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季行云毫无心机的回答,后羽在心中叹了一声。
要是世上的人都像季行云这样就好了,不与人争功,也没有多余的心机,不但不会忌妒比自己更行之人,还很自然地流露佩服之意。王道觉以为季行云治不好的伤,让人两三下就治好了会伤害季行云的自尊,而不愿让五广真人医治的心意,恐怕是多虑了。
队伍的前进相当缓慢,幸好季行云他们原本就站在较前面的地方,排了几十分钟终于快轮到王道觉。
而队伍最前面却在这时候发生骚动。
一名抱病前来的老妇人正要让五广真人观视时,有人插嘴说话了。
“老婆婆,你这是关节的韧带磨损,再加上年少时跌倒受了内伤,阻了血气运行,这点小伤用不着五广真人的神丹妙药,更不是什么业障造成的伤害,让我用真力打通膝盖附近的循环就能改善您的症状。”
那名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引起季行云注意的高手。他说话之意虽然没有贬低五广真人的意思,可是当面这么说分明就是来打擂台的。
“那人真没礼貌!要展现自己的医术也该挑地方吧!”郑洁不悦地说着。
“不过他说的没错,那位老太太不良于行的原因确实如他所言。”
五广真人瞪了那人一眼,喜怒不露于形,只是平淡地说:“既是如此,这位的症状就交给你来医治了,武士先生。”
那人一点也不谦虚的应道:“正有此意。”
“可是,真人我……”
五广真人大方地说道:“放心,他说得没错,你可以安心,要真的不行,还有我在一旁看着。”
接下来的是位甚具福相,具有吨位的中年男士。他身上穿著极为昂贵的雪绍毛裘,手上也戴着珍贵的钻石戒指。
那人一坐到五广真人的面前,喘了喘气才道:“真人,我的身体……”
“不必多说。我知道,你常有心悸的现象吧?”
“啊!是的,真人果然神通广大。”
“你这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只是……”
“只是怎样?”
“唉,造孽啊……”
听五广真人这么一说,这名有钱的胖子可紧张了。
“真人,是怎么了?”
“你年少时曾经有过不少风流韵事,甚至有始乱终弃的情形吧?”
“惭愧,是有过……难道这跟我的心悸有关?”
“当然有关,这种情形虽少,却也有过。你的心悸是来自女性的怨念,年少时种的恶因,现在可结坏果了,再施下去,离大去之日可就不远矣。”
“那可怎么办?”
“要治你这病不难,我可以先给你几颗丹药先压下病症,至于想要根除,可就要靠你自己的努力。”
中年胖商急道:“真人请救命!只要能让我脱离灾难,真人的指示我一定照办!要行善积德吗?没问题,钱是小事。”
“既然你有这份心可就好办,那就请你捐助慈孤会。”
“是、是,我一定照办,感谢真人指我明路。”
“先别高兴,这只是第一步,这么做只是先除宿恶,光这样是无法消除那受害女子的怨气,你还得修持正气才行。”
“那该我该怎么做呢?”
“首先你得改吃斋食,以净本身。”
“什么,不能吃肉啊?”
五广真人脸色一沈地说:“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再来就是每日清晨五时,向阳巡礼至少千影之遥。好培养你体内的至阳正气,关于巡礼时该作的动作,我再请道童向你详细解说。”
“是、是,感激不尽。”
“只要你日行不倦,不出三月,你的心悸就能完全改善,届时就不必再服丹药。”
那中年胖商不停地向五广真人道谢,一旁为老太太推拿导气的武士却冷冷地说:“真是好笑,这不过是缺乏运动又酒色过度引起的心脏无力,却能说成女性的怨气缠身,说什么改吃斋食,不过是要他改变饮食习惯,而向阳巡礼也不过是叫人养成早起运动的习惯,就是不食任何药物,饮食正常多运动、少酒色,这种心悸也能不药而愈。”
“你这是什么意思,朝翔明!”
“没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这可是在藐视我的道力?”
“不,我只对你打着道门招牌的行为感到不该罢了。”
“是吗?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没错。”
“哼,别以为你是修行武士就可以出言不逊。”
“错!我早就不是修行武士,在下现在的身分可是准御前武士。”
听到这名武士自报了身分,五广真人脸色微变。
只见他冷哼一声,又道:“好,既然你对本真人存有质疑,那就让我证明我的道力。”
朝翔明亦道:“很好,我等着要拆穿你那骗人的把戏。”
~第六章 武、道之争~
起争执了吗?
季行云看着五广真人与那位名讳似乎叫作朝翔明的武士,心里想着他们之间似乎早就结识,而且有着难解的恩怨,由五广真人目前的行为看来,他似乎不像是假藉道法行骗之辈,而且也还真的医好了不少人;另一位外表看来亦是正义凛然,况且他还是准御前武士。
据季行云所知,太宇的御前武士除了在武术上有严格的标准之外,在人品上更有严格的要求。太宇的武士重视礼、法与内心的修行,当然武士的本分——武艺,也在身心的严格要求下同时精进着,能成为准御前武士在武德上,自是不用怀疑。
现在他们两人却起了争执,太宇的两大名产,道人与武士也会闹不合?
略作思量季行云决定暂且袖手旁观。在这半年来的旅途上,他已经渐渐明白许多事都非眼前所见的单纯,同时也真正地知晓白任要他别乱管他人闲事的原意,在尚未确定是非之前,鲁莽插手往往容易被事情的表态所骗,帮了不该帮的人。
而且他对五广真人即将再现的神秘道法非常有兴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多开眼界。
季行云的心思如是,却未能传到一同到来的预备士身上。
“你这莽汉竟敢无礼!”郑洁却是忍不住跳出来维护正义。
郑洁出面,王道觉也不会沉默,而两名部下都出面了,季行云叹了口气也跟着站了出来。
朝翔明看到季行云等人出面干涉倒是意外,他原本预想中该注意的只有五广真人,还有安抚群众避免失控的问题,倒没想到还会有四名武功不弱的人跑出来。
“这四个人会是他请来的帮手吗?”朝翔明打量着季行云四人。“不太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结交南方人?况且有这种实力的人怎么可会被他给迷惑,不过……哼!就算是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他不成。”
“这位女士,太宇的事务就由太宇的执法者来处理,请你不要出手干涉。”朝翔明决定先礼后兵,用他准御前武士的身分扣下帽子。
郑洁可不知道在太宇的武士还有执法者的身分,要是插手这事而闹到了太宇的官府,可就尴尬了。
南方大国法天的使团干预北方大国太宇内部的执法,这种可以成为各国嚼舌根的事件,更是造成使团困扰的行径。郑洁知道自己的身分与责任,可是又不甘心,如果能用这个机会卖人情给五广真人,那王道觉就更有机会得到五广真人的帮助。两相权宜,真叫她难以决定。
“你别说大话,我听过御前武士可代巡狩,可没听过准御前武士也有这种权责。”对于各国执法制度较有研究的后羽一开口,就戳破朝翔明的话。
听到后羽的话,朝翔明也是一楞。他向来遵守法、礼,却没想到准御前武士是个尴尬的身分,多了个准字,就没有御前武士所享有的一切权力,也等于暂时放弃武士的权责,在准御前武士的一至数年的观察期内,等于是要武士全心提升自我身、心的修养,抛下原有的责任、义务与权力,就是希望准御前武士能专心磨练自己,同时训练准御前武士不仰赖武士的权力而处理、解决纷争的能力。
朝翔明才成为准御前武士不久,对这个新的身分还不太熟悉。一开始就半炫耀半骄傲地展现这个身分,就是犯了身为准御前武士的禁忌。
“原来是个欺世盗名之辈!”郑洁决定先出手再说,骂了一声,真气凝实就劈出一掌。
她出手突然,虽说未尽全力,但是能被挑出成为护卫使团,实力自然不容质疑。这一掌取中路,去势虽快却留有四分余劲,好随时应变。
朝翔明不愿伤人,但也不想与她纠缠,而且他看这四人颇有实力,要真的打了起来,还得提防五广真人从中援手,胜负之数必不乐观。
只见他在瞬间摆出了架式沉着以对,一手按上了剑柄,原本就要拔剑,却连剑带鞘一同架出。他这一挡就展现出浑厚的真气,真气由剑中放出,形成一道剑气之壁。
郑洁急着想要打退这名闹事之辈,轻忽之下掌锋一震,化实掌为掌气,打算破了对方的剑气之壁再以实掌击之,哪知对方的剑气比预期中更有威力,那道掌劲被剑气削得飞散,剑气之壁却是毫发无伤,同时气劲牵引之下,郑洁的手掌竟被吸向前去。
虽然郑洁的一掌就是向前袭去,本就不稳,但是在那强大真力吸引之下,她却无法再改变方向避开重重剑气。
放出掌气实为一大失误,非但让手掌的护体真气变得薄弱,还成为手掌被吸引的牵导之因,更失了改变方位的力道。
眼见郑洁手掌就要遭到剑气削割之难,一个踢腿及时出现。
这一腿带着柔和温暖的力道,正好踢在手腕前方半寸,先以柔和真气托住,避开关节穴位,这个腿的力道让郑洁的手掌改劈向天空,避开了剑气之壁。
那腿一踢,非但解除郑洁的困境,同时借着碰及手臂之时再借巧力,方位一变,抖了一下,射出了一道气劲直取朝翔明中门,同时踢腿下压攻其下盘。
“果然高明!”朝翔明暗中叹息,那剑气由鞘而发,失了原有的杀伤力,本要挫挫对方锐气要季行云等人知难而退,想不到他这一出手却点燃了预备士那求武好胜之心。
王道觉为了心上人紧急出脚,展现了这半年来修炼的成果;而后羽这趟出门没打算生事,虽然没有准备袖弩,但是抛玉诀加上法印灵箭的威力依旧不容忽视。一道灵光就架在双手之间,随时提供支援。
王道觉脚出两力,气劲与实腿配合一中一下,全力施为总能先逼退对手,然后要打要谈就待季行云表明意向再做打算。
他却不知太宇王朝的准御前武士岂是易与之辈,与法天齐名的太宇的武力支柱——御前武士——其实力绝不亚于武议士。王道觉虽是预备士的精英,而季行云所传之腿法亦是精妙,但终究只有半年的火候,在威力与速度上总是不足,再分力施为更是不智。
只见朝翔明长剑一翻,先扫腿劲,剑鞘旋至下方又劈腿骨。
这一剑虽只是剑鞘,但是劲力奇大,王道觉差点被扫倒,还好预备士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及时顺着力道翻身侧跃,但是这一化劲也露了空门。
两名同时在瞬间失利,也都出现严重的破碇,让后羽放出了灵箭以攻势掩护同伴。
这灵箭威力可大可小,若是有心施为连硬如石魁也无法抵挡,虽是时间急迫,未能发挥灵箭的最大威力,为助同伴后羽可不会留手。
银光闪过!来势汹汹!
剑亦出鞘!剑光闪耀!
人影亦同时闪出。
嗡……一声剑鸣!
嘶……气劲震动!
银色的宝剑未能挥尽。
银色的灵箭亦被截下。
一个人同时挡住了双方对决之力。
一掌,以巧力配合着极刚之力,击落后羽的灵箭,黑低幽暗却又散发出太阳般光辉的古朴之剑,也挡下了朝翔明手中的宝剑。
“队长!”三名预备士同时发出了惊呼。
季行云出手,阻了双方的对决,然后说出很有分量的话。
“就此打住。”
季行云一出手马上技压全场。
后羽灵箭的威力绝不容小看,平常在比试时对于后羽的灵箭都只有先行闪躲再趁隙近身抢攻,让她无暇发箭;至于硬接灵箭,这是未曾有过的事。季行云却一掌将她的灵箭劈落。
朝翔明对于自己的“信念斩”有着绝对的信心。在坚定的意志之下,这一剑是没有斩不断的东西,可是季行云手上那把乌黑的短剑却轻易地接下这一击。
现在这把剑虽然是黝黑古朴,毫不起眼,可是在双剑对阵的那一瞬间,如同太阳般的光辉是怎么回事?这都还不是让朝翔明真正吃惊的事情,毕竟信念斩的主要威力来自真力的修为与出剑的信念,朝翔明并没有真的要斩杀放箭之人,其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有人能接得下这一剑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这个人非但接下他这一剑,连射来的气矢也一并打落,更可怕的是使用信念斩的精钢宝剑,竟然在交击之下被斩出了缺口!
朝翔明对这把宝剑的伤害就不能置之不理了,有着真气的加持还差点被破坏,是他手上的武器还是他的修为呢?
朝翔明知道不论是什么原因,想要用实力让这人知难而退恐无希望,除非打个你死我活……但这不是武士处理事情的方式,太宇武士重德,非不得已绝不以暴力屈迫他人。
季行云挡下朝翔明的信念斩后,真气就不再灌入黑晶古剑之中。要别人住手,自己得先放出善意,因为这个动作,才让朝翔明的宝剑免被斩断;也因为季行云将真气内敛才让朝翔明率先将剑入鞘,并系回腰间。
郑洁见队长出手就压制了对方,心里只想到对方败了,为了卖人情给五广真人便抢先说道:“既然知道厉害,就乖乖地向真人道歉然后离开,别在这里妨碍真人救助众人。”
她的话可让朝翔明脸色一沉,怒意微放。
好不容易让没有恩怨的双方有了转圜的余地,郑洁的话可又坏事了。季行云听了这话也觉得不当,同时感到相当纳闷,郑洁虽然偶有骄傲之气,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