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谁?”国正邦纳闷地想著,伸手摸了摸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发现皮夹、护照早已不翼而飞。当他正想要开口骂人时,目光一转,忽然在桌上看见了自己的东西。
“真是没礼貌,竟然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国正邦嘟哝几句,又慢慢地走下床,检视著自己的皮夹、证件,发现所有的东西一样不少,而桌上还多了一包自己惯抽的香烟,以及烟灰缸。
“他是狗仔队吗?”国正邦胡乱猜测著。然后点燃了一根香烟。
在尼古丁的效用下,国正邦的头痛仿佛减轻不少,脑袋也能开始思考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当他回忆关于喀他黑那的一切时,却发觉自己依旧没有来到梵蒂冈前的那段记忆。
“第二封印的后遗症应该不会是暂时性失忆吧?”国正邦以为这是使用封印的后果,可是他并不知道,自从非人之王一役之后,他早就能够轻而易举地使用封印的力量,不再需要担心因为力量不足而遭到反噬。
他之所以会少了一段记忆,那是因为某个罪人的缘故。
国正邦一脸悠哉地抽著烟,脑袋中跳出一幕幕画面,一直到闪过伊丽莎的容颜时,他的脸上又不禁泛起苦涩的笑容。
“真的对不起啊!伊丽莎……”
发自真诚的歉意,国正邦打从心底感到内疚,却又强自振作地吐了口气,脸上挂著勉强的笑容,把属于那人的一切藏在记忆的最深处,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再一根烟的时间,让我疗伤一下吧!”国正邦说得轻佻,却又点燃另一根香烟,不断地吞云吐雾著;而他双眼却紧紧地闭上,直到那根烟燃至尽头。
国正邦将香烟捻熄,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脑袋中却忽然跳出米克罗神父的请求,也同样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梵蒂冈”有种熟悉感了。
“邦,你是封印的主人,我确信没有任何人会比你适合保管它。然后,帮我交给梵蒂冈的第十三课,那个部门虽小,却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算连圣堂武士都无法渗透。”
“看来还真巧啊!”国正邦苦笑一声,又不禁想起那三个可爱的孩子,不知现在过得可好?
思绪及此,国正邦发现所想的每件事都充满感伤,连忙甩了甩头,然后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打开房门……
舒马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
国正邦的表情为之凝结,整个人呆立当场。他原本想来趟梵蒂冈名胜古迹一人巡览,可是这个念头却早已被人洞悉了。
“真不愧是‘公义’,就连恢复力也异于常人。”舒马依旧笑容满面,拍手称赞,又问:“可以出发了吗?”
“你高兴就好。”国正邦无奈地说。
“那么,这边请……”舒马一摊手,领著国正邦缓缓前进。
国正邦搔搔头,信步跟在舒马的身后,同时打量著屋内的摆设。
只见一条宽阔的长廊,地板上铺满了鲜红色的丝绒地毯,而墙壁上的每幅壁画都被一扇高约三公尺多的窗户间隔开来,两旁处摆设著各种人物的半身雕像;充满巴洛克风格的墙壁、圆弧状的屋顶都镶嵌了各式各样的宗教绘画,显得富丽堂皇,气势宏伟,又不失庄严神圣。
而且,整座大教堂充斥著一股非常浓郁的神圣之气--那种属于光明的力量,让国正邦有如沐浴在阳光之下那样地舒坦,心情也平静下来,就连恼人的头痛更是减轻了许多。
“梵蒂冈在拉丁语中为‘先知之地’,更是全球八亿天主教徒的信仰中心,其影响之大,绝对不输给欧美各大强国……”一路上,舒马开始讲述起梵蒂冈的历史,“一八七零年,在义大利统一之后,梵蒂冈曾经一度面临危机,其主权不被承认,教宗甚至被迫迁居。直到一九二九年,义大利当局与教宗庇护十一世签署了‘拉特兰条约’,才承认了梵蒂冈的领土自治权,以及其主权性。”
舒马说到这里,看了国正邦一眼,却发现那人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还不时打著呵欠,连忙问:“这段历史是否太枯燥乏味了点?”
国正邦点了两下头,说:“如果我失眠的时候,你一定要念给我听。”
闻言,舒马不禁哑然失笑,又说:“那我来讲述一些比较轻松的历史好了,比方说梵蒂冈国徽的由来……”
“抱歉,我对梵蒂冈的历史并没有兴趣。”国正邦连忙喊停,“所以能不能别说了。”
“当然可以。”舒马微笑点头,“刚好,我们也到了。”
两人停在一间房间门前。舒马打开房门后,说:“他们等你很久了。”
“到底是谁啊?”国正邦一脸疑惑地朝门内看去,可是这一瞧,却让他的目光为之凝结……
苏珊、汤姆、米契,好久不见……
这时,房内的三人也发现了国正邦,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喜色,又忽然为之一敛,泪水从眼角滚滚流下。三人纷纷朝国正邦跑去,口中不断地叫唤著:“邦……”
孩子飞也似地冲到国正邦的怀中,又放声大哭著。
“乖,不要哭……”国正邦顿时慌了手脚,心中同样纳闷不已。
“邦……神父他、他死了……”汤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语出惊人。
“什么?”国正邦闻言如遭晴天霹雳,当场呆若木鸡。
米克罗神父去世了?
□□□□
半个小时后……
国正邦终于安抚了那三个小家伙,也同时知道事情的始末。原来,在他离开后的隔天,那些妖魔又卷土重来,再次袭击了教堂,米克罗神父坚守多时后不幸被害身亡,随后由梵蒂冈的人员将他们三人接来此处。
可是,国正邦听完这些坏消息后,他突然想起了引路者的暗示:
“虽然,命运并未做出最严厉的惩罚,让那名男孩变成遗忘的罪人,但祂的宽容不会有第二次,也不允许让你改变每个人的生死,所以,你救不了这个人的性命。”
“命运对那名男孩已经做出了安排。”
他自以为是的拯救,无形中改变了三个孩子的命运!
想到这里,国正邦只能自责地说了句:“对不起……”
闻言,孩子们不解地望向国正邦。
国正邦并未多作解释,反而堆起了笑脸,问:“各位,这时候要说什么?”
“A……”孩子们的嘴角浮现微笑。
“这就对了,神父不会想看见你们愁眉苦脸的模样。”国正邦满意地点头微笑,又问:“汤姆,身体好多了吗?”
汤姆点点头,说:“比任以前的何时候都好。邦,你不在的时候,我们都作了决定,要成为第一流的狩魔猎人。”
闻言,国正邦并不赞同孩子们的决定,反问:“为什么?”
“我们想要替神父报仇,消灭这个世界的妖魔。”汤姆说得坚定。
米契、苏珊也跟著点头。
“邦,他们都拥有一流的潜力。”舒马称赞著:“相信只要受过严格的训练,他们都会成为非常优秀的狩魔猎人,或是驱魔师。”
“邦……”苏珊慢慢走上,吃力而缓慢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现在……正在做发声训练……我想成为……结咒师……拥有保护自己……保护其他人……的力量……”
听完,国正邦面色凝重,正想说话时,又看见米契走上前来,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邦,我要变强,成为最厉害的猎人。”
不对……
国正邦在心里这样回应著。
汤姆并没有发现国正邦的异状,兴高采烈地说:“有个看起来很凶恶的神父告诉我,米克罗神父以前是疯狂信徒,是最强的战士,我也要像米克罗神父一样,成为最强的战士。”
不对!
“所有的恶魔都要杀,他们不该存在。”米契这样说著--米克罗神父的死带来了仇恨,玷污了幼小的心灵。
不对!
“我会支援他们……成为后盾……消灭邪恶……”
不对!
看著孩子们的模样,国正邦顿时知道了命运的处置,仇恨藉由死亡萌芽,在孩子们的心里茁壮,再加上刻意的洗脑、煽动,令孩子们将踏上一条沾满鲜血、黑暗的狩猎之道。
究竟是谁,如此蛊惑孩子们?
“到底是谁这样告诉你们的?”国正邦问得激动。
“一人军团、上帝的猎犬、异端审判者--札诺夫。”舒马说出的同时也不禁摇头。
“叫那个该死的给我滚出来。”国正邦以怒骂回应:“我管他是什么废柴军团癞皮狗,我一定会杀了他。”
孩子们闻之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反应。
“你见过他了,就在喀他黑那。”舒马说:“那个以邪恶之身,奉献光明的妖鬼。”
“他想让孩子们变成凶手吗?”国正邦没有理会孩子们的反应,冲著舒马质问:“而你们不会告诉孩子,这些都是错误的观念吗?”
“导师们都试过了。”舒马无奈地摇头:“米克罗神父的死对他们打击太大了,孩子们根本听不下去。”
闻言,国正邦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又连忙蹲下,按著汤姆的肩膀说:“汤姆,神父会希望你们那么作吗?”
“可是神父以前也是疯狂信徒。”汤姆一脸不解地说:“这几天,我有学到关于疯狂信徒的知识。书上说,他们是最有效率的审判者,也是信仰最坚定、最强悍的狩魔猎人。”
“是没错,但你知道他们杀过多少人吗?”国正邦说得又重又急:“只要不是基督徒、天主教徒,不论对错,是敌人他们就杀,就算是小孩、孕妇、老人……他们一点也不会留情。汤姆,你想变成这样的人吗?一个杀人凶手!”
“我在书上有看过这点。”汤姆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有很多时间去学习、适应。”
国正邦的手颓然落下,眼中充满了绝望。命运对汤姆等人的安排无疑是最残酷的--让那些原本天真无邪的孩子变成凶手,而且永远沉沦其中。
“米契、苏珊,你们也是这样认为吗?”国正邦问向两人。
苏珊犹豫了好久;米契却跟著点头,而且眼中充满了强烈的坚定。
国正邦登时哑口无言,不断地猛搔著头,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们知道米克罗神父为什么会隐居起来吗?因为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应该用那种方式赞美天主,所以他选择离开,并且用自己的方式忏悔。你们有想过这些吗?”
语顿,他又说:“你们又有谁亲耳听见,米克罗神父希望你们替他报仇?”
“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神父说了,只有异端的鲜血和死亡才能令米克罗神父安息。”汤姆这样回答著。
“那个该死的王八蛋,我就先杀了他,让他的死亡与鲜血令无辜受害的亡魂安息。”国正邦一阵破口大骂,又面色一正,劝道:“孩子们,相信我好吗?别去踏上那条路;甚至,选择当一个普通的神职人员,永远别去与妖魔沾上关系。因为黑暗这种东西,只要沾上了一辈子都会成为麻烦。”
“邦……我们的选择……不对吗?”苏珊疑惑地问:“为什么你……那么生气?”
“我当然生气,因为有个半妖不鬼的杂种骗了你们。”国正邦咬牙切齿地说:“现在的米克罗神父不可能会作出这样的要求,他只希望你们一辈子都能够平安快乐,过著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信!”米契被洗脑太深,对国正邦的话全盘否定。
“我也不想放弃,我想成为狩魔猎人、疯狂信徒。”汤姆迳自说著:“邦,我一直很崇拜你,还有神父,都能靠自己的力量拯救每个人;就算会让神父生气,我也要继续接受训练,变成一名战士,像你一样、像米克罗神父一样打败妖魔。”
像他一样?
像米克罗神父一样?
他何时作出了这种榜样!
国正邦踉跄后退几步,又问:“苏珊,你也希望变成这样吗?”
苏珊考虑了好久,才回答:“我……还是想当结咒师……可是……我不想伤害人……我可以靠著结咒的力量……去拯救人……”
总算……有人能接受一半的话。
“孩子们,可以再说一次……A吗?”国正邦突然想看看这个A是否不同了。
“A!”
果然如此!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没有过去的开朗快乐,眼神中藏著对米克罗神父的悲伤,对于邪恶的愤怒,拼凑成一个五味杂陈的浅笑。
“邦,时间差不多了,教宗还等著见你。”舒马比了下手表。
“那就让他给我等!”国正邦没有那种心情。
“邦,中国有一句成语:‘欲速则不达’。或许,你该多花点时间。”舒马暗示著。
国正邦深知这个道理,可是,身上所背负的诅咒并不会给他这些时间--因为他太在乎这些孩子了。而只要他爱的,都一定会遭到不幸。
(我必须想个办法!)
国正邦作出决定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该怎么进行了。
“带我去见教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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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一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栩栩如生,几乎布满了圆顶天花板的圣像绘画,金碧辉煌的会议室摆放著一张深色的桧木长桌,以及排列有序的高脚椅。会议室的正前方坐著一名身穿白袍,头戴白色小圆帽的老者,气色红润,面容慈祥。老者的双眼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浩瀚之海,藏著丰富的知识,岁月洗炼出的睿智。当他看见国正邦走入会议室时,他起身微微一笑,在胸膛划了个十字后朝国正邦快步走去。
“教宗大人,小心。”舒马连忙迎上,并搀扶著教宗的右手。
当两人来到国正邦面前时,教宗拉起了后者的手,并在手背上亲吻一下:“能够与您会面,是我的荣幸。”
在神话中,拥有传说之名,身为最初契约之人的公义布道师等于就是种尊贵的象征。
见状,国正邦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默默地接受教宗的吻手礼。
而在会议室中,除了教宗之外,还有两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站在左侧处,十三双手环胸,嘴角挂著招牌的嘲讽式微笑,冷眼观看这一幕。
而另一边,札诺夫同样不屑地“哼”了声。
当国正邦与札诺夫的目光接触时,前者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愣,像是对于那人能够死而复活的能力感到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