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奋死冲出重围,到达龙尾洲附近时,看见官船旗帜,以为是宋军范文虎部,遂不以为备。元军出其不意地向张贵水军杀来,宋军仓促接战,终因寡不敌众,张贵身披数十枪不幸被俘。阿术亲自劝降,张贵坚持不屈,英勇就义。从此,襄、樊又与外界隔绝,处境更为艰苦。
襄、樊隔着汉水,宋军在水中植木,联以铁索,中造浮桥,作为襄、樊两城互相支援的交通要道。元军久攻樊城不下,大将阿里海牙献破襄阳之计,曰:“襄阳之有樊城,犹齿之有唇也。宜先攻樊城,断其声援。樊城下,则襄阳可不攻而得。”忽必烈深以为然,于是派军攻断浮桥,切断襄、樊之间的交通,元军又集中兵力连续猛攻樊。咸淳九年正月,张弘范又向阿术建策,截江而出,断绝襄阳和樊城间的联络,水陆夹攻樊城。樊城孤绝无援,被元军攻破,都统范天顺力战不屈,自缢而死。统制牛富率领将士进行巷战,渴饮血水,继续战斗,杀死不少元兵,牛富身负重伤后赴火自尽。二月,元军取攻襄阳,一炮中其谯楼,声震如雷,城中汹汹,守将吕文焕向元军投降,从此元军得以长驱顺江东下。攻到奉节县时,知县娄锟立即投降,百般谄媚。
襄、樊失守,南宋朝野震动。给事中陈宜中上书,说襄、樊之失,都是由于范文虎怯懦逃跑,应斩。贾似道不许,只降一官,知安庆府。监察御史陈文龙言:“文虎失襄阳,还让他知安庆府,是当罚而赏。”贾似道将陈文龙贬官。当初襄、樊被围,贾似道明面上假惺惺要亲自率军前往救援,暗中又指使其党羽上书阻留,说“自己出兵,顾襄未必能及淮,顾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运天下为得。”这时襄、樊失守,贾似道又说:“臣始屡请行边,先帝皆不之许,向使早听臣出,当不至此尔。”
这时群臣纷纷提出救亡之策,陈仲微上书说,“襄、樊失守,君相当分受其责,如今在廷无谋国之臣,在边无折冲之帅,只有君相幡然改悟,天下事尚可为。”因而触怒了贾似道,被贬出任江东提刑。张梦发给贾似道上书陈危急三策,也不被采纳。襄、樊失守后出任京湖安抚制置使的汪立信,写信给贾似道说:“今天下之势,十去八九,而乃酣歌深宫,啸傲湖山,玩忽岁月,缓急倒施。为今之计,只有二策。其一将内郡的兵调出充实江上,可有兵七十余万人。沿江百里设屯,平时往来守御,有事东西并起,战守并用,互相应援,这是上策。其二和敌人讲和以缓兵,二三年后边防稍固,可战可守,这是中策。二策如不能行,就只有等待亡国。”贾似道看信后把信扔在地上,并大骂:“瞎贼狂言敢尔!”以后,又将汪立信罢官。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文过饰非,依然歌舞升平,过着荒淫无耻的糜烂生活。
咸淳十年七月,宋度宗死于嘉福殿,在位十年,死时三十五岁,葬永绍陵,谥曰端文明武景孝皇帝。谢太后召大臣商议立帝。众以立杨妃长子、建国公赵昰当立,贾似道为能控制朝政,力主拥立全后的四岁幼子赵显为皇帝,其理是,显乃嫡子。显遂即皇帝位,谢太后临朝听政,贾似道独班起居。
元军攻下襄、樊后,忽必烈召阿术等还朝。阿术言宋兵虚弱,不如以前,现在不灭宋,时不再来。九月,忽必烈下诏,水陆并进,大举灭宋。元兵二十万,由左宰相伯颜统领,分两道进军。伯颜、阿术一路,由襄阳入汉水过长江,以降将吕文焕为先锋。另一路由合答等率领,自东道取扬州,以降将刘整为先锋。伯颜为首的元军主力先取襄阳,抗元名将张世杰所在的郢州首当其冲。在郢州军民的奋勇抗击上,伯颜所统的元军主力被阻击在郢州城下,决定越过郢州,继续南下。元军到达长江边的阳罗堡,南宋军民在王达的率领下奋勇抵抗,元军进攻多日仍未能攻占,于是分兵从上游四十里的青山矶强渡,接着阳罗堡也被元军攻占,宋将王达、刘成以及八千将士英勇战死。元军渡江后,夏贵领战船三百艘逃跑,鄂州都统程鹏飞投降。伯颜以四万兵守鄂州,自率元军主力东下,直奔临安,一路之上,黄州、蕲州、江州、德安、六安等地宋军纷纷投降,范文虎也在安庆降元。
山中不知人间岁月,何来烦恼乎?这些天来,雪儿好神秘,总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作声不作气的,也不知在忙着什么。云飞一个人练完功,回来时想去看看雪儿,又见她严谨小心地锁门而出,终于忍不住跑上前去,问道:“雪儿,你瞒着我作什么啊?”雪儿先是一惊,续扭嗫道:“你偷看人家做甚么?”
云飞双手乱摇,急辩道:“我哪有偷看啊!”雪儿嫣然一笑,眨着眼睛道:“再过两天我就告诉你,现在保密!”只见她痴望着天边的艳霞,欢快地说道:“哇,彩云儿好漂亮,飞哥,咱们到宫外去赏霞吧!”拉着云飞便往外跑,云飞瞧着雪儿,满眼的谜团。
且将九华山上的儿女情长搁下,再表九华山下,正巧清魂道人刚刚离去,山下便热闹起来。花草繁密,风吹茎舞头,树木疏松之处,四位江湖人士急速追逐着,怒喝声、速动声嘈嘈匝匝。只见三位中年壮汉高声追逼着另一年轻人,正是风声鹤啼,草木皆兵,那年轻人无暇回顾,神色惶恐,气喘如牛,却还在拼命逃亡。三个中年壮汉也前气不接后气,看他们都有武功根底,已经追了很长的路程。
前方杉林深处,有一位拿着白纸折扇、四十余岁、书生打扮的侠客傍着青杉,夹着内力迎空吟道:“白扇挥清风,金钱送人终。”那年轻人乍然听得此联,又见眼前之强敌,心中大骇,突然止住脚步,抱首叫道:“真是天亡我也!”扑嗵一声,跪下求饶:“金钱使者,今日你若放小的一条生路,我韦进他日飞黄腾达,作牛作马也要报答您老人家呀!”这时后面的三个壮汉已经赶到。
这金钱使者乃是红教金字三使者之一,金钩使者张文的三弟,他们三人在红教内乃是天字号的人物,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杀人机器,对韦进简直不屑一顾,从鼻子里嗤出声音来:“哼,大丈夫岂要叛徒的回报!”后面龚舵主笑道:“无耻蚁辈,留你性命何用!”
韦进知其将要痛下杀手,自己决不能敌,暗挤了一眉,急忙从身上摸出一个又黑又圆,鹅卵大小的物什,噌的朝地上猛摔。突然闪起一团五彩迷雾,袭人肺腑,金钱使者等哪里还提防着他有这么一手!怕迷雾笼毒,仓猝屏气运功,待迷雾散时,早已不见了韦进。金钱使者大惊,慌忙喝令道:“快给我找回来!”
再说云飞与雪儿在月身宝殿门旁的石阶上依偎坐在一起,看着菲红的夕阳坠落,艳红的彩霞映在雪儿嫩白的脸上,显得娇娟可人,教人久看不倦。雪儿垂下月目,道:“干嘛死盯着人家看。”一语喝醒云飞,发觉自己失态,慌忙举目望着云际,畅然道:“夕阳映红了你,你映红了夕阳。”言罢眉儿一挑,雪儿噗哧一笑。
调情之顷,雪儿又叫了云飞一声,道:“说说你以前的故事吧,我好想听。”云飞心中一动,微微点头道:“对,我不应该对你隐瞒什么。”便将自己的生世一一倾诉:出生之日即是生父离去之日,邢巡检义送母子投奔青城派,青城山上遇百毒神仙之事、失手伤金荣之事,逃难成都遇到红教金钩使者张文,又被恶霸、县令欺辱及大祸将身,过着衣食两难的日子,江陵外公薄情,邝家庄母亲离世……
云飞的语声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欢兴、时而悲愤,雪儿也随之叹息,低泣。人间的坎坷使雪儿对山下的世界毫无恋意,她害怕会失去仅仅拥有的所爱之人,只愿师徒三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远离凡尘。
云飞静静瞵视着红霞,道:“当年百毒神仙受困时曾对我说,‘人为什么要活着,目的是什么,就是吃喝玩乐吗,几十年的生命是太短还是太长?我找不出理由,不过,我还是艰难地活过来了。直到有一天,你来看我,你的善良使我发现,一个人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在为别人活着。我只希望能够用我的余生做点事情,便是帮你做点事情。’”说罢将眼光转向雪儿,道:“母亲死的时候,我真恨不得陪着她一起去那个远离人世的地方,因为当时我失去活着的意义了……”他的喉结跳动了一下,道:“不过,现在的我又找到活着的目的了,不是为了吃喝玩乐,几十年的生命也真真是太短了,如果能多一点儿该有多好!因为,我遇到了一个我心爱的人,我和百毒神仙是一样的,同样为一个人而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用我的一切来带给她幸福,保护她,照顾她,直到世界末日。”雪儿无语,只是一个劲地擦着欲禁不止的泪花。
这时,韦进窜上山来,惊叹吁喘,冲散了大好的情意。云飞瞥见闯入陌生人,起身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月身宝殿!”这韦进衣冠破落,尖嘴猴腮,嘴边长一颗黑痣,黑痣上有一根黑毛,惶目突然间有了神采,也不回答,急忙欠身施礼道:“两位仙童可是清魂仙道的弟子?”云飞见他说话还挺客气,一揖道:“仙童不敢当,我们正是清魂道人的徒弟。”韦进大喜,几个箭步上前,扯住云飞苦苦央求:“救救我吧,后面有仇人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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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试问凡尘何处静仙居只不在人间~
雪儿站起身来,淡淡地道:“飞哥,师父对我说过,江湖上人心险恶,尔虞我诈,咱们不要管这些闲事。”云飞怕雪儿受连累,也不愿插手了。韦进见状哭跪道:“少侠,求你大开斋心!除了月身宝殿可容我隐身,凭我逃到深山大泽,塞外边疆,红教的耳目都会将我揪出来的!”云飞闻言“红教”二字,大惊失色,急问道:“你是红教中的人吗?”韦进点头道:“昔日曾是。”云飞又问道:“那你认识红教的金钩使者张文吗?”韦进见云飞神情关切,便知他与金钩使者定有干系,道:“我当然认识,张文是我大哥,我乃金枪使者张华南是也!因教主受小人所惑,欲置我于死地!”
云飞听罢,忙躬身一礼道:“恕在下眼拙,不识张叔叔。在下荷蒙红教张文正义之援,没齿难忘,时而惬思恩人音容。今日叔叔有难,快请到月身宝殿暂避,待家师回来,我即叩请家师到红教说情,免你之罪。”韦进道:“不敢叼扰过久,待红教之众退后,我便自行离去。”雪儿道:“张文不是仪表堂堂吗,兄弟却生得这副模样,恐怕有诈。”韦进忙道:“我与张文是结拜兄弟!”雪儿道:“既是结拜兄弟,你又为何姓张?”韦进道:“事有凑巧,物有偶然。”云飞道:“雪儿你别说了,知恩报恩乃人之本德,哪能见死不救!”雪儿无语,辞云飞翩翩而去。
山腰处金钱使者张汉波白扇骤挥,可见心中焦虑非常,手下三人搜遍整个山腰也没寻到韦进的人影。张汉波忖道:“他该不会是逃到清魂道人的仙府中了吧!但清魂道人已不问江湖之事,绝对不会收留他啊!”龚舵主道:“我觉得咱们应上山问问月身宝殿的人。”金钱使者摇头道:“敝派行事怪僻,为武林正派所不耻,清魂道人又居正派,孤高自傲,岂肯见我等?”
龚舵主发急道:“张使者,假若咱们找不到韦进,教主那边如何区处?”金钱使者听到“教主”二字,脸色哗然大变,扇子愈发勤了,道:“好吧,事不宜迟!”山路抄直,金钱使者一行人惴惴而登高,近得月身宝殿门前。只见丹墀下,一位道童抖擞英姿,迎风舞剑,正是云飞。他们不敢打扰,默默静观之,云飞收剑喝道:“尔等为何偷看我练剑!”金钱使者慌忙上前,一抱拳道:“仙童误会了,我们是来找人的。”云飞乜斜着眼一望他们,道:“找人?我这里没你们找的人。”金钱使者道:“敢问仙童,可看见一个衣冠落泊之人否?”云飞望着瞑空,轻轻答道:“天这么黑,我怎么看得见。”
金钱使者不便发怒,陪着笑道:“既是这样,便不打扰仙童清修了。”龚舵主等似有话说,被金钱使者的眼神压了回去,沉步离去。云飞心中少了一桩事,高兴地跑进宫去。金钱使者几个拖着长影下山,一手下道:“张使者,这清魂道人的小童待客如此简慢不周,属下好生气愤!”龚舵主道:“难道咱们就这么下山?”金钱使者忽然大笑起来,道:“龚贤勃,人人都说九华山乃武林正朔之所在,这月身宝殿内到底是个什么乾坤,我张汉波今晚也得硬着头皮闯闯看了!”
月身宝殿内,云飞与韦进聒叙了许久,韦进只是一个劲地胡吹乱捧,月已高升,他聊得舌躁,便辞云飞回客房毂辘睡下,左右辗转,难以安寐,忖道:“我既到得此宝地,怎能空手而去?这次清魂老道不在家,乃是上上等的机遇。所谓路不行不到,事不为不成。待我乘隙盗得几本武功秘笈,自创一派,那红教又算得了什么!”
其意已定,便抖擞精神,起床掩门,东张西望一番,蹑手蹑脚地摸至云飞寝房,舔破纸窗,踮脚延颈窥探一番。诗云:
更深月色笼宝殿,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圆孔中,嗯,这小子早已鼾是鼾,屁是屁啦!韦进按耐住窃喜,从怀中摸出一根黑管,插进纸窗破洞,徐徐吹起一阵白烟,“嘿嘿!嗅了老子的软骨散,可就得听老子的使唤了!”
过了片刻,认定云飞已吸得够份量,便推门而入。云飞闻得声响,正欲起身察看,可身子就似压上千斤重物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云飞习得百毒神掌,可解天下毒,但他尚差些火候,只能解毒药,对迷药暂不可解。韦进进屋便抹脸大笑道:“小稚子,老子略施小计,你就栽到老子手上了吧!”云飞见是韦进,又惊又怒又悔,恨自己江湖阅历太浅,一下便着了恶道,怒道:“你不是张华南,为什么冒冲别人的名字,你自己的名字不是人名吗?”韦进拍手大叫一声“骂得好”,又洋洋自得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