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当我的手搭到她瘦小的肩上后,她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但仍然是面无表情。
“呃……这个……早安。”
不知为何,向来自认辩才无碍的我,每次遇到她,都会让我不知所措。
“……”
“……这个……可以换你说话吗?”
总要有个人先说话吧?但是我此时的脑中竟然找不到任何适当的话题,只能呆呆的与她四目相对。
“少爷,可以了吗?”
“再等一下!”
都已经快要迟到了,但这里偏偏有两个语言中枢都故障的人站在路上无言相对,而且更不幸的是……其中一人是我。
“呃……魂裳……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
“如果你不回答,那我就叫你小裳喔。”
“……”
她虽然没有回答,但却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动作之小,竟可让我不能确定这是点头还是我的错觉。
“我就当你答应了,魂裳。”
“少爷……”
“知道啦!再等一下!”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只是单纯的想与她多说几句话罢了……虽然都是我自己在说话。
当我回头与关管家说话的瞬间,后方却突然有东西向我倒来。
我下意识的将那个东西接住,却发现那个东西竟然是……魂裳?
不知为何的,魂裳此时竟然昏倒在我的怀中,昏迷不醒。
“你没事吧?”
我抓着她弱小的肩膀,轻轻的摇了摇,但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从呼吸及气色的反应赏上看来,她应该是……睡着了?
“少爷!她怎么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管家此时也下车走了过来。
“没什么,捡到了一位睡美人。”
“……这要怎么办?”
“先把她送进学校再说吧。”
天圣学园中的医疗设备是远近驰名的,若把她交给校医我想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
说完,也不等管家的回答,我就抱起了魂裳,进入车中。正如我所想的,她的体重简直已经不是人该有的,就算我只用一只手,多半也能将她抱起。
“管家,赶快开车吧。”
“是。”
为了防止她重心不稳而倒下,我只好与她同坐在后座,并且将她抱住。
她如同熟睡般安详的样子,彷佛比她醒着时还要有表情。她此时正睡在我的怀中,光是这个单纯的理由,就足以让我不由得将脸靠近她那如人偶般美的不大真实的睡容。
仔细端详着她那接近恐怖的白皙面孔,上面竟然无任何的斑点或是任何的瑕疵,几乎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说她是个人类倒不如说她是个宝石雕琢出来的傀儡更为恰当。
而更不可思议的,却是她身上的体温,车上的空调已经是比室外还要低了些,但当我抱着她时,却感到她身体的温度竟然更低!她真的是人类吗?
“少爷,学校到了。”
“再去多绕几圈。”
“啊?”
“呃……没有……我胡言乱语的。”
大概是习惯了我平常说话的方式,管家并没有真的去照我的话作。
不管怎么说,车子大剌剌的开进学校总是不大好,而且我也不喜欢,因此,我便慢慢地走下了车。
“少爷。这个女孩……”
“我抱她去保健室去就好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我便想慢慢的把她从车中抱了出来,但她却突然张开眼睛看着我。一瞬间,我几乎整个人都呆住了。
“……”
即使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她却仍是一语不发的看着我。这女孩难道没有第二种反应了吗?
“……这个……呃……早安。”
“……”
她慢慢的从车中走下。
此时的她虽然已经恢复了神智,但却还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少爷……”
“管家,你可以走了。”
“是……”
说完,车子便浮着空转了个头,开走了。
“你没事吧?”
“……嗯……”
希望她现在的回答是没事的意思。
“那就赶快走吧,已经要上课了。”
更正,其实是已经上课了。
“对了!你是哪一班的?”
“……A0377……”
“不会吧!那不就在……我的隔壁……”
当我几乎已经惊讶而定格在原地的同时,她却已经向教室走去。这女孩难道不懂什么叫做感谢吗?
“等、等我一下啊!”
我急忙的快步向前跟去,好不容易才跑到她的身旁,但她却丝毫没有看我一眼。
“昨天忘了说,我叫做雾耀。”
我们两人一边走,一面对话着。(虽然只有单方面的)
“……为什么?”
“呃……这个……因为……想跟你作朋友!”
对于我这个不善与人交往的人而言,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我能表达友善的最高境界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朋友。”
现在又不是我在求婚,那里还什么理由好说?
“……这样吧!等我们成为朋友的十年后,再跟你说理由。”
说真的,我就不相信真有人会接受这种连我说了都想去跳楼的理由。
“……好。”
“……呃……刚刚我是不是听到你答应了?”
“……”
她没回答,但是仍旧点了点头。(大概是点头吧)
“那就……呃……请多指教喽!”
说着,我将手伸向她。不知是谁发明的,成为朋友时通常都会彼此握个手。
“……什么?”
“握手啊!”
希望她不要再问我为什么了,因为……我保证说不出任何理由来。
“……握手?”
“就是这样。”
说着,我抓起了她的手并握住,而她却仍然是一脸茫然,但……至少比没表情好多了。
“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雾耀就好了。”
“……”
本来多少有些期待她会叫出我名字,但在仔细想想后还是放弃这希望好了。
此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
“……到了。”
“啊?”
“……教室。”
我抬头一看,原来在不知不觉时,已经走到了她教室的门前。(我的是则在隔壁)大概正如相对论中所言,人在这种情况就感觉时间特别快,若今天跟我走在一起的是那死老头,我大概宁愿去花十年去写一篇长篇小说。
“那我走了,再见。”
“……”
反正她的个性我也算熟悉了,因此并不期望她会回答。因此我礼貌性的打声招呼后,便往我的班上走去。
可是就在此时,我听到声后传来有些微小的声音:“再见……雾耀。”
虽然声音小到若是不注意,还会以为是错觉的程度,但我的的确确的有听到她说的话。
当我回头的时候,她却已经走入了教室中,但那句“再见”却彷佛一直回绕在我的四周,久久不散……
※ ※ ※
到底是谁发明体育课这种东西的?而且还要摆在最后一节。
在这个诺大的体育馆中,也许只有我有这样的疑问吧。
虽然现在是体育课,大家都在进行着搏击的训练,但向来不合群的我,却仍然拿着一本放入“心理学概论”磁片的电子书看着。
尽管老师的脸上似乎已经因为我的嚣张而露出了绿色的十字,但又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讨厌这种课啊!
虽说“好动者,云电风灯;嗜寂者,死灰槁木”,但我却宁愿如死灰槁木,也不愿成为云电风灯般的好动者。
“雾耀,你都不去运动一下吗?”
“路人甲,这点不需要你管。”
虽然这样说有些无礼,但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位喜欢多管闲事同学的大名。
“我不是路人甲,我叫‘逸鋐’,知道吗?”
“知道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尽管我都下了逐客令,但这位逸什么的同学,却还是赖在原地不走。
“还有事吗?路人乙。”
“什么时候又变成乙了?”
“啊?对不起,我说错了,是路人甲。”
“不要在开玩笑了!我叫……”
当他正在强调他叫什么名字时,我的眼光无意中却注意到了体育场的另一方也有别的班正在上课。
“……不会这么巧吧?那好像是……喂!路人丙,那是哪一班的。”
“我不是路人丙!我叫逸鋐!”
“我管你什么甲乙丙丁!快告诉我那是哪一班!”
“呃……好像……是……”
“A0377。”
正当这位热心的路人正在识别的时候,我却因为见到了魂裳而确定了他们的班级。
“对!就是A0377……那你干嘛问我!”
“闭嘴。”
我随手用手中的书将他封印(?)了起来后,便慢慢的走向那个班的所在位置去。
当我到了那里时,只见这班学生虽然同样是体育课,但因为课程的关系,上的是田径。
我想,若要我去选择参加田径或是搏击,我打概会选择搏击吧,起码有胜利的把握。
看着这一群人正在围着这个场地跑着,我就觉得有些可笑。虽然说这是训练学生体能的基本课程,但是像是这种团体性自我虐待的事,我可不会去做。
尽管已经看到了也跟随着人群在跑的的魂裳,但我却没有笨到现在去招惹那个正在监督的老师。于是,我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继续读着我的书。
当我将这本心理学概论从第二章“行为的发展”看到第三章“学习原理”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动声。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向望去。
只见一整班的同学围成一个小圈子,不晓得再看什么。整个场面相当的混乱,甚至连我那班都跑来凑热闹。
“该不会是……”
由于我向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因而立即合起书,向那跑去。
“借过一下!”
“不要挤啦!”
“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赶快让开啦!”
我就在这种极度混乱的环境之下,靠着一本不怕重击的电子显示书(感谢夜铃挑了很耐撞的机型),一路打(?)进了中央。希望事后不要有人告我伤害。
当我到了中央,也就是案发现场(?)时,我再次证明了自己的烂第六感。
只见魂裳果然又再次昏睡过去了,而且这次更是不顾两个班行注目礼,大剌剌的睡在操场跑道上。若不晓得真相的人,乍看之下八成以为她休克了。
“魂裳!”
我赶紧跑上前去,试图将她摇醒,但却徒劳无功,她仍旧是毫无反应。(呼吸除外)
“她是不是死了?”
一个同学半开玩笑的说着,但这玩笑只令我很想说声:“我去你※的!怎么动不动咒别人死?”
“谁赶快送她去保健室?”
刚刚那位逼着大家跑步的老师大叫着,但从语气中听来,似乎想逃避这个责任。
大概是日常的生活训练之故,同学们逃避责任的能力也不差,四周的人群竟然在一瞬间一哄而散,只剩下我这个呆子还蹲在魂裳的身旁。
“那这同学,她就交给你了。其他人可以自由活动了!”
不会吧!想不到一天之内竟然必须抱到同样的人两次,只怕她真与我有些孽缘。
“还看什么?赶快将她抬去保健室啊!”
老师已经吼出了这个绝对的命令,看来我也只能认了……总不能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后,在叫死老头来收拾残局吧?
无可奈何之下,我抱起了睡得正甜的魂裳,往保健室走去。
“话说回来,保健室到底在哪啊?”
说句自豪的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去保健室或医院……但装病请假倒是常有,因此我真的不大熟悉保健室的位置。
所幸天圣学园的路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电子显示的地图,这才让我找到了在不远处的一间保健室。
“魂裳!你醒了吗?”
想试着叫醒她,但去徒劳无功,看来只好把她丢到保健室去了。
“抱歉!请问有人吗?”
好不容易的,我总算是到了一间位于操场不远处的小型医疗室的门前,并且踩了地上的感应器,将门开启。(怎么像是解剖室的设计?)
“有事吗?”
很快的,一个男人从隔间中走出,面带微笑的看我。但这种情况应该微笑吗?
从他的外观上几乎看不出年龄,顶多知道不会超过三十岁,而从脸上那种像是遇到任何事都面不改色的笑容看来,只怕他不是个医生,到像个王者般的人物。
“她……似乎睡眠不足,可以让她在并床上躺一下吗?”
“请便。”
这位医生听到了我这不能称之为理由的理由,竟然还是丝毫不假思索的将其中一个隔间的门打开。
“需要帮忙吗?”
“谢谢您,我没问题。”
不知为何,光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让我对眼前这位医生有种好感。先声明一下,我可不是特殊倾向者!只是……他给我一种值得尊敬的感觉。
“这女孩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呢。”
大约三十分钟后,医生用简单的仪器,在不吵到她的情况下进行了初步的检查,并给了我一个简单且明了的答案,只是这未免也太费疑所思了吧?怎么会有人可以累到说睡就睡?
“请问,真的只有如此吗?”
“嗯~~似乎还有些营养不良。她三餐正常吗?”
“这事怎么问我?”
“你不是他男友吗?”
“不是!只是朋友罢了!”
开玩笑!虽然我抱过她两次,但我也没必要负责任吧?
“这样啊,那你以后就以朋友的立场,多多注意一下她的三餐喔!”
叫我怎么注意啊?早、中餐倒也罢,可是总不能叫我去住在她家监督她的晚餐吧?
“这个……我尽力……”
我所谓“尽力”的意思,其实等同于“放弃”。但我不说,谁会知道?
此时,魂裳在我们都没察觉的情况下,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啦,真是的,让你的男朋友好担心。”
“……男朋友?”
“好了,既然她醒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