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三餐都遴选不同的高级餐馆,撒下大量的金印。
上午就到风景名胜参观,下午则四处消费购物,到了晚上又流连于各大秀场剧院。
好象把寻求研究法印的合作对象一事从行事历中删除,完完全全地变成单纯来到南城观光渡假的过客。
侍者将甜点端上,季流风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地往口中送。梁钧眼中仿佛没有那道珍珠青果盘的存在,只是盯着季流风欲言又止。
“怎么了?这道甜点很棒,你不早就对文邦那种不甜、不咸、不酸、不辣,只讲究形而上的芬香料理感到厌烦。虽然这个是不知道来自哪一国的料理,不过到底是添加了法天风味的异国料理,应该很合乎你的味口才对。”
季流风好心地鼓励梁钧。
“大哥……”梁钧语重心长地说:“您在凛家是不是遭遇到挫折。不然,你怎么不再想办法进行研究。”虽然梁钧不认为季流风将法印量产会对祖国带来好的影响,但季流风的反常更令他挂心。
“谁说我放弃了。”季流风继续把蜜汁浇淋过的水果送入口中,口语不清地说:“唔,只是暂时休息一下,看看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说到最后一句话,季流风突然改用文邦语。
“我们被……”梁钧神色大变,也改口用文邦语。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季流风又混着招乌话与扥罗语抢道:“是啊,真想不到连在法天也有我的秘密仰慕者。太受欢迎有时候也是一种困扰呢!”
季流风一点也没有困扰的样子,反而是一副沾沾自喜,让梁钧才发芽的紧张种子没有破土而出的机会。
“会是哪方的势力在监视大哥?”由于被监视的不自在,让梁钧不流利的招乌话变得更别扭。
“天晓得?他们是由四天前开始监视。而且至少是三组人轮班,这一定是个势力庞大又严谨的组织。”这回季流风又是法天语、劭阳文与文邦语混着用。
“四天前!那是大哥拜访完凛家之后的事。真是不识好歹的家族,拒绝大哥的提议也就算了,竟然还派人跟踪。嘿、法人的家族,肚量就跟麻雀一样。”
事实上各国之间的语言差异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由同一语系发展而来,而且南城又是各国商旅汇集之地,懂得数种外语的人也不在少数。以外语交谈的方式来防止窃听并不理想,不过如果监视者是用读取唇语的方式来窃听,用这种方式不会像传音令人起疑,又可以让窃听者搞不清楚对话的内容。
“哈……你对法人的大家族怎么老是存有偏见?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论哪个民族,都会同时有着优秀高尚的人与顽劣分子存在,就是最邪恶的族群中也会出现善良的异端,传统再怎么悯善纯朴的地区,也不可能没有犯罪发生。”
“不是凛家吗?”梁钧问道。
季流风这时露出不屑的冷笑,也不再用外语,甚至还刻意提高音量,说道:“凛家?那位家主才没这么笨。先别说武功的路子完全不一样,要是那位三爷一定知道要派怎样的人来监视,才有可能不被发现。这几个人真的差劲透了,我本来还期待这几个监视者能带来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唉……结果只是静静地看着,害我不得不在等待的时候,另外找点有趣的事情来做做。”
真的是这样吗?不论怎么看,像季流风玩得这么投入,一点也不像在打发等待的时间。
“那么……”梁钧也改回流利的母语。
“是啊,一直被别人盯着,我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季流风说着说着就站起来,走向对面的餐桌,亲切地对位子上的人说道:“你的人生还可真多彩多姿。前天是沿街叫卖的小贩,现在又成了能来到这里用餐的富豪。而且连脸都换了一张,啧、啧,真是不简单。”
这位相貌平凡,穿著华丽的男子露出一脸无辜的神情,眨眨眼、左顾右盼像是在确认季流风的说话对象是不是自己。
“这位先生,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这名男子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被揭破身分的密探。
“大哥,你是不是弄错……”梁钧话没说完,那名男子气劲瞬间高涨,人起、双腿一蹬要向后逃脱。左手也同时扬起,才想按下暗器的机簧手臂就一阵剧痛,季流风已经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并且将藏在袖中的暗器捏碎。
暗器断裂,刺入手臂。男子痛得流下冷汗,虽然努力地控制脸上的表情,却也无法掩饰他的痛苦。
“真了不起。不过痛的时候还是放声叫出来比较好喔。”季流风还是一副亲切的模样。转过头,目光射向屋梁,又道:“不知道躲在那种又暗又脏的地方感觉如何?”
最后季流风一脸愉悦地对梁钧说:“好。胃已经填饱了,捉捉见不得人的老鼠正好可以当成饭后运动。”
“你……”那名男子终于忍不住将恐惧的神情表露出来。
季流风无预警地发难,轻易地擒住一名暗部的监侦人员。另一位藏身于天花板上的人员自然是大吃一惊。在犹豫着是该继续执行任务还是选择即刻撤退之间,季流风的双瞳穿过天花板,与他四目相对。他感受到一股背脊发凉的颤栗,当下作出撤退的决定。
暗部的监侦人员虽然不擅长战斗,不过逃跑躲藏的功夫绝对能通过最严格的考验。这名特工迅速地离开餐厅,脱去一袭黑衣、收纳气息、混入人群。顺着人群的速度移动,没有刻意加速逃逸,完全融入人群。
走过三条街,他再三地确认季流风没有跟在身后才转入一条小巷。喘了口气,纵身跃上屋顶。
他呆住了。季流风悠闲地站在屋顶,还打了个哈欠,好象已经等得快睡着似的。梁钧则压着他垂头丧气的工作伙伴。
“轻易地丢下同伴独自逃跑,可是一种很要不得的行为。”季流风的语气不但不带一丝敌意,还像是在好心地提醒他。
恐惧感疾升,他转身要逃,下了屋顶却又见到季流风挡在前方。他停步,怀疑地回头,屋顶上只剩梁钧压着一脸可怜兮兮的同僚。
“你、怎么可能!”
“我不是说了吗?你们的能力真的是差劲透了。”
季流风还是保持亲切的表情。可是这名暗部人员见了季流风心中除了恐惧之外,却再也找不出任何情绪。
~第八章 黑晶古剑~
天色微暗,这个时候对繁华的南城而言,不过是夜间商业活动的开始,许多商店甚至到这个时候才要正式开始营业。
季行云一个人背着药箱,走在远离南城热闹的夜间生活地区。
一个大城市的构成不可能只有往来的有钱商人,在地或来到南城贡献劳力、心力的人民,才是稳固南城的基石。虽然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往往只得衣食的温饱,不过这样的一大群人却不停地在增加中。
因为至少在这个地方生命有保障,生活够安定,不用担心强盗劣绅的欺凌,也没有恶法贪官的压迫,到了年老也可以存下不算丰厚却又够用的养老金。只要再忽略狼祸的侵袭,就没什么好挑剔的地方了。更何况在南郡骠悍劲旅的保护下,南城也已经连续几次成功地将恶狼挡在草原之外。
不过这些劳动阶层的人最怕生病。由于南城的诊疗费用甚高,一般小伤、小病当然舍不得就医,而私下寻求偏方。要是生场重病、受了严重的伤可就惨了,不但有一段时间无法工作,没有收入却还得花上大笔的医疗费用。
季行云偶尔免费帮人看病,正好是这些人最需要的服务。当然他的义举并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看到有人受伤了、生病了,正好又学了点岐黄能帮得上忙。
硬要说有他有目的,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晚上能安心睡个好觉,毕竟看到认识的人在受苦,自己明明有能力帮忙却刻意忽略,稍有良心的人在心中总会起个疙瘩。
由周家离开,药箱中放满了方管家塞给他的上好药材。走在南城较不繁华的地区,在天色及服装的掩护之下,季行云才能较“安逸”地在大街上走动。
走着,季行云心中不由觉得纳闷。每次到周家除非小荃不在,不然她总是像只可爱的小鸭鸭跟在身旁,缠着“小云哥”。可是今天却非如此。虽然只是想来看看周荃身体复原的状况,可是这个小丫头,只是让他把个脉,稍做检测就迫不及待地冲回房内。虽然她见到季行云时脸上还是充满了喜悦,不过却马上变成焦躁的样子急着要回到房内。
倒是方管家还是一如常态,一听到他晚上要去为人治疗腿伤,马上就叫人准备充足的上好药材。可是问起周荃的异样,他却只是笑笑地回答:“女孩子长大了,总是会有一些事情要秘密进行。”
长大了?才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由小孩要变成女孩可还要好几年。
心中想着种种杂事,不知不觉到了大个子的住所。
一栋类似四合院的集合住宅。马路前方是二层楼、侧方是三层高,到了后面则是四楼的建筑,中间当然就是一块空地。这样的一栋集合式住宅也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但是出入却只有在靠近马路上有个张臂宽的门。
单以这片门来看不能嫌小,不过要供里面百余人进出可又不算大,而且二楼的住户走得也多是直上直下的梯子,上下楼梯各层楼也都只有一座,这样的设计在进出上可说非常不方便。不过南城较早期的民宅很多都是这一类的风格。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为了方便防御。
毕竟想要增加生存的机会是人类的重要本能,而这样的建筑物,正好可以大幅提升狼祸发生时的存活机会。
站在门口,季行云顿了顿。他发现门的另一侧——广场上似乎待了不少人。他笑了笑了。一定是牛皮把他要来看诊的消息告诉大个子,然后大个子又告诉家人、新智、大脸。新智、大脸也告知家人与朋友……一个传过一个,附近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自然而然生病的、受伤的人就全都跑来。
看来要加班看诊了……
拉开门,走进去。中庭的广场虽然挤满了人,可是却是一片漆黑。季行云眨眨眼,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大伙儿明明就都待在这中庭,怎么会连一盏灯也不点。
又走了几步。许多人的呼吸声、满满的人影,空气中还弥漫着杂沓香气。可是这个广场上却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让季行云不得不提高警觉。
灯光乍现,欢呼声四起!一堆熟悉的面孔争相道贺,礼炮的花屑撒在头上。大个子、新智、周荃、牛皮簇拥着他,把他送到中庭长桌前的首位上。
数张长桌并立,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庭料理。所有的人手上都端着一杯淡淡的水果酒,带着笑容看着季行云。
“这……呃……”季行云还搞不清楚状况。
一位长者,将酒杯高举,用力地说:“平常大伙儿都受到季老师的照顾。今天大伙聚在这儿,举杯,祝贺季老师为民除害,同时也利用这个餐会为季老师洗尘,聊表谢意。来!大伙儿干杯!”
“谢谢季老师(大哥)……干杯!”欢声雷动。
一股温暖的情绪冲上胸膛,季行云傻傻地笑着,说道:“谢谢大家。”
“那么请季老师说几句话吧。”
季行云站了起来,几百对眼睛用充满期待的光芒射向季行云。这些人看到季行云功成名就,好似比自己赚了大钱还要高兴。虽然尊称季行云为老师,可是在心情上却把他当成一家人看待。
“我……”季行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几秒,涨红了脸,只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季行云质朴的样子更讨人喜爱。原本这些做工的人就不喜欢长篇大论的感言,他真诚的一句话,感动的模样就已经足够。
挤在人群中张叔见到季行云有点困窘的模样,就喊道:“来来来,大家尽情享用!不用客气。难得有今天,我张叔准备了十大桶啤酒,大伙儿尽量喝不用客气……”
“帅啊!”
“不客气了!”
欢呼声四起。
不时有人拿着一杯酒来敬贺季行云,不时有人端着自家准备的拿手好菜要季行云品尝。在他前面的餐盘上放满了各种食物,所有人也不管季行云的胃口能有多大,拼命地把各种拿手好菜呈到他面前。
小荃这时也怯怯地走到他身边,手上端了一块蛋糕。
“小云哥,这是小荃自己做的喔!”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原来这就是她忙碌的原因……季行云大受感动,尝了一口,味道怎样已经不重要了,一颗心早被蛋糕香甜的心意给征服。
“小云我先走了。”
“牛皮你不多……呃,路上小心。”本来想要请牛皮多待一会,不过看他眼圈黑的像熊猫、走路飘飘然,再看到长桌上有不少他的拿手好菜,还有一大盘一大盘的水果调酒,就知道早上他根本没去补眠。“真是谢谢你……还有大伙儿……”
“什么话,不过是利用机会让人聚聚。说是为你庆祝,不过只是找个理由让大家能在一起玩玩闹闹罢了。至于我不过是调个酒、煮几道菜赚赚零用钱也是不错。别人我是不知道啦,可是我真的只是『顺便』帮你庆贺而已。”
牛皮很努力地解释,“对了,这杯是特别为你调的……最后的冰块就靠你自己加进去……”话说完牛皮就把一杯充满黄褐色泡沫的饮料放在桌上,有点摇摇晃晃地往旁边走开。
“这是……闪青芬雪……牛皮谢谢……”
是夜,季行云明白了广清散人心中最美的雪景是怎么来的。这场欢宴的食物虽然不是顶极食材的作品,可是却是季行云进到法天以来吃过最难忘的味道。
同样的天空、同样的夜色。季行云正在享受一个感性而喜悦的夜晚,在南城同属于武议团成员的重蒿脸上不但没有半点笑意,他的表情几乎是恨不得把四名低着头的部下一把掐死的样子。
在他后侧还有一男一女坐在椅子上。那位男子虽然没有身着武议团的服装,不过在两边领角上,各别上武议团中队长的职别徽章与武风士的识别标记。他的表情甚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