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不用再演戏了!”少年卸下了那层假面具后,觉得浑身舒坦,他相信在领域之内,没有任何普通人能够脱离他所制造出的假象。
“你根本是故意送死!”绝无情气喘如牛地说著,他好不容易才来到少年的面前。
可是在另一边,史特龙也气愤地对著心眼大吼:“你利用了我!”
少年冷眼旁观双方的举动,却不打算先回答绝无情的问题,而是对心眼招了招手,说:“心眼,过来吧!”
“是!”心眼毫不犹豫地朝少年走去。
“站住!”史特龙威胁著:“只要你敢过去,我就会杀了你!”
闻言,心眼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少年却冷笑一声,朝史特龙看了一眼。
那一眼蕴含著「凡恶人见我之面,必将俯首臣服”的能力,令史特龙无法动弹,甚至连举起一根手指都办不到。
“当著我的面,说要杀我的人,你未免太狂妄了吧!”少年表情不变,眼中寒光闪过,似是动了杀机。
“拜托,不要。”心眼急步来到少年面前,请求著:“放过他吧!”
“哦?”少年的眼睛微微眯起,又点头答允,“你的确可以做这样的要求。”
心眼又走到动弹不得的史特龙面前,轻轻地说:“对不起,我的确利用了你,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在这三天内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希望下一次,你不会那么容易地再放过敌人,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获得那么温柔的原谅。”说完,她又回到了少年身旁。
史特龙虽然无法言语,只能像尊石像般站立在那儿,双眼流下悔恨的泪水--那是遭人背叛的心痛,撕裂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
这时,少年又说:“绝无情,我早说过你老了。”
若说最无法接受少年死而复生这个事实的人,恐怕非绝无情莫属,他对少年的话充耳不闻,迳自说:“你已经死了!死了!”
“我的确是死了。”少年对于绝无情的失控有些讶异,旋又释然一笑,“不过,我就是想尽办法要令自己死。”
语顿,他问:“你知道这个计画的结果会造成什么吗?”
绝无情已然无法思考,他狰狞地大吼:“我不知道!”
“当年,耶稣基督死后于三日复活,这样你清楚了吧!”少年并未发怒,说:“我再次将这个传说重现,更加巩固了自己的形象,也唯有如此,我的伪基督之路才算真正开启。”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计画,故意将计就计?”绝顶聪明的绝无情仍然无法有效率地思考,于是他以询问来寻求解答。
“第一步,掉换的左手!”少年举起那只不属于自己的左手,“那不仅只是让你以为我失去了‘凡恶人见我之面,必将俯首臣服’的异能,虽然,你看穿了这点,以狙击手来暗杀我。但是我这么作的目的,最主要的是令我的灵魂残缺。而灵魂残缺的后果是什么?”
“亡魂将无法被引路者指引。而我们是妖鬼,死后必定直落九幽魔界,你为了让灵魂能继续留在尸体内,所以故意与我掉换左手?”绝无情一点就通,猜出了少年第一步的布置。
不过人死之后,灵魂若继续留在体内,那么少年在遭到解剖时,必定会感受到那股剧烈的疼痛,而且尸体腐化的时候,灵体将会承受漫长而无法形容的煎熬。少年为了成就伪基督之路,竟然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其精神力之强韧,简直无人能比。
少年又比出两根手指,说:“第二步,屠夫的异能!”
“操纵磁力?不对!他能够操纵灵魂与尸身结合,继续活动。”绝无情接了下去。
少年点了点头,说:“逢魔之刻后,几乎所有的妖鬼都死伤殆尽,当中唯一没有受到控制的少数几个妖鬼中,就以屠夫与领主的实力最强。所以当你叛变后,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去招揽他们;因为其他的妖鬼实力虽强,其异能却不足以成为助力。当我使用心眼的异能看见了所有的画面时,我同样理解、学会了那两人的异能。”
这世上,除了“公义之力”外,没有少年学不会的异能绝技!
接著,少年又比出三根手指,“第三步,我的心脏。”
绝无情登时想起了法医在解剖完毕后,曾经告诉过他--非人之王的心脏不见了,他本以为是被子弹打爆,却没想到,那是少年的计画之一。他不敢相信地说:“不可能,就算是妖鬼,失去心脏了也无法存活。”
“事实上是如此!”少年说:“不过,我利用你的异能,将心脏移植给心眼,再藉由告死的异能,以‘咒术’将我与心眼的性命连接,只要心眼不死,我就等于拥有两条性命,虽然肉身在枪击时已死,但是我的心脏却还活著,只是陷入了沉睡状态,等待复活的时机。”
语顿,少年又伸出四根手指,“第四步,领主所屠杀的信众!”
“你吸纳了数千灵魂,用以修复自己的肉体。”虽说遭受打击之下,绝无情无法冷静地思考,但这段时间里,他的情绪已逐渐平复,也开始能够解开一些简单的问题。
“没错,屠夫是个蠢人,只知道利用异能去凌虐人类,他根本从不了解如何善用自己的异能。”少年傲然道:“而我,只要学会了一种异能,就能够在学会的同时,分析理解其特性,做出最有效率的运用。修复肉体,不过是雕虫小技之一。我可以在完全吸纳灵魂之后,利用那项异能将之储存在体内,甚至在死后驱使自己的灵魂操控魂魄,来达成目的。”
绝无情听到这里,已然知晓了少年的计画,说:“那你最后的底牌,就是心眼!”
“没错!”少年说:“心眼虽然不擅长战斗,可是要自保却是绰绰有余,只是我没有猜到计画竟然会那么顺利,让心眼遇上了一个与‘公义’同样蠢得无可救药的妖鬼,竟然会想要说服心眼弃暗投明,不再被我利用。当我死后,心眼为了保护自己,以及我的心脏,假意答应了那个蠢蛋,一方面是为了逃过你的追杀;另一方面则是让‘风林火山’相信我已经死了事实,使他们松懈下来。”
“然后,只要心眼算好了时间出现,你的心脏只要感受到尸体内灵魂的脉动,完全苏醒过来,令你死而复生。”绝无情悲哀地笑了出来,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少年竟利用他对权势的欲望,故意要他设计害死自己,然后巩固信仰,拓展伪基督之路。
那一瞬间,绝无情突然苍老了不少,双眼黯淡无神,说:“好,我绝无情认栽了。”
“不,你还有个机会。”少年一手指向心眼,“现在只要你有办法杀了心眼,就等于杀了我。”
闻言,心眼没有半分害怕,因为她很清楚,自从少年死而复活的同时,绝无情的野心就彻底被击垮,再也无法重振雄心壮志了。
况且,少年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果不其然,绝无情只是摇头一笑,却笑得悲凉凄然,肩膀颓废地垂下,头也不回地离去,“从今以后,我绝无情再无贰心,必定誓死效忠。”
语气中没有往昔的自信,逐渐远去的背影让人倍感凄凉。
古有云:“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他,的确是老了!
绝无情走后,少年也跟著迈步而出,同时对著心眼招手,“既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我们就等著迎接西方的贵客吧!”
心眼不发一语地跟在少年身后,小声地问:“您的心脏……”
“回去再还给我吧!”少年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温柔,不同于假扮公义时的虚伪,而是真情流露出的自然感受,“谢谢你!”
心眼点了点头,却又回头朝著被异能束缚,动弹不得的史特龙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第八章
牧羊人手握方向盘,驾驶一辆箱型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后座处载著几个黑色长条形的袋子。今天,他的收获非常不错,有两名猎人狩猎成功,以各种方式捕获了几个非常不错的猎物,当中还有一个人的体格十分健壮,看起来像是多年从事运动的职业选手。这个上等的猎物,肯定能够成为非常棒的“材料”。
虽然,牧羊人的收获丰盛,可是那对藏在帽沿下的双眼却没有露出应有的欣喜,而是整个人有如一头惊弓之鸟般,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令他紧张地四处张望。
“到底……是谁?”牧羊人说话时露出了斑黄的牙齿,语调也十分地生涩,像是许久都没有开口过一样。
到了下一个路口,牧羊人驶进了右边的巷子,却又突然不顾后方是否有无来车,猛地打档倒车退出巷口,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这是……第几个?”牧羊人看向后视镜,浓烈的大火将黑夜映得通红,浓烟直窜上空,不时还发出阵阵气爆声响。
难道,他们变成猎物了吗?
牧羊人以迟钝的脑袋想著,大概从三天前开始,散布在喀他黑那的分部就陆续遭到不明人士摧毁。许多同类,还有那些低等的猎人都被屠杀殆尽,手法之残酷,所到之处皆没有留下任何活口,简直就是想把他们赶尽杀绝一样。
虽然如此,牧羊人还是作著每日例行的工作,因为在他们的脑袋深处,似乎被灌输了一条指令--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猎物的供给断绝。
“只能……送到较远的分部了。”牧羊人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右脚一踩油门,快速地在道路上急驶,途中还差点撞上了几名夜游的年轻人,然后在对方的脏话与高举起的中指前扬长而去。
一个钟头后,牧羊人来到喀他黑那市郊的一栋废弃工业大楼附近,就外观看去,大楼四周的围墙满布年轻人的喷漆涂鸦,野草肆无忌惮地占据了围墙下的每个角落。牧羊人缓慢地开入围墙内,抬头望去,是一栋八层楼高的建筑物,与黑暗完美无暇地融为一体,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轮廓。
但,就是这样一栋不起眼的荒废建筑,里面却暗藏了不为人知的玄机。牧羊人将箱型车驶入地下室,轻松地把两个装载人体,加起来起码重达上百公斤的黑色袋子扛在肩膀上,一步步朝左方约五公尺处的电梯走去。进入后,也不见他将袋子放开,而是在双手都无法使用的状态下,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按下通往地下三层的按钮,启动电梯。
过了十数秒,电梯门不急不徐地打开,牧羊人才把双肩上的袋子扔在地上,又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简单俐落地完成交接的任务。
“赞美邪恶,你们这些牧羊人都不懂礼貌吗?”
一句粗鲁的怒斥声从大汉的口中传出,只见那人身高约有两公尺,穿著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露出了长满浓毛的手臂。大汉的脸上留著粗犷的落腮胡,左脸有著一处遭到烫伤过的痕迹,粉红色的嫩肉胡乱地翻起,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狰狞。
没有例外的,大汉的左手臂也刺著一条在逆十字架攀爬的蛇。
牧羊人对咒骂声充耳不闻,搭著电梯离开。
“该死的,这已经是第几个送过来的猎物?其他分部的人都死光了吗?难道不能在那边就处理完毕吗?”大汉不停地抱怨,情绪也十分暴躁。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一口,胡乱地套上胶质围裙,又绕过墙角,推出一辆大型手推车,将昏迷不醒的猎物连同袋子一起扔上车去,往后方载去。
可是,大汉却没有发觉,有只沟鼠从袋子中窜出,一溜烟躲到了电梯的角落处,等到大汉离开时才又跑了出来。
“虽然只是分部,也总算有进展了。”沟鼠喃喃自语著,身躯同时快速地变化,几个眨眼的光景,国正邦赤裸而精瘦的身躯便出现在地下室中。
从梦中与绘理相会后,国正邦采用了绘理的建议,暗中锁定了几名身上有独特刺青的男子,经过两天的跟踪,终于逮到了他们捕捉猎物的时机。这一次,国正邦并未阻止他们,而是以化兽的力量变成沟鼠,躲进了袋子中,毫不费力地就让不知情的牧羊人送来此处。
不过奇怪的是,国正邦并没有与札诺夫、十三等人碰上,最也算是命运的巧合吗?
虽然成功地混入敌人的巢穴之一,国正邦并未急著展开行动,而是先冷静地观察著环境。只见出口处铺满了洁白的瓷砖,空荡荡地没有任何摆设,而右侧转角处的房间里,却隐约传来了大汉的声音:
“这个可以!”
“这个不行!”
一直不断地重复著,就像是一名专业的品管鉴定人员一样。
国正邦刻意放轻脚步,悄然无声地走入大汉所在的房间里,只是才刚踏入那里,国正邦的瞳孔忽地睁大,胃液涌出了咽喉,灌满了口腔,却被一只手紧紧按住嘴唇,任由苦涩酸味充盈嘴里,也不肯宣泄而出。
“咕噜”一声,国正邦硬是将满口的呕吐物吞入腹中,强烈的刺激令眼角滑落泪水,却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在那个房间里,大汉依旧没有发现身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而是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可是大汉的两侧,却有一个个橘色的方形胶篮,里面装著数不清的断肢残躯,还分门别类地标上“手”、“脚”、“头颅”、“心脏”等……标示。
除此之外,房间内还传出阵阵浓烈的血腥味,混杂著人体脂肪、秽物的臭气,原本该如外面一样洁白的瓷砖早已被鲜血污染,深浅不等的血色线条勾勒出残无人道的屠杀画面,让这个房间具体呈现出邪恶的暴虐。
而那两具刚被掳来的“猎物”,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地躺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
直到此时,大汉仍是专注于“工作”之中,随手从面前拿起人体尸块评鉴,又看也不看地扔入篮子。
“你知道……自己在作什么吗?”国正邦的声音好不容易从齿缝挤出。
大汉这才发现身后有人存在,当他回过头时……
愤怒的铁拳已砸在他的脸颊上!
大汉的脸颊爆出了骨头碎裂声音,几颗牙齿混著血沫从口中飞出,整个人猛地撞上了面前的墙壁,额头迸出血花四溅,整个人又颓然摔倒在地。
国正邦一击得手,并未趁胜追击,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失去理智,因为,他还需要前的这个男人告诉他许多情报。
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