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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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变-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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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爷爷就是看他不起,嫌他不走正道。什么是正道?当年曾奶奶叶沉沉那是正道?她还不是一味的烧杀抢掠?爷爷却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是资本原始积累阶段。 
  什么原始积累,江远哲算是彻底看透了,敢情那些所谓的高贵血统都是由强盗的血浆沉淀而成,比如刘帮,那不就一流氓混混嘛;还有朱元璋,整个儿一坑蒙拐骗花的贼穷和尚。祖先如此不堪,繁衍出的子孙倒成了天皇贵胄。唉,总之一句话,我是生不逢时! 
  他烦他爷爷,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亲政”,可万万没想到爷爷一去,他几乎是全完了。他这才明白,原来爷爷的面子大得很,他出来混,并不是他本事,而是江家所有的旧部都很听爷爷的话。这些江家的旧臣一个个都厉害,当年叶沉沉在世界各地撒下的豆子如今都成了兵,有政府高官,有商界名流,当然也免不了有走私军火贩卖海洛因的。这些人,只要江家一句话,马上会闻风而动。 
  这都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如今的江远哲怕是已经没这份能耐了。其实如果他安分一点,日子还是不会错,江家家底深厚,几代继承人又颇善理财,就算他江远哲不再赚钱,他也是个富家翁。 
  可是他甘心吗? 
  他不甘心,跟他一起混的人更不甘心,当初多威风啊!他们老说这句话,说得江远哲蠢蠢欲动,但重振雄风又该从哪开始呢? 
  有人告诉他,应该先找到江家号令青衣绣的信物,可那个信物在哪呢?一定是被爷爷带在身上,这样一来,就可能会落在乔大禹身上,但乔大禹也失踪了。算了,江远哲并不是个意志很坚定的人,他不想再出来混了,不当大哥他还是有钱人嘛。也许爷爷说得对,江湖深深深似海,不好玩的。他想回头了。可是就在这时,他发觉,江家的钱也并不是都归他指挥。前年,他想在澳洲买下一个农场,手头的资金不够,他去瑞士银行提款,对方却让他键入密码,他吃惊了,这个账户一直有密码的吗?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江家的老底都在瑞士银行,但,这些钱都与他无缘了。这一次,他才是真正的慌了!赶快回去找到江家的律师,问爷爷的临终遗嘱,遗嘱还是那个遗嘱,遗嘱上只写了一句话:我百年之后,如果是正常死亡,我的家产全部留给我的孙儿江远哲。 
  爷爷把一切都留给了我,可我什么也得不到。江远哲气愤了,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把属于他的全找回来。 
  他发出命令,先找乔大禹,一定要探听到他的下落!乔大禹没找到,找到一个乔烟眉,然而,乔烟眉现在却落在龙琪手里。 
  第二章 
  江远哲跟龙琪曾有过一面之缘。 
  去年他有点事在澳门逗留了一阵子,听手下说那边的赌场很有些派头,一点儿不亚于阿拉斯加,就顺便去散散心,正好龙琪带着龙欢也在玩。 
  女人进赌场并不稀奇,但女人带上自己的孩子进赌场就有点引人注目。 
  “这位小兄弟不错嘛,这么小就出来赚钱养家。”江远哲过去打招呼。赌场上没有认识不认识,人不亲地方亲。 
  “带他出来长长见识。”龙琪彬彬有礼。 
  江远哲是什么人,从小大场面见多了,马上就闻到龙琪身上的特别味道,哈哈一笑道:“到底是女强人,什么都与他人不同,一般的家长惟恐孩子沾上赌瘾,你倒好,专门带他来,不怕从小学坏?” 
  “你越禁止,他就越好奇,索性带他来看看,让他知道什么叫赌博。”龙琪这么解释。 
  “那龙女士自己以为什么是赌博?” 
  “赌博只是一种游戏,是来玩的,来找开心,找刺激,不论输赢,玩完就算了。可惜,好多人都是来这里挣钱的,如果这样想就错了,因为在赌场上你越想着赢,就越要输,而且会输得很惨。所以赌博的人一定要记住两个字──” 
  “哪两个字?” 
  “放手!” 
  放手! 
  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太难了,当手中握住繁华、握住幸福、握住爱情,谁肯放手?可是,就算你不放手也没办法,有些事,不是你想握就能握得住的。比如青春,时光流逝,年华老去,谁又留得住? 
  知道握不住,就要更懂得放手,这样,你至少可以少一点失落,少一点难过。 
  龙琪的一番话让江远哲心里一阵翻腾,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可是她不认识我啊。想不到两年后,龙琪送给他的还是这句话。 
  昨天他约龙琪见面,他们一起吃饭,吃过饭后,龙琪邀他上酒店的顶楼参观她们酒店的特色──空中花园。 
  “这些花都是无土栽培,最新的高科技。”龙琪说。 
  果然是不错,花都是好花,月也是好月,正是秋天的圆月,满天的清辉洒在花木上,别有一番韵味。所谓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但江远哲实在没有兴致,他也不想拐弯抹角,他问龙琪,“怎么样才肯把乔烟眉让给我?” 
  “怎么?想娶她?”龙琪显然不想正面谈判。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是个痛快人,咱们干脆一点。” 
  龙琪摇了摇头。不语。 
  沉默就是有得商量。江远哲以为。 
  爷爷曾跟他说过,中国人的权诈城府经上下五千年的浸润,已达到顶尖水平,全世界任何一个民族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连一个从小混迹青楼的小痞子韦小宝到了俄国都可以帮他的情人策划一场宫廷政变,就可见一斑。千万别以这是小说家在戏说,中国人的心机确实了得,如果硬要找一个对手,或者只有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中历炼求生技能的以色列人才有得一拼。但那也是巴西足球对中国足球,差得远呢。不过话说回来,国人功利而又现实,虽然听上去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却是满心的功名利禄。一部《三国》就是中国人的全部写照,智械机巧绕来绕去说穿了就是一个“利”。尤其是在当今,对利的追逐更是赤裸。而龙琪,不过是个生意人。江远哲胸有成竹。 
  “100万。”他开始叫价了。 
  龙琪不语。 
  “500。”江远哲用钱表示自己的信誉。 
  龙琪摇头。 
  “好,1000万。我马上就可以给你支票。” 
  龙琪笑了,“如果谁要是跟我说,金钱是万恶之渊,我一定会很反感。但如果有谁要说金钱是万能的,我一样很反感。” 
  “哦?”江远哲不明白了,这是个互相矛盾的推论。 
  龙琪说:“一个富有的老翁可以娶一个或几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可是他却没办法让自己变得漂亮,更没法让自己变得年轻。所以说,金钱有它自身的运作规律,也就为它本身划定了势力范围。” 
  这个说法倒是蛮新鲜,“那你认为金钱的势力范围是哪一块?” 
  “整个世界。” 
  江远哲笑了,“上嘴唇挨天,下嘴唇挨地,那脸呢?有钱就不要脸了吧!” 
  龙琪看着他,“我还没说完,是整个世界的物质空间。” 
  “依你说,这个世界还有非物质空间吗?” 
  “有,人心。” 
  江远哲又笑了,“芥纳须弥,欲壑难填。说的就是人的心吧?” 
  “那是贪心,不是真心。” 
  江远哲心里一动,认真地盯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的思维则更美丽,如雨后山色,静夜钟声,令人神思渺远。“告诉我,什么是人的真心?” 
  “就是人心的本然,是纯净不污染的真实。” 
  “这种心,人世间有吗?” 
  “有,我有,你也有。” 
  “我看不到。” 
  “看得到。哲少,当你少年多情,第一次为女孩子心跳的那一刻,就是你的真。” 
  江远哲沉默,是的,他有过那种心动心跳的感觉,那就是“真”吗? 
  “那就是真。生而为人,若连这点真恳念头都没了,那岂不是事事皆虚?真的,哲少,好好想想,人要是把自己弄得太实在,无非也就是一堆碳水化合物……” 
  江远哲沉默,话题越来越深,仿佛是参禅打机锋,原本是他找她来谈判的,可现在,她却掌握了主动,牵着他的鼻子走。 
  “我们还是谈乔烟眉的事吧。” 
  “我们不是一直在谈吗?” 
  江远哲怔了一下,刚才的话题与乔烟眉有关? 
  龙琪笑了,“哲少,还记不记得去年我在赌场跟你说过的一句话?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赌博,你必须认真对待,可是,你得找对赌项,下对注,否则,你越想赢,就越要输,你想的越厉害,就会输得越惨。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放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提起去年,江远哲心里生出一丝疑问。显然,从对方的态度看,她并没把他当对手。 
  “我的曾爷爷是龙思焕。” 
  “龙思焕?”江远哲想起来了,他爷爷说过,龙思焕祖籍广东,他的父亲跟司马神针是好友,龙思焕本人则跟叶沉沉青梅竹马,龙琪既然是故人之后,那更应该关照不是? 
  “我见过你的爷爷,三年前,在你爷爷去马来之前,我在法国遇见他,他帮过我不少忙。” 
  “那你更应该帮我。” 
  龙琪摇头,“他不希望你走黑道。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放手。” 
  “我是成年人了,我做什么不做什么用不着别的人来指点。” 
  江远哲瞪着龙琪,龙琪也看着他,唉,他太年轻,加上从小生活过于优越,就像好多少不更事的青春少女一样,父母千万次地对她说:不要跟那个坏小子来往。她就是不肯听,总以为自己握住了那份所谓的爱情就是握住了整个世界,而等她跟那个小子结婚生子吃遍生活的苦以后,她才渐渐明白,父母当初的话是多么光明正确伟大,她回过头,可是她还能回头吗?太迟了……人生没有备份,不可以按一下回车键另起一行,人生没有另起一行的好事。 
  “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龙琪说。 
  “我不想回头。”江远哲有点气愤。 
  “你现在赌的是一场不能永远不可能赢的局。” 
  “我愿意!” 
  龙琪点点头,“好吧。” 
  道不同不相与谋,这次谈判彻底决裂。 
  “你不怕死吗?”江远哲还有最后一招。 
  龙琪笑了,什么也没说,但江远哲明白,这招对她没用,她是不会合作的。但她究竟为了什么?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了什么?” 
  龙琪想了想,“不能缩头者,且休缩头;可以放手者,便须放手。我,不能缩头,缩头便成龟;你,应该放手,不放即成三只手。” 
  不,也许你不能缩头,但我,却不想放手。 
  想到这里,江远哲的手一用力,酒杯给捏碎,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正在睡梦中的乔烟眉接起电话。 
  “有空吗?我想请你出来喝杯茶。”是个男人的声音。 
  “不去。”回答是干脆的。这世上好像还没有人能这么干脆。必要的客气总是应该的。 
  所以,对方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呀,这么快就拒绝。” 
  “不论你是谁,我都不想去。” 
  “不一定,我想你一定会来的。” 
  “难道你是死神?” 
  那边笑,“小姐你真幽默,人活百岁难逃一死。不过我不是死神,我是庄美容。” 
  乔烟眉手中的电话差点给惊掉了,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一个人是最不可能来找她的,那这个人就是庄美容。众所周知,她是他们家的第三者。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这年头连老鼠都会爱上猫。 
  “找我什么事?” 
  “见面再说,我在酒店门外等你。” 
  正好杨小玉出去了,乔烟眉换了件衣服,在桌上放了张纸条,出了酒店大门,庄美容已经在等了。 
  “去哪里?”乔烟眉问。 
  庄美容没有回答,乔烟眉也懒得再问。车一直开到海边,秋天的大海是碧蓝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层层涌动,卷起千堆雪,远处,水天一色,海鸥翩翩。 
  “好!”乔烟眉喝彩。 
  “好什么好。”庄美容硬梆梆地说道。他跟他父亲庄竞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且不说他那其貌不扬的外表与风流倜傥的庄竞之没法比,就是庄竞之那种高雅的品位他也没也得到一点的真传。尤其是此刻,他连平常的随和都不见了。 
  乔烟眉毫不理会庄美容的无礼,微微一笑,“我喜欢大海。” 
  “喜欢它的什么?深藏不露?” 
  “有话你就直说吧。” 
  庄美容看着她,“有一首歌里这样唱:理由一百万个有漏洞,说破以后最赤裸。我要结果,中间不必停留。” 
  “那你就别停留了,想知道什么?” 
  “我父亲怎么死的?” 
  乔烟眉突然以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你知道的,你知道还问我,你想怎么样?” 
  “我要给他报仇。” 
  “你爹就是不想让你这么做,所以他才那么做的。”乔烟眉别有意味地看了对方一眼。 
  “可我不能不为他报仇,因为他死得太冤了。” 
  这话里有话,乔烟眉问:“你什么意思?” 
  “我父亲没告诉过你吗?就算他没告诉你,你也应该看得出来,你是医生,是中医,最善于察言观色。”庄美容盯着起伏不定的海面,那万顷碧波下面,该藏着多少秘密? 
  “看得出什么?”乔烟眉预感到不妙。 
  “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 
  乔烟眉闻言吃惊,但并不是很吃惊。 
  庄美容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表情,小心地:“你见过我母亲了吧,她一定又告诉你说是她含辛茹苦地相夫教子,助夫成材,可是我父亲却花心辜负她,是吗?” 
  “这个故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你信吗?” 
  乔烟眉摇摇头,“对我而言,这只是别人的事。” 
  “你是个君子,可是别人都相信我妈的故事。我也曾相信过。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个故事是假的。我妈她当初是千金小姐没错,可她爱的人并不是我父亲,而是另一个男人,她有了我后,那个男人跟他老婆去了香港,我爸爸很爱她,就娶了她,嫁的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母亲觉得自己很不得志。可是,在漫长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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