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外地人未免太过分了,你怎么确定我没办法!你这是在侮辱我!”
季行云笑道:“也对,是我的疏忽,你倒是说说,你损失了多少?我赔你一半就是,毕竟让东西被抢,你也有责任。”说着季行云就掏出了钱包,打算帮助这位迪普·尔则顿大爷。
“哼!不用了,我才不屑你的施舍呢!”
当季行云钱包半开,露出黄澄澄的金印时,这名少年又变得有骨气,不要季行云的赔偿了。
“好吧,倒是你被打了好几下,没事吧?”
收起了钱包,季行云更觉得这位少年相当有趣,便关心起他的身体状况,岂知他一点也不领情,还气得一把抓住季行云的衣领,用最凶狠的语气说:“你又看不起我了!警告你,老子可是看在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才不跟你计较。不然早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啊……那还真抱歉……”
“哼,算了,懒得跟你这种下人一般见识。”
“……那还真感谢你的宽宏大量……”
迪普完全不觉得季行云的话中含有讽刺的意味,也似乎是满意季行云友善低下的态度,才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身离开。一面走他还一面嚷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不但东西被抢了,还碰上一个呆头鹅,今天的运气真的是背得可以了!”
他走了几步后,季行云又喊住了他。
“请留步……”
“又怎么了,你这外地佬?!”
“我已经知道你打算怎么把被抢的东西拿回去了,可是抢你东西的人又不是我,不能拿我的钱包充数吧?”
“啊!糟了,放水了!”
东窗事发!迪普经验老道地马上把钱包打开,往天上一撒,造就了一阵金雨,同时拔腿快跑!
“呼、呼、呼……”
迪普用力喘气,在一连的逃窜之后,他来到一处臭气熏天的小弄中,这个地方是某家餐厅的后门,厨余与馊水在地上横行,形成了惊人的气味。
不过即便是如此,在这个地方还是有几名满是污垢,穿著破布的人待在这里。
当然这些虚弱的难民不会对迪普造成威胁。
他们只是在这里等待,只要留在这儿,就能每天饱食餐厅丢弃的残渣,也许那是人吃剩的垃圾,也许那只是拿来喂猪的馊水,可是对这些无力求生的难民而言,却是赖以为生的珍宝。
迪普常常跑到这个地方检视他的战利品,一方面是这里的人不会对他有不好的意图——也没那能力,一方面他也警惕着,以流落到这种地步的难民为戒,期勉自己努力向上,避免落到像这样生不生死不死的下场。
虽然他努力向上的方向有点错误,至少……是够努力,够机灵了。
“嘿,真看不出来那个呆头鹅还满有两下的,竟然这么快就发现钱包被我拿走了,算了,总算还有点收获……”
迪普得意地自言自语,看着留在手上的五枚金印又道:“不过这是哪一国的金币啊?”
“那是法天联邦最高面额的货币,叫作金印。”
“喔!谢谢……”
哪来的好心人回答问题?这个不纯正的外国腔调……
迪普心一寒,慢慢地转头一瞧,马上叫了出来。
“啊!啊!你怎么追来的!”
一声惊叫之后,迪普脚一踢,溅起了令人作恶的腐臭馊水,马上又要逃跑。
“碰!”急忙之中,却撞上人,让他跌得四脚朝天。
“他妈的鸟蛋,痛死人了!”
“来,你没事吧?”季行云伸手将他扶起。
迪普这才看清楚季行云的样子,他衣装整齐干净,非但没被溅得一身,连汗都没多流一滴,这才知道今天是遇上的是高手。
“哼,还你就是!”
将扒来的钱交还季行云后,迪普表现出视死如归的模样,坐在骯脏的地上,随即大声的宣告:“既然落到你手上了,除了送官外随你处置!”
迪普虽然看似豪气万千,季行云细心观察却也知道他应该是怕得要死,心脏跳得飞快,汗滴也由额头流下,声音更是异常的高亢,这都显示他只是在硬充好汉。
“随我处置吗?真是伤脑筋啊……”
听不懂法天语的迪普,还以为季行云在打什么残酷的主意,于是又紧张的叫道:“你尽管来吧!要你真的没有良心,就把我打得半死也无所谓!只是可怜我的年幼的小弟与小妹,没有我可以为他们张罗三餐,年纪幼小的他们一定会饿死……还有我那重病的母亲,也会因而没人照顾而亡故,就算她就此病死我也不会怪你的……只是可怜我的小弟妹们,已经没了爹,还快要没有娘亲的关爱……”
说着说着迪普还真的哭了起来,伤心至极呜呜咽咽,闻者无不动容。
一开始季行云还认为这少年是在撒谎,但到后来却觉得鼻子酸酸的,差点没陪他掉起眼泪,可又觉得不对劲,便急忙地运起伏逆清心诀,好让自己保持理智与清醒的头脑。
“你起来吧……”
季行云把金印放回钱包中,打开钱包后,却停了下,因为他看到这客客苏的少年一对眼珠子又紧盯着他的财物,好象极舍不得的样子。
季行云想了想,没把钱收回,就把手向前一送道:“这五枚金印还是给你吧……”
“我、我才不接受你的施舍呢!”
迪普强硬的说着,头也故意偏向一边,但是眼球却又努力地飘向握着五枚金印的手。
季行云笑道:“这不是施舍,是你应得的,那本来不就是由你手上交过来的吗?虽然你扒走了我的钱包,但钱包我已经拿回来了,也没证据可以证明这五枚金印就是取自我的钱包,就算是,能由我身上拿走钱包的手法也值五枚金印。”
“哼……”迪普,慢慢地把头转回来,看到季行云衣容华贵、气宇轩昂的样子,就马上把头撇回去。
“你真的不要吗?好吧,虽然我不能确定这真的是我的钱,既然你坚持要『给』我的话,那我就收下了……”
“谁说我不要了!”
迪普见季行云即将改变主意,马上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金印,欢喜地看着亮澄澄的金币。
“对了你……”
想到刚才那场打架中这位少年受了好几拳,正要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迪普就先抢道:“钱已经在交到我手上了,你可不能反悔!”
“不,我怎么可能会反悔,我只是看你被那大汉打了几拳,不知有无受伤?想帮你看看罢了。”
“不用了,不过是软弱的拳头,哪会有什么事。”
“话不能这么说,一样的拳劲打到不同的地方,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如果正好伤了筋骨那可不妙。”
“……先说好,这可是你多事,别想我会付你任何诊疗费用。”
“当然,就当我多事好了。”
迪普警戒性地看着季行云,不太甘愿地让他检视。季行云只用一指按了他的右脉,真气轻松探入……
没练过内功的迪普的身体状况一览无遗,探清楚少年的筋脉腑脏,季行云脸色随之一暗。想不到这少年竟然有多处老旧的内伤,筋脉多有损伤,较明显的也有不少淤青与轻微性骨折。
这么看来,他必定时常挨打,虽然靠着年少硬顶下来,却让伤害化为陈疾,这少年看来不过十六、七岁,却已经吃过不少苦头。
“喂,你不会是个医门郎中吧?等会你是不是要说我全身是伤,满肚子痛疼,老子才不信这一套。看够了吧?老子忙得很可要走了!”
“不,等一下,虽然你没什么重伤,却也有点小伤……”
迪普不信任地看着季行云,只认为季行云想诓骗他,另外也怕他会反悔付出那五枚金印,便道:“既然没事,只有小伤,那就不用管了。没事,我可要走了。”
“不,等会!虽然是小伤,可也不能忽视,就让我帮你调理一下。”
“不用了!”
“没关系的,只消几分钟。”
“不必你多事,小伤睡一觉起来明天就会好了。”
季行云越是为他好,想帮他,迪普就越认为其中必有鬼,心中暗道:“装成仁医仁术的样子,想引我上当?门都没有!想诓老子你还早十年呢!”
“我绝对不会收钱的,免费帮你!”
“不稀罕!”
季行云深为同情他的状况,不放心他就这么放任健康不停地被陈疾侵蚀,但又不能强迫性地进行医疗,情急之下便道:“你要不接受我的治疗,就把钱还我!”
“……喂,你没搞错吧!”
“啊!呃……没……错,就是这样!”
“哼!要我给钱,门都没有!”
“那就乖乖地让我治疗!”
“不干!”
“那还钱!”
“不还!”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争执了一会。对方这么坚决,季行云也拿他没办法便露出同情的神色,叹道:“唉……好吧……”
态度的转变,却让迪普心生恐惧,季行云的厉害之处可是历历在目,听他的口气好象因谈判破裂要采用可怕的手段了,心中一忧,于是改口道:“好吧,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嗯,你绝不会后悔的!”
“哼,我做事一向没后悔过。”
迪普这众多暗伤与陈疾,也非一时之间就能治愈,季行云便化气为针,连扎他几处穴位引发他身体的自疗机能,同时真气灌入助他修补受损的筋脉。
巧手连施,不消五分钟就已完功,就待留在体内的气针与真气持续发挥效用。
季行云满意地说:“好了。”
迪普只觉得身上多处轻微的刺痛与酥麻,就听到季行云宣布已经完功,让他非常怀疑地说道:“这么快?就这样?”
“也不是完全好了,如果可以的话,这几天内最好持续接受我的治疗。”
“……这样吧,后天下午就在我们初遇的那条街。我顺便把钱还你。”
“钱就不用了。”
“哼!”迪普冷哼一声,心中骂道:“明明就是个医棍,我也没真的要赴约还钱,只是说给你安心罢了。”
怀着鬼胎,迪普用夸张的态度说:“你当我是什么人!等我把东西要回来,这点钱我才不稀罕。要我白白受你帮助,欠你恩情?门都没有!”
“……好吧,随便你。”
“那我走了。”
“嗯,请小心。”季行云看着这名少年离开,还觉得他真是位有个性又有趣的人。
“拜拜,你这人还真好。”迪普大方地走了。口中的话在心里又加了几个字变成:“你这人还真好骗……”
使团进入巴尔斯城后,没有出现原先担心的状况,在该城执政官的安排下,所有人都住进了宽广而奢华的行馆中。
这间行馆像是早就准备妥善,不论是房间还是仆役都已经待命,使团的人员一住进去就受到良好的款待。
是夜,在落脚的行馆中举行了小小的餐会,有乐团助兴也有歌舞表演,执政官热情地款待使团的人员,而外交使团的亲善大使,及使团中的重要人物,则被邀约参加更正式的欢迎之宴。
欢迎使团来访的宴会,是在执政官的私人宅邸举办,邀请来的人除了该城的政要外就是些富有的商人。
使团这边的参与者则是穹紫环、康庄、蓝千与仙缘两位武风士及季行云五人,至于空还生,季行云认为他应该也有到场……不过却没见到人。
在这里,巴尔斯城执政官的宅邸中,处处可见珠光宝气,靡靡的乐声绕耳不绝,而参会之人也是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竭尽夸耀富贵之能事,餐点亦是选用上等珍奇的食材,难得一见的海鲨翅、蜜参子、金蛇菇……种种千金难买的珍品尽列餐桌,虽是如此,季行云却难大动食指,因为这些一流的食材并未配上相对的厨艺。
海鲨翅竟然做成生鱼片!
营养价值高能衬托食物美味,本身却无任何气味的海鲨翅,竟然拿来做生鱼片!嚼蜡可能还更有味道……
蜜参子本身则是甜性的食材,具有养生奇效,可是这儿的厨师却拿它与排骨一起熬汤,做出甜不甜咸不咸的怪汤出来……
极不搭配的料理竟然还受到诸众的大力称赞。
“这……喔、太棒了!这生鱼翅,真是人间极品,世上的美味好象在我口中散开……”
“哈哈哈……这道汤真是我这辈子喝过最香纯浓郁的极品,蜜参的美味一瞬间融入体内,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啊!”
当季行云听到这些话时,他开始认真地思考,是不是地域不同,人的味觉就会有极端的差异?
不然那些难以入口的东西,怎能让客客苏人吃得津津有味,赞赏不绝?
人的口味本就因人而异,也许这里的人口感真的较为特殊,但是眼中所见的奢华浪费才真叫季行云难以适应。
尤其是才看到街头有一大堆没有安身立命之所的流民,处处可见饥瘦残弱衣不蔽体的难民,再看到这里的金迷纸醉,好象街头所见只是梦幻虚影。
虽是受到极力的款待,季行云却是高兴不起来。
使团的其他人可就没这种困扰了。
蓝千被许多贵妇给包围着,他强健得体的仪态与不俗的容貌迷倒了不少女仕,仙缘也被众多男子所巴结着,两名身着武议团制服的武风士,都被缠得难以分身。
穹紫环更是享有执政官——安杰·查顿全程陪伴。
至于使团的辅官则在会场内四处穿梭,与政要们谈笑风声,与权贵们欢笑交流。
其他人似乎都乐在其中的样子,季行云却难以适应这些空洞的谈话、虚假的笑容、还有刻意展现的富贵,他只觉得这里有一堆俗气的暴发户……
没有好脸色、说话又不投机,季行云成了使团中唯一没被客客苏权贵包围的人,看起来好象是被孤立了,季行云反倒乐得轻松,这正好省得听那些有钱人谈论他们怎么花钱、如何享受等等无聊又庸俗的事情。
就在季行云无聊地在心中挑选,要用哪些较为平常的食材煮出口感正常的菜色时,原本散在一旁的权贵们却分开了,就像摩西高举权杖将海水分开一般,伴着穹紫环的执政官的接近,也让人自动分开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