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两位如何称呼?”紫衣女笑吟吟的问道。白河愁连忙咽下口里的肉,回答道:“我们姓仇,我叫仇小白,她叫仇小诗,我们仇家在当地可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藤崎诗织低头忍笑,紫衣女听他胡吹大气,妙目带笑,扫过两人道:“我一见这位妹子便很喜欢,能在这里遇见两位也算是有缘,不知两位有何打算?”瞬息间白河愁脑筋已转了数个念头,转头间正好与藤崎诗织抬头相视,藤崎诗织暗暗使了个眼色,白河愁心领神会,两人都是初至北方,并不识路,而且锦州离楚国仙都还颇有一段距离,如果这群人要去的地方和自己两人差不多,不跟着他们便是对不起自己了。白河愁主意打定,笑道:“还不知小姐尊姓大名?我家离仙都不远,如果顺道,不妨一起上路,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谁要你们照应?”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横里插出,白河愁抬头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忽然出现在紫衣女身旁,那边的位子上却少了一个人。紫衣女恼道:“牛师兄,你别吓着了他们。”她对藤崎诗织道:“两位别着恼,我师兄脾气虽不好,其实人是个好人。”那牛姓汉子一双大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往桌上一拍,白河愁眼前忽然间多了几绽银子,他和藤崎诗织不由微愕,紫衣女柳眉一紧,皱眉道:“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那牛姓汉子说话声音虽大,此时却低了下来,期期艾艾的道:“我,我知道师妹见他们两人可怜,想帮他们,若是平时倒也无妨。但,但这次出来,师傅交代之事事关重大,可不方便带着这两人。”他转过头来,瞪大双眼对白河愁道:“小子,我可是把身上的银两全给你了。”
三人再度愕然,然后齐齐失笑,紫衣女掩口道:“两位也见了,我师兄便是这么一个脾气,不过他倒也说得不错,我们这次出来,确有要事在身,你们两位中,这位兄台倒是习过武,不过想来也是有限,这位妹子却是纤纤弱质,与我们在一起颇是不便,不如先收下这些银两。”白河愁还不甘心,拍拍胸道:“小姐这就看错我们了,我妹子是不曾习武,但跟着母亲学了几年,也算粗通医术;至于说到我,从小便喜欢习武,家父曾遍请三山五岳的高人前来传授,我虽没样样大成,但却也有小成,而且我兼通诸般武艺,这次如果不是有我在,又怎么能护着妹子从强人刀下逃生?”他看看对面两人表情,奇道:“你们竟然不信?”
紫衣女忍禁不止,牛师兄更是表情古怪,想是若非在师妹面前早就大笑出口。在她二人眼中,眼前这男子想来不过是什么乡下土老财的后代,从小花了些钱请了护院教了点棍棒功夫,侥幸在强盗手底逃生,便自以为是,哪里会放在眼里。若真是带着一个弱质女子和一个功夫稀松又胡吹大气的人一起上路,到了仙都被别人误为同门,惹人耻笑倒是小事;万一在路上遇到强横敌人,只怕便无力兼顾两人。她柳眉轻皱,正自思索着如何婉言相拒,忽然有人道:“仇小兄,实在抱歉,老朽等人这次出来实有要事在身,不方便与两位同行,便请收了小徒的银两,他日有缘再会。”
紫衣女连忙道:“这是我师伯。”说话之人正是同来几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老者,年纪虽已上了岁数,但眼眸内精光内敛,一看便知修为不浅。老者双手负后道:“大家都已经吃完了,这便上路吧。”言罢转身。紫衣女有些无奈,忽地抓起藤崎诗织的小手道:“我师兄叫牛雄飞,我叫紫若柔。下次遇到妹子…唉,算了,遇到了再说吧。”又对白河愁道:“仇小哥,恕若柔直言,依你所说,你从师甚多,所学甚杂,但到底你最精通哪一样呢?须知人生有限,故博不如专,你若真的想拜师学艺,他日不妨去乐州,那里有个紫云派,虽然名气不如什么北四阀南三派,但所传源自玄门正宗。”她松开藤崎诗织的手,跟在老者和牛雄飞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回眸一笑,复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呛!长剑出鞘,夏侯家独有的大周天真气贯注剑上,夏侯伦生出与手中长剑水乳交融的感觉,顿时信心大增,举目望向前方。金家藩负手而立,意态悠然,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夏侯伦微哼一声,剑若惊虹般刺出。金家藩目光凝聚起来,足尖一点地,身子冲天而起,半空中腿如轮转般连环踢出。夏侯伦嘿嘿一笑,剑光盛放,生出层层剑幕护体。金家藩数腿踢在他剑上,只觉那剑幕如海似渊,自己的力道被分解得点滴不剩。上次与夏侯伦动手时,虽然早已见识到夏侯家大周天剑法的厉害,但两人无论功力、经验都有相当差距,故金家藩其实并未将他放在眼内。但这一次却不同,他竟生出就算再这次踢上一千腿仍然毫无用处的感觉。借反震之力横里飘开,金家藩点头道:“倒是我先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不过数月的时间,你的进步却不小。”
夏侯伦心中油然升起自豪之情,但身在战斗中却须得抛开一切会影响自己判断的东西,不论是负面的情绪还是正面我情绪。他长剑斜指,冷笑道:“废话少说,动手吧。”他只觉经过刚才一轮,气势有增无减,脚下一弹,长剑幻出剑幕,银色剑光排山倒海般的向金家藩迫来,大周天剑法化守为攻!
金家藩微微一笑,忽然左脚驻地,右脚缩起作金鸡独立状,缩起的右脚朝前连弹三下,夏侯伦顿时觉得剑幕连震,如遇强弓硬弩,不由一滞。便在这时,金家藩从眼前消失不见,夏侯伦大惊,忽然剑柄处一麻,金家藩的脚尖离他握剑之手已是只有三寸不到。他当机立断,与其被他踢中,不如弃剑,他将剑向上一抛,人同时冲天而起,半空中抢得长剑,同时看清下方,这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地上的金家藩姿式怪异,双手仍作撑地状,双脚正在收回,夏侯伦重新持剑在手时,金家藩已是恢复站立姿态。这显然是金家藩又一门奇门腿功,夏侯伦恍然大悟,他的大周天剑法虽然生出层层剑幕,但仍有未护得住的地方。金家藩这门腿法却是帖地踢来,如非适才机警,剑已被踢飞,接下来再一轮攻击,自己便大败无疑。眼下虽然未被他得手,但身在半空,对方却好整以瑕的在地迎接,一个不好也是凶险异常。
夏侯伦骑虎难下,半空中一咬牙,大周天剑法全力出手,半空中一团银光直撞向金家藩,事到如今只有硬拼了,虽知未必讨好,但亦只有此法可行,好在身在空中,金家藩若避,先前抢得的先机便得还给自己。
真气运至处,生出咄咄破空之声,声势剧烈,越来越近,夏侯伦看见金家藩微微一笑,膝盖一弯,看似下蹲,忽然鱼跃而起,迎向夏侯伦,随着身体拔起,躯体却凌空舒展,上半身在空中伸展开来,双膝却仍半弯着撞向夏侯伦,整个身躯犹如一张半月形的劲弓夏侯伦只觉两道强悍霸道的腿劲随金家藩之势撞在自己的剑幕上,犹如两把利刀。双膝撞上夏侯伦的剑,那双腿竟不似血肉之躯,巨力沿剑身传来,夏侯伦如遭雷击,斜向弹开,刚一落地,便觉喉头一甜,连忙强行忍住。
那边金家藩亦弹回地面,但他这的腿法虽是自创,心法却是出自摩云朴风雷一脉,迅猛快捷,一经发动便如风雷齐至,眼看将落回地面,却见他双手伸出在地面一撑,人复弹出,凌空中双腿连环踢出,夏侯伦无奈,只得边退边布下剑气,化解他迅猛的攻势,虽然自知主动已然尽丧,但在金家藩如此攻势下亦是无可奈何,败象已露。
好在他家的大周天剑法能名动天下绝非侥幸,金家藩的旋风连环踢接连踢出十八腿,却有是无法突破他的剑幕,夏侯伦虽已是强弩之末,但金家藩如此施为,终有气尽之时,那时夏侯伦便争得一口喘息的机会。
十八腿之后,金气尽下坠,夏侯伦不由大喜,精神一振。谁知金家藩刚落地单腿独立,另一腿闪电般抬起高举过头,以站地的腿为支点,以腰为轴心,头脚一个大旋,如利刀般划出,身体倾倒地面。惊人的脚风如利刃划破丝帛般割来,夏侯伦心道要糟。忽然听到有女子声音急道:“住手!”
那惊人脚劲已将剑幕破得七七八八,但随这声音传来,立即由强变弱,转瞬消失。再看金家藩,势尽如一字马般俯向地面,两腿直线分开,煞是惊人。闻声立即弹身而起,面露喜色道:“姐!璇玑小姐!”夏侯伦本是强自忍住,听到金家藩的话,再看清来人,顿时忍不住,血由唇边溢出。来了两女,一女见状连忙来到金家藩身边,正是金姬。另一人却是夏侯璇玑,她得金姬报讯前来,本想责备夏侯伦,谁知一见却见到他受伤的模样,顿时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上前替他把脉。把脉之下,夏侯伦并无重伤,那口血吐出,经脉顺畅,顶多调养几日,这才放下心来,不悦的道:“伦弟为何为难金兄?”
金家藩眼见夏侯伦如此模样,心中暗道不妙,干咳一声正待说话,夏侯伦只觉丢脸之极,怕他再出言相辱,听到夏侯璇玑问话,闷声道:“我是宫中侍卫,当然有责擒拿他。”夏侯璇玑听了他话,先是一怔,然后轻叹道:“伦弟说得不错。不过此事姐姐也有参预,这几日金兄潜进宫中寻找姐姐,先是遇到我,我怕他被宫中侍卫发现,替他遮掩,金姬也是我替他联系上的。伦弟如果要问罪,便先问罪我吧。”夏侯伦张口结舌,他本就没想为难金姬,只是不服气金家藩罢了,现在夏侯璇玑更将事揽到自己身上,他如何敢怪她?他颓然道:“便是杀了我,我也不敢怪责姐姐。”扭头对金家藩道:“何况适才比武,我又输给你了。我夏侯伦向来认赌服输,我绝不会再为难你们。不过,不过。”他咬了咬牙道:“不过,下次我还会再和你比武。”
金家藩笑了笑,道:“我等着你便是。不过,我还会前来宫中,直到我姐姐肯随我离去为止。”金姬闻言脸色惨白,颤声道:“你还是快快回去吧,我,我是怎么都不会随你回去的。”金家藩握住她的手道:“你若一日不肯回去,金家藩便一日不离仙都!”
太阳在头顶高照,白河愁身上开始出汗,藤崎诗织早已一脸疲惫之相,他叹了口气,索性指了指路边的树林道:“先歇歇再上路吧。”他一屁股坐在林中一株大树下,茂密的枝叶下凉爽之极,这才稍感舒服。他懒洋洋的靠在树上,昨日紫若柔的话犹记在耳:“仇小哥,恕若柔直言,依你所说,你从师甚多,所学甚杂,但到底你最精通哪一样呢?”虽说紫若柔是不知他真正的实力,不要说这紫若柔或是他师兄,便是再加上她的那位师伯,白河愁也自忖不惧。但她无心之言却是错有错着,的确是连白河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精通哪一样,星月门的剑法,异大陆的武技,得自宁采臣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稀奇古怪,连紫若柔提到的紫云派门中的绝学紫云壁亦有,只可惜缺少了紫云派最正宗的心法,不能将这门武技威力尽现。还有怀里那本八阵诀,自逃亡以来每日钻研,虽仍未悟通全诀,却也得益不少。这些没有哪一样不是当世绝学,但若说到最精通哪一种,却连他自己也答不出来,或许真的是博不如专。但隐隐间他又感觉到,如果能将自己学会的这一大堆东西融会贯通,便可与那些绝世强者一争短长。
正自思索间,身边忽有人坐下,知是藤崎诗织,白河愁淡淡问道:“离仙都越来越近了,你到底要去仙都附近何处,到底为了什么,现在该可以说了吧?”这一路上白河愁和她一道,得她指点自己采集山中奇花异草配药改变自己两人的形貌,却又从她神态举止中猜测她其实并不没有见过那些花草,却不知从何得知;她虽不会武艺,但天生嗅觉灵敏,那日在能房中发现自己,无他,只因嗅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这一路上的种种事迹,表明这核岛女子似乎所知极广极博,但只是止于理论,也许是得自书中,也许是得自别人传授,但却并未有太多经验,但敏锐的洞察力、缜密的思维、快速的反应都是常人身上难得一见的。只是她愿意冒险和白河愁一起来北方的目的却至今不明白,只说目的地是仙都附近,却不肯再说下去。
藤崎诗织凝眸望来,白河愁道:“如果你仍不愿意说,便当我没问过吧。”他将嘴唇紧紧闭住,心中打定主意,此女若是仍不肯说,自己便将她送到仙都便算,之后便各安天命。藤崎诗织低下了头,似乎在考虑什么,白河愁哼了一声便待起身,这时藤崎诗织抬起头道:“坐下好吗?我为什么来北方也没什么好瞒你的。”白河愁坐下,藤崎诗织伸手入不,缓缓从怀中抽出一个不大的方盒子,白河愁一呆。藤崎诗织脸上浮现出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轻轻的用手抚着盒盖道:“我娘就在这里面。”
白河愁愕然,手指这小盒子道:“你是说…”藤崎诗织点头道:“不错,这里面有我娘的骨灰。火化是我娘的遗愿,我们核岛不像这里土地广阔,我们的土地要留着种粮食,我爹听了我娘的话,从十年前就开始推行火葬,虽然还没被全部人接受,但我娘死后却是火葬的。她的一半骨灰留在了核岛;另一半…”藤崎诗织顿了顿又道:“我娘一直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再回到故乡,一直希望有那么一天,但核岛的女子从来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我娘虽然已经很特别,有些事仍然不是想做便做得了。所以这个心愿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完成,但我知道,她一直想的。”白河愁心神一颤,藤崎诗织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嫣红的下唇道:“我一定要帮娘完成这个心愿,所以我偷偷的把她的骨灰带出来了一些,我要找到她的家乡,把这些骨灰葬在那里,我娘是北方楚国人。”
白河愁不禁伸手入怀,那里面有一个用油桐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油桐纸便是一种特制,很绵韧的纸,再用油浸泡过,故能防水渗透,自从上次在林府中差点被夜明珠把画弄得掉进水里,他便小心多了。他拿出那纸包,轻轻打开,将画展开,画上那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