口拒绝,还是那句话,“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钟笔按住要站起来的她,看着她的眼睛问:“难道你不想我们离婚,然后光明正大地嫁给他?”没有人愿意当见不得光的情妇,尤其是她,已经默默跟在左思身边这么多年。看得出她对左思不是没有感情,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杨芙林听到她这句话,神色一黯。
钟笔分析双方的利害关系,一阵见血,“你若想嫁给他,就必须帮我离婚。”帮她拿到左学的抚养权。钟笔不再多说,跟聪明人说话,最聪明的做法便是点到即止。结账离开之前,钟笔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仔细考虑,我等你的消息。”
杨芙林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动。
钟笔越等越没有把握,杨芙林一直没来找她。万念俱灰,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是命,她也只得认了。左学若是判给父亲,左思应该不会亏待他。
然而就在开庭的前一天,她收到一封匿名信,是一个小小的U盘,录的画面是左思和杨芙林。虽然做过处理,尺度不是很大,但足以说服法官俩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到何等程度。
钟笔激动不已,一口气冲到酒店顶楼,仰天长啸,一吐胸中抑郁之气。
这场官司她赢定了!
这次开庭来的人更多,具体时间是四月中旬。由于已经过了清明节,张说终究没来得及赶回去祭祖扫墓。
此次除了娱乐报纸的记者,连各大电视台的人都跟着来凑热闹,黑压压挤了一堂,座无虚席。大堂外面站满了好奇的观众,朝里探头探脑,指指点点,不断窃窃私语。香港好久没有这么举城皆娱乐了。
汪明涵被记者追着跑,逼问他这场“夺子之战”有什么新的进展,官司有没有把握赢。他烦不胜烦,却不能得罪媒体,微笑着说:“我又不是法官。各位请拭目以待,马上就可以揭晓答案。”
一开始仍是陈述、答辩,左思依然占尽上风。后来汪明涵起身呈上U盘,法官和陪审团入内观看,加上此次社会福利署的调查报告明确指明小孩儿对父亲印象十分生疏,表示愿意跟随母亲一起生活,于是法官一致有了决定。毫无疑问,抚养权判给了钟笔。
左思脸色阴郁得可以滴出水来,这样的判决无异于给了他重重一个耳光。他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人,明白U盘里面是什么东西,怪不得杨芙林最近跟他提出辞职。
媒体蜂拥而上,围得左思寸步难行,保镖挡都挡不住。大家七嘴八舌,提出问题:“左先生,此次判决您是否满意?还会继续上诉吗?”
既然走不了,左思索性大大方方地回答:“当然,儿子左学的监护权,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会放弃。还有,只要是人,还有眼睛,便可清楚地看到小孩儿到底跟谁比较有利。”说完大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