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地望向带路的军官:“这个,应该是黑牢吧?呃,这是不是走错路了?哈哈,阁下,你该不会说总署招待我的住处就是这吧,哈哈,你真是会开玩笑啊,哈哈!”
没有人笑,军官们冷冰冰地望着他,没有人说话。
望着军官们毫无表情的脸,不知怎的,一股寒意突然从心头生起,孟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笑声越来越弱:“哈……哈……”
两个军官上前,一左一右地逼住孟聚,他们熟练地扭住孟聚手腕,又有人站在孟聚身后,扣住了孟聚的肩膀,有人又抓住了孟聚的脚腕,让他不能移动一一几个人动作迅速而默契,顿时让孟聚动弹不得。
一队黑牢的巡哨兵守在外围,全部刀剑出鞘,警惕地望着孟聚。
孟聚拼命挣扎着,叫道:“喂!你们干什么?别乱来啊,快放手,不然我要揍人的!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南木大人的贵宾!”
冷面军官平静地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总署内情署萧如风督察,孟督察,因你涉嫌担当南朝鹰侯间谍、谋害霍鹰、叶迦南两位镇督,奉白总镇命令,内情署奉命将你逮捕,这是白总镇签署的逮捕令,你仔细看好了——”
萧如风拿一份公文在孟聚面前一晃,孟聚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等他看得清楚,萧如风已收回了公文,暴喝一声:“来人,将疑犯孟聚拿下了!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一百三十七节 商议
当南木鹤被叫出侯见室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好,甚至还有余暇跟萧如风笑着打招呼:“萧督察,什么公文那么急?连我说几句话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参议大人,不好意思,有要紧话说,您能给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这时,南木鹤才注意到,兼知署的镇守督察蒙浩也站在萧如风身边,这个主管对南唐情报作战的老资历武官,他的脸色十分凝重。
这时,南木鹤才意识到,确实有些要紧的事发生了,他收敛了笑容,将二人带回了自己官署,关上了门:“说吧,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南唐开始北伐了?”
“没那么糟,不过也差不多了——南木阁下,我们刚刚得到啄木鸟的消息。”
啄木鸟是东陵卫在南唐潜伏最深也是最重要的情报员,听到他的消息,南木鹤也严肃起来:“他说什么了?”
“啄木鸟探听到,叶镇督和霍镇督都是被南唐的鹰侯谋害的,而且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
南木鹤失声说:“叶镇督不是被申屠绝兵变害死的?怎么跟霍镇督的案子扯上关系了?又关南朝间谍什么事?”
“具体情况,还是请大人您亲眼过目吧。”
蒙浩镇守督察吧手中的报告递给了南木鹤,后者坐下认真地看了一遍,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啄木鸟说,叶迦南和霍鹰都是同一个南唐的间谍谋害的,因为北府两次都把奖金发给了一个代号为‘荆棘’的鹰侯——同一个人干的?连续谋害我们两位镇督,而我们却一无所知?真又这么胆大包天的人?”
南木鹤神色严峻,萧如风和蒙浩同样神色严肃:北府派出一个鹰侯连续除掉了东陵卫的两个镇督,东陵卫去一点不知情——倘若被御史台知道了,御史们会把白无沙告得裤子都掉了。
南木鹤想了一下:“去查,霍镇督是什么时候遇害的?那时申屠绝在哪里——真要找麻烦,那也是拓跛雄的麻烦!我们顶多是防范不周的过失,但拓跛雄却是故意引狼入室、与南唐鹰侯勾结,他的罪更大!闹到朝廷上,看谁先死!”
“我们已经查过了,霍镇督遇害的时候,申屠绝并不在东平,他还跟着拓跛雄在固阳,不可能是谋害镇督的凶手。”
南木鹤顿时轻松起来,他笑说:“这就说不通了,霍镇督不可能是申屠绝杀的,啄木鸟弄错了吧!”
蒙浩镇督和萧如风督察对视了一眼,两人神情都很严肃。
蒙浩镇督干咳一声:“参议阁下,有可能是啄木鸟弄错了,但也又可能……叶镇督未必是申屠绝杀的。”
“这怎么可能?那么多人亲眼看到申屠绝兵变,东平陵卫和东平都督府都证实了,那还有假?”
“申屠绝兵变没错,但杀害叶镇督的却未必是他。〃
“但这件事,孟督察是亲眼所见的。”
“如果孟督察他没有说真话呢?”
一阵令人震惊的寂静,南木鹤张大了嘴巴,他瞪圆了眼睛,好一阵才合拢回来:“你们在怀疑他?”
蒙浩镇督沉稳的点头:“大人,接到这个情报,我们也很震惊,霍镇督的遇害还是悬案,但叶镇督的死,目前大家都以为是申屠绝做的,但倘若啄木鸟所说说是真的,那么案子内情就不简单了,接到了这个报告,我们立即联系内情署——萧督察,内情署那边,还是你来报告吧!”
萧如风起身,他站得笔直:“是,南木参议大人,霍镇督遇害的案子,一直是内情署重点侦办的案子。接到兼知署的通知,我们马上取出了案卷存档查阅:在霍镇督遇害的当日,参与缉捕灭绝王行动的东平行省陵卫官兵总共三百三十五人,其中有三十七人在行动中殉职,后来又有一百二十一人在靖安战役殉国,那就只剩下一百七十七人。
我们拿这一百七十七个人的名单,宇叶镇督遇害时的名单对照,发现有两个军官在这两次事件中都出现了。”
“是谁?”
“孟督察和吕六楼侯督察——但是吕六楼又是孟聚从省镇标那边调来的亲信,又是孟聚将他从兵长一手提拔到军官的,二人的关系密切,可以把他们看做同一人。
在叶迦南和霍鹰两位镇督遇害时,他们二人都在场,是唯一符合条件的人,所以,我们判断,东平行省靖安署的孟聚督察很可能是谋害霍鹰与叶迦南来两位镇督的凶手…——他很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破军星。”
南木鹤摇头:“说孟聚是破军星,时间上对不上——破军星早就存在了,孟聚却是今年八九月间才从洛京过去北疆的。”
萧如风表情又点狼狈:“呃,或许他不是破军星,但按啄木鸟的报告,他至少很有嫌疑!”
南木鹤没又说话,他捧着手上的报告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看得十分用力,仿佛要看到纸的背面去。
良久,他抬头问:“蒙镇督,萧督察,这个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看来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蒙浩答道:“南木参议,这案子比较重大,我建议,先不要惊动孟聚本人,由调查组对他进行监控,如果他确实是南唐的间谍,那我们就以为突破,摸清整个间谍网络,将他一网打尽。”
南木鹤点头:“这事比较重大,我先请示一下白总镇,二位在这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蒙浩和萧如风坐下不到一刻,南木鹤就回来了,他脸色不是很好,将一张逮捕令交给萧如风:“萧督察,准备人手,立即拿人。”
“啊!”蒙浩和萧如风都是很诧异:“这么难得的好线索,以拿人就断了!抓一个孟聚事小,揪出北府的间谍网,这才是要紧的!”
“你们不用说了,这些事,你们能想到,白总镇难道想不到?白总镇生气得连杯子都砸了,他本来可是很赏识孟聚的!
但若现在不拿了他,但孟聚万一投了边军那边,那时抓他惊动就大了,这个丑闻连边军都知道了!趁着他还是我们东陵卫的属下,不知不觉地把他抓了,把案子办了就算了。”
“我们可以暂时稳住他……”
“拿什么稳?边军那边已给他开出一个旅帅的官位了,难道我们还要封他做镇督不成?我们东陵卫的督察当了南朝的间谍,这已是够丢脸了,难道还要出已个当间谍的镇督吗?
白总镇指示,速抓速审,低调处理,尽快结案,不要声张——萧督察,听说孟聚是悍将,武艺高强,你们抓他要小心,迅速制服他,不能给他反抗的机会,抓了以后立即审讯——”
南木鹤微微犹豫,加了一句:“不许用刑。”
萧如风领命而去,南木鹤与蒙浩在房间里喝茶等着消息,南木鹤的神色有点沉重,拿着茶杯几次走神,蒙浩理解他的心情,一个正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同事,突然却变成了被抓捕的阶下囚,谁碰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过的。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萧如风推门进来。
屋子里两人同事抬头望向他,萧如风点头:“已经办好了,把他关进了黑牢里。”
“他有没有反抗?”
“没有反抗——他很吃惊,我们给他上铐时他还回不过神来呢,不敢相信的样子。”
“审了没有?”
“当场就审了,我审了约莫一个时辰,但孟聚什么也不肯回答,只是拼命地骂我们,说我们混蛋,威胁说出来要收拾我们,我留人继续审,但看样子,恐怕问不出什么的。”
南木鹤与蒙浩对视一眼,蒙浩慢吞吞地说:“不愧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情报军官,心里素质很好,这样是吓不到他的。”
南木鹤“嗯”了一声,但看神色,是很不以为然的。
“洛京署那边也动手了,把吕六楼他们也扣下来了,那边也没什么反抗。我们内情署这就派人过去接手——南木大人,不能用刑,这样束手束脚的,实在没法审啊!请您允许我们动些手段吧!”
南木鹤断然说:“不能用刑,萧督察,规矩你也是知道的,除非有很确凿的证据,否则在内部调查中,我们是不能对自己人用刑的。”
“但啄木鸟不是说……”
“啄木鸟并没有说孟聚就是间谍!这至少我们的推测的,不是铁证——我们不能靠着猜测就对自己一名中级军官用刑,尤其这个军官刚刚立下大功,正准备受兵部嘉奖!随便对自己人用刑,将来要是错案,会让兄弟们寒心的——这也是白总镇的意思,要证据,你们内情署自己找去,但没得到批准前,不准对孟聚用刑。”
萧如风不服,心想不用刑又如何找证据?蒙浩更老练,听出了南木鹤没说出口的话,插口说:“南木大人,白总镇说不准给孟聚用刑,但他的部下呢?叶镇督遇害时,他们有些人也是在场的,也是知情人。”
“白总镇只是说不准给孟聚用刑,其他人的事,他没提。”
萧如风和蒙浩都是眼前一亮,南木鹤继续说:“白总镇指示,这个案子,由内情署为主,兼知署协助,你们要抓紧办,白总镇等着要结果。”
“遵命,大人!”萧如风精神抖擞:“可以用刑的话,那就没问题了!请南木大人给我我几天,很快会有结果了!”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一百三十八节 困局
靖安东陵卫副总管、孟聚督察竟是南唐的间谍!
东陵卫内部出现这样的丑闻,白无沙等东陵卫高层脸上无光,对他们来说,这件事处理得越快越好——倘若可以,白无沙都恨不得找个水井把孟聚丢进去淹死算了。
但对于总署内情署的陵卫官们来说,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就像鲨鱼闻到血一般,激动得浑身发抖。
内情署负责调查东陵卫内部的不法行为,一年到头都碰不到几个像样的案子——倒不是说东陵卫官兵都是廉洁奉公的好楷模,只是内情署也是心里有数,那些敢胡作非为、骄横跋扈的那些陵卫高层,人家背景那也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平常,内情署经办的案件无非是张候督察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贿赂不办事又不退钱、李带刀御史殴打了侯爵老爷小舅子之类的投诉。
被那些琐碎案件烦得要死,骤然听到孟聚的案子,内情署军官们无不振奋:大案就意味着立功和受赏的机会啊!
萧如风更是明白,这是白总镇都在关注的案子,自己这辈子能否飞黄腾达,全靠它了!他全力以赴,带着一帮部下把被铺都搬进了黑牢里,吃住在里面,夜以继日,三天三夜没出来。
三天三夜过去了,熬刑的囚犯们遍体鳞伤、苦不堪言,刑案官们同样是眼睛通红、筋疲力尽,一无所获。
并不是没人肯招供——在内情署刑具面前,大部分人能坚持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即使意志最坚强的吕六楼也只坚持了一天,但是他们的口供……
“张斌,孟聚是怎么杀害叶镇督的?”
“孟督察他手持一把尖刀,对着叶督察一刀捅了过去,正中胸口,一刀死亡!”
“李明,你当时也在现场,孟聚到底是怎么杀害叶镇督的?”
“孟督察手持丈八狼牙棒,一棒便将叶镇督的头敲得爆裂了!”
“许龙,靖安大战时,孟聚为什么要杀害叶迦南?”
“孟督察踩了一下叶镇督,接着他们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孟督察恼羞成怒,一拳就把叶镇督打死了……”
“赵腾云,孟聚为什么要杀害叶镇督?”
“孟聚借了叶镇督二十两银子不肯还,叶镇督催了他几次,他恼火了,两人吵了起来,孟督察于是擎出刀子,手起刀落杀了人。”
“胡说!一个督察,怎可能为二十两银子杀人!”
“我说错了,其实是两百两银子——呃,不,其实是两千两银子——”
“孟聚杀害叶镇督的目的是什么?”
“孟督察看叶镇督年轻貌美,他淫心顿起,但是叶镇督誓死不从,于是孟督察恼羞成怒了,擎出刀子,手起刀落……”
“孟督察杀害叶镇督的目的是什么?你再不老实说出,就让你尝尝大刑的滋味了!”
“长官饶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诸位长官,大家都是同行,没必要这么过分吧?反正你们写好供词我在签字就是了,我保证配合!”
翻完了摆在面前的案卷,南木鹤眉头深锁。
“萧督察,你的意思是,孟聚杀害叶镇督的罪名已经落实了?”
“所有人都指证是他谋害的,证据确凿,卑职以为,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证明……”
“胡说!萧督察,我不是刑案官,但我也知道一些常识!动刑之前,十几个护卫的口供是一致的,都说孟聚冒死带着他们去拯救叶迦南,一路的经过、叶迦南临死前对孟聚的嘱托、孟聚拜托他们将叶迦南尸身带回城,自己则去追杀申屠绝——所有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