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船津忠岩的女儿?”黄老的声音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感情。小早川奈津子这个怪女人有着一种会让对手的战斗意志枯萎的力量。竜堂终和黄老都已经够“无法无天”了,可是,以她面前,她们看来还是很正经的。
“至少像父亲还说的过去。可是,船津那家伙应该为将来要出生的孩子想想,对象该好好选择嘛!”
“这个老不死的胡扯些什么?”小早川奈津子怀疑地问两个部下。她的手下已经拿出了武器。
两个部下没有办法回答。短期的高地训练失败了,他们像半个病人似地咽喉咕噜咕噜响,两眼的微血管破裂了开来。可是,小早川奈津子却依然精神抖擞。肉体上几乎要以健康过度来形容,而精神上——至少她自认为是很健全的。
“我要报父亲之仇!你们就为自己的罪过忏悔,乖乖地臣服在正义之下吧!我已经为你们预约了地狱的特等席位了!哦呵呵呵!”
“哈,虽然不能是高品质,不过,表现技术却相当有一套。”黄老喃喃说着,可是,怪女人看也不看老人一眼,睨视着竜堂兄弟。
“暴龙膺惩!八纮一宇!神州不灭!”小早川奈津子一边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四字成语,一边挥响着锁链,“吃一记正义的铁锤吧!你们两个先来!我要为可怜的白虎丸报仇!”
铁链很粗,长度约有始身高的四倍之多。链子胆端附着一个有余的头部那么大的铁球。铁球的一面有尖锐的突起物。一击似乎就可以将非洲犀牛的颈盖骨给击碎。这是被优美地称为“晨星”的中世欧洲武器。小早川奈津子在头上挥舞着这个武器。铁球发出了怒吼声在半空中画着圆形,每一瞬间都加快了旋转了速度。
“呀!真是厉害啊!”黄老佩服之余,不由得拍手叫好,而站在他两旁,手上拿着手枪的李和王也呆立在当场。被指名的竜堂家老三和老二突然开始交换起一段虚应的会话。
“我,不,不,不才的我是弟弟,所以知道事有分寸,这个时候就该让哥哥出头。请您先动手吧!”
“你太谦虚了。做哥哥的夺取弟弟的功劳,这是天地不容的事情。终,你就不用客气了。”
这两个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彼此推卸着责任,可是,却没想过把事情推给家长或老么,这是值得大家感动的事。
很自然的,小早川奈津子的两个部下和始、余对峙起来了。戴着眼镜,有生意人风格的男人拿着手枪。另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男人则拿着瑞士制的军用刀,刀刃在晨光中反射着。始和余同时了解了这个人就是在西安碰过面喜欢热水的变态。始不由得出言嘲讽道。
“哦,今天没有带水壶来吗?在这种高地,水是很容易就可以煮沸的。”缠着绷带的男人把刀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再从左手换到右手,快速地移动着刀子。
“这把刀子上涂满了尼古丁毒。只要伤到一点皮肉,神经就会像煮沸一般。我就先在小鬼光滑的脸上划一道吧!”
施虐者多嘴是有其必然的道理的。因为他们将用什么方法给对方带来痛苦,强迫对方接受这种恐惧感就是他们的一种乐趣。可是,对方当然没有跟分配合的义务。始无言地走到绷带男人的面前。和在西安时一样,施虐者的谈话令始感到无趣,因此他也无意留情。当对方刺出锐利的刀子时,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膝盖,从正下方击中对方的右手腕。男人的右手急速地弯曲了角度,他手上的刀子便划上了自己的脸颊。
男人发出了惨叫声往后退。他的人生似乎很适合用自作自受这个成语来形容。当他呻吟,旋转着身体时,脚底下踩了个空。缠绷带的男人一边掀起了漫天的土和沙,一边往斜坡上滚去。始想拉住他也来不及了,不过,他原本就没有积极伸出援手之意。
“余,你没事吧?”
“嗯,哥哥,我很好。”
余拂拍着两手,他的脚底下躺着一个昏过去的男人。这是始能确认的景象。当那个男人转过枪口对准余时,余对准男人的脸踢起了脚边的土。男人不由得护住脸,那一瞬间,余跳到了对方身旁,抓住他的右手腕一动。男人被自己握着的手枪狠狠地击中了太阳穴,顿时便脑震荡了。余手法之巧是学自排行在他上面的那个哥哥。
弟子的成果已经显现,可是,做师父的却陷入了苦战当中。终和续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小早川奈津子挥着的铁球所形成半径七公尺的无敌圈。
“哦呵呵呵!你们不来,我可要过去了!”
小早川奈津子跨着大步往前逼近,对着眼前的续丢出了铁球。铁球掀起了一股强风,扫过敏捷地避开这一击的续的脸颊。怪女人用力地踏着地面,改变了脚的位置,转过上半身,这次是对着终丢出了铁球。终往后一翻转,使对方致命的一击挥了个空。小早川奈津子发出了沉重的鼻息,再度挥起了铁球,呼呼的吼声罩住了四周的空间。她的体力似乎一点也没有消耗掉。一味地逃命并不能使事态有所改善,于是,老二和老三便试着联手对付这个怪女人。终抓起了一把土丢过去,趁着一瞬间的空隙,终突然用力地扫向怪女人的脚。
这一次总算有效果了。小早川奈津子摇晃着巨大的身躯,那两条树干般粗的腿在半空中踢着,重得地滚倒在地上。大地发出了抗议的吼声。
“哦呵呵呵!你们是来真的啦!”小早川奈津子一边游刃有余地哄笑着,一边奋力地站起身来。趁她还没有起身的时候再发动攻击应该会有加倍的效果,可是,续和终都有着把讨厌的工作让给他人料理的打算,所以最后还是让良机给逃了。
可是,再这样下去,到天亮也分不出胜负。始看不过去了,对续和终说“闪开,让我来!”这时候,续快速地采取了行动。这是因为他一直完美地在算计着时机。他低下了身子往前一跳,一瞬间就穿过了小早川奈津子大大敞开着的胯间。当她把铁球往下一挥的时候,续已经绕到她后方去了。铁球撞击在地上,粗重的锁链咕噜噜地绕上了小早川奈津子的脚边。
“啊!啊呀!啊哟!”当她发出动词活用形般的叫声时,锁链已经在她脚上缠了三、四圈,把她的下半身封住了。续伸出了脚,往怪女人的粗腰上一踢,小早川奈津子的巨躯便浮在半空中。
接着,怪女人便拖着“哦呵呵呵呵!我们再见了!”的怪异笑声,深深地滚斜坡下。不久之后,笑声也消失了,土崩的声音也停止了,山崖上回归到一阵可怕的寂静。始轻轻地拍了拍续的肩膀,站在山崖边缘往下探视。晨光还没有射到谷底,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怎么办?谁到底下去看看?”
三个弟弟的头不约而同地化成了不停转动的风扇,长兄的提案于是被驳回了。始自己也无心前去一探究竟,所以他也不能勉强弟弟们做这种事。在迟疑了一秒半钟之后,始很难得地下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保守结论。
“好,我们就把这件事忘了吧!现在就陪黄老到西宁去。刚刚的那十五分钟就当没有过好了,好吗?”
“是!”弟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黄老呵呵地笑着。
“面对大事之前要先保持心境的平和。”
第七章 热波
香港正迎接着紫色黄昏的到来。数百栋摩天大楼闪着数万盏灯火,面对着南中国海的自由港仿佛沉落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宝石湖底一般。淹没整个世界的混乱和灾厄波涛还没有波及这个大都会。可是,还是有人卷进了感情的波澜中。
蓝伯·克拉克无聊地笑着。对这个青年而言,艾格·梅休的愤怒也只不过是无聊的刺激剂罢了。从亚南饭店回到玛丽关·远东企业大楼的他从一个落伍的嬉皮变身成老练的美国东部刑青年绅士,他坐在冷气房里,手上拿着马丁尼酒杯。私底下要求和他会面的梅休面对就要成为四姊妹大君的青年,滔滔不绝地数落着华尔特·S·汤生的不是。
“那个汤生啊……”梅休不客气地直呼着他的上司,“汤生是个官僚,他把秩序和惯例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以为可以在不弄脏绢帕的状况下成就大事。”
“不管你怎么想,他毕竟是成功了。所以,他才会站在你上头,不是吗?梅休先生。”
“目前是这样。”这是一个满含露骨恶意的答覆。
蓝伯·克拉克天真似地问道:“那么,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梅休先生?把香港弄成市街战的战场吗?就像旧金山一样?”
就在上个月,人类和龙在旧金山湾掀起了一场大海战,美国海军失去了一半的战力。可是,梅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那则报导。他相信“是那个叫昆仑什么的秘密结社破坏工作人员所为”。他坚信不疑的最高权威是支配着白宫的四姊妹,对他来说,龙啦不死鸟之类的东西只是古老的神话罢了。
“如果你有了计划,不妨就做做看吧!当你能证明你的力量凌驾汤生先生的时候,自然就可以确保高于他的地位了。”蓝伯·克拉克笑着说。那是一种魔鬼般的笑容。他劝梅休喝冷饮,梅休喝下了不像咖啡也不像可可的茶色饮料。
“可是,我只能今天待在香港,如果今天晚上你不能把鸟羽小姐带到这里来的话,我可能会因为时差的关系而忘了你的功绩哟!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梅休急忙地采取了行动。他退出房间之后,便从部下当中选出了王牌恐怖份子,决定立刻袭击亚南饭店。本来这都需要时间和准备工作的,可是,如果再这样袖手旁观的话,他永远都只能屈居汤生之下而出不了头。就算要冒再大的危险,他也得搏得大君的欢心才行。梅休把“作业”全部委交给一个被称为“老鼠”的部下。
“了解顺序了吗?”
“完全了解了。”
老鼠舔了舔舌头。首先用刀子挑断对方两脚的阿基里斯腱,使其动弹不得。接着再切断两只手腕下方的肌腱,使其两手废掉。在完全断绝其逃亡的可能性之后,再把那个叫茉理的日本女性抓起来监禁。就以这个行动为开端,深入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华侨连络网。
“梅休先生,可以砍下那个女人的耳朵吗?没有耳朵既不会影响听觉,二来只要用头发就可以遮住了。我不要求两边的耳朵,只要一边就够了。”
“不行!只要杜绝其逃亡之路就好了。”梅休看着老鼠的脸,感觉到露骨的失望沉积在他黑黝黝的皮肤下。对这个男人来说,禁止他做什么事只是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在这一瞬间,梅休为自己的人选感到微微的不安,可是,他还是装出了迎合的微笑安抚着老鼠。
“唉,不用急。如果一次都做完,就没什么好玩了。今天就暂且节制一点。”
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民族都有施虐者。老鼠原本是智利军人,当极右派的军部发动非法武装政变的时候,他曾拷问、杀害了六十个以上的女性政治犯,砍下了她们的耳朵装饰自己的房间。智利的民主恢复之后,他逃出了祖国,进了四姊妹的组织。原本四姊妹就策划着不让非法武装政变、智利的铜矿山国有化,所以,应该说打一开始他们就有缘。
梅休于是就以老鼠这个不是易与之辈的男人为前锋,策划对亚南饭店展开直接的行动。而汤生是在蓝伯·克拉克和梅休分手后的三十分钟后知道这件事的。汤生大吃一惊,在电话中质问未来的大君。
“你答应让他做那种傻事!?”
“我没有禁止。呀,汤生先生,你不用这么义愤填膺啊!难道你认为鸟羽小姐是梅休那种货色动得了的女性吗?”
汤生皱着眉头沉默了,蓝伯·克拉克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倒宁愿和你保持某种程度的友好关系而不是和梅休先生。因为毕竟我们是用同一种语言说话的。”
“这倒是很令人感动。”好一句嘲讽至极的话。汤生的秩序感不容许他再说出比这个更大胆的话了。蓝伯毕竟是一个就要坐上大君宝座的人,是汤生的主君之一。苏黎世的宝座是为这个奇怪的青年准备的。对汤生而言,那种地位就像夜空中的月亮一般。虽然看得见,却遥不可及。
“我们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吧!把电视开着,东京今天晚上也会有好玩的事发生。”汤生表面上必恭必敬地回答蓝伯,可是,他也不得不勉强压抑住瞬间涌上来的不快感。
“总之,明天我就要出发前往伦敦了,我可不想被其他的大君们责备。”
“我明白。青春啊!自由啊!再见了!汤生先生,你有没有过等待婚礼的心情?”
“忘记了。”决而言之,汤生是无能制止梅休一行人的行动了。
同一个时刻,在亚南饭店中,鸟羽茉理心情的低落不亚于汤生。
“不要去想它了,茉理小姐。那个克拉克是一个专会用言语来蛊惑他人的高手。相信他就会着了他恶质的催眠术。”
茉理闻言点了点头,可是,她仍然难以释怀。结果,她仍然没能从蓝伯·克拉克身上得到重要的情报而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去。问他出现在香港之前都在哪里做些什么也得不到令人满意的答案。他只是一直强调举行政略婚礼的日子不多,自己想趁这几天充分地享受自由。唯有对茉理问起龙泉乡这个名称的问题给了正经的答覆。
“啊,龙泉乡就是昆仑的别名,这是我所听到的。就如同把华盛顿DC称为哥伦比亚特区一样。”
西王母统治的仙界,同时也是位于地上的天界总督府所在地——昆仑。
蓝伯·克拉克告诉茉理,不妨把仙界和昆仑、龙泉乡想成同一个地方。之外,他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是不说呢?还是不能说?如果是后者,那么,他是因为不知道而说不出口,或者是被禁止说出来?他的话究竟能不能信?片断的知识碎片只会增加更多的疑问罢了。当提到“西王母”这个中国神话中的女神名字时,蓝伯·克拉克用奇妙的眼神凝视着茉理。
这么说来,到达龙泉乡时,竜堂兄弟就可以和西王母面对面了吗?而当他们会面时,四姊妹所发射的核子飞弹就会落在龙泉乡吗?不,核子飞弹是不可能摧毁竜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