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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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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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潦挣扎着走到云泉旁近,沿云溪下行,准备借助泉水摆脱敌人长达五天五夜的追捕。体力不支,向下游走了十余里路就一头栽倒在溪水中,让夷人猎户救回家中治疗。 
  这一带的夷人都迁至翠狮峰一带,只有极少数夷人猎户隐藏在极隐蔽的险处,不惧被猎奴队搜到。这些猎户相当百夷一族留在此处的眼线,情形再是危急,也不会轻易撤出的。 
  近来进入东山的猎奴队异常密集,仅五十里云溪一带就聚集了各路流寇三千余人。云溪直达翠狮峰外缘,云溪源头云泉就是著名的武陵山栈道的起点。武陵山栈道连贯钱江发源于武陵山的各大支流,绕过翠狮峰北面的坡谷,还可以进入溧水流域。 
  尉潦知道徐汝愚不会对东山放松警惕,并不担心此处的异常能够避过青焰军与翠狮峰的眼线。尉潦伤势稍复,就辞别夷人猎户,向云溪以东的山区潜进。 
  本是一次极成功的狙杀,不料肺部伤势突发,抑不住轻咳出来,惊动远处的猎奴队。尉潦知道伤势突发,难以潜踪远遁,握了握手中的窄刃马刀,双目盯着敌人潜来的方向。刀身上流转不绝的水纹表明这是一把品质极佳的器刃,尉潦将少许丹息注入刀身,昏暗的林子中闪过一泓清亮的光。 
  尉潦敛息转到合围粗细的树身之后,第一个接近的人果然弯身去查看躺在地上的那名死者。在他弓身的瞬间,一泓刀光从树身后流泄而出。 
  那人甚为了得,翻身避过。躺在地上的死尸被尉潦凌厉的刀势一劈两半,死尸未曾死多时,鲜血激射出来。 
  尉潦见对方堪堪避过自己的必杀一击,丝毫不受损伤,知道对方身手极硬,就是自己伤势痊愈也未必是他对手。 
  “你就是频频狙杀我游哨的那个人?”那人未待话音落定,就拔刀出鞘,刀鞘如箭脱手,向尉潦面门射去。 
  尉潦举刀格去刀鞘,手臂震得隐隐发麻,刀鞘变迹插入树干之中,没入半尺有余。尉潦看得啧啧叫奇,说道:“你的修为高过我,奈何为寇?” 
  那人嘿嘿一笑,骤然欺到尉潦身前,发动凌厉的攻势,刀光如匹,细雨甫遇刀势就化为轻雾,不稍片刻,周围五步都罩在浓雾之中。可见那人刀势之快让人乍舌。 
  那人战术意图极为明显,雨水被溢离的丹息击为浓雾,双方视野极弱,凌厉奇快的攻势就能让对方忙中出乱,将他斩获。他已料得尉潦已是强弩之末,没有能力与自己以快打快的,他想来同伙赶来之前将尉潦收失掉,独占其功。 
  星空飘香剑是防御快攻的最佳招式,徐汝愚在领悟星空飘香剑之前,就能凭借内识克制敌人的快攻。尉潦虽然未曾习过止水心经,星空飘香剑也溶入了止水心经的部分精髓,使人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尉潦背抵树干,每每从出人意料的角度出刀,封住对方的攻势。 
  片刻之后,发觉对方也受着不轻的伤势,尉潦封回对方二百余刀之后,对方的凌厉攻势颓弱下来。尉潦记起刚刚群寇集在树下讨论的那个人来。难道先生派入进入东山了? 
  如此想来,尉潦激起丹息注入刀身,以刀代剑,左右分击荡开对方的刀势,丹劲脱刀而出,直击对方前胸。 
  星空飘香剑重意轻式,尉潦所使就是星空飘香剑的唯一固定招式“穿柳式”,左右分击荡开敌势,蓄积在器刃之中的丹劲突袭敌方空档。 
  徐汝愚当初创此式时,是他坚韧之极的脉络不畏丹劲回噬,后来几经改进丹息控驭方法,让正常的习武之人也能使出,只是没有徐汝愚亲自施展时的加持作用。 
  那人未能想到尉潦突出此招,一时大意受挫。尉潦现在是强弩之末,丹劲纯弱,如巨拳击来他的胸前要穴,却没能破袭穴脉,予以重伤。 
  尉潦见对方稍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色就回复自然,知道此招只是牵动他以前的伤势,未能予以重创,暗感可惜。 
  尉潦感觉又有六人潜到近处,还有二十余人穿林带动叶片细微的响声,知道今日再难幸免。将刀缓缓放下,斜指地面,微微仰头,看着眼前划过的雨迹,微微叹息,似乎不再注目眼前的对手。 
  “噗”的一声短促轻响,疾箭穿过潮湿的密林。 
  尉潦双睛一亮,向密林深处望去,那人也惊谔顾首,“噗噗噗”群矢穿梭之声传来。便在此时,潜到近处的六人突然向那人发动攻势。 
  熟悉的窄身长刃,挽起六束艳丽的刀光将那人淹没。“砰砰砰”刀刀乱击之声,充盈双耳。一蓬鲜血激出,紧接着六柄长刃没入那人体内。 
  “轻流,怎么是你们?明昔也来了?”尉潦颓然坐到湿地,脸上现出欣喜之色。 
  一个黑衣青年随手从徐徐倒地的尸体上抽回马刀,血迹也不擦拭的就回刀入鞘,返身向尉潦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说道:“还不是听说你在这一带出现?”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明昔让先生撤了,乖乖的在本寨留守,先生亲自来了。” 
  “啊……” 
  “啊什么?先生说了,你不愿去见他,他就亲自过来见你。那边声音也熄了,看来风林他们也完成任务了。” 
  “你们怎么找到此处的?” 
  “你还说,这半个月来憋死人了。为了找你,先生让我们分成六组,每组潜形跟踪一队猎奴队,算你命大,这队猎奴队是我与风林这组跟踪的,所以就找到你了。”忽的唿哨声响,轻流说道:“你还行吗?这支猎奴队的本队人马正向这里赶来,风林通知我们撤离。” 
  尉潦回刀入鞘,以鞘支地努力的站起来。轻流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说道:“我来背你。” 
  尉潦一把将他推开,“谁让你背?” 
  轻流笑道:“先生将你的宿卫营统领职撤了,你现在得听我的。”说完,将尉潦的双手一扳,不容分辩的将他负在背后,迅疾没入荒林之中。 
  轻流与风林汇合之后,这组二十五人继续向东山纵深行进。避入在山中出没的猎奴队,一天一夜,来到一个小山坳中。尉潦与轻流二十五人出现山坳之时,不知从何潜出一名黑衣武士,将他们引入山谷之中。 
  尉潦知道徐汝愚就在山坳之中,不由变得踟躇起来。尉潦已从轻流口中得知,徐汝愚领着清江骑营潜入东山时,与猎奴队发生冲突,泄露行踪,现在云泉与翠狮峰之间,聚集了大量流寇,清江骑营无法沿武陵山栈道返回溧水河谷,只得向东山纵深挺进,准备借道乐清、或是抚州返回宣城。 
  走进山坳才发现重叶密林的掩盖之下,原有一处窄峡,沿着窄峡走上四五里路,眼前豁然开朗,不远处竟是一处断崖,断崖外就是开阔的平原,低矮的丘陵点缀之中,废墟遍地,断壁残垣掩在浓翠重绿之间。清流如带穿绕,粼粼水光映来。啊,这山下就是抚州荒城。 
  徐汝愚正站在断崖之上,向山下眺望。右侧站着亮甲红巾的青年女将,尉潦心想:她就是子阳雅兰吧,就是十二年前拖着鼻涕的女孩子? 
  子阳雅兰警觉的回过头来,望着尉潦浅浅一笑。尉潦心神没来由的一慌,避过她的视线。 
  徐汝愚转过身来,轻轻说道:“还好?明昔他们都很想你。” 
  “先生……”下面的话梗在喉咙中,未说热泪已涌。身躯摇摇欲坠,他支撑到现在,终于控制不住伤势的发作。 
  徐汝愚在他倒地之前,托住他的身体,这才发现他的肺脏损伤太过严重了,忙将精纯的丹息度过去,滋养肺脏的经脉。看着尉潦眉间青黑不散,原来健硕的体格现在也形瘦骨销,徐汝愚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个月来,苦着他了。” 
  子阳雅兰第一次看到徐汝愚露出如此神色,知道乃是他真情流露,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侍立在一旁的轻流、风林等人脸上都现出焦虑的神情,却不敢出声干扰徐汝愚运息施治尉潦。 
  徐汝愚看到他们脸上的焦虑神色,知道他们心中关戚,说道:“内伤好治,但是肺脏落下的病根得要寻名医好好的给他调理。” 
  徐汝愚未曾言实,尉潦太阴肺经所受的伤势不算巨创,只是一直无暇顾及,才养成不可拔除的病根。 
  在山峡中呆了六天,尉潦就基本上恢复了。散在东山各处的清江骑营将士也陆续来到此处汇合。 
  清江骑营进入演武堂修习的众人中,轻流、风林、邢山、越愤、关月、焚名、耿陇、介海、原囿、舒看、未言、莫衷等十二人脱颖而出,成为清江骑营的中坚力量,经过半年多的锤炼,每个人的实力都上了一个大的台阶。轻流、风林等人的修为已比尉潦当初在雍扬被擒时不差。 
  他们两人负责一组人马潜入东山各处,搜寻尉潦的下落,并且探清东山各路流寇的虚实。 
  翠狮峰方面派子阳雅兰带领一哨人马跟随徐汝愚潜入东山活动。子阳雅兰所领的这哨人马一百二十五人,是最早参加反猎杀行动的那部人马。当时精挑细选的三百人,现在只有一百余人,伤亡惨重,但是能生存下来的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尉潦在山中磨励多时,特别是一直采取袭杀战术扰袭敌人,又逢大变,现在功力恢复,还是重病疴缠身,人变得沉静,心思也慎密许多。 
  明昔调任宿卫营统领,麾下足足拥有五百名的编制,如若有需,徐汝愚即刻就能让宿卫营满编,达到一千五百人至二千人的规模。魏禺统领的清江水营护军已有一千人的编制,弥昧生的清江水营除了水手、船师,水军也有一千人。梁宝统领的是教导骑营,其宗旨是培养合格的军职人员,编制多少倒是其次,何况战时可将演武堂无军职的学员统一编入教导骑营。 
  清江骑营的编制现在只有一百五十人,但是尉潦知道,这一百五十人才是青焰军的攻坚力量所在,就如同当年的长戈四十九骑在青州鬼骑中的地位。 
  见识过轻流、风林等的表现,尉潦更加相信徐汝愚将会把清江骑营培养成天下少有的锐利之师,只是谁会出任清江骑营的统领? 
  子阳雅兰指着武陵山地形图说道:“云泉与翠狮峰之间厚不及三十余里,各路蜂拥而至的流寇竟然多达三千余人,他们究竟要做什么?翠狮峰得青凤将军相助,粮草充足,八千子弟兵装备精良,野战突击能力得到一定的恢复。我们据险以守,完全可以抵挡三万精锐军队的侵袭。” 
  “已证实有大量普济岛的人马混入山中,不攻取翠狮峰,公良友琴就无法越过乐清邑直接向抚州一带渗透。公良友琴必须在越郡世家反应之前在抚州站住脚,这就需要大批的军队与物资通过武陵山栈道、云溪进入抚州。子阳姑娘,除了武陵山栈道外,有没有别有山道将香与云溪相连,特别是猎奴队最密集的区域?” 
 
 
 
  
 ~卷七 第十一章 云溪映雪~
 
  子阳雅兰想了片刻,说道:“没有这样的通道,那里离翠狮峰不过三十里山路,有这样的通道,族人不可能不知道。” 
  从温岭到抚州,不经过乐清邑的关隘,就只有借道武陵山。分别流经抚州、乐清、温岭的云溪、香溪、大侗河都发源于翠狮峰一带。从六百年前的昭武年间起,百夷一族被越郡世家封锁在武陵山与云岭之中,百夷族在翠狮峰一带修筑栈道,将发源于翠狮峰附近的河流联贯起来,再利用发源于翠狮峰附近的大大小小的河流将整个武陵山联贯为一个整体。 
  六水同源的翠狮峰以及翠狮峰一带的栈道可谓六百里武陵山的中枢。普济海匪可以通过大侗河溯水而上,转经武陵山栈道,进入云溪,顺水而下就能进入抚州境内,此来就无需通过乐清邑的关隘。虽然这条通道也只能小批量的运送物资,但比起爬山涉水穿过武陵山则是千差万别。 
  台山上的济寨控扼溧水河谷通往抚州的通道,只要在济寨居高临下的布置一路精兵,就不怕抚州的局势有太大的变化,只要宣城局势稍定,就有余力来从容收拾抚州了。但是,济寨掌握在襄樊会手中,一切算盘得打翻重新来玩。襄樊会现在的精力只能顾及溧水河谷北岸的土地,根本无暇向抚州一带发展,以许景澄的性子更加不会向青焰军让开这个通道。 
  现在就是公良友琴对抚州有什么图谋,徐汝愚也是鞭长莫及。 
  六月五日,徐汝愚带领一组二十五人,潜回云泉一带。子阳雅兰领着其余的人守在靠近抚州的山峡里。尉潦也留在那里。 
  越接近云泉,猎奴队越密集。徐汝愚五觉归心的内识对危机有种潜意识的反应,每每以此事先察觉敌踪,早一步避过,但还是让他冷汗直冒。这么严密的协调防守不是几十路平素缺乏默契的流寇能够做到的。万一泄露行踪就极难脱,徐汝愚一干人等在云泉外围潜伏了两天,依旧没敢轻易潜入云泉中心地域。 
  雨季刚过,虽然山外已是小暑,山中浓荫遮阳,还是分外凉爽。 
  徐汝愚指着身边的岑木、柘木,说道:“这些都是制弓的良材,韧性、张力都是其他材料难以比拟的。百年柘木制作的雍扬硬角长弓射距最远可达四百步,堪比强弩机。” 
  “那挽弓的射手臂力不是惊人?普通二百步的长弓都要二石的臂力,连续拉一百下就让人精疲力竭,那四百步的长弓还得了,强弩机可都是用绞机上弦的。”轻流将负在身后的长弓取下来,挽满又轻轻松开,对自己的表现甚为满意。 
  “柘木弓臂偏硬,张力极强,注重射程和威力,却不容易瞄准,与铁制弓臂的铁胎弓相当,但比铁胎弓有着更强的张力与韧性,乃是制弓首选。雍扬府多年来所产长弓都是铁胎弓,若是用此处的柘木,威力还会有所提高。而岑木所制弓韧性更佳,挽力也没有柘木弓那么强,百夷体形相对较矮,使用岑木弓应当更适合。” 
  轻流轻抚弓身,问道:“这可是柘木弓?” 
  徐汝愚接过长弓,轻轻抽出一支箭,搭弦挽弓,这一系列动作如水迭石,一贯而成予人无隙可击之感。众人未明其意,箭已脱弦而出,嗤然轻响,箭入肉体的声音。众人都抬头望去,一具尸体从山崖上滚落,喉咙正插着徐汝愚挽弓射出的长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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