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镜张开双臂,猛的把瑞和抱在怀里,瑞和终于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在黄镜的怀里歇斯底里的痛哭起来,瑞和紧紧的搂住黄镜,泪水湿透了黄镜的胸襟,黄镜在瑞和的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颤抖着道:“再见了,小菲。”
瑞和听到这声“小菲”之时,几乎整个人都融化在黄镜的怀里,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听到黄镜这么叫她了。
黄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瑞和从怀里推了出去,他不敢再看瑞和那迷情的双眼,背过身去,缓缓的道:“恕不远送!”
瑞和摇了摇头,捂着脸,掉头就走,只留下内心深处正在痛苦挣扎的黄镜。
这时,黄镜的老管家景叔,慌忙从后堂跑了出来,在黄镜的面前重重一跪,哭喊道:“老爷,就算是要死,老奴也要跟老爷一起,老奴愿意追随老爷,永远伺候老爷。”
黄镜叹了口气,扶起了景叔道:“景叔啊!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
景叔道:“老奴跟着老爷从当年的太子府,一直逃到这关外胡国,整整二十三个年头了。”
黄镜拍了拍景叔的肩膀道:“这么多年来真是辛苦你了,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呀!”
景叔颤抖着身躯道:“老奴这条命是老爷给的,要不是老爷,老奴早就死在路边,被野狗叼了去,为了老爷,老奴就算死十万次也心甘情愿。”
黄镜微笑道:“景叔,你不能死,我还有一件心愿要你帮我完成,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景叔又跪在地上,道:“老爷尽管吩咐,只要老奴能办得到,就一定为老爷完成心愿。”
黄镜摇了摇头道:“景叔,我希望在我走之后,你能把我儿子带到后院的书房,并跟他讲明一切,让他知道事情的经过,他有权利知道,我不该再瞒他了。”
景叔老泪纵横的道:“老爷放心,老奴一定跟少爷说个清清楚楚。”
黄镜笑道:“景叔,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你快走吧!门外的那些胡兵应该快要进来了,今天这一别,我们可能就要阴阳永隔了。”
景叔擦去了眼泪,道;“老爷放心,事情办完之后,老奴一定会来与老爷相聚。”景叔说完便跑到院中,纵身一跃便出了府门。
门外的胡兵一见到瑞和出来,便立即跪地行礼,瑞和扫视了一下众人,把目光落在库勒的身上,缓缓的道:“你去把黄大人请出来吧!记住,千万不可怠慢,否则我要你人头落地。”说完瑞和不等库勒答话,就回到那顶蓝色的轿子里,匆忙离开了黄镜的府邸。
瑞和从怀里拿出一块绣帕,呆望了半天,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边。”
这块绣帕是瑞和的珍藏之品,这么多年来都不曾丢弃过,曾几何时还是瑞和生存下去的勇气,这正是黄镜当年送她的定情之物。
第九章
就在黄镜与瑞和深情道别的同时,在胡国皇宫,长乐公主的别院之外,正有一个人在门口徘徊着,这人头戴方巾,一身白色狐袍,虽然并不怎么帅,可是他的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一股霸气,还有他那双足以迷倒天下美女的眼神,他的眼神之中有点哀色、带点怨恨,更多的却是忧郁之色,此人正是王立文。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能见上长乐一面,自从长乐甩了王立文一个巴掌之后,她就一直把自己深锁在别院之中,不见任何人。王立文自觉有愧于长乐,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解释,所以王立文才决定来这里碰一碰运气。
许久之后,那别院的大门缓缓的开了,从里面闪出一位身着橘黄色连体宫装的宫女,这宫女姗姗来到王立文的面前,脆声道:“王爷,公主殿下身体不适,还请王爷见谅!”
王立文双眼一黯,这是长乐在下逐客令。
王立文仰望着别院,叹了口气道:“也罢!妳回去告诉公主殿下,就说我王立文欠她的,恐怕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宫女闻言微微一点头,王立文正想离开之时,从别院之内传出了一阵悦耳的歌声,这声音王立文很熟悉,正是长乐公主。
漫天的冰雪覆盖整座城
却掩饰不了我孤独的灵魂
午夜里
独自闷不吭声
幻想着与你依偎的可能
寂静的月光
照亮我的人
看着影子才发现
少了一个人
只是自己还不肯承认
我们已经变成陌生人
王立文无奈的摇了摇头,失神的道:“我们已经变成了陌生人!”
说完,显得很失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别院。
王立文才刚踏出胡国皇宫的大门,早已经在那里等候的叶飞扬赶忙上前,跪地道:“王爷,黄镜已经被抓,瑞和皇太后亲自下了斩立决,并请王爷明日午时监斩!”
王立文的神绪被叶飞扬的一番话拉了回来,他早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王立文却有点惆怅。
叶飞扬站起身来,道;“王爷,你看我们……”
王立文伸手打断了叶飞扬的话,道:“我已经知道,其它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议!”
叶飞扬不由的看了看皇宫门外的那群侍卫,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让开一条路道:“王爷,请上马!”
这时,追风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飞奔到王立文的身前,王立文看了看追风马,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只见王立文伸手顺了顺追风马的马鬃,道;“老伙计,我知道你不会跟其它人一样离开我的对吗?”
追风马似乎已经听懂了王立文的话,发出一阵兴奋的嘶叫之声。
王立文拍了拍追风马的脖子,一个翻身便上了马,王立文骑在马背上,深望了一眼这胡国权力的中心,对叶飞扬喊道:“我们走!”
说完,王立文领着叶飞扬,转眼间就消失在路的尽头,大路的另一边扬起一阵浓浓的烟云。
是夜,王立文在驿馆内召集了文王府所有的家将。
有心思缜密的叶飞扬、心狠手辣的李崇、没头没脑的大力,以及粗中带细的尉熊,只是众人的神色显得很沉重,而王立文则端坐上首,正在沉思着。
叶飞扬首先打开话腔道;“王爷,在下觉得王爷还是推掉这件苦差为好。”
王立文望着叶飞扬道:“说说你的理由。”
叶飞扬站起身来,走到王立文跟前,扫视了一下众人,继续道:“王爷,自从你来到这危机四伏的胡国,几番死里脱险,这跟黄镜黄大人不遗余力的相助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黄大人,王爷连同我八千多的文王军恐怕早成地下冤魂了。”
王立文瞥了一眼在边上没说话的李崇,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显得很忧郁。
叶飞扬再道:“出于道义,王爷就算救不了黄大人,也不可以落井下石,给人话柄,否则天下人都会把那忘恩负义的帽子扣在王爷的头上,信义不可失,在下求王爷三思。”
大力也站了出来,嚷嚷道:“什么?什么?俺们王爷怎么会是忘恩负义的人,谁敢说,俺的双斧就第一个不饶他,他奶奶地……”
叶飞扬被大力的这番话气的没了脾气,狠狠的瞪了大力一眼,大力看到叶飞扬那近乎杀人的目光,只好把下面那个没说完的“熊”字活生生的吞了回去,站在一边不吭声。
王立文把目光落在李崇的身上,道:“李参将,依你看呢?”
李崇望了望叶飞扬,阴沉着脸道;“依在下之见,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李崇的话立刻引起了叶飞扬的不悦,王立文反而是沉默了下来,不再发话。
叶飞扬双手一拱道:“王爷,杀一个人没什么,但是严重的是杀了之后所带来的后果,一旦失信于人,以后要想树立威望,恐怕就很难了。”
李崇心不惊肉不跳的道:“王爷,信义固然重要,但是跟天下的霸业,文王军的前途相比,就渺小的多了。”
王立文重重的“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李崇斜眼瞥了一眼叶飞扬,道:“首先,黄镜已经得罪了胡国的贵族和皇族,我们为了博取这些人一点点的支持就必须去监斩,也好与黄镜划清界线,否则他们可能会把我们当成黄镜的党羽,下一个目标就会是我们,因为黄镜曾多次帮助王爷,这正好是他们的疑心之处。”
李崇看到没有反对的声音,继续道:“第二,瑞和皇太后目前手握大权,我们虽然不是胡国人,但是寄人篱下,不好太驳这女人的脸,我们也好藉此机会,跟瑞和表明心迹,那样我们也可以暂时获得一些应变的时间。”
“第三,王爷的大业是在龙翔关内,我们文王军人单力薄,如果没有胡国强悍的胡骑相助,恐怕大业就甚为艰难,王爷也可利用这个机会,多一点让胡国出兵的筹码,这三点,是我们文王军目前能否继续生存的关键,望王爷三思。”
李崇做事从来就不会夹杂那些无谓的感情在内,所以他做事只看目的,从来不计较手段,从他的分析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情的存在,虽然他的说法有点无情无义,但是在目前的情况来说,李崇的话正好说出了王立文所顾虑的问题。
其实,王立文跟瑞和早有协议,他之所以把这事摆上桌面,跟众人讨论,那也是为了告诉自己的这些部下,他王立文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由身为家将的李崇说出来,远比王立文亲自说出来要有效果的多,至少王立文在众家将心目中的地位可以保持住。
叶飞扬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是叶飞扬为人比较重感情,他与黄镜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如果他不是顾虑这些问题,他或许还想拚死相救,他也不想文王军因为他的私人感情而全军覆没,所以他退一步,不想让王立文亲自监斩。
叶飞扬看了看李崇,道:“李参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以仁义道德为本,如果失信于天下,又如何立足这乱世之中,这跟那些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李崇瞥了一眼沉默的王立文道:“飞扬兄弟,你也说了现在正逢乱世,我们求的是生存之道,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要能生存下去,就不能顾忌仁义道德,再说,如果我们都丧命于此,又谈什么仁义道德呢?这些简单的道理,飞扬兄弟不会不懂吧?”
叶飞扬还想说什么,却听王立文一声冷喝道:“都给我住口!”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没再说什么。王立文站了起来,走到叶飞扬与李崇之间,来回踱着步子,忽然王立文在大力的面前停了下来,笑道:“大力,依你看怎么办?”
众人一愣,王立文怎么把问题扔给了满脑草包的大力呢?就连尉熊都有点莫名其妙。
大力一脸的为难,伸手挠了挠他那宽厚的脑门,傻傻的道:“俺不明白你们说的,俺就知道吃,如果没得吃了,俺连天皇老子都敢砍!”
王立文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王立文伸手在大力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道:“好!好!说的好!”然后王立文对门外文王军的士兵们大喊道:“来人呀!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大力一听,双眼立刻放出奇异的光彩。王立文笑道:“大力,这桌酒菜是我特地为你所准备的,你为我解决了难题呀!”
大力莫名其妙的看着王立文,心下也是奇怪,他什么也没说,王立文怎么就说解决问题了呢?
叶飞扬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崇和尉熊就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大力,大力立刻眉开眼笑,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但是王立文那赞许的目光难得让他扬眉吐气。
大力不由的得意的看了一眼尉熊,那样子好像是在说:“怎么样?俺比你要聪明多了吧!”尉熊立刻回报大力一个鄙视的目光,这大力是给他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这时,门外的士兵匆匆来报道:“禀告王爷,门外有人求见!”
王立文与在坐的众人都是一愣,在这胡国与王立文算是有交情的除了黄镜之外再无他人,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人们躲王立文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登门拜访呢?
王立文一扬手道;“快请!”
士兵领命而去,不久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门口,这老者面色枯黄,双眼有神,身形偏瘦,他一进门便把目光落在王立文的身上。
这时,叶飞扬立刻迎上前,双手一拱道:“原来是景叔大驾光临。”
这老者便是黄镜的管家景叔。
王立文与众人都疑惑的看着叶飞扬,景叔朝叶飞扬点了点头,还了一礼,笑道:“叶公子也在这儿,请恕在下冒昧。”
叶飞扬转过头来,笑着对王立文道:“王爷,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老伯是黄镜的老管家,我们都叫他景叔。”
王立文一惊,黄镜已经被拿下,明天就要行刑,而他的老管家今日到访,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王立文上前一笑道:“不知景叔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王立文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景叔来找他的原因,在王立文的心中,他大约能猜出一二,估计这景叔就是为了救黄镜而来。
景叔上前,弯了弯身子,恭敬的道:“在下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王爷商讨,冒昧之处望王爷见谅。”
景叔的话立刻引起了王立文的猜忌,忽然,王立文脸色一沉,道:“景叔,如果你今天是为了黄大人而来,我看你就不必说了,本王自有主张。”王立文心中已经肯定了景叔的目的,立刻加以回绝,不给他一点机会。
景叔笑道:“王爷,您误会了,在下并不是为了我家老爷而来,而是为了王爷而来。”
王立文眼神一凝,疑惑的道:“为我而来?”
景叔笑着点了点头。
王立文道:“不知景叔有何赐教?”
景叔道:“赐教不敢,在下只是想请王爷去一个地方。”
王立文越发疑惑,景叔到底要请他去什么地方,而且景叔说话似乎都只说一半,好像有顾忌似的,王立文道:“景叔,不知道你要请本王去的是什么地方?”
景叔接口道:“请恕在下现在不能说,等王爷到了那里就明白了。”
大力越听越不爽,上前一步喝道:“你这老不死的,要请俺们王爷上哪里去?俺看你是不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