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笑了笑,说道:“校长说的第一条我同意,这的确是要看运气的,至于这第二条嘛,我倒不敢苟同了。”
胡子兰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赵成说道:“众所周知,这比赛所用的对局表是由电脑编排的,可是校长你知不知道?组委会所采用的电脑编排程序的软件只不过是人工编排方法的简化,只要是找个玩过几天电脑的人,下一个对手是谁,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胡子兰说道:“这毕竟是不敢肯定的事嘛,咱们要做就做最有把握的事,我看这个方法靠不住。”
赵成说道:“我说的这只是大家都普遍采用的方法,咱们当然没必要这样做了,咱们只要事先拿到电脑编排程序的软件,那不就一目了然了?何必还费那些弯弯绕呢?不是我小赵说大话,那些苯人用的苯方法,我根本瞧都懒的瞧,怎么还会拿来用呢?”
胡子兰呵呵笑道:“我还真就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可是深藏不露啊,看来我今天这顿酒没白请你。”
赵成笑道:“校长您别尽嘴上夸我,这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今年你可怎么着也要给我个一等奖吧?”
胡子兰说道:“那没问题啊,不过这个一等奖可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如果这次定段赛你能让咱们棋校完成预定的任务,我不仅到年底给你一等奖,而且我还会把你调到办公室当主任。”
赵成眼睛一亮,他没有想到胡子兰会许下这么大的承诺,大地围棋学校的办公室主任的位子到底有多重,他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五六年来,在胡子兰的带领下,大地围棋学校已经从以前单一的教授围棋慢慢的过度到现在的全日制的学校。学校包括小学和初中两个部,所有的学生在接受围棋教学的同时,也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们一样,接受诸如语文数学等常规的教学,严格的说来,现在的大地围棋学校已经不是单单的围棋学校了,而是集多种教学方式与一体的专业学校。当然,棋校的重点仍然是放在围棋上,学校专门设立了一个重点班,它是由全校所有学生里面选出的围棋尖子所组成的,由木森担任班主任。随着这几年不断的建设与完善,大地棋校已经隐隐的向市重点学校的标准迈进。
胡子兰看着赵成那张兴奋的脸,不由的自饮了一杯,眯着眼问道:“怎么样,这样的条件还满意吧?”
胡子兰在心里也盘算了一下,如果这次定段赛能圆满的完成预定的任务,那么这对正在飞速发展的棋校来说,绝对是起到了一个催化的作用。而且在平时的工作当中,他也没有发现赵成还有这些方面的能力,如果这次定段赛的进程真的如赵成所说的那样,他觉得还可以对赵成的这种能力进行深层次的发掘,而将他放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那的确是人尽其才,再恰当不过的了。
赵成兴奋了一阵过后,对胡子兰的问话却不答反问,道:“听校长您的意思,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放手的去做了?”
胡子兰给赵成倒了杯酒,说道:“废话,我要不是打定了这个主意,那我今天这顿酒不是白请你喝了?”
赵成笑道:“校长您也太现实了吧?”
胡子兰正色道:“咱们说归说,笑归笑,小赵啊,你再说说,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去做,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可不是一般的学生作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的话,咱们大地可就算是毁在你我的手里了。”
赵成轻轻一笑,自信的说道:“校长,还是那句话,你就把心稳稳的放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不过——”
胡子兰问道:“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赵成说道:“校长,定段赛那头就有我来负责,但是学校这一头,您可得多抓点紧。”
胡子兰奇道:“学校这头还有什么要做的?”
赵成“哈”的笑了一声,说道:“校长啊,你不会是准备把参赛的所有费用全包下来吧?别的不说,就是我这头可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啊!”
胡子兰笑了笑,说道:“这我心里有数,不过我想这件事情不能就是收几个钱这么简单,我决定亲自到那几个参赛学生的家里走一趟,和家长们说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到了比赛的时候,再象往年一样,组成一个家长团,有了他们随行的话,你还怕没人掏钱吗?”
赵成点了点头。说道:“校长啊,其实您不必亲自跑上门,到时候他们会自动找上门来的,而且您也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清楚,意思到了就行了,免得留下话柄给人家,现在谁也不是傻瓜,都猴精着呢。”
胡子兰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看着赵成,说道:“行啊,你小子,这些都是跟谁学的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不错,不错。”
赵成笑了笑,说道:“校长啊,您别尽给我戴虚帽子,要戴的话,我也要戴您嘴里的那顶主任的帽子。”
胡子兰手一挥,说道:“没问题,你好好干,我亏不了你的。”
赵成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校长,这件事情可只限于你我两个人知道啊!千万不能说了出去,尤其是木老师那里。”
胡子兰哼了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还用你来教,不过,木老师那里是有点麻烦,往年都是他带队出去,今年也少不了他,技术上的工作还得靠他来做啊。其他的老师嘛,我看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多嘴的,只是木老师的脾气有点古怪,这样吧,咱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尽量避着他,我想问题不大。”
赵成说道:“好,那就这样吧。”
胡子兰端起酒杯,说道:“好了,咱们先不谈这些了,好好的喝几杯。”
赵成也端起酒杯,说道:“校长,我敬你一个。”
胡子兰喝完酒,放下手中的酒杯,有意无意的问道:“哎,对了,小赵啊,你都哪来的这些门路啊?是不是上面认识什么人啊?说来听听。”
第四十七章 网棋
“这段时间我要带孩子们去打比赛,可能没空上网来下棋了,你有时间就自己多打打谱吧,你的进步很快,我想你现在应该有十三四级的水平了吧”木森熟练的键盘上敲击着,这段时间里,他上网的时候总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和林之鱼聊天,也因为如此,他的打字的速度有了不小的提高。
“是吗?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林之鱼的口气里显然是有点失望。
“我也说不清楚,比赛结束后可能还会有点其他的事情,不过,在这段时间我会尽量抽空上来看看的,到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水平有所长进,我可不希望我的学生永远是一个被别人欺负的低手哦。”木森回答道。
几个月前,木森从武汉参加完世界业余围棋擂台赛回来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处于一种茫然无措的状态,对刘长风的追忆和对自己未来的思考以及与歌磐之间若即若离的感情,都让他有了一种无助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象李理那样的现实中的强者,但是他从来也没认为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他知道,一个人在追求棋道的过程当中,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种坚定的信念,还需要拥有一颗勇敢和无畏的心,在没有竹田隐人的那纸传真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拥有了这些,而且深信不疑。可是在那个夜晚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让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心灵中被深深埋藏着的懦弱和恐惧。
如果说是歌磐的出现打破了木森心中那道尘封已久的感情之门的话,那么这样的出现至多是一种蕴涵着甜蜜的痛苦,这种痛苦虽然隐含着对未来的恐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木森的内心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心理,而且他也很清楚,医治这种痛苦的唯一良方就是时间。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即使是自己做不到这样,他也不相信,在没有任何既成事实和承诺的情况之下,仅仅是凭着一次心灵和眼神上的碰撞,一个人还会对另一个人保持着永久的思念。也尽管这样的自信只是来自于他面对歌磐时的自卑。
可是刘长风的出现和刘长风病逝前的那番话,以及在黄鹤楼上的最后一战,让木森心中原本执着于棋道的信念在一刹那间几乎崩溃。在黄鹤楼上的最后一战之前,他几乎已经听从了刘长风和温快的劝告,而且他也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破茧的方法,但是在他赢得最后一战的胜利之后,稻本的那种在木森看来是近乎于疯狂的举动,彻底的击破了他的信念。他不知道,自己再这样走下去,会不会变的和稻本一样,他也不知道,如果退一步回来,仍然是紧守着自己原来的那方天地的话,寻求心目中的棋道是不是只是一个笑话。
进还是退?这是个问题。一个让木森痛苦不堪的问题。
对于木森来说,进退之间的取舍,和哈姆雷特的‘生存还是毁灭’的疑问已经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定段赛的预定任务和孩子们最近的表现也让木森头痛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之下还能支撑多久。木森现在唯一的放松自己的方法就是上网下棋,在这里他无拘无束,抛却了胜负,抛却了内心的缠斗,抛却了所有的一切让他不快的因素,这里是他的世界。
还有一点让木森感到愉快的是,林之鱼依旧如往常一般紧随着他的周围,看他下棋,陪他聊天。
终于有一天,林之鱼提出来让木森教他下棋,木森在听到这样的要求之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答应了林之鱼,他想看看这个自称聪明的姑娘是不是象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在这个黑白的世界里也能充分的展示她的睿智和才华。
一切都如木森以前对林之鱼的认知,林之鱼在这项她从未涉及过的脑力游戏当中,毫不吝啬的展现着她的才智。
从最基本的行棋规则开始,到高一级的布局,中盘的战斗及至与最后的收官,木森在最短的时间里详尽的教会了林之鱼一盘棋里应该掌握的最基本的东西。
木森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才,别人半年才可以掌握的知识,林之鱼短短的三个月就已经掌握了。在木森的劝说下,林之鱼消除了她原来的七段的称号,她开始从最低的十八级开始慢慢的打起。
“你这次参加的是什么比赛?”林之鱼问道
“不是我参加什么比赛,是我带棋校的孩子们去参加定段赛。”木森回答道。
林之鱼又问道:“什么是定段赛啊?要这么久的时间?”
木森回答道:“简单的来说,定段赛就是一个业余棋手的高考,如果能通过这次的考试,那么这个业余棋手就会成为一个职业棋手。”
“啊,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那我不也是一个业余棋手吗?如果有一天,我的水平达到了考试所要求的程度的话,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参加这样的比赛呢?”林之鱼问道。
木森没想到林之鱼会问这样低级的问题,不由的笑了笑,又将定段赛的规则和参赛选手的年龄限制一一详细的做了解说。
“啊呀,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说的我头都大了,我只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叽里呱啦的说了这么一大通,你去帮我砍人吧!”林之鱼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木森皱了皱眉,问道:“砍人?砍什么人啊?”
林之鱼说道:“啊呀,说起来气死人,昨天你没上来,我和一个叫做‘专吃大虾’的家伙下棋,连输了三盘,把我气的不行。”
木森笑了笑,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经历失败的话,你又怎么可能提高你的水平呢?”
林之鱼回答道:“不是这样的,如果是正常的输赢那也没什么,只是这个专吃大虾是个潜水的,棋力比我高出很多,赢就赢吧,可是他嘴里还尽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啊呀,不说了,总之我是气的要命,快说,你到底帮不帮我?”
木森知道林之鱼说的所谓潜水一词,是指那些棋力有了一定水准而又偏偏喜欢冒充低手的棋手,他们往往喜欢屠戮低手的大龙或者是以一些极端无理的招数来戏弄对手。
木森笑了笑,手指飞快的敲击着,问道:“那你要我怎样帮你啊?我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水平呢?你先说说你们昨天对局的情形吧。”
林之鱼说道:“我昨天一上来先占了四个角,这个专吃大虾却在天元搭了一朵花,后来我又占了边上的四个星位,他也没理,又将那朵花走成了一个口字,走就走吧,他还说什么口大吃四方,又说什么他明天改个名字叫专吃大鱼,你说气人不气人?”
木森奇怪的问道:“改成专吃大鱼?这是为什么?”
林之鱼回答道:“笨蛋啊你,我叫林之鱼嘛,这么明白的意思你都不懂?”
木森乐了,说道:“好了,我帮你,不过你要先找到他,先和他下一盘,我看看他的水平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真是碰上了一个高手,我可也不敢说一定能帮的上你,尽力而为吧。”
林之鱼高兴的说:“好,你答应了就行了,我今天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你等着,我去找他,刚才我还看见他跟人下棋来着。”
不出木森的所料,这个专吃大虾果然是一个高手,以木森看来,他至少有业余五段的水平。木森很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一个高手会喜欢‘潜水’?在他看来,这种无意义的杀戮和猫抓老鼠似的戏弄,已经失去了对围棋和棋手应有的尊重。
林之鱼和专吃大虾的第一盘棋已经进行到了中局,林之鱼已经被对手层出不穷的手筋弄的头晕脑涨,她不停的向木森发出求救的信号。
木森见这盘棋已经是没有任何挽回的希望了,他决定出手教训一下这位仁兄,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两人下的是快棋,他没有时间把每一手的正确走法都告诉林之鱼。
木森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是想出了办法。
木森在密谈窗里对林之鱼说道:“好了,这一盘你先认输吧,下一盘应该是你执黑现行,你第一手不要走其他的地方,一定要落在天元上。”
林之鱼提出了疑问,在她想法里,占角应该更有把握一点,她也考虑到了时间上的问题,同时也不愿意每一手棋都用木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