嗽,宛若正在协奏着一曲城市春夜的交响,自己的心跳为这交响踩踏着韵律的鼓点,身伴秋雅悠悠的呼吸声为这交响承启停顿时的寂静,隐约而又清晰,遥远而又接近。
“休息的城市是呻吟着的,泊泊有如太湖的水。”龙镔在脑里闪出这句话后,突地又想起那条太湖里潜水时见到的鱼,不知道那条鱼还活着没有,豹子可是吃得油光水滑的。
秋雅又动弹了一下,这次的幅度小了些,不过她却似乎醒了,睡眼迷离的将头在龙镔的肩头动了动,似乎找到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几公里之外的那家酒店,却还有两个人未能入眠,雯丽和静儿。
雯丽经常莫名的就会流泪,就会哭泣,为了照顾和宽慰矛盾之极的雯丽,静儿一直在夜间陪着雯丽,并和她睡在一起。
装满了心事,正在背诵泰戈尔诗句的静儿又被背对着她睡觉的雯丽压抑的抽泣声破坏了试图进入睡眠的努力,她暗叹一口气,侧身从床头柜上的面巾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轻柔的搂过雯丽瘦弱的肩头,低声道:“雯丽姐,别想事了,好吗?有些事你想也是没用的啊!就当没发生过,好吗?明天还要出庭。别伤心了,好吗?”
静儿递过纸巾的那个刹那,自己却在质问自己:有些事想也是没用的,就当没发生过,能做到吗?爷爷说的“静中方能观物动”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呢?可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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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都说“有钱有势好办事”自然是有道理的。
大牌律师为了充分避免本案的后遗症,还是否决了那些东城区检察院哥们的免于起诉建议,毕竟此事曾经闹得很大,如果就这样不把被告人龙镔交付人民法院进行审判而就此终止刑事诉讼的话,恐怕舆论对己方不利,万一被哪个愣头青记者给在报纸上捅出来那就影响太不好了。于是,三月中旬东城区检察院根据长汉市东城区公安分局的侦查终结报告通过审查后,做出了妥善的公诉决定,将案卷材料连同起诉书一并提交东城区人民法院,提请人民法院对被告人龙镔进行审判。
人民法院立刻立案,以最快速度针对此案组成完美的合议庭。这也是大律师的意见,虽然本案目前性质上可以归属于轻微刑事案件,但还是不要采取独任审判的审判组织形式,多几个人管事稳妥些也可以提高安全系数,风险共负利益均沾嘛!
速战速决,这是大家的共同心愿。三月二十日上午,在长汉市东城区法院刑事一庭正式开庭审判龙镔伤人罪案。
秋雅、静儿、杜慈、海涛、石伟、文宣不少同学都来了,已被法院送达通知的雯丽、刘光华、廖业作为相关证人也来了,但是却不能参与旁听,只能在房间里等候。常成没有来,德老没有来。
由于大律师的安排,法院没有对龙镔和郑学进行庭前调解。
书记员向审判长报告开庭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审判长宣布开庭,传唤龙镔郑学到庭,询问了他的身份,宣布了公诉的东城区人民检察院名称及郑学的名字,审判方式,合议庭组成人员、书记员、公诉人、辩护律师、鉴定人等等人的名单,告知了郑学和龙镔他们享有的诉讼权利,询问了大家是否申请回避,很快进入法庭调查阶段。
这个宣读对龙镔的起诉书的公诉人是大律师事先打通了关节的哥们,郑学的代理律师也宣读了附带民事诉讼的诉状。龙镔站在被告人席上,平静的看着郑学,听着郑学的受害过程陈述。
说句良心话,郑学恨不得希望龙镔被判死刑,但是如果自己不按照周擎所要求的陈述的话,说不定自己明天就得回看守所,那么不但自己这些天来的奔波全都白费,就连将来的命运也会变得更加危险。他暗自咬着牙,略带怨气的说着:“那天晚上我正和一位朋友在树林里聊天,结果吴雯丽就来了,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可能误会我要和她分手,就和我吵闹起来。我出于冤枉就不理睬她,我发现她没有哭声之后一回头看,就发现她倒在地上,我伏在她身上想把她抱起来,好好劝解她,没想到她一动不动,我再试图探个究竟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自己割脉了,鲜血直流,当时我害怕就大声叫喊‘死人啦’,想去找人求救。”
龙镔发现郑学说“冤枉”那两个字时说得很重,他继续平静的看着郑学。
郑学咬咬牙,又道:“结果我转身的时候就发现吴雯丽的老乡龙镔,我一直比较讨厌他这个人,就把他撞了一下,结果他就和我打了起来,他个子比我高,又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告诉他吴雯丽自杀了,两个人都滚到了地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医院。”
轮到龙镔说了,他几乎一字没落的复述了警方第一次录的口供,郑学万般痛苦的看着龙镔低沉的嗓音说出那番对龙镔自己绝对有利的话,死死的攥紧拳头。
……
公诉人轻描淡写的讯问了一下龙镔后,大律师开始询问龙镔:“你为什么要和被害人郑学动手?”
龙镔沉着答道:“我当时不了解情况,以为他伤害了吴雯丽,我想制止他的逃跑,结果两个人就纠缠在了一起。”
大律师又问道:“当时是不是被害人郑学先把你撞了一下?”
龙镔有点歉意的看了郑学一眼,低沉的答道:“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以为他要逃跑。”
大律师又拿起一个塑料袋,袋子里似乎是一块血迹斑斑的布片,问道:“这是不是你的?”
龙镔认出了这碎片,答道:“是我的。”
大律师道:“你用它来干什么?”
龙镔道:“我从衣服上撕下用来包扎吴雯丽的手腕。”
审判人员向廖业、刘光华、雯丽告知了必须如实提供证言和有意做伪证或隐匿罪证要负的法律责任后,公诉人和律师讯问得也很顺利,眼见龙镔的预谋越来越接近尾声,郑学很有些克制不住了,在获得审判长允许之后,质问龙镔道:“你为什么不当场打死我算了?免得我后来受的那些罪?”
龙镔知道郑学对这次法医鉴定有极大的冤屈,他以前的病历还有那些X光、CT、B超等辅助检查的报告结果已经被迫交出,所以以前的法医重伤鉴定报告完全没有得以支持的保全证据,只能以大半年来后恢复的身体虚假鉴定为准,大律师就是大律师,就算将来郑学翻案也不怕!
龙镔被郑学这么一问,心里也有些上火了,那一点歉意顿时九霄云外,他还是保持着语气的平静说道:“说到过错,谁没有?我以前不就也被别人打成重伤?你非常清楚我当时的痛苦。所以我也理解你所承受的东西,我为我们两个发生的纠纷矛盾乃至对你构成的身体伤害表示最真诚的歉意,并且我愿意为此承担民事赔偿。”
郑学的怒火又被自己的理智压了下去,周擎的话又鸣响在他的耳边,他颓然的坐在凳子上,无以言语。郑学的母亲从儿子嘴里得知龙镔的背景声势后,早就不敢多说话,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要儿子平安就好,惹不起的话就千万别去惹,现在的人啊,太可怕了!
这次审判出奇的顺利,双方除了郑学失去冷静而出现的那一个小插曲外,气氛比较融洽,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场面出现,审判人员也没有制止什么控辩双方的发问内容和方式的不当,更没有人恶意在法庭扰乱秩序,还有一个审判人员甚至还追问了龙镔在老家山城时的那次救人事件,似乎是想向大家说明龙镔为什么出于正义的心理用武力制止误会的犯罪而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后恐惧逃往的理由。
说到这里的时候,下面旁听的人们开始了小声议论,审判长当即威严的“拿起‘惊堂木’向桌上一拍”,道:“请保持法庭肃静!”
合议庭没有因为对证据有疑问而宣布休庭,法庭调查结束后,又开始了法庭辩论。公诉人的公诉词显然软弱无力,诉讼立场根本就没有直接的证据支持,相反辩护人大律师则是逻辑推理环环相扣,证据有力,控辩双方一碰就立分高低,没有互相指责的发言,后来干脆公诉人用沉默的行动表示放弃。审判长宣布法庭辩论结束,立即宣布由被告人龙镔作最后陈述。
龙镔如石头一样的站立着,用复杂的眼神扫看着那些熟悉的正在旁听的人们,秋雅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缠绵还带了一点焦虑,静儿的眼神却好像是在向自己传达一种信念,海涛却是鼓励和欣慰,杜慈还有那些同学们是紧张和等待,唯独那个石伟在得意的贼贼的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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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微微凝神这座审判庭巡看一圈,据介绍,这就是最神圣最威严的场所,是法律居住的家园,不过这样的地方整个国家有几千几万个,就好像那遍布全国的庙堂一样的多。记得熊山的古寨村旁边就有一个香火很旺盛的小庙,它之所以香火很旺盛就是因为只要你这个香客大量的烧了纸钱香烛敬奉了牲醴并且诚心跪拜哀声相求,那么它就一定会保证你有求必应。当然,那小庙是很小的,哪里有这座庄严的审判庭的堂皇。
三位法官就坐在长长的桌子后,头顶国徽,肩扛天平,身后的墙壁上也悬挂着金光闪烁的特大国徽,是啊,国徽的图案真美,天安门五角星还有稻穗,红红的底色里全是真正伟大的先烈们碧血化就!法官们、检察官们、还有警察们,对了,还有很多政府部门的干部都是在制服上帽子上顶着国徽的,对他们来说,国徽哪有这么复杂的成分和质地,国徽不过就是代言着分门别类的权力罢了。
龙镔最后将目光凝注在了那个“惊堂木”上,龙镔不知道它叫什么名称,只不过似乎感觉它很象古时候那些官吏们审案时所使用的那块油光水滑的木头,古代人都叫它做“惊堂木”,得用比较高档的木头根据一定的形制规格作出来。现在的这个作用类似的东西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什么质地什么成分都不知道,龙镔记得他以前看的书里没描写过这个东西,形状也蛮好玩的,就像街上卖的那种两块钱一根的挠痒痒,另一头有个可以打击按摩的小橡皮球,对,就像那个挠痒痒。
龙镔有些莞尔,突然想起这是法庭,连忙正色开始做所谓的最后陈述。
这是大律师事先给他准备好的陈述词,律师曾反复强调要龙镔一定照本宣科,千万不能在这个最后陈述里去自我修改自作主张提出什么新的事实、证据,否则合议庭就会认为可能影响正确裁判会恢复法庭调查,到时又要进行什么法庭辩论,这纯粹就是节外生枝嘛!
龙镔流利的背诵完了四平八稳的陈述词,这可是大律师精心打造出来的,颇有些一字千金的份量,多一个字就会罗嗦,少一个字就会大减其说服力和感染力,这是大律师的原话。
龙镔的最后陈述完毕了,审判长立即宣布休庭,由他主持合议庭在庭审基础上对案件事实分析判断秘密进行评议。很自然的,象这等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没有主观故意伤害动机、纯属防卫过当、被告人又及时自动中止了过当防卫手段并且对一名自杀者实施了人道救助的案件,合议庭是不可能有评议意见分歧的,更何况被告人龙镔自愿出款十万作为受害人郑学的赔偿,大家得出了一致可以免除追究刑事责任处罚的意见!
审判长威严的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当场宣布了判决结果,作出了合乎大多数人员意愿的“该案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所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无罪判决。
郑学犹豫再三,表示服从判决,龙镔“真诚”的表示也服从判决,一审程序宣布胜利结束。
但是检察官们还得提起一次抗诉。于是东城区人民检察院便向长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抗诉。
很快,二审人民法院通过审查,认为原判事实清楚,法律运用恰当,上诉请求不能成立,作出“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英明决定,并宣布此为终审裁判,不得再行上诉!
此乃一个月以后的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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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成阴郁着脸,廖业也只敢陪着生闷气。廖业知道,常成有对他发怨气的充分理由。
常成恨恨不平的骂自己道:“我他妈怎么这么傻逼!又被这个狗日的郑学敲诈走了一笔钱!”复又抡起烟灰缸重重的也像拍“惊堂木”那样使劲拍打在桌面上,骂廖业道:“你他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要你向警察举报郑学的?你看你看,龙傻逼一点事都没有!设的个什么鬼计!他到外面溜一圈回来竟然他妈的混了一帮这样有料的朋友!我都还被他玩了一顿!我操你妈!”
常成一向可是文质彬彬的,极少将粗口当成口头禅的,廖业暗暗冷笑:你他妈自己傻还怪我?!你要是不傻,郑学怎么可能将你给他的十二万分三万给我?没有我的配合,他又怎么可以从你身上弄到钱?你妈的自己胆子这么小,你怪老天爷去吧!廖业收拢暗骂,脸上也是懊悔无比的道:“常总,谁能想到那个杂种会有这么大的关系呢?一看就知道这些制服全都被他的那些朋友买通了啊!你不知道,原来那个德老就是他的外公啊!那个老东西面子很大的!你说法医鉴定都改了,你说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到?”
常成气恼之极,将烟灰缸“惊堂木”哗的一下扫落在地上。
廖业装得十分受屈,道:“这样吧,常总,如果您要是心里不爽的话,您还可以等他们的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后向法院、检察院提起申诉,您可以说龙镔当时就是故意伤害,并且我们录的DV就是最好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当时全部是在说谎,事先就已经做好了串供!并且您随时都可以提出申诉的,而且申诉次数不受制约。”
常成眼睛一亮,复又灰暗下去。
廖业暗道:妈的胆小鬼,谅你没那个胆!脸上却堆满了笑,卑躬的道:“常总,我知道其实您是不爽雯丽、秋雅都跑到那个傻逼身边去了,毕竟她们都是美女,说真的,是在有些不舍。但是您怎么不想一想,这两个女人你都已经上过呢?她们全身上下您哪里没看过?哪里没摸过?您每一个都操了啊!”
常成脸色微有点好转,廖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