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点头:「我想,八九不离十了,不过,需要再清楚查证。」
「任总,吴桑所想的,和我感应到的应该是一样的;」安倍转向满脸忧心的任重道说:「你放心,现在,就是该我们出面破法的时候了!」
…
当我们到了荣总医院,专门接待高级病人的「总统套房」里,才刚进了病房,一股极阴至寒之气便迎面袭来,我不禁狼狈的打了个冷颤。赵董斜坐在病床上,精神萎靡、两眼空洞无神,我发现他的身後,竟有一团团暗黑氤氲重重包围著他,而且一张张残破恐怖的面孔还不时在气团中浮现,可见怨灵之多,连我这一辈子所降服的数量都没这麽夸张。
「赵董…」我走进床旁,拉起赵令玺,轻轻的在手背上拍拍:「你放心吧,我们会把你的病治好的。」说完,我发现自已的声音也抖了,因为就连我现在恐怕也信心缺缺。
他看著我和安倍法师,总算开怀的「呵、呵」笑了出来,只不过在张嘴同时,口涎也像小溪般从他嘴旁悄然滑落,一直淌到衣领,任总难过的拿起桌旁的小毛巾,细心的帮赵令玺擦拭,而赵令玺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继续傻笑的目送我们离去。
在走廊上走著,还是不免换来众人盯著安倍晴实的讶然眼神,尤其是年轻女孩子,没有一个不瞠目结舌的望著他俊俏的外型和闪著金黄耀眼的一头长发,但是安倍却面色凝重的说:「吴桑,你也看到赵桑身後那群地狱来的恶灵吧?」
我点点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个法术相当厉害,我尝试与它们沟通,不过对方一定要把赵桑拖到地狱去,要不然就连它们也难逃法咒的惩罚,现在我只能以家传的『结界』,勉强保住他的肉身。我已经点了七盏『北神镇护灵灯』,如果七天没有找回他的魂魄,那赵桑可能就会困在无间地狱里不得超生了!」
「嗯,我明白了;」看著头顶的烈阳,我思索著说:「看来这些恶鬼真的是『来者不善』,不过能召唤这些地狱恶灵来这儿,就表示赵董绝非降头中邪,也不是小鬼缠身。在几百年前,中国的皇室斗争里,就曾经出现过类似法术,当时大家都以为是传闻,没想到今时今日还会重现人间。」安倍晴实也眯起他那对「地焰妖瞳」:「你是说…满清初年发生在康熙帝的…!」
「对!就是『魇镇法』!在中国的风水中,含著太极、两仪、四象、五行八卦和宇宙间种种的原理,我们若在相克冲之处,用上了『魇镇法』,就可以利用相克化为祥和,但如果施法者有意『搞鬼』,害人性命、夺人魂魄也是所在多有;」我沉吟著说;「不过…」
「不过这个下咒的人,必须要熟知被害者的生辰八字,并且要熟悉他的生活起居、日常坐息,还要能自由进出他的家里和办公室…」安倍晴实一口气说完後,轻眨他的左眼:「我也小有研究喔。」
我转念一想,已经知道答案了:「这麽说,安倍老师已经查出谁是施法人了吗?」
「我的『式神』已经锁定了目标;」安倍晴实双眼一亮,蓦然散发出一股浩然之气:「四天之内,我一定将此人抓出来!」
就在我与安倍边走边谈之际,杨主信打手机给我,要求碰面,我还没说出来电是谁,远远站一旁晒太阳的安倍晴实大声喊著:「吴桑,让我和他碰个面吧,我也有事想请教他。」
半个小时後,我们三人相约在士林的「星巴克」咖啡馆碰面,就在我和安倍晴实解释杨主信凌晨花了两个多小时叨叨絮絮的说了一堆有关「反基督」的事时,迟到十分钟的杨主信一看到安倍,先是一楞,然後转身就跑!
「喂!神父!你跑个屁啊?」我三步并做两步,在楼梯口截住了他。
「我…我…还不是神父啦…他…他是『反基督』者的异端!我今天要…」还没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迷你圣经,又往回冲:「对!我今天要驱魔!」
只是他才跑向我和安倍在窗边的桌前,孤单一人的安倍见他怒气冲冲的跑来,又看他举著圣经,马上知道怎麽回事,捏起手诀,口中低语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停!」
就见杨主信气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一动也不动,嘴里还在叽哩咕噜的骂个不停。
「大哥,耶稣都能容忍这麽多宗教在地球上,为什麽你不行呢?」我拍了拍他的肩,坐在安倍的对面。
安倍晴实见杨主信的情绪较为和缓,这才将籙诀解开,杨主信双腿一软,正好跌进我立刻搬来的椅子上。
他看看我,又看看安倍,用力的叹了口气:「如果我跟你们说我所知道的事情,你们会帮我找潘神父吗?」
我笑著回他:「我们又不是警察,不过我会请我的警察朋友们多多注意。」
杨主信便从袋子里掏出一叠手抄资料摊在桌上,这些都是潘唐中神父平时的笔记。从整齐却又缜密的细小字迹里,我看到上面写著:「『反基督』者多半会经由阴险、操纵与表面秩序等理由来隐瞒他们的动机,『反基督』魅惑人心的工具,则是以自我膨胀或财富的承诺,像把权力交给自我浮夸的人。而这些扭曲理性的本质和精神的理念,会吸引更多『魔鬼信徒』来参加他们的群体中。」
「当人们开始出现一种被压倒的感觉时;并且违反自己的意愿时,你们可以探测到内在的罪恶感、退缩、或者极端矛盾的负面能量。而这种『反基督』的负面势能就会出现在许多地方、影响到众人的心识,而且迅速的运行。」
「这些是什麽资料?」我随意的翻了翻,看到安倍迷惑的眼神,这才想起来他看不懂中文,我拍了拍这些纸张:「是潘神父的…!」
「嗯,他平常的记录。他将他看到的、听到的和读到的,全部记下来,几天前将这些东西丢给我,人就离开了…我记得他在电话最後的一句话是…他找到了一个组织,一个全是正义组合的组织。」杨主信担忧的看著安倍说:「这个日本和尚该不会把我们的秘密给说出去吧?」
「对了;」听到杨主信这麽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昨晚说,潘神父在失踪前,曾提到他已经知道『五芒星』中的两个人,一个是安倍法师,另一个是…谁?」
杨主信用一种好像被人重重锤一拳的表情,很受伤的说:「很抱歉,这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将会造成五芒星的聚合。但事实上,我也还在求证中。不过吴记者…」
他转过来,哀求的说:「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潘神父!我真的很担心他!」
潘神父究竟在什麽地方呢?
话说星期五晚上,陈良邦步出PUB没多久,突然想再与「矫正」讨论下周二的行动细节,回到PUB里,竟然发现「矫正」和罗苹的「丑事」!他站在远远的地方,看著两人在窄小深幽的包厢里竟然狂放的交合!罗苹的短裙被掀到腰际,雪白臀部在「矫正」的顶挺下,上下来回的扭动著,而「矫正」的双手,也伸进罗苹前胸的小可爱里忘情的搓揉……
陈良邦瞪大眼、摇著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知道罗苹的生活不甚检点,却一直以为在加入「DOUBLEJ」之後,他能感化她。而在潜意识里,陈良邦对罗苹早有好感,尤其是她现代感的外型更让陈良邦觉得新鲜有趣,他以为,罗苹对他应该也有意思,但是,上天却让他看到这一幕,就和上次他看到宋芳琦和罗杰.翁两人亲密的举动一样,此时的他,真想上前就给这对「狗男女」来一招「愧疚咒」!
他迈步向前,双手已经捏出了符形,而嘴里的咒语也已即将念完,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摔了一跤!他回头一看,一个瘦高的黑影从桌旁伸腿挡住了他,他怒目圆瞪,正准备开口骂人,没想到对方竟说了一句:
「你…又想杀人了吗?」
一阵晕眩,让陈良邦的杀气略微停滞,他紧皱双眉好奇的看著那人,那人微微前倾,总算让陈良邦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你是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
「别骗我,先生,你身上的杀气很重,你打算使出的,应该就是『愧疚咒』吧?」
这一句话一说出,更让陈良邦惊骇不已,此时他仔细的打量著眼前那高瘦苍老的男子,他一身黑衣长袍,领眼眼一带白条十分醒目;「你…你是神父?」
那人点点头:「我跟踪你们很久了。」
「你…你跟踪我们…做…做什麽?」陈良邦讶然的问。
这人正是潘唐中神父。当社会上频频出现离奇自杀的怪事时,他便察觉这与诺斯特拉姆斯的预言不谋而合,尤其是梁勇山法官在板桥地院门口自戕後,造成更大规模的自杀仿效行为发生,他便知道:台湾真正产生了「反基督」的人了!只是,这个人是谁?
在他观察这则新闻中,他也和李秉强、李英才等人发现了相同的巧合:为什麽只有这一台的记者到法院做现场直播?於是他决定跟踪关礼娟,但他也知道,「愧疚咒」杀人的法力十分强大,他如果要阻止「愧疚咒」继续荼炭生灵,就要有必死的准备。於是他便将历年来所搜集的一切资料交给了杨主信,并且交代他,如果他有什麽意外,就把资料交给吴澧童记者。
这天晚上,他跟踪到关礼娟和李秉强两人碰面,又发现关礼娟到板桥这间PUB和一群人聚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他听到了DOUBLEJ的所有计画和行动,潘唐中十分紧张,因为如果再发生一次在全国面前现场直播的自杀行为,原先稍稍平复的模仿可能又像风行草偃般感染全国民众,他要怎麽阻止这场「暴行」呢?
「那个叫『矫正』的人,怎麽看起来这麽眼熟?」潘唐中看著「矫正」和罗苹的荒唐事,脑海里千头万绪,苦思不解。
而陈良邦的闯入,让他心生一计。
…
「先生,你要赶快回头啊,魔鬼已经在你们的身上撒下了种子,否则将来你所受的难,会比你杀害的人痛苦上百倍!」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麽?神父!」陈良邦回过神来,开始嗤之以鼻:「什麽恶魔什麽痛苦?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这就是你们的组织啊!你还不睁眼看清楚!」潘神父继续动之以情:「你们的领袖藉由权力与女信徒发生关系;你们的领袖藉由神秘让信徒们出生入死;你们的领袖藉由怨气让信徒们滥杀生灵,在你使用『愧疚咒』後,你难道没有沉重、苦闷、焦虑、衰弱、失望、怀疑、懒惰、贪婪、沉溺、自艾吗?这十种情绪,就是撒旦攻击人类,让人类不再相信神……」
「够了!神父!」陈良邦一面往外头移动,一面大声骂著:「这些什麽十种情绪,难道其他人就不会有吗?啊?神父!难道你就不曾有过吗?」
「我是有过;」潘唐中神父心平气和的说:「不过因为有全能的上帝,让我不因这些短暂的错愕而困惑。」
「少拿那些神啊、上帝啊来骗我了!」陈良邦憎恨的喊著:「如果真有上帝,在上个月他就不会这样抛弃我,让我失恋、失业、失去目标、失去人生!你的上帝是你的,不是我的!」
「先生;」潘神父跑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在上帝前,人人都是公平的。上帝给每一个的爱,每一个人的机会,也是公平的,只要你肯接纳衪,衪会给你一个全新的人生……」
「为什麽?为什麽这麽晚才让我遇上你…」陈良邦难掩心中的悲愤和懊悔,眼泪就像溃堤般涌出:「神父…我…我还来得及吗?」
潘唐中柔声的说:「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的想想。」陈良邦擦了擦眼泪:「我的心情很乱,我再联络你……」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络方式,你一定能克服心魔的!」
陈良邦挥了挥手,孤寂失意的背影跌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家中,陈良邦随即连线上网,他想要质问「夏绿蒂」,究竟「矫正」是什麽样的人?他的职业、他的出身、他的一切…还有,他为什麽、凭什麽和罗苹上床?他有哪点强?
这一回,「夏绿蒂」让他失望了。没有丝毫的回音,她根本没有上网。陈良邦不死心,用尽各种方法,包括上遍每一个国内BBS站、用ICQ开始搜寻、到处留言发信请认识她的网友能够帮忙协寻…不过一直到了星期六中午,陈良邦人在电脑桌前睡醒过来,都不见「夏绿蒂」的踪影。
直到他买了便当回家後,这才发现「夏绿蒂」出现在网路上。连便当也不吃了,陈良邦坐在桌前,迅速的打下了几个字:
「你去哪里了夏绿蒂?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我家有点事情,所以不在线上,不好意思。」
「你是怎麽认识『矫正』的?他是个怎麽样的人?」
「阿邦,你怎麽会问这件事?」
「你别管!」陈良邦揩了揩头上的汗:「我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怎麽…」夏绿蒂回讯也相当冲:「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是…」陈良邦一咬牙,把昨晚在PUB里的事全盘说出:「他竟然…竟然和罗苹在PUB做爱!」
「那又怎样呢?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麽不好?」
「你怎麽能这样说呢?夏绿蒂,我一直以为你是有『洁癖』的人。」
「什麽叫洁癖?『矫正』和罗苹上床就表示我这个人没格调?阿邦,你有时候也太自以为是,太伪善矫情了吧?难道男人和女人发生关系就表示他们肮脏?下流?男女情投意合,发生关系也是理所当然,你为何如此激动呢?」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情形!陈良邦看到「夏绿蒂」的回讯,心中暗暗决定: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步了!他马上再打上几字:「那你告诉我,夏绿蒂,『矫正』究竟是做什麽的?为什麽我总是觉得他会出卖我们?」
夏绿蒂许久没有回讯,陈良邦等了又等,赌气把便当吃完後,绿幽幽的字体才又在萤幕上闪烁:「我想,我们已经没什麽好说的了;你一直质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