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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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变-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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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找你呢。”她说,“你岳父又找你了,什么事啊?” 
  “怎么?他没跟你说?”小方纳闷了一下就明白了,老头当然不能跟外人说女儿十几天不着家,那自己往自己脸上涂粪吗? 
  “是不是陆薇……”不愧是警察,上官一下就猜了个大概,不过后半截她就猜测错了,“你把她藏起来了?” 
  如果是以前,小方只当是玩笑,反正迟早就是那么一回事,但现在不一样了,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心里马上不痛快起来,板着脸说:“怎么说话呢?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藏起她作什么?我又为什么要藏起她?” 
  上官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不是因为小方的口气太硬,而是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一事──乔烟眉曾经的那句话在她心头凸显──“她应该已经出事了!” 
  陆薇出事了,他们却谁也没当回事。天哪!为什么不祥的预言总是会应验? 
  上官的心在往下沉,她轻轻地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说,你并不知道陆薇在哪里?” 
  “你这不废话嘛,我知道我现在还来问你,我不是那天让你去红月亮找她了吗?” 
  上官的脸色愈发难看,“你是说,从那天开始你一直没见到她?” 
  小方看到上官如此的反应,觉得不对劲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上官身子晃了晃,抓住小方的胳膊,“我错了,我想错了,对不起,我以为……” 
  “你说什么?什么你错了?什么对不起?告诉我,你那天去红月亮到底查到什么了?”小方慌了,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那天,我的确查到了很重要的情况,我本来是要找你汇报,可是咱俩事情都太多,一直没有机会,直到下班,我才想起来,我弯回去找你,看到你去了一家花店买花,而且是一篮鲜红的玫瑰花,于是我断定你是送给陆薇的,所以便认为我查到的情况都没有了意义。后来也就没跟你提起。我想我是错了,可是你的那篮玫瑰到底是给谁的?” 
  玫瑰? 
  玫瑰是给龙琪的!小方想起来了,对,就是那天,他从龙欢那里知道龙琪的生日在第二天,于是去花房为她订一篮鲜花,他当时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人家救过你的命,你好歹也得表示一下,就算她真的杀了文室,那也一宗归一宗,功过两分明。可是没想到,居然让上官误会了,重要的是让她看到了──天哪! 
  原来龙琪和陆薇在他心里一直是此消彼长,纠缠不休,而每每是当龙琪出现时,陆薇就像月亮一样地消失了。两个女人孰轻孰重,那还用说吗?在有意无意之间他早就作出选择了。 
  “你──”上官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你那篮玫瑰是送给龙琪了吗?” 
  小方的隐秘心事陡然之间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也喊叫起来,“够了,不要嚷了。” 
  他跟很多做错事的人一样,总以为嗓门大就可以掩饰什么。 
  “你,是你误了事!”小官喊道。 
  “好啦,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先告诉我,你那天在红月亮听到了什么?”小方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上官冷静下来,一把将小方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细细地说了她那天查到的一切。 
  “她跟一个男人走了?”小方的心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去了哪里?” 
  上官摇头,“那个玛姬说不知道。” 
  “那里总会有人知道,咱们现在就去问一问。”小方急了,急火焚心。 
  “不用去了,红月亮已经被封了。” 
  “你说什么?”小方像听到世界的末日一样,这太不可能了。 
  “我说的是真的,就是上午的事,我出外勤回来路过那条街,队副带人正在那里执勤,说是红月亮的老板涉嫌在包厢内违法安装录象机,被人报警。” 
  小方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个被窃听的电话,他被撬的抽屉,对,有人先听了他从彪哥那里拿回的那盘磁带,然后听了彪哥打给他的电话,为了灭口,于是…… 
  “那阿彪呢?他人呢?” 
  “哪个阿彪?” 
  “红月亮的老板哪!” 
  “押回来后应该在预审股吧,不是我手上的案子。” 
  在预审股,不行,太危险了,我得看看去。他张腿就走。 
  “去哪里啊?”上官揪住他,“现在还有谁比陆薇更重要?你还不去找她?那个阿彪虽然罪证确凿,但不是杀头的大罪,又落在咱们自己人手里,不会有事,陆薇可是个姑娘家,出事就是大事。” 
  对,出事就是大事,可什么事能比得上生死事大?彪哥已经被抓,那就是说有人迫不及待地在行动,今天发生在龙琪大酒店的一系列事都说明了这一点,当然,这还并不是真正的危险,真正的危险是什么?那就是有人想要龙琪的命!她的生死现在才是主要矛盾。 
  一想到这个,小方五内俱焚,不行,我一定得先找到她,我不能让她出事。他的决心马上就定了,只要是龙琪有事,他能抛得下整个世界。 
  “我走了。”话音一落,小方已经只剩一个影子了,连给上官说明的时间都没有。 
  是,又让乔烟眉说对了,爱情也是一种职业的,他是敬业的。 
  “你去哪里?”被丢下的那一个在后面狂喊。 
  “你不用管,总之陆薇就交给你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找到。” 
  上官看着他的背影气愤地骂道:“我要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我不如一头撞死!” 
  干吗撞死,分手不就行了,世上的男人又没死光。若男人都死光了,那就更不用死了,反正大家都没有,一群尼姑一般秃。女人有时真的很想不开。 
  龙琪去了哪里? 
  谁也不会想到龙琪居然会来到这里。这里是墓地,文室的墓也在这里。 
  佛家讲四大皆空。其实何者为“空”?人死了那才叫空!什么也就没了。惟一留下的,就是生者的思念。 
  可是龙琪会思念文室吗? 
  但她来了。 
  她抱着一束红玫瑰,她把玫瑰轻轻放在文室的墓碑上,“文室,我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来看你,感谢你曾为我做的一切,你帮了我,我却害了你……” 
  墓地里一片寂静,静得都能听到草虫在呼吸,所以龙琪尽管是喃喃自语,但几步之外的地方就可以听个大概,尤其是那句──“你帮了我,我却害了你”,站在另一块墓碑后的小方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脑袋一下给炸了,天哪!难道她真的杀了人?真的像他推断的那样,为了不使游自力的事泄露而杀文室灭口?如果这个真相在不远的将来大白于天下,他是不是还得亲手为她带上手铐? 
  不,这太可怕了。 
  龙琪站了一阵后走了,小方站在她站过地方,看着那束红得刺眼的玫瑰,他还送过她同样颜色的玫瑰。而杨小玉告诉他: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 
  她爱文室吗?不,小方不愿承认这一点,可是她给他送花,还说“你帮了我”,他帮了她什么?而且在遗嘱中她还把所有的财产留给他,这意味着什么?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简单。 
  小方在心里一片迷糊,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是继续保护她,还是证明她是凶手?或者两者同时进行?他说不清。 
  他闭上眼,风好软,好暖,好静,温温润润中似乎浮动着一种暗香,那香好奇特,花香?不,不是,这里没有种着花,全是各种树木。可也不是树叶的芬芳,小方的鼻子一向很灵,这不似天然植物香,而是一种人工合成的香,对,香水的味道,而且……是跟文室案发那天,从他出事的那个电梯中飘出的味道是一样的…… 
  天哪,龙琪刚从这儿离开,这是她留下的味道吗? 
  小方的心里更糊涂了,他迈开步子,却不知去哪里。 
  前方,风光如画,枫叶燃情,落叶似锦。 
  小方迷迷糊糊地进了影视城,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此时最想来的,竟然是这里。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那并不是一场戏,而是他前生经历过的精彩故事。那后来的结局呢?元贞姐妹们到底怎么样了?安若素和元康有结果吗? 
  城内除了工作人员,还没有别的游人,很安静。小方的双腿跟着心一直到了东方家的府邸,他其实只在这里待过一夜,可他把一个最动人的梦,留在了这里。这一刻,他又鬼使神差般,先进了安若素的院落,翠竹森森,葛藤碧绿,正是秋天,落叶横阶,参差斑驳,门户虚掩,屋内帘帐秀幔迎风拂动,剑,还在墙上挂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正在局中,宝鼎中的龙涎香刚好焚尽,尚留一缕余香,人呢? 
  人呢? 
  人去楼空燕巢倾,又一阵秋风掠过,秋阳秋云秋草秋花秋叶秋声秋色更助秋兴,凄凉肃杀……什么人可以承受得这般冷落? 
  小方默默地站着,突然手上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泪──我怎么哭了? 
  怎么哭了?因为心已经走了。没来由地相逢,没来由地相识,没来由地相思…… 
  本以为可以相依相随相伴哪怕上天入地,到了却是一场梦,若了也好,可终究了犹未了。昨夜梦去心亦去,醒后梦还心不还。 
  心花本为她开,不料心亦随她而去。 
  那她呢? 
  唉,身后又是谁的一声叹息?那么地亲切、温存,可触可摸直指人心? 
  小方回过头──是你? 
  是她,她在他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好像是上一个轮回就来了。 
  小方刚才还空落落的胸腔突然之间就被充满了──心回来了。被她带回来了。 
  这就是上天给他最大的福分,就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只要她在,就依然完满无缺。 
  他也不再想她到底杀没杀人,这已经不重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在一切还未得证实以前,她就是清白的。就算她真的杀了人,谁又规定警察不可以迷恋一个凶手? 
  “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她像主人一样邀请他。──如果她是安若素,这就是她的院落。 
  他梦游一样看着她掀起帘子,进门,坐在榻上,动作娴熟,举止从容,好像她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架上花依然是碧绿滴翠飞珠溅玉,窗纱上的竹影还是斑驳如梦,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俨然就是前生的故事在一刹那重现了。 
  “坐吧,元康。” 
  她叫他元康,难道她也觉得那场戏是他们前生的故事? 
  “你知不知道我们后来怎么样了?”他痴痴地问。至于这个“我们”,自然是安若素与元康。 
  “你希望是什么样子的?” 
  “我希望大团圆。” 
  大团圆是最滥最俗最老土最让新锐人士们鄙夷不屑的一种结局,但在生活中,谁又不希望自己的故事是大团圆? 
  她笑了笑,“关于这个结局,我以后告诉你好吗?” 
  好!那还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她说的话,他都觉得好。然而他们现在谁也没想到,后来她对他说出那个结局时,是在那样一个特殊的状况之下。 
  “你坐吧!”她说。 
  他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坐在她身边,他们前生肯定就是这么亲近,这么无距离。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了,走得那么甜蜜,那么沉醉,那么饱满。如果整个生命都可以包裹在这样的时空里,那是怎样一种幸福? 
  这种幸福,上天肯给吗? 
  如果不肯,那就珍惜当下吧。 
  他侧过头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一来一去间,那一腔心事两种闲愁就被印证得明明白白。──你也是,我也是。 
  小方在现实与梦境中痴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这次所为何来,便轻轻问道,“告诉我,我的头发怎么变长的?还有你的?” 
  他开始查案了。 
  “我从香港请来一个美发大师,他把你的短发一根一根接成了长发,很简单的,就是个费事,他和他徒弟整整忙了六个小时。” 
  “那那个麦考尔博士呢?” 
  “你说呢?”龙琪问而不答。 
  那还用说,肯定是一托儿。小方不由好笑,两人走出院子,一路上姹紫嫣红开遍,他奇怪地走到树下,晃了晃树干,然后恍然大悟,“我说现在怎么会有桃李杏花,原来是盆栽的,再埋到地里。这会儿的气温跟春天差不多。” 
  龙琪微笑。 
  “那你是怎么是飞起来的?”──御剑凌空,尘落漫飞,潇洒之极。 
  “吊钢丝。” 
  “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就得问你自己喽。”龙琪意味深长地。 
  小方苦笑,他叹了口气,“好了,现在该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是进入主题的时候了,龙琪说:“你还是先说说你今天遇上了什么事。” 
  小方斟酌着将彪哥被子抓、自己抽屉被撬、电话被窃听等都告诉了龙琪。龙琪点点头,对他说了十几年前的那桩旧案和她对欧阳明和陆文辉的怀疑。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出这个人呢?尤其是在这时候。” 
  “杀人者死,可他至今仍逍遥法外。而且在游自力这件事中他又一次浮出水面。我想,他至少也是个联络员,像蛇一样默默地潜伏着,伺机而动,借刀杀人。他的存在对我们太危险了。” 
  “噢!”小方沉思,“可就所发生的情况而言,我还是不能确定。比如在警队发生的那一切,窃听、撬抽屉,欧阳局长可以做到但陆……陆市长──”小方说到这里卡了一下,毕竟那个人的分量与众不同,“但对于陆文辉,他的手好像还伸不到那里;而你们酒店发生的这一切,市长可以做到,局长就未必了,不在他的权限之内。所以我们还是个不清楚。” 
  龙琪沉默一会儿后,“这一潭水太浑了。” 
  “是太浑了,而且让我无法接受,真的,欧阳明是个老警察,更是个好警察;陆市长他也应该是一个好市长,我对他们还是比较了解的。”小方心情很沉重。 
  龙琪叹息一声,小方以为她要发点什么感慨,不料她什么也没说,盯着远处的一株桃花沉默着。一只蝴蝶在花前翩翩起舞。 
  她的这份沉默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突然想起她在作安若素时说的一句话──“不要说她救过我,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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