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驼废进逼三十招,难为了仇魂怨女轻功过人,毫发无伤,不过战局也很让她束手。她能闪多久?就算一百招都闪过了,闪得过第一百零一招?一百零二招?
仇魂怨女踉跄避开半驼废的快攻,身上冷汗涔涔。早在过了十几招时,她已知道自己不是半驼废的对手,而心生退意,可是她居然脱不了身!半驼废的双掌招式绵密,没有半点破绽,她根本就脱离不出半驼废的掌风之中。半驼废一锤直取她的面门,劲力万钧,仇魂怨女脚下一虚,竟站身不稳,就要被那一锤击中印堂!
猛然间,狂风骤起,半驼废下意识闭目避沙,手中攻势也为之去缓。
当他再睁开眼时,狂风居然瞬间平息了,而仇魂怨女也已不知去向。原来那阵狂风,果然是高人出手。
“哼,什么人暗中插手干涉?此人有气无形,……难道是……”
身后的山壁突然发出飕飕之声,半驼废转头望见山壁上隐约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脚印,印证了半驼废的想法。
那道足印力透山岳,经过之处却不留痕迹,在山壁上留下一个巨印,无非是对半驼废的一种声明,表示了自己的身份,以此要求保仇魂怨女一命。
那个人便是仇魂怨女的师父“穿林叶不动,渡江水无痕,无形鬼足呼三叹”!
而石壁上的脚印,则是他不轻易现世的无形鬼足?
半驼废并未试过无形鬼足的威力,但由此观之,威力惊人。仇魂怨女的轻功在武林中堪称极为高明,正是得自于她的师父传授。呼三叹此人生性怕事,对武林恩怨一向不管,会出手救人,也可见他十分爱惜这个徒弟。
半驼废沉思一回,既然人被带走了,他应该不会再放仇魂怨女回到武林,找叶小钗、素还真等人的麻烦,这未尝不是完美的结果。
半驼废叹了口气,真正困扰他的,是金少爷与一钱一命同行,会对叶小钗造成多么大的威胁!
他该亲自去找金少爷,甚至亲手杀死金少爷吗?他已经用计逼杀欧阳上智了,再杀金少爷的话,他与叶小钗的复合,将更加无望。
半驼废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除这个困局。
回到琉璃仙境的素还真,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这两三天以来,他完全打听不到任何关于流星君或风雨残生的消息,武林中也没人看见过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已死在金少爷和一钱一命的剑下。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金少爷的罪名不但又加上一条,素还真更会自责:若非自己离开,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眼看素还真愁眉不展,一线生不断安慰他,道:
“素还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用心良苦才将金少爷抓到,想不到去赴个会,就变成这样,这真的不能怪你,而是变化来得太突然了。”
素还真道:“这是我的疏忽,唉!我于心难安!”
“后悔感慨有什么用?不如想想金少爷是怎么逃出去的。”一线生道。
“既已有阵局,金少爷如何逃出,我实在想不透。”
一线生笑道:“人急无智,其实你早该想到的。”
“怎么说?”素还真心烦地问。
一线生道:“我们离开之前,你已经排阵防人闯入,所以,依我的看法,这件事的造成,是自己人所为!”
“你的意思是……”
一线生正要说话,外头一阵苍老的妇人声音高声道:“请问此地就是琉璃仙境吗?”
素还真与一线生步出前院,只见一名瘦小的妇人,容貌端正,虽已满头花白的头发,但眉眼之间有股柔婉支致,应是在大户人家出身。
素还真连忙开篱相迎,道:“老夫人,请进,此地正是琉璃仙境,请问有何事就教?”
老妇打量着他,亲切有礼的态度,容貌俊美,风度儒雅,应该就是素还真了。
老妇说道:“素还真,老身叫作代行,受风雨残生之托,要来带走她的子女。”
素还真忙问道:“风雨残生人呢?她为何不亲自前来?”
代行姥姥轻叹了一声,道:“她……唉,风雨残生已经死了。”
“怎么会如此?那么流星君呢?”素还真追问。
“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代行姥姥凄然道。
素还真几乎说不出话来,心口阵阵沉重,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他们是被杀的吗?”
“流星君被一钱一命所杀,而风雨残生她……她……唉!”
素还真几乎已认定是被金少爷杀的,代行姥姥说的却是:“……她含羞自尽了。”
此话大出素还真之意料,风雨残生还留下一对儿女,怎么可能自尽?
素还真问道:“为什么?风雨残生为何想不开?”
代行姥姥拭着泪,道:“她说因为她做了一件错事,因此含羞自尽。”
素还真一听,加上方才一线生的提点,登时想通了,失声道:“难道……是风雨残生放走了金少爷?”
代行姥姥佩服素还真的机智,点点头道:“没错。”
原来当时风雨残生进不了琉璃仙境,又无颜见素还真,只好将流星君的尸体带回云路天宫,好好安葬。
代行姥姥见到老宫主身首分离地回来,悲恸万分,恨不得杀仇殉主,风雨残生凄楚地说出流星君之所以身亡的原委,反倒让代行姥姥无法说什么。
甚至可以说:风雨残生是间接害死流星君的人。
代行姥姥当场呆若木鸡,无法相信上天造化,弄人如斯!风雨残生向代行姥姥跪了下来,泣道:“姥姥,为了报父仇,我放了金少爷,致此宫主被杀。一切都是我惹的祸,代行姥姥,我拜托你,拜托你帮助我脱离苦海!”
她的话中之意,竟是要假代行姥姥之手了结生命,不要说代行姥姥下不了手,就算下得了手,这也不全然是风雨残生的错。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代行姥姥只能喃喃地垂泪道:“风雨残生,你实在不应该啊!”
风雨残生伤心地抱住了代行,道:“一切已经太迟,我不知道我活在世上的目的是什么……”
代行姥姥问道:“你与宫主下山,问出孩子之父了吗?”
风雨残生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说道:“代行,我两个儿女还在琉璃仙境,请你带回云路天宫,好好教育他们。”
“琉璃仙境?孩子之父是谁?”
风雨残生只是苦笑着,看着代行姥姥,代行姥姥突然间感觉一股热流沾在身上,连忙拉着风雨残生的双臂将她拉开,赫然见到她胸口上插着一把刀!
风雨残生竟以断了的双腕夹住利刃,刺胸自尽!
“风雨残生,风雨残生啊!”
只见风雨残生脸上滑过泪痕,软软地倒地长逝。
代行姥姥抚尸痛哭过后,勉强振作起来,收葬了流星君与风雨残生,才收泪离开了云路天宫,一路打听,找到琉璃仙境,以要回风雨残生的儿女,抚养成人。
素还真听罢,感慨万分,道:“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素还真已竭尽全力,还是无法挽救残局。”
代行姥姥问道:“素还真,你可知风雨残生的子女,父亲是谁?”
“是……”想起金少爷的恶名昭彰,素还真话到口边又忍了住,道:“唉,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只想问:与宫主有血缘关系吗?”
素还真点头道:“关系不浅。”
代行姥姥并不糊涂,心中早就是雪亮的,她道:“我想也是,孩子的长相,和少宫主如此相似,我就知道一定有些关系……唉,真是孽缘!”
素还真对一线生交待了几声,一线生便从内抱出二子,二子似乎已经知道不幸的命运,正在哇哇大哭。
代行姥姥接过婴儿,不禁鼻酸,说道:“你们实在不幸,为何要来到这个邪恶的世间受苦呢?”
素还真恭敬地送代行姥姥离开琉璃仙境好一段路,才又折返,如果代行姥姥能让这一对儿女在没有武林恩怨的气氛下,安然成长,或许也是子女之幸。
等素还真回来了,一线生索性直问道:“素还真,金少爷的事你要如何处理呢?”
“听天由命。”素还真叹气,一副放弃了的样子。
“金少爷的事已管此,你能说不管就不管吗?”
谈无欲一直等到代行姥姥离开了之后,才由内走了出来,他可是一点都不想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谈无欲道:“私人恩怨先放一边,你还是以大局为重,提防关足天、通瑶池来犯。”
一线生道:“事无大小,金少爷向一钱一命学功夫,又叫人杀了流星君,逼死风雨残生,这样灭绝人伦之行,早就不能以私人恩怨视之了。”
“这和百朝武后和金阳圣帝入侵中原的计划相比,根本不算一回事,不值得素还真浪费精神。”
一线生道:“但目前根本就没有百朝武后与金阳圣帝入侵的证据。”
谈无欲道:“五尖珠与渡入迷所说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素还真对谈无欲道:“你原本不是认为他们两人,是来诈降的吗?因何现在又相信他们的话?”
“这……”谈无欲语塞,语气强硬地说道,“总之,既然你收留他们,表示你相信他们的话,不是吗?如果你相信他们说的,那现在你就不该在这里等着百朝武后和金阳圣帝入侵,而要有所行动!”
这些话让一线生心中微动,他受金阳圣帝之命前来卧底,一连几天都没见到五尖珠与渡入迷,正在疑心他们没有来此投奔,谈无欲却在此进说出了他要的答案。
一线生装出若无其事的口气问道:“五尖珠和渡入迷,真的在琉璃仙境内?”
谈无欲道:“没错,如何,你想回去禀报?”
一线生听了并不惊慌,谈无欲会怀疑自己重回琉璃仙境的动机,早在他的意料之内。一线生笑道:“怎么会呢?哈哈。”
“你也是十三圣殿的人,只要圣帝需要你,你就会义不容辞,你以前不是这样告诉过我吗?”素还真反问。
一线生道:“我是这样说过没错,不过金阳圣帝从来就没有重视过我,所以在十三圣殿,我总是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
谈无欲道:“一线生,你是十三圣殿的人,现在十三圣殿与中原对立,你却在此时来找素还真,难道你不怕金阳圣帝对你产生误会,而将你杀之?”
“其实,当我踏进琉璃仙境,我就已经决定弃暗投明……”
谈无欲大笑,道:“哈哈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话?素还真,我认为一线生留在琉璃仙境,是个祸害。”
一线生怒道:“素还真若是要我离开,我会立刻离开,毕竟他是此地的主人!”
“他绝对不会留你在此地!”
素还真苦笑了一下,和一线生很有默契地互望了一眼,才说道:“谈无欲,我不能赶走一线生,就算他负有任务而来,我也只好认了。”
谈无欲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素还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成功的,像你这么念情的人,是很容易被朋友出卖的!”
一线生倒是很平静,道:“谈无欲,我绝对不会出卖素还真,请你说话留点口德!”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素还真有点头痛,道:“好了,你们由金少爷吵到北域,现在又吵起谁是我的朋友来,这样吵一点意义也没有,请让我清静片刻可以吗?”
谈无欲见素还真根本不站在他那边,语带警告地说道:“哼,一线生,你的行为最好检点一些,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不轨,我会杀你!素还真,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谈无欲气呼呼地离开了琉璃仙境。
素还真和一线生相视一笑,一线生故意问道:
“你是否也认为我还有企图而来?”
素还真:“在乱世之秋,只有自己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一线生,我确实对你抱着一定的怀疑,请你原谅。”
一线生道:“这不能怪你,人总是会设法保护自己。虽然金阳圣帝与百朝武后的野心还未证实,你还是先做些防卫的措施,比较安全。”
素还真道:“如果我先在中原与西域的边境排兵布阵,只怕和平会会视我有所动作,再说,这也违反了我退隐的誓言……”
话未说完,一阵劲风扫至,素还真随手一抄,是封飞帖,由飞帖上所带的劲道,素还真几乎可以知道是谁发出的飞帖。
“有飞帖?现在还有人用这法子传话?”一线生大奇。
素还真一笑,拆开飞帖细看,道:“是‘火龙神探秦厉害’,约我在九曲林见面。”
“火龙神探秦厉害?”一线生努力回想,道,“这个名字,我好像不曾听过,是武林的新面孔吗?”
素还真道:“这是位前辈,许多我办不到的事,他都办得到。”
“什么?当今武林,谁有这种能力?”
素还真道:“欸,你太抬举我了。我得马上赴约,麻烦你帮我守着琉璃仙境。”
一线生忙道:“先别去,如果是个陷井呢?”
素还真笑道:“他敢约我,而我不敢赴约,会被耻笑,请。”
说完,素还真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琉璃仙境,只留下一线生单独在琉璃仙境,这正是找寻五尖珠与渡入迷的最好时机。
一线生本身精通机关暗室的设置,如果素还真在琉璃仙境内有任何特别的秘室,绝瞒不过他的眼睛。然而,一线生找了一整天,几乎把琉璃仙境每个角落都翻遍了!竟然一无所获。
一线生疑心大起,素还真真的这么会藏人,连他都找不出半点线索?或者,人根本不在琉璃仙境,而在别的地方?
看来,素还真能这么放心地让一线生独守此地,果然是早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素还真到了九曲林时,天色已黑,阴森幽暗的重重茂林之中,不见半个人烟,只有隐约的虫鸣,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素还真扬声道:
“前辈火龙神探秦厉害,劣者素还真来赴约了,请露面吧!”
这时,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