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祖上传下的祖屋一炬毁之,都哭喊出来,一时哭声震天。清兵呼喝狂笑着,四处扔掷火把,搅得天下不宁。
大师兄站在城墙上,按着刀把,忍着。这是清兵的惯用伎俩,战前先用各种方法摧毁抗战军民的抵抗意志,或将汉人排成一排进行砍头,或是大肆烧杀,或是在阵前演武示威,不一而足;战时只要一鼓作气,一举击溃明兵的头道防线,接下来便可长驱直入,任意宰杀。清兵这一招屡用不鲜且往往有奇效。清兵这般兽行,若是血性汉子见着,非但不惧,反而会激发起心胸中的仇恨,誓与清兵血战到底;但是只可恨汉人大多懦弱暗昧,贪生怕死,往往被清兵这么一吓就自乱阵脚。明清每次交战,清兵往往可以以一敌十,大多以清兵全胜而终。大师兄自己屡经大战,心中自然不惧,但担心守城的兵士会自乱阵脚。他们不是正规军,他们只是训练了十余天的平民百姓而已,完全不可与久经阵仗的清兵相比!
饶前芳两手握拳,咬牙切齿,目瞠欲裂,但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注视着城外的火光,怒火中烧。
正当清兵在城外民居中纵火狂烧之际,狮子口方向黄尘漫卷,马蹄声“得得”而来。空气在热气中扭曲,看不清来了几人,只看到几匹马在尘土中狂奔!清兵还未来得及阻拦,这一行人纵马已经奔向茶阳城门下。待得走近看清楚,当头一个便是五师兄,后面跟着6匹马正是十三义士师兄弟妹们!
只剩七人?大师兄心中一沉,一阵抽痛!“开城门!”
日期:20091019 19:57:00
22
七匹马一阵风般卷进城内。
“五弟,六弟,三弟,七弟,八弟,九弟……没有十二,十三?十二妹、十三弟呢?……”大师兄扶着城垛,俯身看着进门后下马的师兄弟妹们,但没有看到十二妹和十三弟!
五师弟带着众兄弟上城楼来。
“老五,十二,十三呢?”大师兄扑上去抓紧五弟的肩膀。
“大哥,他们还在下面呢!没事,他们没事,他两个共骑一匹马,没事!”五师弟噗通跪了下来,嚎哭道:“大哥,老四,老十,老十一……没了……”
大师兄看着满脸风尘的师弟们,心中剧痛,没想到十三兄弟征战八年,居然在这茶阳小城折了三个!大师姐哭喊着从城楼奔出来,已经喊得声嘶力竭了。“十二,十二,我的十三啊,我的十三啊……老五啊,你是怎么带兵的啊……老五啊老五……”
五弟听得师姐责备,如同被砍一刀,伏在地上痛哭!“姐,姐,我没保全他们啊……”
“全部别哭了!”大师兄大喊一声,拦住大师姐大声说道:“十二和十三都在城下,他们没事!……你别闹了!”
十二妹和十三弟这时候才从城下上楼来。大师姐一见着两人,心中一喜,推开大师兄立即扑了上去把两人抱在怀里,摸着两个小孩脸上的灰尘,又哭又笑。十二妹、十三弟却嘻嘻笑着给大师姐抹眼泪。十二妹和十三弟虽然跟大师姐是师门师姐弟妹关系,但他们跟大师姐年纪相差二十岁,自他们被火秋道人救回武夷山,一直都是大师姐带大他们的,说是师姐弟妹关系,其实却是情同母子!
“盐呢?盐船呢?”饶前芳俯下身问跪在地上的五师弟!
“饶大人,盐船在狮子口被清兵截留下来,全部没了!”从浒田到狮子口,这一大段距离,也不知道这八兄弟是怎么拼杀过来的。
“啊?……”饶前芳退后两步,“那你们为什么不抢回来?”饶前芳吼道!
“清兵三千,你要我们去送死吗?”七师弟气愤不已,抢出人群中,大声顶撞饶前芳。
“抢不回盐船,要你们何用?”
“你们有用,你们自己去抢啊……我们师兄弟都死了三人了,饶县令!”七师弟火爆脾气忍不住。其余兄弟都气得眼中火冒,心中火跳。
“盐都送到狮子口了,你们要是不抢回来,那不是前功尽弃?你们又对得起你们死去弟兄?”
“是你对不起我们弟兄……”
“住口!”大师兄大喝一声,制止了饶前芳跟七师弟的对峙。“清兵立即兵临城下,你们都还争吵什么?老七,你退下!”
“大哥……”
“退下!”
“老七,你没错!”大师姐忽然冷冷插口!大师姐放下十二妹和十三弟,缓缓走过来。
“二妹……”
“师哥!”大师姐伸手阻住大师兄的话头,走到师弟们面前,一一给他们搽干净脸上灰尘,“老五,你说,他们都是怎么死的!看看是我们对不住饶县令还是饶县令对不住我们!”
“你……”饶前芳一时气噎住。
“二妹……”大师兄正想劝阻,但大师姐却又制止了他,冷冷一笑,“咱们兄弟为了茶阳战死沙场,咱们的茶阳县令大人却怪罪咱们对不住他,我倒听听咱们兄弟到底做了什么事对不住饶大人了!”
五弟犹豫了片刻,看看自己的师弟们,“今天早晨,我们的盐车在路上被清兵拦截……”
“五哥,咱们实话实说!”六弟拦下了五师弟的话头,转头看着七弟,“七弟,你说!”
七弟、八弟两人听老六这么说,扑通一声,两人齐齐都跪了下来。七师弟道:“是我的错……”
五师弟抢过来道:“是我的错……”
日期:20091019 19:58:00
大师兄看到兄弟们这么说,心中已然猜到了什么,心中抽痛,“不要再吵!老七,你说!”
“我们坐船连赶三天,没有吃,没有睡,走过三河坝,船搁浅,五哥决定弃船走陆路……我和八弟实在忍不住,便先去找些吃的……”
“然后你们两个却喝了酒!”六弟怒道!“等待我们兄弟找到他两个的时候,两个都喝得烂醉如泥!”
“大埔境内一带已坚壁清野,你怎么找到吃喝?”大师兄问道。
“我们……”七弟嗫嚅着,说不出口。
“他们回到了咱们在三河坝的驻地!那里还有酒肉没搬空,他们两个便回驻地把酒肉吃喝了!”六弟见他们两个不敢说出口,便接下去说道。
大师兄在他们临走之前曾交代他们不要再回三河坝驻地了,押运盐船从潮州一路直达茶阳,尽快与师兄弟们汇合。但七弟和八弟却因船搁浅而上岸觅食,因四处找不到吃的便回到驻地,看到当初离开驻地没有喝完的酒,勾起腹中酒虫作怪,便又忍不住喝了起来……
大师兄气愤难当,没想到到最后,这些师弟们还是损在这里。六弟将上午之事一一道来。
原来七弟、八弟因为喝醉酒,又加之几天未睡,在三河坝驻地吃喝完便沉沉睡去。等到五弟将船上盐尽数搬到岸边,从藏在山洞里的老农那里买了几头牛,正准备赶牛车上路的时候,七弟、八弟却还没有回来。四弟和十弟、十一弟便去寻找他们两个,剩下六个师弟便驱车先行,让他们在后面赶上来。
因为要等着这后面的五人,五师弟带着的六人速度便不敢太快。清兵沿着韩江一路追赶,终于赶上了盐船,将船上船工杀死,留下李新福带路终于在浒田赶上了六兄弟。
六兄弟在浒田跟清兵厮杀正酣,四弟、十弟和十一弟背着七弟和八弟正好也赶上来了。清兵人多,将他们分隔成两处,不能互相照应。四弟、十弟和十一弟亟欲杀开条血路,跟五师弟他们汇合,但清兵围攻甚急,没能突破,而且七弟和八弟都喝得半醉,不能上场拼杀,只有三人苦苦支撑,只能希望五师弟那边杀过来解围。
十一弟背着七弟,十弟背着八弟,而四弟一身横练功夫了得,由他开路向前冲。眼见得就要突破重围跟五师弟他们汇合,十一弟小腿上中了一箭摔倒在地,十一弟为了不拖累四师兄,将七弟推给四师兄,自己一人支撑着断后,四弟和十弟都背着人,不能回头照应十一弟,结果,十一弟便被围上来的清兵所杀。
四弟、十弟背着两人跟五弟汇合后,不敢恋战,边战边退。十弟眼见自己的兄弟横遭杀害急红了眼,死活不肯撤离,五弟只好让他跟四弟一起断后,八人先行推着盐车赶赴茶阳。
本来十弟和四弟只需要边战边退,阻缓清兵追赶便可,但十弟却执意要夺回自己亲弟弟的尸骨,不惜冲入清兵重围中,但寡不敌众,身着数刀。四弟看十一弟陷入重围,只好自己也冲进清兵中。
两兄弟便折在了乱战中……
若是老七和老八没喝酒误事,或许清兵追不上盐车;即使能追上盐车,凭着十一人的武功想要从容而退也并非难事,老三精通弹药之学,几个炸弹便可将清兵杀伤大片,但当时兄弟们被分割开,老三担心误伤便不敢下手扔炸弹,这才有老十一,老十和老四死在疆场……
日期:20091019 20:01:00
“如此大事,却酒后乱性,导致自己师兄弟阵亡,你们倒还巧口争辩,怎么对得起你们死去的弟兄?”饶前芳捏紧拳头,指着七弟八弟说道。“你若是我茶阳子民,我……”
“饶大人!”大师姐抗声说道,“我们师兄弟妹之间的事,不劳你多口!”
“茶阳一城百姓都指望着你们……”
“不用你说!”
大师姐走近七弟和八弟,心疼地看着他们焦黑的脸面,突地扬手便给两人一个巴掌,“老七、老八哟,你们……”
七弟、八弟扑通一声跪下,“姐,你别说了,我会给四哥、老十、老十一一个交代!”七弟一抹脸上泪水,拉住八弟站了起来。
“你两个要干嘛?”大师兄大吼一声。
“去把盐车抢回来!”
“给我站住!就你们两个怎么抢得回来?”
七弟和八弟却没有回头,只是跪在当地痛哭失声。
饶前芳朝大师兄一躬身,“敢请各位义士再次出马,将盐车抢回来。茶阳断盐多日,茶阳一城百姓无不翘首以盼,如今盐车到狮子口却不夺回来,功亏一篑岂不可惜,四师兄、十师兄和十一师兄死得岂非毫无价值?”
“外面清兵已经围了上来,你让他们怎么出去?”大师姐怒道。
“他们是为你们茶阳而战死的,你怎么说毫无价值?……”九师弟也忍不住吼出声来。
“你们酒后坏事,倒还责怨到他人头上……”饶前芳居官日久,自然官威极严,自来只有他呵斥责备他人的份。
饶前芳这般说话却只是把师兄弟妹们气得眼跳火冒,恨不得扇他两巴掌。
“别吵!”大师兄站在饶前芳和众兄弟之间,“如今非得把盐抢回来!没盐吃,士兵们都没有力气,百姓也不安稳!”
“大哥,清兵正在狮子口集结,那是大部队,凭我们几个只怕无法……”五弟忧心忡忡,他不怕死,但是担心这么硬来只怕兄弟们又有死伤。饶前芳方才那般言语让他心都冷了,为这茶阳城而死,值得吗?
“二妹,你作法阻住清兵先头部队,让老五他们带人冲出去,乘着清兵还在狮子口集结,乱中抢回盐车!”
大师姐看着大师兄,泪光盈盈,“师哥,你忘了师傅教导啦?……勿用化外道解当世结。况且,我那道法怎又能将这些清兵全部围困住?有这般法力我一个人就可以守住茶阳城了……而今我有孕在身,你让我怎么作法?”
孕妇作法,这是大忌。
“二妹……”
大师姐凄然看着大师兄,“你让老五带着师兄弟们去抢盐车,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怎么回来?他们纵然可以抢回盐车,但他们回来时会被清兵包围的!师哥……”
“手脚快一点的话……”
“手脚快一点?他们又要对付清兵追赶,又要推运盐车,就这么八个人怎么快?”
“我招募勇士随八位义士前去推盐车!”饶前芳插嘴道。
大师姐不理他,只是对大师兄说道:“清兵立时就要攻城,要是师兄弟妹们……”
“二妹,应人之言,忠人之事,做事做到底,这般半途而废只是害得老四,老十和老十一白死一场……”
“那……”大师姐一指满脸风尘的几个师兄弟妹们,“那么他们呢?你想他们……”
“姐,我们去就是了!”五弟道,转头看着众师兄弟妹,“大家还有何意见?”
“五哥,是我们两个人的错,我们两个人去,跟其他师兄弟妹无关……”七弟和八弟两人站起来扎束好头发,整装又待出发。
“我们师兄弟向来同进同退,怎么可以让你们两人去送死?”
九师弟站了出来,小声说道:“把十二妹和十三弟留在这儿吧!” 众人都知道这么吵下去时间不等人,等到清兵集结好,再去抢盐车就非常困难了。
大师兄和大师姐一听,眼泪立即就掉了下来。即使九弟不说,大师姐也一定会留下十二妹和十三弟,此时心中感伤落泪只是师兄弟妹们情谊深厚,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没人以自身为重而是顾着十二妹、十三弟年幼,先要保存他们两个……
“十二妹会使毒,这在抢盐车之际大有用处,而十三弟善于开锁,只怕到时也免不了要他……”大师兄心中也不舍得让十二妹和十三弟,但这两人所擅长的技艺却在抢盐车时大大有用。
“如此说来也要劳请两位小师弟、小师妹了……”饶前芳向十二妹和十三弟鞠了一躬。
大师姐对饶前芳这般打蛇随棍上非常厌恶,将两人一拉入怀,“你两个别去!”十二妹和十三弟都已困倦不已,小孩子经过这几天奔波,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半眯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