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之处,特意调回史将军前来助战,有了史将军此等善战名将的参与,这下我们对取胜就更有把握了。
史将军从主公身边返回,该是知道主公心意的。主公对此次作战,可有什么方略赐下吗?”
史文庭拱手道:“吕帅说得太谦了。末将斗胆妄言,主公之所以赐予您全权,也是相信吕帅的能力足以相配。末将此趟返回,主公对末的吩咐,就是叮嘱末将要听从吕帅的调遣,除此以外,没别的话说了。所以,这趟回来,末将绝对是唯吕帅马首是瞻,绝无二话的。另外,末将还有件事要向吕帅报告的,此次返回东平的,并非只有末将一人,二十一旅的黄旻黄帅和二十七旅的赵狂赵帅也与末将一道回来,他们迟末将约莫十日路程,估计要不了几天也要进东平境了。”
吕六楼秉性沉稳,听说有三旅边军人马正要返回,他依然神情平静,颌首微笑道:“甚好。主公派遣精兵强将回来助阵,我军更添胜算。”
“还有一件事,末将要向镇帅大人禀报。主公在济州推行军制改革,对东平各军兵马定编定制。我东平第十五旅被纳入东平军第二镇辖下,末将从今以后就是镇帅大人的部下了,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吕六楼摆摆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参文处已经把公文转给我了,但我有不同意见:我不同意接收第十五旅。”
“啊!”
“还有,二十一旅和二十七旅,我也不同意接收。”
史文庭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犹豫片刻,起身打了个屈膝礼,低声道:“镇帅,末将等虽然是旧边军出身,但自从投奔主公以后,一直对主公忠心耿耿,戮力效命,从无贰心。以前末将在拓跋皇叔麾下效力,那是各为其主,倘若那时末将无意中对大人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镇帅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末将记仇……”
吕六楼平静地听着,他摆摆手,打断了史文庭:“史将军,你误会了。我这样,并非对你有什么私人恩怨,我对边军过来的将领也没有什么偏见——正如你所看到的,第二镇麾下的关山河、李豹子两位将军,他们都是出身边军的将领,我对他们也是一视同仁。”
“那……”
“我拒绝接收的原因,是因为东平第二镇已经严重超编了。按照新的军制规划,我镇已经下辖扶风的关山河三十三旅、肖恒都将的第五旅、东平陵署本部的第四旅、赤城米欢的十六旅、赤城李富仓的十七旅,另外还有武川的守备兵十八旅和第十九旅——按照现在的编制,第二镇下辖七旅兵马,我能力有限,统领这些兵马就感到力不从心了,若再加上史将军你们的三旅兵马,第二镇下辖的兵力就太大了,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实在是管不过来了。我已向主公呈文,请求在北疆新设东平第六镇,统管东平和赤城两镇兵马,而我就专心经营武川,将来等怀朔拿下以后或许再兼管怀朔。”
看着史文庭脸露难色,吕六楼笑道:“当然,这不是史将军你的错,这件事,我将来自然会呈文向主公交代的。在主公新的指示下来以前,咱们还是按参文处的部署来行事,所以史将军你也不用担心,十五旅的粮秣供应,我们第二镇还是负责的。”
史文庭这才如释重负,他起身鞠躬,连道感谢,心中却是明白,吕六楼说自己能力有限,统御不了那么多的兵马,这未必是事实,这多半还是这位统掌重兵的北疆大员自觉兵权太重,有意自请裁兵自保。
据说这位吕镇帅只是平头大兵出身,三十多了还不过是个兵长,直到遇到孟聚之后才一飞冲天,从此青云直上,直到坐稳了一省都督、一镇镇帅的位置。
平素边军将领们议论起来,都觉得此人不过是运气好跟上个好主子罢了,但自己亲身接触起来,才发现这位吕镇帅的过人之处。一席话下来,史文庭感觉这位镇帅平和又雍容,和蔼大度中又暗藏一镇大帅的威严感,这种分寸感掌握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那种一朝得意暴发户的嚣张感觉。这种沉稳内敛的气度,这种见识和谈吐,说明此人有很好的心理底蕴,绝非“运气好”几个字就能概括形容的。
“征讨怀朔、剿灭黑狼帮,这是主公十分关注的战事,绝对不容有失的。久闻史将军久经战事,能征善战,关于此战,不知有何赐教于我呢?”
吕六楼说得十分诚恳,这让史文庭意识到,对方并非在虚言客套。史文庭谦逊了两句,但吕六楼的态度十分客气,他也就放开了:“镇帅既然垂询,末将的一孔之见亦不敢隐瞒。黑狼帮众不过一帮地痞,其中虽混有亡命之徒,也有一些官军遗失的斗铠和兵器,但从本质上来说,他们依然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帮派分子中虽然不乏血勇,但若是要正面对阵沙场,他们决计不是我正规兵马的对手。依末将看,此战我军已是稳操胜券了,镇帅不必担心的。”
吕六楼垂下了眼帘,沉吟片刻,他摇头:“论起正面交锋,黑狼帮自然不是我军百战之师的对手。我军哪怕一旅正规兵马前去,也足以将他们击溃。但我所虑,怀朔之战,关键之处不在破敌,而在战后如何安定善后。我如今担心,则是敌人倘若不与我军正面交锋,而是躲避游窜塞外,化为马匪流寇游走不定,我军小部前往清剿则被其所乘,大兵前往则敌人趋避,塞外茫茫,这场战事旷日持久也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了。”
史文庭诚恳地说:“镇帅,依末将所见,您却是太过求全了。末将昔日在边军那边时,也见过宇文泰几次。此人才能是有的,也颇为心狠手辣,堪称枭雄,但他有一毛病,却是野心太盛,也太过自信了。末将一次听过一个传闻,说某晚宇文泰喝醉以后,口出狂言,自比天武慕容龙城,扬言说倘若不能在四十岁以前建立与天武王相匹敌的功业,那他宁愿死也不愿这样庸庸碌碌荒废一生。现在,宇文泰已是三十多岁了,他蹉跎半生,好不容易才在怀朔挣下一份地盘,肯定不愿轻易放弃的。末将揣测,不与我军打上一仗,他是决计不肯甘心弃城而逃的。只要我军能在正面交锋中消灭黑狼帮的主力,即使有一些余孽残存,那也不过是丧家野犬罢了,几个捕快衙役就能把他们手到擒来了。”
吕六楼沉吟片刻,赞许道:“史将军所言很有道理。需知主公已下了死命令,不论死活,定要拿下宇文泰此獠。我深感压力重大,但有将军为我谋划剖析,却是顿感轻松,看来这任务倒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艰难。”
(未完待续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三百二十八 晋升(中)
史文庭正要谦逊,但吕六楼已经止住了他,他严肃地望着他:“我听闻,济州那边有传言,说是南唐正在招揽我东平军?”
吕六楼这样飞马行空地转换话题,委实让史文庭无法适应。**他答道:“确有此事。南唐已册封主公为兵部侍郎兼征北将军,但主公还未明确表态是否接受。”
“主公态度不明?那,这件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史文庭愣了下,他也不清楚镇帅问话的用意,只能谨慎地答道:“末将是武夫,唯主公马首是瞻!无论南唐还是大魏,主公说哪边末将就去哪边!”
吕六楼深深地凝视着他,一直看得史文庭心脏砰砰直跳,吕六楼才展颜笑道:“史将军说得很是,咱们是武夫,只需知道上阵砍杀就行了。这种大策,我们还是交给主公决断!现在,我们要关心的就是完成主公的任务,征讨怀朔,干掉宇文泰,其他的事,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两人又谈了一阵,史文庭这才告辞而去,吕六楼把他一直送到了门口,这才返身回房。他坐在案前,目光沉凝,久久思索。
过了一阵,侍卫进来,低声说:“吕都督,肖都将、蓝总管、欧阳督察,几位大人都来了,就在外间候着。”
“好,我马上出去——你去告诉王九,请主母到场。”
吕六楼整了整衣裳,大步出去。在会客厅里,肖恒、蓝正、欧阳辉等数人已在临襟正坐了,看到吕六楼出来,众人打了个寒暄,都问:“吕都督,今天召集我们过来,可有要事?”
吕六楼回了个团拱礼,神情却是肃然:“肖将军,蓝总管、欧阳督察,诸位大人,我着急召集诸位,是因为接到了主公的钧令。”
众人都诧异:“什么钧令?”
吕六楼摇头不答,说:“等主母到了,那时再一并宣布。”
众人“哦”了一声,心下都是了然。孟聚南下出征,留吕六楼镇守大本营。但这位武川大帅处事谨慎,凡遇大事,他总不肯一人独断,总要召集留守的诸位元老一起商议。
当下,大家也不说正经事,就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谈的都是从济州传回的捷报。
“朝廷主动挑衅,但金吾卫不争气,被大都督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不得不派遣太子殿下亲自前往济州向大都督求和。看在昔日跟太子的情分上,大都督才答应了朝廷的求和,放了金吾卫残兵的一条活路,可见我东平军兵强,甲于天下……”
陵署廉清处督察欧阳辉说得口沫飞溅,神采飞扬,肖恒和蓝正都是眉头深蹙,显得心事重重,只是出于礼貌才偶尔符合两声。他们知道的消息,并不比欧阳辉来得少,他们不但知道朝廷与东平军议和了,还知道朝廷之所以急着议和的原因,是因为南兵过江北了。
肖恒侧过身子:“蓝老弟,你看着,朝廷这次能不能挺过去呢?”
蓝正叹口气,昔日,东陵卫拥有着遍布大魏各地的情报体系,以消息准确、反应敏捷而闻名于世。但现在,随着陵卫总署的覆灭,各地东陵卫都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况,蓝正也失去了消息渠道,他摇头说:“这个,谁说得准呢?不过,听说南兵这次的来势很猛,朝廷刚刚平了拓跋皇叔,还没缓上口气,怕是够呛了。”
“师疲国乏,此为兵家大忌。听闻朴大都督已经吃了几个败仗了。”
“胜败兵家常事,如今我朝与南贼都是主力未动,几个小挫也算不得什么。”
听着军官们低声议论着,吕六楼没有说话,目光平视前方,神情沉静。
等了一阵,门外响起了一阵踏踏的脚步声,一个青衫打扮的少年出现在门口,正是孟聚的府中管家王九。看到他,将军们都停住了话头,目光齐齐投向了门口。
王九站在门边,低声说:“诸位大人,如夫人到了。”
吕六楼第一个站起来,蓝正、肖恒、欧阳辉等人也跟着纷纷起立。肃静间,在两个丫鬟陪伴下,欧阳青青盈盈地出现在大厅门口,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头戴着高顶的斗笠,脸罩着轻纱。看到她,厅中的文武官员纷纷躬身行礼:“参见主母。”
欧阳青青只是孟聚的小妾,虽然她曾是天香楼的当红歌姬,但她毕竟是孟聚唯一有名分的女人。对她,无人敢失了礼数,否则那就不是对欧阳青青失礼,而是对孟聚的不敬了。这个道理,在座众人都是明白的。
欧阳青青盈盈屈膝还礼,她环顾众人,柔声道:“听闻吕都督召唤,妾身匆匆赶来,只是脚步迟缓,有劳诸位大人久候了。”
吕六楼迎接道:“夫人言重了,为一些繁琐杂务,叨扰了夫人清净,吾等实在心中不安,还请夫人莫要怪罪才好。夫人,请上座!”
看着厅堂中空出的上首位置,欧阳青青推辞了一番,但众人都是坚请,客套一番后,欧阳青青终于在上座旁加了一张椅子坐下。
“吕都督,今日召妾身匆匆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呢?妾身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军国大事,诸位大人都是夫君信重的股肱之臣,夫君已将事务全权拜托,大家一如往常处置便是了。”
“若是平常政务,我们也自个料理了,不敢劳烦夫人。但此番主公之命非同一般,宣命之时,还得劳烦夫人在场做个见证。”
欧阳青青诧异道:“吕都督,夫君到底下了什么命令?”
吕六楼拿起案上的公文,双手呈上:“请夫人审阅。”
欧阳青青接过了公文,拆开来看着。厅中鸦雀无声,众人都在紧张地注视着她,但欧阳青青的脸被面纱罩住,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大家都能感到,看着公文,她像是显得有些惊讶的样子。
“呵呵”欧阳青青很快看完了文件,听得她的轻笑声,众人也跟着如释重负:欧阳夫人还能笑,事情应该不会很严重?
欧阳青青抬起头,她的声音中带着笑意:“诸位大人不必担心,这是好事来着——吕都督,妾身已经核过了,确实是夫君的笔迹,也是夫君的大印,这份命令确切无误,您可以公布了。”
吕六楼点点头,他站起身,手持公文,严肃地说:“那么,就由我来宣布主公的命令——靖安署东陵卫总管蓝正听命!”
蓝正从座位上起身,肃然道:“末将在!”
“奉主公命令,命你接任东平陵卫镇守督察一职。”
蓝正身子晃了一下,他失声道:“东平镇守督察?东平——镇督?”
“正是!主公因事务繁忙,无法兼顾,已卸下东平镇督一职。经慎重考虑,主公特将此职授予你。蓝镇督,东平陵署乃我军的中坚,意义非同一般,主公现将此职交托于你,将东平陵署的数千弟兄交托于你,望你能继承我东陵卫的光荣传统,令东平陵卫的威名不堕,也勿让叶镇督和主公两位先镇督威名受辱。”
听着吕六楼宣令,蓝正脸色涨得通红。镇督,这是东陵卫武官的巅峰阶层,这是每一位东陵卫军官梦寐以求的圣职。而东平镇督的职务是孟聚发家的基地,在东平军内部,这职务更是具有非同一般的重大意义,蓝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即将致仕的晚年,还能坐上这个位置,完成自己一生的夙愿。
“东平陵署是主公曾任职的岗位,主公不弃末将老朽,赋予重任,末将诚惶诚恐,敢不誓死效命?请主母和吕都督转告主公:末将保证,但有一口气在,决计不会给主公丢了脸去。”
吕六楼点点头,欧阳青青却是温和地说:“大人言重了。妾身昔日也曾听夫君说过,蓝总管一身正气,人品刚直,是难得的直谏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