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心愿，为什么却像是天堂一般，难以企及？
世上的幸福，难道真的就是要失去了之后，才知道不曾好好把握过吗？
次日，天色大明，金少爷醒了过来，流星君便道：“金少爷。”
“什么事？”
昨夜已想了千百回，事到临头，流星君还是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呃，我……我……”
金少爷道：“吞吞吐吐，有什么话直说吧！”
流星君问：“我……我是……”
“你是什么？”
“我是……”流星君依然说不出口，便随便找了个方法转移话题道：“呃，我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来此赎罪？”
金少爷笑道：“我犯的错，多不胜数！你难道还听不清楚吗？只不过我一点也不感到内咎。要不是为了得到一钱一命的真传，我也不会来这里赎罪。”
流星君道：“我记得你从前说过：你曾经非礼了一名双手被断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我哪记得起来！”金少爷不在乎地说道。
“嗯，那么她长得如何？”
“当然是个美人儿。”
流星君想起他从前在云路天宫，见到一个双手被断的女子，容貌甚美，而且怀有身孕，无缘无故出现在云路天宫，由多年的老婢照顾着，绝对与他们萧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流星君不禁疑心骤起，问道：“你若是见到那名女子，认得出来吗？”
“当然认得出来。”
流星君道：“若是有可能见到她，你愿不愿意指认？”
不料金少爷一脸兴趣索然，道：“没兴趣。”
流星君一愣，没想到金少爷如此无情。
如果那名女子是金少爷的女人，现在必定已经生下孩子了，如果可以让金少爷回云路天宫与她相认，也算萧家有了传人。
流星君道：“你对她做了这样的行为，难道不该负起责任吗？这个姑娘与你无冤无仇，因此而无法嫁人，岂不是太可怜了……”
金少爷道：“她双手被断，本来就嫁不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流星君对金少爷的想法大为不满，道：“可是你毕竟犯了大错，就算不想负责，也该向她忏悔啊……”
“哼！别讲得好像只有我犯了错一样，你自己还不是！”
流星君正色道：“金少爷，我的错永远无法弥补，来此地忏悔，只是为了求心灵上的安慰。不过你却不同，只要你对那位姑娘负起责任，你的罪行就得到了弥补。”
金少爷哼了一声，道：“老头，我不想成家，更不可能让我的理想受一名女子所牵累！你不必多说了。”
流星君原本脾气就不算温和，甚至有几分霸氯，哪受得了金少爷这个晚辈的顶撞？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外孙后，更是将他视做后辈，此时不便相认，心里则着实火大，暗想：金少爷这小子一点良知也没有，实在是太欠缺教养了！
可是他也知道对金少爷说教是没有用的，一时之间只能铁青着脸，自己生着气。
直到下午时分，一钱一命终于带了几名高手，道：“金少爷，这些人现在起要打你三万鞭，你可得忍住了。”
金少爷笑道：“哈哈……快来吧！我不当一回事！”
“嗯，来吧！”
这几名高手虽算不上一流，也都是根底深厚，出手与普通的无赖混混，相差甚远，几百下鞭打，金少爷已经快承受不了了，却咬牙苦撑着。
一钱一命冷眼旁观，看金少爷能承受到什么程度。流星君目露关心之色，暗暗打算若是金少爷受不了，定要暗中传内力予他，好让他能继续承受鞭打。
流星君关怀的眼神看在一钱一命眼里，略感到有点奇导，但是转念一想，或许只是两人同为难友，所以有这样的患难之情罢了，便没有多想。
打满一万鞭时，金少爷已经整个人倒在地上，背部一片血肉模糊，几乎要晕了过去。
“好了，先停手。”一钱一命斥止那些人，蹲在金少爷身边，道：“怎样？你还受得住吗？”
“受……受得住。”金少爷还在笑，脸上的表情坚定之极，“若是……受不住，就打死我好了，学不了一流的武功，我死不足惜！”
一钱一命满意地一笑：“很好，继续吧！”
鞭打声又凌利地破空划过，但是，跪在一旁的流星君却心里阵阵地冷起来。
他阅人多矣，从没见过这么硬气的人，更没见过被打得奄奄一息，还能这样笑的人！
金少爷能对自己狠，还不能对别人狠吗？
流星君感到不祥，他觉得金少爷不是只学了武功就算的人。
他有种预感，通常对自己狠到极的人，是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的。不要说是萧竹盈了，就算这个苦心造就他的一钱一命，对金少爷来说，也根本不算什么！
有一天金少爷绝对会杀死一钱一命！
终于，金少爷受完了三万鞭，也已经将近垂死了。
“够了！”一钱一命斥止了这些人，道。“三万鞭已满，你们走吧！”
这几名高手都已经打得双臂无力，有的喃喃道：
“连吭都不吭一声，这个人不简单！”
“受满三万鞭，还有命吗？”
几名高手议论纷纷地离去了，见到金少爷全身体无完肤地倒在地上，一钱一命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金少爷，我言出必行！等你伤好了，将学到我的所有真传！”
一钱一命抱起金少爷，头也不回起便转身离开，只留下那一地的血肉。
流星君目送着金少爷被一钱一命带走，心如火烧，万一就这样和他失去了联络，如何是好？
“唉，看来我不能再继续在此赎罪了。”
流星君慢慢地起了身，他决定跟在一钱一命身后，再也不让金少爷自他眼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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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前往北域
而打从离开赎罪岩之后，秦假仙越想越不相信一钱一命说的话。
叶小钗和半驼废怎么可能会输给一钱一命？
绝对是叶小钗和半驼废没有去找过一钱一命，那就是说他们打算放弃金少爷，不管金少爷将来会成为什么祸害了。
秦假仙有点不爽，喃喃自语道：“管你们叶家的死活！反正金少爷高兴让人打，那是他的事！”
此时，远方缓缓走来一队奇装异服的人，令秦假仙和荫尸人都好奇地停步观望。
那五人都长得瘦削至极，乍看之下，简直像是五具骷髅上挂着人皮与衣服，只不过这层包着骨头的皮肤，肤色都十分奇异，白的极白，黑的极黑，红的、黄的、青的，个个都像是病入膏肓一般。
“老大，你看那五个高手，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高手？我看是五个病鬼！瘦得这样，根本就和僵尸没两样！”秦假仙道。
荫尸人道：“大仔，你不要以为他们风一吹就会倒，其实这是辟谷多年的修道者，才会瘦成这样。”
“哎呦？我瞧瞧。”
秦假仙看得更仔细，那五人都身穿僧服，却留着头发，僧服袒露右肩，应该是胡僧。
那五人笔直地朝秦假仙走来，秦假仙看得头顶发毛，好像是被一队僵尸逼近一般。
那五人走到秦假仙面前，为首的白面老者开了口，道：
“二位，你们认识武林的人吗？”
一听他们竟会说中原的话，秦假仙好奇地说道：“你们会说汉语？你们哪儿来的？怎么称呼？”
“沙漠五僧。”
“沙漠五僧？没听过！千里迢迢来我们中原，一定有很要紧的事了？”
白面僧侣道：“我们来中原，是要找这个人的。”
说完，他便从袈裟中取出一卷图像，画中之人面孔狰狞，一脸的胡子。
“你们认得图中之人吗？”
秦假仙看了半天，道：“火烧猪头，面熟面熟的，好像在哪里看过……”
荫尸人道：“难不成是照世明灯？”
秦假仙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怎么可能是照世明灯？照世明灯面容慈善，这个图中之人这么凶恶，还长了满脸的大胡子，简直就像个杀人犯。”
“可是，我就是觉得他是照世明灯……”荫尸人也说不上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印象，一看到这张图中的脸，竟会想起俊美温文的照世明灯。
事实上，这张图中的人，正是黑发的照世明灯化作凶恶之徒的面孔。在素还真缉捕他之时，荫尸人逼着他戴面罩，当时黑发的照世明灯便化作这张凶恶的脸，但只短短的一瞬间，荫尸人就被打飞出去，根本没看清楚。
那张脸在荫尸人脑海深处烙下了印象，但是他却想不起详尽的细节了。
五僧中的白脸老僧道：“请二位带我们去见照世明灯。见了他，自然明白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秦假仙虽还有几分疑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一口应承了下来，道：“好，这没有问题，你们随我来吧！”
秦假仙与荫尸人就这样带领这五名奇怪的僧侣，到处去找那名黑发的照世明灯。
此时，黑发的照世明灯被素还真等人废除了四层界限，自知已渐渐回到过去那残忍好杀的本性，他不断地往前而去，以远离这个血染的武林，寻求退隐。
他才走了不多久，便被毒王挡路。
黑发的照世明灯暗自心惊，他此时受了不小的伤，若是随意再开杀，恐怕最后一层界限就守不住了。
黑发照世明灯道：“毒王，请让路，不可阻止我。”
不料毒王面带微笑，道：“我是特地来洗清你的不白之冤。”
“我不想再作解释，我只想深山退隐，平平静静地生活。”
“呵呵呵……这个结如果不解开，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平静无事吗？就算你五遁齐全，依然无法逃过世家的仇人们的追杀。”
黑发照世明灯已经几乎要气空力尽了，无力地说道：“你要我怎么做？我真的不是欧阳上智！”
“我相信你不是，但只有我一个人相信，于事无补。你必须取信于天下。”
“唉！为什么武林中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欧阳上智？”
“那是因为你使用三泰阴指杀死鸟人，又要我毒杀孔识藏，这些事让你洗脱不了欧阳上智的罪嫌。当素还真说你是欧阳上智时，其实我很反感，但是我无法在大众面前为你辩驳，因为这样一来，很可能我会被视为世家的党羽。”
黑发的照世明灯疑心骤起：“哦？那你又为何来对我说这些话呢？”
“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应该帮你洗清罪嫌；站在客观的立场，也应该找出真正的欧阳上智，将之伏法，大家才能安稳地生活下去。”毒王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才带着诡笑道，“不过，你一定要全力配合我，否则只有我一厢情愿，又有何用？”
“你要我如何配合你？”
“说出谁是真正的欧阳上智。”
“这件事我一无所知！”黑发照世明灯坚决地说道。
毒王笑说：“你骗不了我！叶小钗为何会处处帮助你？这当然是欧阳上智的命令，对不对？”
黑发的照世明灯无言。
“照世明灯，你的处境非常危险，难道你察觉不出来吗？素还真、谈无欲、百里飞首，这些人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叶小钗。既然欧阳上智有办法叫叶小钗帮助你，当然他也有办法叫叶小钗杀你灭口！”
黑发照世明灯忙道：“欧阳上智他……应该不会这样才对！”
“是吗？哈哈哈……你何必自我安慰？欧阳上智的为人，你比谁都清楚！只要是对他有危险，就算是他的亲骨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更何况是你？”
黑发照世明灯越来越激动，又差点把持不住，脸孔渐渐变化，温和的神韵与线条渐抹为凶恶深刻，白净的脸上也冒出了浓密的头发。
“啊！”毒王见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数步，不敢作声。
只见那完全变了的人，声音也粗犷低沉，跟照世明灯完全不一样！
那人道：“欧阳上智就是真正的欧阳上智！”
毒王呆呆地看着他，他已快步而去，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毒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仍难以抹去震惊。
照世明灯的声音全变了，难道这种声音才是他的声音？这个语音让毒王难忘，是他最害怕的人的声音：
仇杀千里命七天！
不管如何，先剪除了欧阳上智，接下来一定要除掉命七天！
毒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无欲天，对谈无欲说明黑发的照世明灯所说的话。
谈无欲重覆问道：“欧阳上智就是真正的欧阳上智？”
“照世明灯对我说的。”
谈无欲慎重地说道：“照世明灯的话不能全信，因为他本身是嫌疑最大的人！”
“我的看法不同。如果照世明灯是欧阳上智，那当初他大可以叫叶小钗一刀杀了欧阳上智，让这个谜永远石沉大海。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难道照世明灯真的有这种宽宏大量，可以容赦一个万恶不赦的人？照世明灯不杀欧阳上智，真正的原因是：叶小钗不能杀自己的恩人，至于断其四肢，也完全是欧阳上智的意思，叶小钗也很无奈。”
谈无欲道：“你解释的很有道理，不过如果照世明灯当初真的叫叶小钗杀死那个失去势力的欧阳上智，不就证明了照世明灯正是可以命令叶小钗的真正欧阳上智？你不认为保住欧阳上智一命，就是照世明灯故布疑阵的高招？”
这样一说，毒王也深觉欧阳上智应该是有着如此细密及狡猾的考虑才对。
毒王沉思了一会儿，道：“你的说法，与我的说法都有可能。欧阳上智的可怕之处就在此，他所设下的计谋，让人疑信参半！不过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测出被断四肢的欧阳上智是真是假。”
“什么方法？”
“你带我去见欧阳上智，自然可以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