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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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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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双喜也写完了信,一边拿唾沫粘邮票一边笑:“你要冤枉,问问这屋里还有谁不冤枉的?等门三太干完活,你们俩应该好好交流一下,一个操妹子操妈,一个操闺女,哈哈。”
  “老李我可没跟你开过玩笑!”关之洲厉言厉色地说道。
  李双喜一摆手,笑着:“我可不搭理你呀?算我没说。”
  何永一拔头,喊邵林出去,邵林再回来时,脸色很难看。老三问:“叫你啥事?”
  “热得快烧坏了,咱那热得快也烧坏了。”
  “操!”老三一翻身,把小佬挤得差点坐地下去:“你瞧瞧,你瞧瞧!高兴了是吧?热得快呢?烧坏了也得给我拿过来呀?”
  “他说给扔甩楼下去了。”邵林站在那,局促不安地汇报。
  老三愣了一会儿神,无奈地晃了一下头,摆摆手:“去去!我早晚让你气死。操,干吃哑巴亏吧——何永这狗日的,欢吧!”
  老三正要继续按摩,疤瘌五突然一边敲门一边跨了进来,笑呵呵地给大伙发烟:“呵呵,挨个屋串串,跟老伙计见见面儿!大家都挺好啊?”
  老三招呼他坐下,明知故问地找话:“分林子屋里了?”
  疤瘌五笑道:“唉,不如上你这里来呢,呆着自在啊,这伴君如伴虎的,不塌实。”
  “我这里就塌实了?忘了当初我跟小佬怎么砸你啦?”
  “嘿嘿,出来混的,还记那个杂碎仇?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少一个仇家少堵墙啊,三哥放心,劳改队里的仇,更不能记。当初要是换个位置,我也照样砸你!嘿嘿,就是那么回事儿,谁还不懂这个?”
  老三夸奖他住院住得成熟多了。
  我笑道:“老五,今儿个半天30个还带回来几片,明天咋办?”
  疤瘌五骂道:“我操他妈那个兔子杂役,没听说开始他想分我一百嘛!要不是龙哥英明,给我减了数,我非现场栽他不可——还得说龙哥够意思,毕竟是一拨来的新收,对不对老师?”
  “对,够意思。”我笑道。
  疤瘌五环顾周围,笑着说:“都知道吗?小杰那丫的是个兔子,我挨屋给他广播遍了,操,想整我?我先把他糟蹋臭了再说!”
  老三假笑道:“你凭嘛说人家那话?我们怎么都没听说?”
  “嘿,医院里有个三中的老头,什么都跟我白话——知道么,小杰这烂屁眼子才叫真烂,又操人又挨操,当然是以挨操为主啦——他那样的,也就是挨操的货!先在六大卖,靠拿屁眼给大哥过年混上来的,后来让协勤的给堵上一回,那个臭揍!最后给关了。”
  “不是说大黄是他门子么?”小佬问。
  疤瘌五眉飞色舞地说:“别急啊,就是关了独居以后,大黄才成了他门子的——操,不说你们也猜到了,哈哈。这小子在六大没法呆了,大黄就把他塞五大来了,还专门嘱咐老耿给关照着,老耿能趟他那混水吗?不管还不行,就跟下面几个管教说了,不管小杰分到谁手里,都别把他放下面,那样还容易让别人给操了,最好给他安排个小杂役,让别人动不了他屁眼的主意,这叫把屁眼小杰给保护起来了。”
  我扑哧一笑:“你他妈净胡说,耿大队能这么讲?讲了也不能让犯人知道啊?”
  “咳,大概就是这么一意思吧。”
  老三往墙上一靠,笑着说:“五弟你这话得站墙头外面听去,水分太大。照你这么讲,咱们黄科长还有跑旱船的爱好?”
  “也许就尝个新鲜呗,你看大黄那操行,整天端个大鸡巴似的高杯子乱晃,看着就色!脱了制服,准是一老嫖客!错了管换!”疤瘌五晃着手里的烟屁说。
  小佬忽然冲门口招呼:“小杰进来坐啊?”
  我们都一惊,疤瘌五也诧异地扭过脸去,然后大家都笑了——小佬打谎呢。
  “操,他真来了又怎么样?不信大伙就看看,他后背上刺了一什么玩意——龙头羊角!”
  我和老三先一步笑起来。对面的刘大畅也忍俊不禁出了声,坐起来道:“瞧你们热闹的,我也不睡了。”
  疤瘌五立刻一探身子扔过一棵烟去,满嘴翻花地说:“前辈,一看就是前辈。”疤瘌五进来过,眼贼啊,知道组长对脚铺和对面铺上睡着的,都不是普通犯人,最损也得是让组长待见的主儿,所以开口就恭而敬之,一副急急礼贤状。 
 
 
 
  
 第九节 隔岸观火
 
  接见的时候,眼瞅着小杰进了一楼的“面对面”,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平衡。到楼上,琳婧说她给耿大打过电话,耿大队跟她说:“还是在楼上吧,搞特殊化太扎眼。”我一边安慰琳婧说“耿大这个人很正统”,一边暗暗觉得耿大队是不是也太虚伪了呀? 
  我告诉琳婧我已经得了一张价值四个月的减刑票,琳婧说游平已经打电话告诉家里了,还说游平和几个朋友拉耿大队和大黄去喝了酒,还想给做些别的安排,结果耿大掉了脸子。 
  “你们那个黄,是管减刑的吧。” 
  我说是。 
  琳婧笑道:“听游平说,那个人很够戗,喝着酒就跟人家服务员动手动脚,还警察呢。” 
  我谨慎地摆摆手,琳婧笑着不说了。 
  女儿长得越来越可爱了,似乎有些暴力倾向,总是恶狠狠地踹我们之间的玻璃墙,琳婧笑着说:“她想进去看你呢。”我笑着,知道这是玩笑,心里依旧生起很重的郁闷。 
  我看看左右,掏出一个明黄色的霸王龙,用手掌按在玻璃上,女儿立刻欣喜地过来抓,脑袋咚地撞在玻璃上,我和琳婧在电话里大笑起来。 
  电铃响起来了,耿大队在门口喊:“时间到了,按顺序往外走,不要耽误后面接见!”我脑子一瞬间一转,冲琳婧向耿大队那边挥了挥手,琳婧抱着女儿,有些茫然地从玻璃墙外面随着我走,一边举着女儿的手,向我招着。女儿一定会很高兴来这里,每次可以看到这么多脑袋上光光的家伙,很好玩吧。 
  “耿大。”我把那个小恐龙迅速地塞给他:“给我闺女行吧?” 
  耿大愣了半秒钟,虽然很短,但我还是看见他稍纵即逝的意外。然后他就笑了一下,一边让大家快往外走,一边打开身旁的小门,在我的注视下,把小恐龙递到琳婧的手里。 
  “谢谢。”我笑着说。 
  “拣的吧?” 
  “拣的。”我说。他当然知道三中正在装恐龙玩具。 
  “以后让家里早些来,我可以安排你们连续见两次——早班的接见座位总有富余。”耿大队象布置工作似的跟我说。 
  居然只要这一点点细微的关照,我的心便已经释然。 
  回到工区,疤瘌五正跟大伙嚷嚷呢:“今天谁都别理我呀,我老娘又没来看我,弄不好又病了,烦!” 
  关之洲停了手里的活儿,问我:“上午接见完了。” 
  “最后一拨了,再来人,下午见。”我说。 
  关之洲落寞地长出一口气;“下午也来不了啦,不来啦,唉,哀莫大于心死。” 
  周法宏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老爹准备开发中药材呢,鼓励他好好表现,出去以后和老爹一起走致富道路。 
  我说:“老爷子还不全是为了你?恨不能挣上万贯家财,等你出去了,也有个着落,再给你娶上如花似玉一美娇娘,不就把你拴住了嘛,省得你满处打野鸡去。” 
  “我早跟我爸撂底了,要是不干出点事业来,这辈子我是不打算再结婚了,自己没本事,将来拖累孩子,到最后连学费都交不起,不是业障嘛。” 
  疤瘌五笑道:“就你这操行的,还干事业?” 
  周法宏很不满地抬起头来:“咳,你还别看不起人,我15岁就蹬着洋车跑市里卖瓜子花生,一天也赚个十来块钱哪,那时候,八几年啊,国家干部一天才挣多少?——我就是能吃苦。” 
  何永老半天不说话,低头勤恳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这会儿不屑地插了一句:“别你妈臭美啦,你以为比赛挖河工啊?现在能吃苦的不吃香,上面漂着的都靠的是脑系发达。” 
  “嘁!你又小看我了吧?我出去还卖大果仁?我改批发啦,回去就买一炒干货的机子,大干起来看!看傻子瓜子了吗?那就是我的发展方向。” 
  我说:“好,有志向,从小我就看你有出息嘛。将来也弄个品牌,注册个商标,就叫黑嘴干货!找江泽民给题词,级别低了咱都不让他糟蹋纸!” 
  “你那商标就画一大黑嘴,准是独家,没人注册过!”疤瘌五附和道。 
  周法宏激动地说:“谢谢大家啊,就这么定了。” 
  猴子嘎嘎笑道:“回头你那商标可得贴正了,别竖着贴成怪逼啊!” 
  何永跟着说:“色也得看好了,别弄成红的,成猴屁股了。” 
  大家笑了一潮又一潮。猴子先不吃话了,探肩把何永拱离座位:“你他妈怎么绕绕就绕我这里来?” 
  “操,你还狗逼带锁许进不许出咋的?就许你拿别人找乐儿,别人给你两句,就不行了?” 
  猴子酷着脸说:“谁说我也不行。” 
  “操,没劲没劲,以后咱俩别过话啊,怪蛤蟆。”何永气呼呼坐下来。 
  “稀罕你咋的?”猴子一扭脸,愤然穿起网子。 
  我笑道:“怎么都跟小孩似的,一个比一个生啊。” 
  周法宏说:“甭理他们,俩家伙犯相,鸡猴不到头。” 
  猴子笑道:“他哪是鸡啊,鸭子!” 
  何永一扫胳膊,把正在嬉笑的猴子扫了一个大翻白,仰头倒在地上,我们全笑起来。猴子爬起来就和何永滚在一处,小杰骂着过来,给了猴子一脚:“你们要疯!?” 
  疤瘌五笑起来:“那猴子非说人家是鸭子,当兔子也不当鸭子啊!兔子多好玩,还能操屁眼!” 
  猴子和何永也不闹了,都跟着疤瘌五怪笑起来。旁边听见的,也都怪怪地笑起来,这都得益于疤瘌五不懈的宣传。现在疤瘌五的定量,已经以每天5套的速度长到了100套,疤瘌五说再这样长下去,他又得想辙了,心里嘴上都把小杰当了冤家,并且一个劲给我们宣传林子的好处,说林子也表示爱莫能助,说林子说要是在从前,肯定得照顾他一把——两相比较,在疤瘌五眼里,小杰就成了混帐中的混帐,疤瘌五不放过任何诋毁他的机会,并且心里充满了挑衅意识。 
  ——“这个楼不能白跳了!” 
  ——“龙哥跟林哥都看面儿了,他一个屁眼倒想压制我?扯臊吧!” 
  小杰自然不是聋子,耳朵里多少要灌进风去,心里对疤瘌五肯定也不是一般的痛恨,他自己应该很明白,他唯一能压制疤瘌五的,就是手里的权字。 
  当时小杰狠狠瞪着疤瘌五:“你就欢吧,明天又加5个,长到140的时候,我看你干通宵,还有闲心欢!?” 
  疤瘌五也望着小杰,嘴却对何永说:“永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啊,住院时候听来的——还不是听的,是我亲眼所见,那个乐!” 
  “什么事儿?”何永兴致昂扬。 
  小杰不理他们,但也没有离开,似乎也想听听疤瘌五又出什么花活。 
  “有个犯人,是只假眼,每天睡觉前就把眼珠子抠出来泡清水里,也巧了,这天一个杂役喝酒回来,口渴呀,进屋也没细看,端起杯子就喝,得!把那哥们儿眼珠子给喝进去啦。” 
  “操!接着。”何永探着脖子看他。 
  “……最后去了小医院,小医院里有个老犯医,一看这咋办啊?说你蹶屁股我看看,那杂役就把大屁股蹶起来了,一看,喝,那假眼珠正在屁眼上堵着哪!老犯医一瞧就了乐啦!笑着说:我看了一辈子屁眼,还没叫屁眼瞪过我哪!哈哈。” 
  我们都笑起来,何永的笑声尤其尖利,还不停地回头看小杰,笑了一会儿,何永不笑了,冲疤瘌五骂道:“合算你连我也骂了啊!” 
  疤瘌五笑道:“谁叫你一直瞪着我看了?” 
  小杰愤怒地喊道:“疤瘌五!你还干不干活?!” 
  疤瘌五一绷脸:“我警告你啊,不许叫我外号!你不尊重我,我就给你好看!” 
  “喝,你还想上天怎么着?”小杰眼睛一立,跟竖进眼皮里俩枣核似的。 
  疤瘌五庸懒无赖地一鼓动身子,笑眯眯地说:“上天我也扛着双管猎,到月球上打兔子去。” 
  我扑哧一下就乐了,旁边的笑声也哄然而起。小杰恼啊,还不能吃这个话儿,只能往斜刺里发脾气:“都他妈快干活!不老实全让你们蹶着去!” 
  “蹶啊,蹶啊,我挨个干你们屁眼!”疤瘌五疯叫道。 
  “疤瘌五!你给我站起来!” 
  疤瘌五一仰脸,突然笑道:“我还真得站起来了,炊厂的车来啦!” 
  “打饭!”老三在那边大喊了一声。 
  我们欢呼一下,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撇下气得脸青的小杰奔了碗架子,二龙拉着猫,在库房门口来回溜着,似乎跟这边的世界毫无瓜葛。 
 
 
 
  
 第十节 一个比一个变态
 
  蓝小姐来了,果不食言,给老三带来了一瓶纹眉液,老三跟我说:“出去得好好感谢一下蓝小姐,人家是真够意思啊。”
  当晚点完名,大军就过来了,说三中那边太乱,还是耗点晚儿,在我们屋里干方便。
  大军回去跑了一遭,提了个小蛇皮袋子,还端了杯白酒回来:“从别的屋掐巴的——三哥你出菜啊?”
  “袋子里什么?”老三问。
  大军把袋子往脚下一放:“小恐龙,不多,让你们这里的弟兄给忙活忙活,几个人,有半拉小时完活了。”
  老三稍微迟钝一下,马上招呼小佬和邵林跟大军学活。
  老三这边忙着往外拿果仁儿、沙丁鱼罐头、火腿,我开着罐头,老三从床缝里抠出一把磨得锋利的锯条刀,切着火腿。
  我把罐头倒在饭盆里说:“你们喝吧,我先躺会。”
  大军说:“老师不喝不行,沾一口也得沾,东西不多,是那意思。”
  老三笑道:“你不喝,我喝得下去?大军我不瞒你说,我现在是真落魄啦,这个月家里又没来人,全靠人家老师接济呢。”
  “看的出来,老师是一好人,不是咱这里的人。”大军闻着酒说。
  老三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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