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会的。”少年拍拍王馨的肩膀。
“他们也好可怜,就这样被……”
少年耸耸肩,经过几次日子,他很确定王馨是个爱心过剩的女孩,说道:“别去想那些了,越想只会越怕而已。”
王馨点点头,两人也沉默了好一儿,她才转移话题问:“你今天是来看电影的吗?”
“来看电影,也来看你。”少年的答案永远都那么直接。
“别说笑了。”王馨的心里喜孜孜的,又问:“你想看什么电影,我偷偷放你进去。”
“这部!”王年指著墙壁上的海报,说出了他想看的电影。
那是一部叙述几个年轻人逃过灾难,侥幸不死后,却引来死神追杀,接二连三地死于各种意外当中的惊悚片。
“意外无处不在,也出人意料之外。”少年故意把声音装得十分阴森。
“讨厌,你是故意吓我的。”目睹了先前的意外,又听少年这样一说,王馨的确被吓到了,她娇嗔地捶了少年一下。
少年大笑几声,又拿出巧连环,原本只有两个的铁扣变成了四个,一直把王馨的注意力从意外上引开,得意道:“我终于想到了。”
“想到什么?”王馨不解问。
少年笑而不答,只是往放映听走去。
“又装神弄鬼。”王馨气得跺脚,又追了上去,不依道:“快说啦!”
少年晃晃巧连环几下,发出清脆撞击声,道:“就是连环……”
◎◎丝丝入缝,环环相扣!
连环……◎◎
第八章
空气中刮起了凄冷寒风,呼呼作响的风声听起来像是一首挽歌,替这片死寂苍凉的大地哀悼;大地之上没有活物,只有冰冷的砂砾与岩石;在地平线的另一端,一轮巨大而皎洁的明月高挂,让人有种唾手可得之感。
那月色银白明亮,却忽然从一角出现黑影,渐渐蔓延而上,就像一张大嘴,一口吞噬了夜色中的温婉光明,献上一片深不可测的幽闇。
风声呼啸,举目无光,有个声音突然说道:
◎◎“听,听我的声音!”◎◎
风声忽止,转眼静谧无声,就连月亮也从黑暗中探头而出,却化为艳红妖月,似火似血,射出魔魅邪光,将死寂虚无之地染得一片血红。
血月一现,地面震动起伏,无数个土丘缓缓隆起,像是忽然有了生命般扭曲变形,七彩斑斓的颜色也著墨于上头,蓦地,一双双眼睛睁开,射出了莹绿目光,阴森得让人颤抖。
星罗棋布的土丘不断变化,最后变成了一头头千奇百怪,模样各异的怪兽,形象狰狞恐怖,有如地狱生物般可怕。
怪兽们嘶喊大叫,眼神凶残阴鹜,它们望著硕大血月,发出震天怒吼。
◎◎“又是此刻此时,属于我们的日子。”◎◎
血月中出现了一个身影,缓缓飘落降下,那身鲜红的斗篷迎风猎猎招展,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却透露了某种讯息。
众兽一见那人现身,纷纷伏地下拜,眼神中充满尊敬。
◎◎“各位,祭典开始了!”◎◎
众兽望月怒吼,看著那人面前漂浮著的一具躯体,又听见他说:
◎◎“行过尸骨遍地之野,登上孤寒死寂之巅,大地,在我脚下……”◎◎
“我等亦在你脚下!”众兽口吐人语,齐声说道。
那人高举双手,又说:
◎◎“生灵哀嚎震天,活人求死不得,行恶之人得以昂首,跺脚呐喊,人命任我践踏……”◎◎
“我要踩在善人的尸上!”众兽们身上妖气四溢,眼中红光闪烁。
躯体悬浮于那人身前,双眼无神,赫然就是国正邦;那人伸手抚过国正邦的身躯,摸到过脸庞时,他的手就停在那处,说道:
◎◎“沧海将为田野,高山化为平原,光明之日是黑暗之时,颠倒之刻已临,我在万人万物之上,你们在……”◎◎
“地底深渊之下,活人受难之所,供您差遣。”众兽划破肌肉,将鲜血涂抹于眼下额上,以血立誓。
那人双臂高举,手中握著一柄匕首,斗篷的兜帽随之向后落下,露出了那人的脸,他的左脸是成为万妖之王的少年;右脸是第二位非人之王绝无情,两种面貌,却有著相同的表情,充满杀戮欲望之面,那匕首也狠狠落下,插在国正邦的胸膛上。
◎◎“逢魔之刻,群魔乱舞,昭告天下,听我怒吼!”◎◎
国正邦睁开了双眼,浑身冷汗涔涔,他很清楚梦境的意义,那代表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回忆梦境,想到了那人的双重面目,一边是少年;一边是绝无情,可是在那晚,使者不是已经杀掉了绝无情吗?
“逢魔之刻……”国正邦喃喃念著。
清晨四点,一弯新月仍垂挂在深紫的夜幕之上,大地万籁俱寂,风声不闻,虫鸣未响,平日此时正作著美梦的国正邦却已早早起床,穿著一件黑色运动长裤,无袖背心,浑身大汗淋漓;他一根手指顶在鸡蛋上,整个人腾空倒立,仅凭那丁点的施力处,便能保持屹立不摇的姿势。
他倒立的姿势笔直,两腿夹紧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而两脚尖中央则放了一根铁杆,一端垂著重达三十公斤的链球;另一端则坐著一名天真浪漫的幽灵,发出“咯咯”娇笑,身子随著铁杆上下起伏,玩起了翘翘板。
“灵动人不同于一般武术高手,却有大同小异之处,若说武者所注重的是招式、力量运用;而灵动人则重视自身灵魂之力的探索、释放。”
山无棱戴著一副黑框眼镜,几乎要把自己知性、秀美的脸蛋遮住,就是在她的指导之下,国正邦正式展开了一连串的训练。
由于工作的关系,国正邦素来习惯七点多起床,可是对于练武之人而言,那实在太过懒散了,从接触训练的第一天,他的起床时间被迫提早了三个小时,稍作梳洗后,就展开近乎不人道,又匪夷所思的锻炼。
以一根手指在鸡蛋上倒立而不戳破蛋壳,这恐怕连少林一指禅的高手也无法办到,更别提脚尖上还有一个翘翘板在上下摇晃。又仔细一看,国正邦指尖的接触面,兀自冒出强弱不定的灵能白光,整个人其实是悬浮在鸡蛋上空数公分处,如此奇门绝技,足以让任何普通人为之叹为观止。
对于灵动人来说,国正邦锻炼的方式也不是普通好手可以办到的,要能精准控制灵能而不戳破鸡蛋,又要维持绝对的平衡不晃动身躯,而脚上还有个上下摆动的重心,一个姿势,三个极难控制的中心平衡,而国正邦只花了一个星期不到就能够达成,以其资质来说,恐怕是旷古绝今了。
但,对不知情者来说的确是如此,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国正邦为了增进自己的实力,这几天里起码“死”了数十次。
每一次失败摔落地面,“林”的半身总会第一时间拔出长刀,一刀刺穿国正邦的身体,逼至死亡绝境,陷入假死状态,进而激发潜力复活。
每每陷入死境,国正邦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逼发潜能,每一次从蕴含“生气”的绿茧中破茧而出,他的精神状况就随之衰减,又被强迫著作相同训练,如果要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恐怕没有任何人比国正邦更了解。
这样的锻炼,并无法增强他原本就十分充沛的灵能,而是让国正邦能够藉由体验死亡来快速掌握自己的力量,进而能充分运用。
这些日子过去,国正邦完成了这项不可能的任务,“风林火山”的高手们见之也十分欣慰,也有几分讶异。
国正邦的潜在力量之强,恐怕不在任何老一辈的灵动人之下,只是释放出来的力量只有十分之一,所能运用的灵魂之力不到百分之一,而且还十分的不稳定,若要具体形容的话,简直就像液态的硝化甘油,只要一经引爆,就可以释出骇人的能量。
“阿邦加油,时间就快到了。”坐在翘翘板上的张思莹一面鼓励打气,又晃著小腿。
国正邦咬牙不吭声,专注在能量、重心的控制上,不停地调节呼吸。
“三、二、一,时间到。”山无棱看著手表倒数,满意地点头,“两个小时,公义,你又更进一步了。”
这时,国正邦瘫在草地上,浑身湿得像是从游泳池刚爬起来的一样,经过如此非人训练,他的精神状态却没有显得不振,双眼炯炯有神,玩世不恭的笑容勾起,“开玩笑,我可是阿邦欸,进步的速度可以超越光速。”
“臭屁!”张思莹作了个鬼脸。
◎◎(自以为是的小毛头,这点本事,只配躲在家里炫耀而已。)◎◎
忽然,国正邦听见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心中一怒,连忙左顾右看,想找出说话的那人。
可是他看了一阵,就是没有发现损他的那人,不禁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张思莹摇了摇头,山无棱则挑下新月般的眉毛,一脸纳闷。
(还是我听错了?)国正邦搔了搔头,看见了肩膀上扛著史特龙的老虎。
国正邦暗自替史特龙默哀三秒!
史特龙的指导老师就是以脾气刚烈出名的老虎,那人的训练方式也十分极端,每天一大早,两人就会进行五十公里的山路越野赛跑,可是史特龙的背上会绑著重达一百公斤的铁片,在路跑时,还必须以拳脚与老虎过招,虽说后者已经手下留情,论招式、经验,史特龙都远远不如,几天下来,国正邦每次看见两人回来,总是有一个人昏迷不醒的被扛在肩上。
“这次史特龙撑了多远?”山无棱问。
“三十几公里吧!大个子也进步了。”老虎放下史特龙,他扭扭脖子,反问:“那小邦子呢?”
“多亏了‘林’,进步神速。”山无棱照实回答。
“开玩笑,不进步还得了,那个‘林’绝对是个死人妖,要捅就捅,但是没事干嘛往屁股捅啊!”国正邦一听到了“林”,就开始抱怨著:“你们也体谅一下我的感受好吗?被人拿刀插屁股的滋味,说多差就有多差,我看我这辈子绝对不会便秘,因为都被人捅到大了。”
三人听国正邦说完,不禁都笑了出来。
老虎更是边笑边擦眼泪,“谁叫你放任小姑娘去拔‘林’的羽毛,这是活该。”
“人家已经没有了!”张思莹嘟长了嘴,一脸不依。
“好啦!思莹乖,陪山姐做饭去。”山无棱笑著抱起了张思莹,拉开纸门往厨房走去。
待两人走后,老虎说道:“小邦子,有没有兴趣学我的技巧,真正的一击必杀?”
国正邦猛点头,他最欠缺的就是能够克敌制胜的招数。
“好,在教之前,老虎先问个数学题目。”老虎说道:“假设A点到B点的距离是一百公尺,其移动速度为零,要花多久才能从A点到达B点?”
国正邦想了一阵,难为情地回答:“抱歉,我的数学不好。”
“没关系,我现场示范。”老虎比出右拳,提醒著:“当心了。”
国正邦也摆出架式,屏息以待。
◎◎A点到B点的距离是一百公尺……◎◎
两人没有走位,只是盯著彼此。
◎◎其移动速度为零……◎◎
老虎笑了一下!
要花多久才能从A点到达B点……
国正邦的眼睛眨了一下!
◎◎答案是……◎◎
老虎已来到国正邦面前,拳头距离鼻尖不足一厘米!
◎◎零!◎◎
“干!”国正邦愣得坐倒在地,他与老虎之间的距离起码有十来公尺,虽然说他眨了下眼睛,可是也不可能那么快出现在他面前,简直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
“这一招,就是我老虎的真功夫。”老虎神态自若,解释著:“要学我的本事,就要知道一个字--‘破’,刚柔一体,无坚不摧。”
“这跟你能瞬间移动有什么关系?”国正邦心中不解。
“当然有关系!”老虎走到木廊坐下,“要能万物皆可破,破除一切框架、旧有认知。刚刚那一拳,你不是连个影都瞧不见吗?”
的确!国正邦根本不知道老虎是何时出手的,转眼瞬间已来到面前;可是他不知道,老虎的速度从头到尾都没加快过,从起步踏出,到出拳结尾,老虎只走了一步,却能跨越空间距离,那一步一拳,也是老虎功夫的精髓所在。
“你若能当场学会,那我老虎也不用混了,示范这招,只是教你个影子,让你记得。”老虎说道:“武术这种东西,就是从模仿、探索开始,你若想得透,总有一天可以学会。”
国正邦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也发现一件事情……
其实,老虎的数学也不怎么好嘛!
“阿邦吃饭了。”张思莹端著两道小菜,对著走廊外的两人大喊。
“大个子,吃饭了。”老虎一把抓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史特龙,同时送出一股劲力道那具身躯里,刺激著后者的脑部,硬是将对方从昏迷的情况中唤醒。
史特龙被老虎一震,他呻吟了几声,慢慢从地上爬起,雌牙裂嘴道:“吃饭了!”又颤颤巍巍地往屋内走去。
“吃饭了,吃饭了。”在二楼熟睡的“林”听见了呼喊,一股脑地从楼梯飞下。
“吃饭啦!”望风顶著一头杂乱发型探出身子,摸摸两撇小胡子,又慌张地冲回房内,直嚷:“我的玉佩呢?”
再出现时,望风一脸心安地抓著脖子上的玉佩,慢慢走下。
这种情景,国正邦这几天已见怪不怪,他回到房内梳洗一阵,换了套衣服后,才走到客厅,接过了张思莹递上的饭碗,扒了几口,忽然又想起一事,问:“你们有没有听过……什么逢魔之刻啊?”
史特龙闻言一头雾水,脸上还有几处淤青。
望风本来还神智模糊,一听见那四个字,精神瞬间好得不得了。
山无棱则不小心捏断了饭杓。
爱吃的“林”从饭锅里抬起头,忽然觉得山无棱煮的菜没了味道。
老虎握碎了饭碗,眼中露出从来未见的凶狠戾芒,脸颊上的伤疤不断地抽搐,厉声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目光如炬,声如霹雳,霎时吓得国正邦脑袋空白,老虎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