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风尘和际遇,失眠于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叶子亨、焦嵘森也失眠,这个钱老鬼、老头子玩什么把戏?好端端的玩失踪?不是吓得不敢在香港了吗?就要过年了,谅他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目前哪点局势不是在掌握之中?根据情报再怎么推测也只有这个结果啊!
当然,他们的失眠时间不会太长,而且所在地也没有苏州此时正纷纷扬扬伴随大风下着的雪粒儿!
石伟也失了一会儿眠,他为自己的人道主义计谋暗自设想各类感人局面,又为老六极有可能的尴尬做着恶作剧的揣想,同时还为“度睡斋”这个莫名其妙的书呆子老古董迂腐的字眼大笑滑稽,自然也得想想明天是先亲杜慈左边脸还是右边脸还是直奔嫩软的嘴唇做做幻想行动演习!就一会儿,他就睡去了!
静儿爷爷也想了一会儿问题,不,是难题,真是难题,看来注定祖师爷的门派和他龙家摆不掉这层干系了,做个了结吧,做个了结吧,静丫头可是命根子,不能给她带来灾难!
······
雪粒子,噼里啪啦被凛冽的寒风夹带着,象是融冰后的黄河暴跳如雷,咆哮着,呼号着,翻卷着,就在广漠无际的九重天宇、一撼无涯的俗世人间,一浪高过一浪的无情扫荡,轻轻的似乎在触摸大地的肌体,恶狠狠地又完全是把天神的震怒倾泻,呜——哐啷——哒哒哒哒——噹——呼!
汽车喇叭此刻只不过弱小细微得如同蚊子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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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无锡市梅园和蠹园之间的乡野,昨夜的风雪给这片乡野覆上浅浅的银白,到处的斜枝歪杈上都松垮的托着薄薄的积雪,大地的色彩显得单调而且对比也强烈,不是白的一片就是黑的一陀,再不然就是灰绿的一丛。
一前一后两辆出租车以均匀的时速穿行在这条布满黑褐色雪泥的柏油路上,石伟坐在前座,替出租司机指着路,心里却依旧在纳闷:为什么不开自己的小车来?非得神神秘秘花钱打的租车?是不是钱多得发痒?给俺一点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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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和杜慈还有静儿妈妈忙着摆放着美味可口的茶点,细细的清理擦洗着桌椅板凳什物。
这时,正在书房里和德老品茶评古论今的静儿爷爷走出来,对着静儿说道:“丫头,他们快到了,可以去接了!”
德老有些惊讶的看着随后又走回书房的这个仙风道骨般的老人,暗道:莫不成这个涉猎八索九丘诸子百家的老人可以精通周易预测梅花神算?不过凭自己对古文化的了解,占卜没可能这么精确到琐碎小事啊!况且也没可能有如此高的灵验率啊?
静儿和杜慈一蹦而起,急匆匆的换上鞋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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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就在前面,看,就是那栋靠着小树林山风格别雅的两层小楼,低矮的院墙,四周都有竹子的,对,从这小石桥开过去,龙镔,你不知道,上次我和肚子在这条小河抓了很多小鱼!可惜了,现在是冬天,鱼儿都睡觉了,去了度睡斋,哈哈,你看,这不,静儿和杜慈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
石伟招牌似的大呼小叫,把车窗手忙脚乱的摇下来,将头伸出去,高呼:“静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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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庄小心的护着钱老走出的士,康铁、周擎在后面跟着,石伟三两下就窜到静儿和杜慈跟前,先是对静儿使了一个会意的眼色,接着涎着个脸凑到杜慈面前,嬉皮笑脸道:“肚子,老婆大人,想不想我?”
秋雅使力准备拖着龙镔走快些,可龙镔就是这么不紧不慢的,秋雅索性扔掉龙镔的手,快步迎上前去,搂着静儿纤巧的腰肢,对着静儿泛着红润的脸结结实实香了一口,道:“静儿,来,我给你介绍,这是钱爷爷,这是······”
静儿微笑着礼貌的对钱老道:“钱爷爷,您好!”又对康铁他们问好,转而看向龙镔。
看着龙镔那正儿八百的神态,静儿的心神出奇的慌乱,似乎就在和龙镔眼神相碰的那一个瞬间就立刻手足无措心如鹿撞,本来预备的招呼竟然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来,透亮的红润一下子涌到腮边!
龙镔低吸了一口微气,他注意到秋雅和钱老他们都在注视着自己,他用寻常的口气平常的说道:“静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静儿真是怪极了自己突如其来一塌糊涂的无用,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子的缘故,忙低哼一声“哎!”复又急忙转身用手示范大家:“来,钱爷爷,我家就在前面,您慢些,这路上的雪已经扫掉了,可还是有些滑的,您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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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老觉得自己到书房再呆一阵子或许好些,德老也象一个孩子一样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凝固的雪景,尖着耳朵聆听分辨着外面的所有的声响。
不用静儿介绍,钱老甩开康定庄意欲搀扶的手,急步上前,双手紧握静儿爷爷的手,激颤的震摇着,言语几乎哽噻:“老···朋···友,老···朋友,老朋友!十五年了啦,十五年啦!十五年啊!没想到我们还有重逢的时候!没想到啊!”说完这些话,老泪已然滚落!
静儿爷爷也很有些感慨:“是啊,人生如水,岁月如河,两片各自漂流的落叶还能再度相遇,这是机缘啊!老天安排的机缘啊!”
静儿爷爷一一和大家握手表示欢迎和问候,等到龙镔的时候,静儿爷爷却停住了,龙镔伸出去的手又不好收回来,只得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却恭恭敬敬的对静儿爷爷鞠躬道:“苏爷爷,您好!”
静儿爷爷凝视着龙镔,钱老暗藏喜悦的观察着这位苏姓高人的眼神,静儿爷爷将眼神投注片刻后,竟合上眼,轻叹一口气,道:“别叫我爷爷吧,我担当不起,谁又担当得起呢?”竟然无视龙镔热忱的握手欲望,转身将钱老请进屋内!
龙镔被静儿爷爷的作为捉弄得无所适从,待定神细思:不是吗?谁又担当得起?齐爷爷都早已过世了,爸爸的爸爸,也早就埋在熊山的土坡里,就连妈妈的爸爸――外公德老自己也从来就不敢和他祖孙相认,因为如果相认,必然会给德老带来死亡的祸端!谁又担当得起呢?
龙镔的脸色骤然低落下来,那种无可申诉、无法不去面对、无能抗争的愧疚,浪一般的冲荡过来!他放下准备握手的手,神情黯然。
静儿深为爷爷的失礼和托大感到不安,虽然她知道爷爷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止都有深意,但是她看到龙镔遭受爷爷如此这般的对待时很有些心痛和浓浓的歉意,她低声对龙镔说道:“对不起!”
石伟生恐龙镔在这里发撅脾气纠缠,就用手推搡龙镔并压低嗓门激将地说道:“老六!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苏爷爷说你一句都不行,你还怎么干大事业?走,一起进去,又没人吃了你。”
秋雅也试着挽着龙镔,龙镔轻轻避开,脚步有些轻飘的踏进了静儿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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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和静儿爷爷聊起了十五年前的那段陈年往事,谈论起了度睡斋老人的点滴,互相问候着对方的情况,钱老还饶有兴致的讲述起了这次寻找的过程,偏生两个人都没有当着这些孩子们的面讲到真实的来意。
康铁他们很是自觉,知道自己没资格凑热闹,三个人坐在摆放着贵重礼品的小桌子旁,喝着茶。
石伟满心以为该给龙镔一个惊喜了,便朝着杜慈使眼色,杜慈飞速的瞥看龙镔,摇摇头,用手指了指书房的位置。
石伟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问道:“静儿,我发现你们家的装修设计布置真正是格调不同凡响,清奇而不流俗,古典而不陈旧,就连小小的盆景都摆放得恰到好处,简直就是达到了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的极品境界,美,实在是美!秋雅,龙镔,你们说是不是?”
秋雅早就在为静儿家的家居风味倾倒了,接口道:“是啊,好漂亮!”她用肘碰碰龙镔道,“是不是?你说。”
被秋雅毫不避嫌也毫无顾忌依偎着的龙镔不好再这样不发一言了,他努力克制下波动的情绪,假装微笑用眼光审视一番,附声道:“是啊,很漂亮,很有独特格调。”
石伟立身就起,朝向书房一指,道:“龙镔,告诉你,静儿家的书房更有格调,而且还有很多好书,静儿,带我们去参观一下?”
话音刚落,静儿爷爷就把眼光投向龙镔,杜慈和静儿也紧张的看着龙镔,钱老也顺着大家的眼光看着龙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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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石伟真是多事!明明知道我心情不好,你自己去看不就得了,还非拉上我不可干什么?我有大把的事情要想,哪有你这么无忧无虑?!
说实在的,我着实心情不佳,就觉得心里有东西一直堵得慌,坠得很。我不需要石伟出于兄弟的情谊来故意让我开心,我不需要,今天已经是二十七日了,我得去看一下国际各大金融市场行情,虽然异常波动是不会有的,但是节前的港股走势还是得关注。
看看静儿似乎对我今天的表现有些感到委屈难过的样子,也是,别太伤静儿的面子了,别让她认为我没良心吧!
我站了起来,问静儿道:“静儿,你这儿可以上网吗?我顺便去查查网络资料。”
静儿今天怎么啦?心神不定,还是因为秋雅对我这么亲热,她难受?居然慌乱的答道:“有有,可以可以上网,就在书房,我带你们去!”说完这话时,居然还复杂的看了她爷爷和石伟一眼!
我礼貌的对钱老说道:“董事长,我去看一下行情,查查新闻动向。”我也礼貌的对静儿爷爷咧嘴笑了一下。
钱老对我说道:“去吧,去吧,小龙。”
说实在的,如果知道这里面坐着的那个人竟然是德老,竟然是我外公的话,我就算是得罪完全世界的人,我也不会去;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不会去!我决不会去!!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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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莫名在脑海中浮现出令她无限凄伤的画面,她隐隐感到有不好的大事发生!但是她的脚却有点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向爷爷的书房走去,走到门口她透过珠帘看到德老竟然正在用手绢擦拭着眼泪!
她的双脚突地无力挪动,呼吸急促却又像是已经停止,胸口传来巨大的窒息感觉!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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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带着得逞的胜利微笑穿过珠帘,用眼睛对着德老发出即将如愿以偿的信号,并立时转身将帘子掸起,将舌头在嘴里上下灵活的弹动,气流穿梭过跳动,以一个单调的音节发出畅意畅快的节奏之声!
石伟兴奋激昂激动激情的看向龙镔!秋雅紧随于后,还有杜慈。
石伟等待着拥抱、哭声、感动、泪水的各大喜剧场景的光辉到来!
还这么隆重?让我先进书房参观?我啥时候被你石伟捏造成尊贵的客人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石伟,看着有些木然的静儿,如是想到。略一低头就伸脚跨进了书房。
我的天!怎么回事?怎么德老,怎么我最怕见到的外公竟然呆在静儿家的书房里?!
我登时全身麻痹,头皮发炸!
不可能的!秋雅不可能骗我,德老不是在学校呆得好好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德老正满脸泪痕的对着我微笑,对着我――这个他的外孙微笑!两只发红的眼睛正充满着期待、充满着等候、充满着慈爱的对我微笑,并那么不可抵挡的伸出他苍老的双手,张开,似乎在暗示我他将用最温暖的胸膛,用最深的亲情来拥抱着我,容纳着我,那无限慈爱的笑容里深深隐藏的是二十多年的期盼与凄情,那纵横奔流的泪眼里全是令我必然融化的热切全是令我极度怜伤的哀楚!
外公无限感伤的嗫着嘴唇:“孩子,我的孩子,过来,过来,让爷爷看看!”
我在极度的惊愕与震撼里伫住脚步,心脏狂乱无依之极的躁跳,灵魂无助之极,我完全没料想到我一生中最恐惧见到的外公德老此刻竟如此这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几乎有些崩溃了!
再度清醒是在石伟得意的将我推着并鼓励我进去之后的那一个刹那!我极度迷惘之中听到了我的心在向苍天撕肝裂肺的呐喊:我能叫爷爷吗?我能认外公吗?老天爷,请求你快给我一个答案吧!
立时我的脑海里浮出齐爷爷别我而去的悲情场景,我强烈的意识到此刻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时是清凉中带着暑气的夏夜,那是在故土的熊山,耳畔回响的是亲人离逝不得不哀伤的哭喊,而这却是冰冷中饱含温情的霜天,这是雪花飘零中的江南,这是可以避免的未来悲剧,我分明听到了诅咒威严的警告之声!
在心的无助和诅咒的恐惧之中,我慢慢向后退去,试图慢慢向后退去。
这个时候,德老,我的外公,我妈妈的父亲,竟然伤心的站起身向我迎来,哽咽出声:“镔儿,镔儿,我的孩子,我是你爷爷啊!我就是你妈妈文演的父亲啊!镔儿,我的孩子······”
上苍啊!为何你总要戏耍玩弄我这个家族,不,不是家族,从六十三代先祖一直到我,谁不是孤苦伶仃,哪里还称得上家族!我是那么坚强才把无依的孤苦认作是生命中永存的部分,才把对亲人的渴望深埋永藏在心底,为什么你还是要背弃我!上苍!我已经在你的诅咒威力之下身残力竭,对你的诅咒警告我无时不刻的在警惕防备,为什么你依旧要这样把我逼向绝望的境地!
听到这位我恐惧相见相认的外公德老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寂寞亲情呼唤,我的心都碎了,彻底的被上苍森森的巨手一巴掌打成几片,我陷入精神崩溃的边缘!
看着他浊泪纵横奔流的苍老的脸、期盼的眼,我的心一丝一毫一片一块被万吨水压、被亿万大山、被全世界的海洋、被整个宇宙的重量碾压成血肉难分的粉泥!我无限恐慌的害怕了,的确。
从来,我就不害怕诅咒对我的伤害,然而今天,面对这突然到来的绝非幸福的幸福,我却害怕这幸福的代价,这代价是什么?
正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为渴望;正是因为我没有,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亲情的价值;正是因为我失去过,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