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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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龙传- 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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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当枢密使亲自携枪上阵厮杀,代表这场战役已经注定败北。
  “父亲大人!”
  见到儿子一边大喊,一边挥动大刀驱赶而来,曹彬命令道:“快护驾!”
  父亲一声令下,曹圯立即跃上马背。
  大刀一闪,挡在他面前的辽兵颈部带着一道鲜血,当场身首异处。
  曹彬的儿子都相当有出息,个个均是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尤其是三子曹玮,十九岁便成为渭州一地的代理太守,并打败西夏军队。相较起来,曹圯就不太引人注目,而且经验也不丰富。然而此时他与勇猛剽悍的辽国骑兵正面交锋不遑多让,杀出一条血路赶往皇帝身旁护驾。
  儿子的英勇表现令曹彬心满意足,于是他再度挥舞长枪,将辽国士官从马上打落,以长枪的前端指着对方问道:“你们的总帅是何许人也!?”
  一开始对方听不懂这个问题,于是再次逐字询问一遍,士官随即抬起满是鲜血与尘埃的脸昂然答道:“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好,我记住了。”
  耶律休哥的名字辽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宋军在这一天才头一次得知此人的存在,而且直到他死去为止,宋朝上至皇帝下至士卒都忘不了这个名字。
  士官似乎已经做好一死的觉悟,不过曹彬无意斩杀一个手无寸铁又已经负伤的敌人,他高声集合部下,倾力保护四处逃窜的己方士兵。
  目前三十万宋军已经陷入瓦解溃散的状态,一名辽兵死去的同时就有五名宋兵阵亡。不过仍然有部分宋军继续顽强抵抗,尤其铁骑队指挥使呼延赞的奋战英姿更是大放异彩。
  铁骑队是重武装骑兵,不仅士兵、连马匹也穿锁甲。呼延赞怒叱慌乱的部属,下令将马匹排成一列,阻挡在蜂拥而上的辽军面前,让穿着锁甲的马匹筑成一道墙,防止辽军继续前进,以争取时间让己方士兵逃跑,辽军想突破这道防线难上加难,因此许多宋兵得以从战场全身而退。
  呼延赞的子孙呼延灼是在“水浒传”里登场的著名人物——不过这是一百四十年以后的事了。
  曹彬突破重围与呼延赞回合,己方士兵见状亦纷纷上前聚集,于是曹彬一边反击一边让全军撤退。一面以激烈的反击令辽军节节后退,一面逐步朝南方前进。枢密副使潘美也勉强从混战之中过关斩将而来,曹彬让他先走,并朝着他的背影喊道:“到涿州会合!”
  涿州是相当于宋军后方基地的城市,距离战场有一百三十里(约七十二公里)。城墙坚固,驻有五万后备兵力。只要来到此处重整逃过一劫的军队,相信能够将败战的打击降至最小程度。
  只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确定皇帝赵匡义平安无事。
  “只要有景休在皇上身边,应该有办法突围。”即便内心担心儿子的安危,曹彬仍然不得不将总帅的立场置于父亲的心情之前。
  “宋主‘宋朝皇帝’何在?”耶律休哥吼道,手上的长枪、甚至手掌都染满了宋兵的鲜血,耶律休哥向来不滥杀无辜,一旦上了战场,可谓骁勇善战无人能出其右。以长枪前端刺穿不知第几十个敌人并把对方甩向半空后,他再度大吼:
  “抓住宋主!否则此战就不算胜利!”
  只要逮住宋朝皇帝,甫统一天下的宋帝国将立即分崩离析。就算情况不至于如此,只要以皇帝为人质,与宋的外交上便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反之若是让皇帝逃脱,宋朝必定倾注无穷的国力重新编列大军,展开一场复仇雪耻之战。
  耶律休哥策马立于战场之中,瞪视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黑夜与火焰的狂欢之宴。
  “发现一辆疑似宋主乘坐的马车!”
  “在哪里?”
  “那边那辆黄色马车!”
  士兵所指的方向可以见到一辆马车,上头铺着即使在黑夜仍然鲜艳得引人注目的黄绢宝盖,由两匹马负责拖曳。黄色在中国文化里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色彩,全天下能够使用黄色宝盖的只有皇帝一人。
  “宋主的确在那辆马车里。”脸上沾着敌人的鲜血,耶律休哥纵声狂笑起来。
  “追!凡是活捉宋主之人赏黄金千镒!”耶律休哥策马奔驰。
  二骑宋兵正准备上前阻挡,立刻鲜血四溅坠落马背。
  在黄色宝盖之下,赵匡义看向后方。在火舌乱窜的背景之中,一骑敌影直驱而来,恐惧化为冰柱贯穿赵匡义的背脊,向来自诩冷静沉着的赵匡义面对战场的混乱,顿时成了一个无用的废物。
  “跑快点!跑快点!”那向车夫下令的语气已经接近哀嚎。
  耶律休哥追上疾驰的马车。
  “投降吧!宋主、投降吧!”耶律休哥高声喊道:“我会留你一条生路!”
  且不论有没有听见敌将的话,皇帝的黄色马车丝毫没有减缓速度,车辆扬起尘土、弹开小石头。
  不晓得跑了多远,只见护卫马车的宋兵逐一被打倒,就连跟随的辽兵也赶不上耶律休哥的速度 ,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一对一的追逐战。
  转过不知第几个山崖之际,眼看耶律休哥的手几乎快要碰到马车车体的边缘,就在此时,路旁飞来一颗小石子,轻轻打在耶律休哥坐骑颈部,受到惊吓的马匹一时乱了步调。
  “什么人!?”安顿马儿之后,耶律休哥大喝一声,丢出小石子的人徐徐地现出颀长的身影。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顶多二十出头,却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风采与威严。背上扛着长剑,身上不过是一般武官考生的打扮,竟然拥有大将军正气凛然的气质。此人不经意地伫立在道路中央,挡住耶律休哥的去路。
  “是宋主的贵人吗?”耶律休哥心想。不过此人装扮朴实,或许只是旅途之中一时误闯战场,无论如何,耶律休哥最在意的并非这名青年。
  “让开!”由于对方并未回答,耶律休哥继续说道:“我的对象是宋主,不想滥杀无辜,快让开!”
  耶律休哥的语气具有十足的影响力,然而青年只是轻轻摇头:“很抱歉,办不到。”
  “什么?”
  “放过宋主一马,否则我是不会让开的。”
  耶律休哥微眯起双眼:“看来事情并不单纯,不过就算我听了你的解释,我也不会让宋主逃掉。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办不到。”
  “休得怪我!”
  耶律休哥往马腹一踢,马匹发出嘶叫笔直朝青年冲过去,眼看就要被马蹄踏过,青年随即不见人影。
  耶律休哥吃惊地仰望头顶,破晓的天空里可以看见高高跃起的青年与长剑挥动的闪光。
  长剑与长枪产生剧烈撞击,成串的火花灌向地面,刀刀的响声在天色微亮的山谷形成连续的回音。
  下一瞬间,耶律休哥的长枪断成两截,一端留在耶律休哥手上,另一端高高弹向半空,被晨曦映照得闪闪发光,然后旋转着摔在地上。
  马鞍上的耶律休哥重心变得不稳,身上有三处溅出鲜血。
  “唔……”在发出呻吟的同时他手边紧抓缰绳,才不至于落马。
  右脸颊、右上臂、左大腿。就在短短的刹那间,青年的长剑砍伤耶律休哥身上三个部位。伤口虽然都不深,却完全夺走了耶律休哥的战斗力。
  青年则若无其事地重新站回地面。
  “无论宋主死或者你死,都会改变历史的命运。”青年口中说着耶律休哥无法理解的句子。
  “这场决斗实在算不上公正公平,你的能力之强在人类之中是无与伦比的,而我……”青年倏地噤口不语,双眼望向耶律休哥,因为耶律休哥正以目光询问青年要怎么处置他。
  耶律休哥左手吃力地抓住缰绳,受了伤的右臂几乎没有任何感觉,青年大可轻易扭断耶律休哥的脖子或者刺穿他的喉咙。挫败感包围着耶律休哥,奇怪的是丝毫没有屈辱感。
  “我不想滥杀无辜,你走吧。”青年的语调平静,不带傲气,令耶律休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既然这次大胜宋军,至此就该感到心满意足,何况宋主的马车已经远离,想追也来不及了。
  耶律休哥缓缓点了点头,长枪从右手滑落,掉在坐骑的前肢旁边。
  “为何不杀我?”
  “因为你并未残害无辜百姓。”青年将长剑收进剑鞘一面答道。
  “如果是你以外的人担任辽军主帅,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从任何一方面来看,你都有资格成为辽国第一名将,不要玷污了自己的名誉。”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耶律休哥面露苦笑,随即掉转马头。
  “你若是宋主的朋友就帮我带句话给他,下次在战场碰面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宋主不会再上战场了。”青年答道。耶律休哥则耸耸包裹着镗甲的肩头,默不作声地策马离开。青年目送他远去,接着低喃道:“好劲敌可遇不可求,接下来,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他朝着与耶律休哥离开的相反方向缓步走去。
  “宋朝国都开封是个梦之都,是世界历史上最具魅力的大都市,在那里长居下来固然不错,不过总不能搁着天界的状况不管。”仰望即将褪去的白昼之月,青年轻轻咂着嘴。
  “真是,叔卿究竟是跑到哪里遛达去了?他没头没脑地闯进人界历史,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这番话如果给叔卿也就是白龙王听到了,他必定大加反驳道:“只不过吃个面怎么可能对历史造成什么影响!?大哥真是太不信任我了。”
  这位打败耶律休哥、拯救赵匡义的青年,正是白龙王的长兄青龙王。
  一回过神,赵匡义整个人瘫在黄土上,马车就翻倒在一旁,倒地的马匹嘴角吐出白沫,前肢痛苦地蠕动着。而车夫则趴在他的身边,看样子已经气绝身亡。
  赵匡义正想站起来掸掉一身泥沙,表情随即僵住,他听见马蹄声愈来愈近,原以为是追兵,结果并不是。
  “圣上,幸好您安然无恙!”两名年轻的武将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噢噢,两位卿家你们终于赶来了。”赵匡义从腹腔深处吐露出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的喘息。
  其中一名武将是曹彬之子曹圯,另一名则是秦翰。
  “敌人呢?”秦翰答覆皇帝的问题。
  “请放心,敌人已经放弃追击行动了。”
  史书对于当时情景记载如下——
  “休哥,被三创,帝乘驴车南走,休哥,创甚不能骑,未及而还。”
  耶律休哥白于负伤三处,无法骑马指挥全军,于是宋朝皇帝·赵匡义终于得以摆脱敌人的追击,顺利逃过一劫。
  当皇帝由曹圯与秦翰随扈左右,带着一身狼狈来到涿州,已经是日没西山的时刻。接下来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伤痕累累、身心俱症的宋军人马也鱼贯进入涿州城门。
  “阵亡人数超过一万到二万以上。”
  “武器与粮食全部被敌人夺走。”
  “敌人会趁胜继续进攻涿州。”
  惴惴不安的言论随着鲜血与汗水的味道在城内扩散。原以为胜券全然在握,突如其来的战败造成相当大的冲击。
  尤其是在涿州城内谣言满天乱飞。
  “圣上下落不明。”
  一开始的“下落不明”是事实没错。皇帝赵匡义搭乘黄色马车逃离战场,等到抵达涿州已经间隔了半日之久,这段时间他是处于失踪状态。
  而短短半天,谣言就变质了。
  “圣上驾崩了!”
  从下落不明传成赵匡义已经死亡。
  实际上他的确差点送掉性命。当人心浮动之际,状况最糟糕的谣言反而最具说服力,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情形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更不可思议的是——
  状况最糟糕的谣言居然可以抚平动荡的人心。
  “听到了吗?圣上驾崩了!”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坏消息,不过……”
  “如果已成事实,光是悲痛也无济于事。”
  人们窃窃私语的主题很快地转移到另一个方向。
  “国不可一日无君。”
  “那么下任皇帝会是谁?”
  “应该是武功郡王殿下吧。”
  “大人,你也如此认为吗?”
  “还有其他人选吗?”
  “按顺序应该是齐王殿下。”
  齐王指的是赵廷美,是赵匡胤与赵匡义的胞弟,年方三十三岁。
  “我觉得武功郡王殿下比齐王殿下来得名正言顺。”
  “我也这么认为。”
  “我也赞同。”
  “那么是不是应该尽快将圣上驾崩的消息传回京城,早日迎武功郡王殿下登基?”
  “会不会操之过急啊?”
  “不,正因为兹事体大,才要愈快愈好。”
  “言之有理,仔细想起来,这本来是三年前要做的事情。”
  “没错,三年前登基称帝的应该是武功郡王殿下才对。”
  “那么谁要担任使者前往京城?”
  正当众人准备作出结论之际,有人高声通报:
  “圣上安然无恙,圣上回来了!”
  “真的吗!?”
  人们争先恐后奔向城门,跪拜在由曹圯与秦翰护送进入涿州的赵匡义面前。皇帝面色苍白、衣裳残破不堪,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不过环顾朝臣的目光澄澈有神,显然并未丧失皇帝应有的威严。
  既然皇帝平安无事,拥立新皇帝的话题当场烟消云散,如同一开始从未提过一样。然而当今皇帝可没有遗漏朝臣们的一举一动,面对千辛万苦历劫归来的枢密使曹彬,赵匡义站在楼阁上指着平地的将士。
  “那群人都巴不得朕死!”赵匡义语气里满是忿恨,夕阳的余辉将他的半边脸染得朱红,而他的表情宛若民间塑造的魔王形象,充满暴戾之气。
  曹彬终于会意过来,不禁发出啊的一声,他也耳闻拥立新皇帝的事情。
  “圣上,对那种戏言信以为真只会玷污您清高的耳朵,请放宽心吧。”
  “戏言?枢密使你真的如此认为吗?”皇帝的双眼燃着一触即发的火苗。
  “不是戏言还会是什么?”
  “他们心怀不轨!”
  “圣上……”
  “那群人嘴上老是挂着武功郡王,这就是他们心怀不轨的最好证据!”
  让皇帝赵匡义如此心神不宁的武功郡王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正是赵匡义已逝的胞兄赵匡胤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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